“雪姨又说这样的话了。”
“以后一定要找一个疼爱你的人。”
“雪姨你说这个话我耳朵都起茧了。”
“那还不是关心你,你就是心还没醒。”
“醒了会怎么样?”
“就会……”雪姨好像在想什么,最后有些羞涩的收回神思,“你以后就知道了。”
“雪姨你再说我就真的要迟到了。”
“唉呀!真的,刘叔都要着急了,你这个头发……”雪姨赶紧帮林晰梳理,一头长发就半干半湿地披着,林晰抓起书包,噼哩啪啦地下楼,白皙的长腿在扶栏的空隙中闪过。
林晰已经拉开车门,胸口起伏不定坐在车内,“刘叔叔,快点。”
每次都这样。刘建奔叹气。
林晰上到教学主楼三楼的时候,铃声就响了。林晰冲入课室,里面已经是寂静一片,大家都在写写擦擦,对于林晰的大动静,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
林晰坐下,看到白沫沫看着她怪笑。
“大小姐,我等你等到望穿秋水。”
林晰眼皮翻了一下,悄声问:“你给我带的柠檬片,带了么?”
“10块。”白沫沫说完,丢给林晰一小筒金色锡纸包裹的东西。
“就它?”
“就它!”
这就是传说中极度美味的柠檬片!那天白沫沫出其不意,在林晰嘴里塞入一个状如药片的东西,吓得林晰低声尖叫了一下,紧跟着一脸陶醉。
待到林晰摊手要第二片的时候,白沫沫已经耸肩宣称没有了。林晰追杀喊打,非要白沫沫从她家的百宝铺子里再带些,白沫沫却说短货了,让林晰抑郁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曾私下问雪姨关于这神秘柠檬片可以哪里觅得,没想到雪姨用一脸的迷茫回应她,她只好悻悻而归,日催三次,让白沫沫家赶紧进货。
林晰小心翼翼打开,塞了一片到嘴里,酸酸甜甜,舌底被刺激得满口生津。
“真的好好吃!”林晰此刻的表现完全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嘘,冷静!矜持!”
林晰点点头,眯着眼睛,把柠檬片藏在口袋里,如若珍宝。
白沫沫看了叹了口气,说:“林晰,我真心不知道妒忌你呢,还是可怜你。”
林晰踢了白沫沫一脚,不禁低低说道:“那就同情我。”
“哪天你偷溜了,我带你去吃鸽子粥。”
“鸽子粥!”林晰口水再一次不争气地涌出。她为难地挠挠头。作为一直有志于做“逃家小兔”的林晰,逃家事业对她来说一直只有痛心疾首的惨败经历。以前他们家的司机是林晰老妈的忠臣,严格执行她老妈的一切指令,有几次林晰提出要私下绕过老妈出游,都被如实上报,搞得林晰心灰意冷。如今每天刘叔叔准时等候,她几乎没有任何私人时间可以四处游荡,只是刘叔叔看着和蔼可亲……。
“我们家隔壁的,开了20多年了,没有店面,只有口耳相传,味道不是盖的。”白沫哦一脸馋样,看得林晰更馋了。
白沫沫吃遍天下无敌手!是林晰心目中的美食教主……突然林晰一拍桌子,凛然说:“沫沫,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我下课就跟刘叔叔说。”说完,林晰两眼炯炯有神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大小姐,你想说的是……无产阶级失去的只有枷锁吧?!”白沫沫眯着眼睛看着林晰。
“沫沫,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林晰同样笑眯眯地看着白沫沫,不动声色地往自己嘴里,塞入了一片柠檬片。
酸酸,甜甜,味尽处有些甘,在舌根处环绕回旋,溢满整个口腔,林晰的舌头缠绕翻动,那片柠檬片跟随舌尖的舞动而翻飞,渐渐变小,最后融没。
宁静的课室里慢慢有了些骚动,低语,然后骚动越来越明显。
刚开学,作业少,很多人很快做完,然后就开始窃窃私语。这时班长站了起来,唇上方的淡色绒毛在灯光下看得清晰。
“大家别说话,高二了,有空把后面的功课预习一下。”
“班长,休息两天再说,生尽欢,死无憾啊!”有人说。
班长脸黑了一下,说:“我听说以后学校会用黄冈的试题,你们自己量度吧。”班长坐下,继续做题。
“报告班长,我们的新同学没上自习。”黄瑞辉突然说。
班长回身看了看,说:“高老师说顾慎免自习。”
班里顿时又嗡嗡作响。
“不知道他是老弱病残还是位高权重,竟然还可以免自习!”
“学校同意了,我们不要太多事,把自己学习搞好。”班长一本正经,几次眼睛撇向那空空的课桌。
黄瑞辉重重冷哼了一下。
林晰把头埋在臂弯,回头看那个座位,那个座位一尘不染,仿佛擦过多次,在灯光下泛着漆光。
“林晰,你作业做完了吗?”白沫沫冷不丁问,把林晰的神思拉回。
“你做完了吗?”林晰反问。
白沫沫无奈,把作业递给林晰。
“你说怎么世界就那么不公平呢?”
“挺公平的啊。”林晰拿出作业本,唰唰抄了起来。
“我辛辛苦苦做作业给你抄,期末你居然考试比我高!这叫公平?”
“沫沫,别忘记,我数学怎么抄,也那个德行。”
“那倒是。”白沫沫心理平衡,拿出一本小说。
“什么小说?”林晰边写边问,“封面设计温暖系啊。”
“《一世情》,反正你也不喜欢。”
“对于一个日夜泡在爱情里面的人,何必用爱情小说意淫。”
白沫沫忍不住丢给林晰几把飞刀眼神,“问世间情为何物,我将上下而求索。”
“沫沫,你不应该到时候报读商科。”
“那应该什么科?”
“爱情科。”
“那我的家族事业怎么办,我打算把我们家的百宝铺子弄成全球连锁……”
“你可以内外兼修,外修商科,继承家业,内修爱情科,滋养身心。”说完,林晰灿然一笑,露出一个小得意的表情,“沫沫,我又怎么舍得你放弃你们家的事业呢,那我以后的好日子怎么过啊?”
“臭家伙!”
说完,两个小女生又打闹了起来。
班长适时头来凌厉的目光,两人吐了吐舌头,低头窃笑,白沫沫继续看书,林晰继续抄写。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人催文,是因为我坑品好,还是文文不够好。嘿嘿。。。
一晃又几天过去了。。。。。
☆、那时年少——百利车行
顾慎去到百利车行的时候,已经是7点,他把车推到车行门口的树下锁好,走入车行内。百利车行里面两三个人影晃动。
“强国叔。”顾慎冲着一个留着胡须、戴着粘满油污手套的中年男人打招呼。
刘强国抬眼看到顾慎,说道:“小慎,吃饭没?”
顾慎点点头,换上深蓝色的工装,白色手套,拿起扳手,走到刘国强身边。
“新开学,学校还好吗?”
“还可以,强国叔您放心。”顾慎语调平缓,他顺着刘强国的指示,一下一下地扭下螺丝。屋内的四个男人默默干着活,今天晚上有两辆车要修,车主要得急,车行里的每一个都不敢松懈。
过了2个多小时,刘国强直起腰身,擦了把汗,说道:“天气太热了,小慎你去冰箱拿点啤酒,大家都休息一下。”
“强国叔又有私人宵夜赠送了!”一个圆脸小平头笑道。
“强国叔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你们这班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刘国强笑着取下手套,走到门外树下,拉开一张塑料椅子就坐了下来。
顾慎取出4罐啤酒,放在树下的小方桌上。
“小慎,坐。”刘强国拉过一张椅子,让一直站着的顾慎坐下来。“今天腿疼吗?”
“没有。”
“小慎就是身残志坚的典范。”小平头说。
“你会说话吗你!”旁边的瘦长个一个巴掌,排在小平头后脑勺上。
“没事。”顾慎露出一丝笑容,他把桌上所有的啤酒环扣拉开,逐一摆在每个人面前。
刘强国酌了口啤酒说:“你们就得学小慎,人家高材生啊!哪像你们,天天逃学,要不是你们爹妈把你们扭我这里……”
“强国叔,千错万错我们的错,您喝……”小平头赶紧堆出投降表情,很狗腿地在刘强国的易拉罐底托了一下。
顾慎静笑着,看着面前两个活宝。
“小慎,我刚才去旁边的饭店捡了点骨头米饭,记得给烧饼带过去。”
“好,谢谢强国叔。”顾慎抬眼看了一下刘强国,然后垂下眉睫。
“小慎是做大事的人,不会一辈子在车行的。”瘦高个坐在塑胶椅上,叉开两条腿,人字拖挂在脚上。“到时候小慎还会回来看看我们就可以了。”
“说不定以后百利车行有很好多分店。”顾慎接话。
刘强国发出一连串的大笑声,拍着顾慎的肩膀说:“小慎,平时不声不响,说话很得你强国叔的心啊,你们两个……”刘强国指着小平头和瘦高个,“好好给我壮大百利车行。小慎你……”刘强国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到:“你要开心点,别什么都放心里,你爸爸妈妈就放心了。”
顾慎闻言,嘴角微微翘着,却无笑意。
“学习忙,还是要照顾学习,别耽误了,耽误了你爸妈该心痛了。”刘强国微微摇了摇头,好像有些不舍。
“强国叔你们已经照顾我很多了。”
“嗯……”刘强国长长叹了口气,眼神长久停留在顾慎的脸上。
刘强国第一次见顾慎的时候,顾慎13岁。那个时候他还只是1米5的身高,嘴上还没有绒毛。那天顾慎路过百利车行,站在一旁看了2个小时,直到刘强国打趣他说:“小伙子要不要当学徒啊?”顾慎的眼睛竟然亮了起来。第二天,顾慎的父母带着顾慎,到车行求刘强国收顾慎做学徒。
到百利车行来的,要么是读书不行的,要么是家境不好的,他还没见过有顾慎这样,年龄小,读书好的学生愿意来当学徒。
顾慎3年后就出师了,他开始拿工资,一个小时20块,每个周末,他都会挑一天到百利车行。
刘强国的目光,顺着顾慎沉静的脸,慢慢落到他的腿上。一抹不忍掠过他的眼眸,然后很快,他拍了一下椅子把手,说:“喝完没,都给我干活去。顾慎,你赶紧回家,明天还要上学。”
“修完我就走。”顾慎站起,戴起手套,自顾自地走入屋内。
“小慎你就是太倔。”刘强国摇头,随顾慎去。
那么多年,顾慎的性格,刘强国又如何会不知道。只是顾慎父母不在,很多时看着他人单影只,总忍不住用父辈的口吻说说他,让他感觉一下,总还是有人愿意管管他,不会那么孤单。
油污的气息,洗洁品的气味,萦绕着,顾慎手里的工具以一种优美的弧度旋动,手背,仿佛仍然停留着当年,父母握着他的手,在这里求刘强国收他做学徒的温暖。他依然记得那时父母脸上那副宠爱的神色,以及强国叔脸上那股不可置信充满狐疑的模样。
今天实在站得太久,所有的重心都落在右腿上,他轻微移动着脚步,缓解腿上紧绷的感觉。今年,他17岁,距离他来这里做学徒,竟然已经有4年。顾慎在所有的温暖里,他总以为那两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在他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回过身去,随时可以奔跑回去。他从来没想过,有些事情,会在一秒钟里面改变轨迹。他以为一定永远在的人,会彻底消失,剩下他一个。
忽然,一个手掌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微微一惊,发现自己竟然莫名沉入了回忆。
“小慎,十点半了,赶紧回去。”刘强国站在他身边,结实的手掌依然放在他肩上。
顾慎看着刘强国黝黑的脸,软黑稀疏的头发,搭在额际,微细的皱纹隐隐可见他的眼角。不期然的温热,漫没在眼眶里。
“想爸妈了?”
顾慎眼内一闪而过的光,到底没逃过六强国的眼。顾慎别过头去,他默默摘下手套,放在工具架上。
等顾慎换下工作服,刘强国已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
“强国叔也要早点休息。”顾慎走到刘强国身边,接过他手里的袋子,然后回过身去,冲着小平头和瘦高个做了个手势,微跛地走向那辆蓝色的自行车。
自行车是顾慎刷的,油漆是车行当时刷了栏杆剩下的。锈色斑斑的车,就这么被顾慎打了砂纸,然后刷成天蓝色。
顾慎骑车,回到公园,他刚入树林,就看到烧饼在拼命甩尾,红艳艳湿漉漉的舌头喘息着伸在外面。
“烧饼,今天强国叔给你要了烧鸡骨头和鸡头。”顾慎走到大树边,拿出一个大碗,把饭和骨头统统倒入到碗内。
烧饼欢快地吃着,顾慎小心地弯下腰,摸着烧饼的头。
“烧饼很乖啊,已经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