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样!以前我还当你是一介凡人,谁知你却是我们中道行最深,心思最重,最会算计的一个。”
“此言差矣,蝼蚁七天,尚且苟活,我要生生世世徘徊在苦境回生之中,怎能不为自己打算?如今这也只有这轮回的间隙是我的容身之处了。”
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盗阴阳是何时把龙珠给你的?”
“在你拿到赤霄剑的时候,他也给了我这个。”
“你知道我何时拿到赤霄剑的?”
“就算我是凡人,雪山之巅也没什么事能逃过我的眼睛。”
我心想,是呀!毕竟他还是魔教少主呢。
边走边说,我们就来到了寺庙外的山顶上,陆静两手手心向上,从身旁缓缓托起,他青灰的僧袍无风自起,宽大的袖口似两只鸟翼,一阵狂风从寺庙地下拔地而起,寺庙周围的金光逐渐凝缩成一团,最后变成一个鸡蛋大小落入陆静掌心。
金光跳动,照得人睁不开眼,我眯着眼睛细看了半天才发现那金光之中包裹着一个火红的封印。
浮屠目光一直注视着掌心,对我说:“就算你刚才知道了我是浮屠却依然叫我陆静,不知你得了你的记忆以后会怎么称呼我。”
我说:“过去的种种恩怨都已是过去,不管你是浮屠还是陆静,我只认识一个纯净的和尚。”
他还是没有看我,眉眼却是笑的,他手心托着那团金光转向我,将那金光按在我的额头上……
许多奇异的画面在我脑海闪现,关于金蟾、白染、吴天、妖王、浮屠、混元天尊……它们多如过江之鲫,简直要撑爆我的大脑,头剧烈的痛……
再次醒来时,我才知道自己曾经昏倒过。
我躺在金蟾的怀里,他见我醒了,惊喜地笑了,“阿离,你感觉怎么样?”
我坐起来看向四周,这是在笼里面,慕容芷和藤华站在旁边,我问他们:“诡蛾呢?”
慕容芷说:“她也真是奇怪,你进封印迷境不就她就开始坐立不安,还一会哭一会笑,等你一出来,她就消失了。”
我想,她肯定是急着去找浮屠去了。当初浮屠赐她纯正修为,也使得她日后能修炼成妖,更让浮屠自己摆脱了苦境回生,正所谓“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我不也是一样,想我今日遭遇的种种都与与昨日的记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所以,今后我更要慎之又慎。
我问慕容芷:“你能感受到吗?失而复得的记忆?”
慕容芷有些失落地点点头。我知道她这一世对表哥动了心,但是作为蝎离,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前方艰险重重,带着一个凡人只会成为我们的负累,而且他也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慕容芷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些,“我知道我和表哥是不可能的了,但是请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又一些事情要处理。”
我说:“不急,蝎离分成两半也未必是坏事,我也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待我回来再说吧!”
慕容芷表示同意,并与我约好在皇宫碰头。
金蟾听了有些生气地提醒我,“别以为我不知你想去干什么,但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要在找回记忆以后嫁给我!”
我说““我没有忘,而且我吃了食言种子,你担心什么?”
他还是不满,“现在你已经找回记忆了,我们立刻就结婚!”
“你要的事蝎离,而我现在是慕容莲,你不能违背你的本心要我嫁给你。”
金蟾竟也无话可说,他在地上来回走了几圈,对我说:“我只给你十天的时间,到那时,蝎离若是还不在,我自有办法让她出现。”
我看他的表情急迫,不像在开玩笑,但如今我的记忆回来了,自然知道他的本事,就问他:“你如何让蝎离出现?只有我和慕容芷合二为一,灵魂融合到一处才算一个完整的蝎离,金蟾,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的斤两?敢与我这样说话!”
“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癞蛤…蟆吗?”他急迫的表情扭曲痛苦,仿佛在忍受着剧烈的痛苦,同时他的手掌握紧,一股隐藏在身体深处的力量就要像火山一样喷薄而出。
“你去找混元天尊学了些什么功法?竟然连气息都跟以前截然不同了?”他以前性格软弱,什么事情不管重不重要,先妥协再执行,而如今他性格与以前相去甚远,功力也增长了好几倍,着实让人摸不透。
他不回答我,却说:“你走吧,我只等你十天,否则我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卷玩,接下来就是第四卷了,这卷在最后的一千字真的真的写的吃力,不知该怎么去写,怎么去连接,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知道自己缺乏写作经验,看了大神们的书,有些即使很水,但连接也很好,会让读者不停的读下去,这就是本事吧。
☆、孤舟荡夜魂(一)
金蟾的反应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我一身赤红战甲,身后跟着十万妖兵,妖王端着金樽为我送行,“我妖族的最强战将,妖族的荣誉都交给你了!看见那殿顶的碎星了吗?我将青啼的声音保存在了里面,只待你凯旋而归亲手取走它。”他的眼神真挚,像一位大哥那样温暖,他双手将酒杯举到我面前,那信任的眼神温暖人心,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阿离,”这时金蟾也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块绢布,我认出那是昨天晚上他一哭二闹三上吊逼我写下的婚书。
他有意无意地把那绢布在我眼前晃了晃,贴在我耳边对我说:“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打不过就跑,千万别跟那魔头硬拼,我听说那魔王最近收了个义子,年方六百岁,魔头把他当做心头肉,掌上珠,上哪都带着,光伺候的人就上百个,可见魔王对他疼惜得紧,你要是能把他抓住魔头定会方寸大乱,到时候你的胜算可能大一些。”
我记在了心里,转身就走了……
那时候的金蟾是什么样的?作为一个妖,他眼神温柔,性情温和,知书达理,毫无妖的做派,给妖族丢尽了脸,所以妖王也很少让他出去丢人现眼。
现在的金蟾呢?狂躁不安,眼神犀利,金眸嗜血冷漠,谁给他不痛快他就能立刻报复反击。
到底发生了什么?
毕竟也才只过去十四年而已。
我怕再拖下去金蟾会忍不住反悔,便一阵风离开了。
“心月狐四方不稳,三方受敌!如今我非但不能掌控四方,怕是中心的位置也不能坐了,只有东方祥瑞,紫气萦绕,看来,情况紧急,逼不得已的时候,我要逃往东方去。”这是书黎曾说过的,不对,我现在应该叫他白染。
在恢复记忆之前,我想他,很想见到他,在恢复记忆以后,我更加急迫地想见到他。
我一路向东海而去,怀里的龙珠给我指引着方向,这也是我醒后发现的,浮屠竟然把龙珠给了我。
功力大增以后,我也尝到了做妖孽的快感,只一刻钟的功夫我就到了海岸,瘴气林里花开遍地,绿树蔽日,海岸却飘着棉絮般的小雪,一只乌蓬小船在海面随波漂荡,船上没有人摇桨,船橹也随意地搭在船尾随着海波随意摆动。
那小船来的及时,正巧我要去蓬莱仙岛没有船只。
本以为这是一艘弃船,上面没人,当小船稳稳地停在我面前时,我才察觉上面有股妖气,一个总角小童打着哈欠从乌蓬里探出脑袋,他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看见我站在岸边又立刻缩了回去,还把帘子遮好。
正当我要强行上船的时候,那小童却精神精神饱满地将两片布帘子掀开,挂在船篷两侧,恭恭敬敬地对我作揖,还问我:“可是蝎离大人?”
我好奇不已,来这里是突然决定,并且来得仓促,怎么他会知道?
那小童看出了我的疑惑,向我解释:“我师父说你会来,让我在这里等你。”
“你师父是何人?”
“我师父是蓬莱真人,白公子也在蓬莱仙岛上,蝎离大人随我去吧。”
我不知他说的白公子是白玉蝶还是白书黎,也没多问,只跳到船上进了船篷里坐下,那蓬子烧着小火炉,上面坐着开水正咕噜咕噜冒着泡,小童俯身提起水壶将开水倒入旁边的茶壶里,我没闻到茶香倒闻到一股烤地瓜的味道。
小童恭敬地把茶水递给我,然后急切地用一个铁钩子把埋在炉子里的地瓜勾了出来,钩子戳破了地瓜皮,漏出里面黄瓤的地瓜肉,烤地瓜的香气顿时散满了整个船篷,小童吞了口口水,用两片干树叶包了烤地瓜开始连皮带肉一口咬了下去,又烫着了舌头,呼呼地吐着热气。
我把头探出去一看,外面,船只已经离海岸很远了,依然随海浪漫不经心地起伏着。
我钻回船篷,问小童:“你叫什么?”
小童便呼哧呼哧地吃着烤地瓜,边瓮声瓮气地回答:“我叫小地瓜。”
“为何叫小地瓜?”明明身上有股狐狸骚味,应该叫小狐狸才对。
“因为我最喜欢吃烤地瓜,所以师父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他丝毫不知我心里的想法,举着手里的地瓜对我说。
“奥……这样,那你说的那位白公子是银发的吗?”
“不是,是黑发。”
“黑发?”是白玉蝶,“那有银发……额……或者白发的公子到你们那里去过吗?”
小童说:“前些日子是有一位白发公子来过,可是刚来两天就死了,我和师哥一起把他埋到后山去了,也不知是得了什么怪病,刚死两天就全身长满尸斑,身体轻的如枯木一般,我和师哥怕不小心折断他的胳膊腿,便用软席子包住他……”
后面他说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有些好奇,白染若是没找到真身,又没了宿体,原神该寄存何处?他拼着岌岌可危的身体来到蓬莱仙岛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拿出怀里的龙珠在手中不经意地转动,思及过去种种,心镜渐渐开阔起来。若说以前我是在迷雾森林里打转,现在就是飘荡在波涛汹涌之上,虽然凶险,但却一目了然。
船身忽然一震,左右剧烈晃动起来,小童并不惊慌,只脱了鞋子,用鞋底怕打船舱,还边拍边说:“稳一点,稳一点,再不好好拉船就把你们剁了做鱼丸!”
……我还天真的以为这船被施了法,能自动定位航行,没想到是鱼在下面拉。鱼儿听到了小地瓜的责骂,开始平稳前行,只不过速度快了许多,再也不像刚才那么悠闲了。
小地瓜却不满意,又拿了鞋底拍船舱,“慢点儿,慢点儿,你们要赶着去做鱼丸吗?!”
下面的鱼儿速度不但不减,反而更加迅速前行,小地瓜钻出船篷向外看,我也跟着出去了。
海上的浪头一浪高过一浪,从远处狂奔而来,小船像一只蚂蚁在海面挣扎,逃过了一个又一个凶猛的浪口。
小地瓜从船头滚到船尾,幸得抓住船橹才没滚到海里,他惊慌失措,大喊:“不妙,不妙,龙王老儿来了!快跑!”
他这一喊,小船跑得更快了,小地瓜两手捏了个诀,对着海浪大喝一声:“开!”
浪头里凭空多出个门来,小地瓜跳起来,直直地向门扑去,门被推开了,他也跳到了门里面,小船也顺势溜了进去。
眼前豁然开朗,苍蓝的海水全都不见,新绿的小岛出现在面前,烈日当头,绿柳下的茵茵绿草却水盈盈的。小船荡到岸边,小狐狸正在岸上等着。
我也跳上岸,回身张望,小船并不是在海上,而是在一个五米见方的小水洼里,小地瓜身旁放着一桶小鱼,他捡了一只向水面扔去,立刻引来几只魁牛跳出水面争食,它们粗壮的身子圆滚滚的,皮下的肌肉异常发达,也难怪能在那样凶猛的海浪中快速前行。
小地瓜看着它们争食的样子乐不可支,咯咯地笑个不停,我点了点他的脑袋说:“喂,小地瓜,带我去找你师父。”
小地瓜连忙把一桶鱼都倒进了水里,小魁牛们都泪眼汪汪地看着我,似是感激,看来这小地瓜平时没少压迫它们。
小地瓜在前面带路,带我穿过几颗桂树,又穿过一片竹林来到几间竹楼前,我看出那些桂树和竹子的种植方位都是有讲究的,它们组合出一些连环阵法,就算毁坏了外围的桂树也解不开阵法。
外面正是寒冬腊月,万里飘雪,这蓬莱仙岛上却是阳春四月,草长莺飞,竹楼前种着兰花、玉兰、和丁香,远远就能听见楼上传来的谈笑声。
小地瓜带我上了竹楼,就看见白玉蝶以及之前跟书黎在一起的狐狸精青儿,他们对面坐着一个穿着打扮极其考究,面相成熟冷峻的男子,他的额头与下巴坚毅而有棱角,剑眉竖起,飞入鬓间,高耸的衣领上用晶莹的丝线绣着繁琐的花式,衣摆和袖子平整贴服,人却懒散地靠在椅子上,见我来了也只是拿眼梢一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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