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宫女闻言,施礼道:“是!公主!”
阳光明媚的午后,清风、落花、湖光,一切美好的好似一幅水墨画。皇甫嫣坐在湖畔钓鱼,花著雨坐在树下的竹椅上看书。
四周一片静悄悄的,不时传来皇甫嫣一声欢呼,接着便有一条鱼扑腾着甩到了鱼篓里,没想到皇甫嫣倒真会钓鱼。
正看书看得入神,就听得皇甫嫣一声惊呼。她抬眸望去,只见皇甫嫣整个人已经掉到了湖中,她在水中扑腾了几下,喊道:“雨姐姐救我!”
花著雨眯了眯眼睛,快步走到湖畔,吩咐弄玉道:“弄玉,你去把三公主救上来。”
弄玉脸色苍白地说道:“姑娘,我也不会游水!”
“叫人!”花著雨冷冷吩咐道。
弄玉飞奔而去叫人,花著雨站在湖畔看了一会儿,眼见得皇甫嫣已经折腾得没了力气,她伸手在湖畔的树上劈下来两截树干,顺手抛到了湖中。纵身一跃,足尖点在树干上,几番腾跃,便到了皇甫嫣沉水之处。她弯腰伸手将皇甫嫣从水中拉出来,就见皇甫嫣扬着湿淋淋的睫毛,凄然一笑,一边咳着水,一边道:“你不能……嫁给他,我是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花著雨淡淡一笑道:“我知道!”
她知道这个朝堂有多少人想杀她,更知道有多少人不愿让她嫁给姬凤离,如今再多一个皇甫嫣,也无所谓!
她将皇甫嫣从水中捞了出来,揽着她的腰肢向岸边纵去。
风从林中吹来,鬓发被风吹得凌乱,手臂上忽然犹若针刺般的麻痒,花著雨低头望去,只见皇甫嫣低低说道:“我知道你的怀孕是假的,这一次你瞒不过了!”
花著雨定定一笑,没想到皇甫嫣还真狠,她蹙眉轻笑道:“公主,我一直很喜欢你,但是有些事情,我也希望你自己能好好想一想,不要被别人做了刀使。”这小丫头,这一次还真狠,并不像她所了解的皇甫嫣,毫无疑问是受了某人的挑唆!
皇甫嫣怔了怔,敛下睫毛,扭头不看花著雨。
花著雨冷然一笑,抬眼瞧见弄玉带着侍卫赶了过来,伸臂便将皇甫嫣向岸边抛去。皇甫嫣吓得失声嘶叫,眼看着就要落在地上时,被弄玉伸手接了过来。
花著雨随后跃到了岸边,弄玉瞧见花著雨脸色苍白,忙过来扶着她,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我没事,弄玉,你扶我进屋去。”手臂上的麻痒渐渐扩散,她伸指点住了肩头的穴道,运内力强行将毒性压制。
早有皇甫嫣的宫女带着御医赶了过来。皇甫嫣扬声对御医道:“本公主没事,倒是雨姐姐为了救我,恐怕是动了胎气,我皇兄的龙嗣要紧,你快给雨姐姐诊治诊治!”
那御医眸中闪过一抹精光,沉声应道:“老臣遵命!”
花著雨瞬间明了,这御医很显然是皇甫嫣早就吩咐好了的,就等着要为她诊脉的。可见姬凤离说花著雨怀孕之时,许多人都是不信的。她刚想说话,便觉得头脑一片眩晕,心中一凝,未料到皇甫嫣给她用的毒药竟然如此霸道。如若她晕了过去,这御医是免不了要为自己诊脉的,她终于明白为何皇甫嫣说她这一次瞒不住了。
花著雨趁着自己还有一丝清明,狠狠捏了下弄玉的手,弄玉面色一凝道:“不劳杨御医了,姑娘自有御医诊治,您还是先为公主探病吧!”言毕,搀扶着花著雨就向桃源居院内而去。
“公主已经无大碍了,可是,花小姐看上去很严重,若是晚了,恐怕会有危险!”杨御医凝眉道。
弄玉心中一惊,低头看去,果然见花著雨的脸色苍白如雪,顿时有些慌神不知所措!就在此时,就见唐玉带领侍卫快步走了过来,冷然道:“既然是中毒,那交给本官既可!”
弄玉顿时松了一口气。
杨御医的脸上顿时一片不甘,还待说些什么,唐玉已经下令道:“桃源居乃王妃安胎之地,闲杂人不易在此逗留,杨御医还是请回吧!”
杨御医再是不甘,也只得转身退了出去。这桃源居确实不是他能来就来的,今日,倘若不是两个小宫女带了他要来给三公主诊治,他恐怕也进不来。眼见无计可施,只得退了出去。
皇甫嫣从地下慢慢站起身来,身上衣衫犹在湿淋淋滴水,她咬了咬唇,对两个小宫女道:“随我来!”
勤政殿内,黑檀木龙案上,凤纹三足鼎里燃着名贵的香料。
姬凤离正坐在龙案后批奏折,一众内侍静悄悄地侍立在一侧,殿内静谧无声。姬凤离提着笔,在空中停留了半晌,却久久未曾在公文上批下一个字。
? 四周明明是一派安谧祥和,可他的心不知为何却一直无法平静下来,今日不知为何,这般心烦意乱。
有内侍在门外禀告道:“王爷,三公主求见!”
姬凤离抬起脸,轩眉轻皱,淡淡道,“让她进来!”言罢,在空中停留了半晌的朱笔终于落下,在奏折上重重批示着。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在他面前不远处停下,半晌不说话。姬凤离放下手中朱笔,将未曾批示的奏折放在一侧,抬脸望过去,黑眸乍然一眯,清声问道:“嫣儿,你这是怎么了?”
皇甫嫣身上依然是方才那一袭裙裳,浑身湿淋淋的尚在滴水,纤细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冷得,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情潮,抑或是紧张害怕。姬凤离的询问她听得真真切切,却并未开口回答。过了半晌,她才深吸一口气,抑制住不断颤抖的身子,眼睛定定地凝视着姬凤离。
这么多年了,她虽然喜欢他,但因着女儿家的娇羞,她只敢在暗处偷偷地看着他,仰慕他。一直到他拒绝了母后的赐婚,她的一腔仰慕之情好似被冷水浇过。那时,她虽然心中犹如撕裂般痛苦,但是她一点也不怪他,因为她本就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当他处于凌迟之刑时,他派人找她要她在临刑前送他一杯毒酒。那一次,是她第一次敢大胆地面对他,他对她说他一直当她是妹妹。后来她知悉,原来她真的是他的妹妹。
这些日子,她已经渐渐接受了他是她皇兄的事实,但是,面对他时,她还从未称过他皇兄。
她定定望着姬凤离,最终,她扯出很勉强的微笑,幽幽地张嘴唤了一声:“皇……兄。”
姬凤离微微蹙了蹙眉,柔声问道:“嫣儿,你怎么会来这里,是有什么急事吗?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来人,带公主到后面换身衣衫!”他低低说道,音质不高亢,也不低沉,好似山间流泉一般温润。
这声音就像是微风一样,拂过皇甫嫣的心头,她微颤的身子终于不再颤抖,心头平复了很多。
“不用了,我有些事情想和皇兄说!”皇甫嫣低低说道。
姬凤离凝了凝眉,抬眸示意屋内的内侍都退了出去,他起身走到皇甫嫣面前,低声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心头隐隐有些不对劲。
皇甫嫣一声不响,怔忡地仰视他。那双向来灵动的眼眸如今显出一丝茫然来。
“你真的要娶……那个女人?”她终于鼓起勇气,轻声问道。
姬凤离叹息一声,走到她面前,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来:“是的!我要娶她!”
皇甫嫣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唇角却勾起一抹笑意,可这笑容明显是僵硬的。她紧紧抿着唇,睫毛不住轻颤,原本就因落水而苍白的脸色此刻更加苍白了:“请恕嫣儿斗胆说一句,她配不上,不要娶她!”
这样的皇甫嫣原本教人看了生出无比的心疼,可是因为这句话,姬凤离的眸色却忽然一暗,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睫,沉声说道:“嫣儿!我还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却原来……嫣儿,你们都不了解她,在皇兄心中,没有人能比她好!”
皇甫嫣忽然咬了咬牙道:“不了解她的,不是我,恐怕是皇兄你吧!她曾经做过太监,和……无双皇兄关系暧昧,这个你是知道的,可是你一定不知道,她……她……”皇甫嫣嘴唇颤抖着,半晌说不出来。
姬凤离不动声色地垂下眼,一双黑眸被睫毛阴影所遮掩,看上去格外的深幽,似乎隐藏着无尽的深邃。不过,片刻后,他便又抬起头来,轻轻一笑道:“嫣儿,无事你就回去吧。无论她做过什么,皇兄这一生都只爱她一个,也只会娶她!”言罢,回身走到龙案前,端起一杯茶水饮了一口。
姬凤离这句话显然将皇甫嫣刺激到了,她哑着嗓子喊道:“她……她生过孩子!”
姬凤离的手微微一抖,杯中的茶水洒了出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从窗扉中透过来的微光,无形地萦绕在他俊美的脸上。原本和煦如风的脸上慢慢地罩了一层寒霜,他的脸色在这一刻是如此的冷凝,目光也已不复平日里的灼亮,而是冷锐一片。
他缓缓转身,扬眉一笑道:“嫣儿,这些事情你又是如何知道的?你整日里在宫中不出门,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空穴来风的谣言。倘若让皇兄知道是哪个人在你面前乱嚼舌根,皇兄绝不会绕她的,你走吧,这些日子到你母后的庵堂去住些日子吧!”
“皇……兄!”皇甫嫣惊骇地抬头望他,简直不相信,皇兄就这样将她禁足了。她的母后聂皇后,自从他回京掌了政权后,就一直被禁足在皇宫内的庵堂内,如今,他竟然也要将她关到那里了。
“皇兄,今日你就是要把嫣儿关到庵堂里去,嫣儿也要把话说完。这个女人害得皇兄还不够吗,倘若她真的心仪与你,又怎么会和旁人生孩子?刑场上又为何会杀你?她留在宫中,不过是为了襄助她爹爹花穆,她连太监都可以做的,委身于皇兄又有什么做不得!嫣儿求求皇兄,莫要迷了心窍,听不得别人的忠告。”
皇甫嫣眼见得姬凤离还在护着花著雨,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口气急急说道,生怕姬凤离随时截了她的话头,不让她说下去。
这一次姬凤离却并没有截了她的话头,而是任由她将话说完。他站在那里,看上去非常平静,只眸中闪过明明灭灭的黯淡。
皇甫嫣看到姬凤离没有阻拦她,大着胆子继续说道:“为了这样的女人,真的不值!”
“下去吧!到庵堂好好陪陪你的母后去吧!”姬凤离转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皇甫嫣,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说着最残酷的话。
皇甫嫣仰着头,看了他一阵子,眼里慢慢聚集了泪滴,映得一双眼睛晶莹闪烁,她用哽咽的声音说道:“嫣儿……告退!”她看得出来,皇兄显然信了她的话,这样就好!
姬凤离确实相信皇甫嫣说的是事实,若放在往日,他定是不信的。只是这一次,他忽然想起了那一日在菜市口遇到她时的情景。
那时,他以为身为太监的她被皇甫无双下令在菜市口斩首,恰在那日遇到了聂府千金,那时他不知聂府千金便是她,当她扑倒在他怀里时,当时悲痛欲绝的他并未注意她到底怎么了,只记得后来他摸了一手掌的血。
那时他根本没有心情去在意这些事,就是有人当场死在了他怀里,他恐怕也不会多看一眼多想一下的。
这些日子,他只是陷在找到她的欢喜之中,竟是忽略了这件事。如今想来,那夜那时,恐怕就是她流产之时吧!
所以,皇甫嫣的话,他信了!
她真的怀过别人的孩子,那么,那个人必是她心仪之人,皇甫无双也好,萧胤也罢,总之,不会是他!
皇甫嫣已经退了出去,偌大的宫殿内越发变得空荡荡起来。
他坐在龙案后,随手去拿桌案上的茶盏。侍立在一侧的内侍,见状忙去斟茶,他却冷凝了脸,清声道:“斟酒!”
虽然并不知发生了何事,让一向并不沾酒的王爷想要饮酒。但内侍却哪里敢问,不一会儿便将酒壶呈了上来。
姬凤离端起酒盏,望着盏中泛着琥珀色的酒液,自嘲一笑。这旁人看来难得的美酒,此时在他眼里,不过是用来消愁的物件。
他仰首将盏中美酒一饮而尽,一杯接一杯地饮酒,也不知饮了多少杯。
到了最后,他感觉到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胸口极是闷,心跳得越来越激烈。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火焰烧燎一般,炙烤着他的胸口。头也疼,好像随时都会炸裂一般。
这种感觉,这种剧烈的心痛,让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当日在刑场上挨了她几刀,当他苏醒时,就是这样的感觉。
他似乎置身在一片漆黑的没有月色的夜晚,阴冷的风吹来,将他的发丝吹得凌乱不堪。
? 他忽然不知自己置身何地,四周好像有无数的梦魇想要将他牵引过去。他快步向前走,隐约中,似乎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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