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碰头的时间,而荆棘的那些问题就又一次沉淀了下来,变成了更深更远的疑问。直到去参加搓桑阿夏出殡的那一天。
为了表示自己的哀悼,本来穿着红色上衣的南真紫鹭今天也披了一件白色的麻布衣服,将头脸都遮了起来,带着魏延和荆棘随着送葬的队伍朝山上走去。装着死者的是一个和摩梭人居住的木棱房很像的尸轿,到了火葬的地点,荆棘看见地上已经用青松的原木累起的一个四四方方的柴堆。抬着尸轿的人围着那个柴堆旁边绕了三圈,就把尸体从尸轿里抬了出来,连同那个棺材一起放在了柴堆上烧了起来。
荆棘看着随着那旺盛的火光而飞腾起的浓浓黑烟,心里面充满了一种叫做彷徨的东西,他突然一阵苍凉,原来人一生无论如何的挣扎和拼搏,在死亡之后不过是这样一阵浓浓的黑烟而已,而那一切纠缠和不舍全部都留给了还或者的人而已。
葬礼很快就举行完了。搓桑走在整个送葬人群的最后面,她一面走着,一面回头不停的张望,仿佛是在期待谁的到来。
荆棘看着一直走在搓桑身边的南真紫鹭把头低垂的更下面了,直到搓桑的脸上紧张的申请微微的放松了后,她缓缓的拉下了白色的麻布,微微的笑着问:“你是在找我吗?”
搓桑几乎被惊得叫了出来,她踉跄了几步,惊恐的看着一直走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子,她居然现在才发现!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解药
南真紫鹭一把拉住了几乎摔倒的搓桑,微笑着:“我又不会害你,你干嘛要那么害怕呢?”她一边说着一边温柔的扶着搓桑,在她的耳朵边轻轻的笑:“可不要让别人看见什么端倪哦,你难道想让我跟他们说,你是养蛊人吗?”
搓桑的身体抖了一下,随后柔顺的把头低了下去,不在说话。不知道是因为南真紫鹭的威胁还是因为阿夏的过世,总是搓桑那张原本颇有光泽的脸在这个时候看其起来实在是有些憔悴的过分了。
荆棘叹了一口气,突然发现人类真的是一个非常可怕的群体,他们可以为了自己所有的利益去伤害不相干的人。搓桑是这样,南真紫鹭是这样,而他和魏延更是这样。
南真紫鹭的手指修长,她很轻松的就捏住了搓桑的手腕,低低的笑:“针你拿出来了吗?”听着南真紫鹭的话,不但搓桑脸上露出了诧异的光,就脸荆棘和魏延也吃惊的看着南真紫鹭,搓桑咽了一下口水,有些结巴的问:“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南真紫鹭的眼睛微微的眯了一下,她的手指轻轻用力,就看见搓桑的脸色猛然苍白起来,她紧紧的咬住了衣服满脸的冷汗,却不敢发出任何一点的声音,只是冲着南真紫鹭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带着哀求的颤音:“不要,不要再扎了,我知道错了。”
南真紫鹭的眉毛稍稍扬了起来,她的手指随后松开,放掉了搓桑的手腕。她把自己的手藏进了那长而厚重的麻布外衣里去,眼睛看着前方微笑:“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搓桑脸上的笑容更加难看了,双眼里面含着泪水,可是她却拼命的忍住,不让一滴泪水屈服的落下。无论她是什么理由要伤害魏延,就在此刻这样的坚忍和无奈让荆棘的心也忍不住微微的颤了起来,他别过头去,不住的咒骂着南真紫鹭的残忍和自己的冷酷。
“我知道。”搓桑的声音里有着绝望的倔强。
南真紫鹭站住了脚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看着搓桑缓缓跟着队伍行走的脚步笑:“很好。今天晚上月亮最高的时候我要见你。在你的家里,我希望你能准时的回来。”
搓桑猛的站住了脚步,看着南真紫鹭,有些惊恐:“你什么意思?”
南真紫鹭摇了一下手指,“快点跟上去,我会在你的家里等你回来。”她一边微笑着,一面默默的加重了‘在你家里’的几个字,接着她不管搓桑是什么表情,伸出双手,轻轻的推搡了一下她,将她推进送葬的队伍后,自己拦住了荆棘和魏延笑:“我们不跟着去。”
荆棘看着送葬的队伍和不断回头张望三人的搓桑奇怪的问:“那我去哪?”
南真紫鹭抬头看着荆棘,笑得无比的灿烂:“去了就知道了。”
荆棘坐在院子里的长凳子上,看了看四周的摆设,然后拿出相机很不客气的咔嚓咔嚓的照了起来。南真紫鹭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一笑:“到别人的家去为什么不见你谋杀这么胶卷啊?难道你对下蛊的人家特别热衷一点?”
荆棘放下了相机笑着:“不是啊,虽然平时也照,只是我觉得这家特别的干净。而且这个干净不是相比于其他的住户的干净,而是真正的干净啊。”说着,他伸出了手指在两边花房上的窗棱上擦了一下,把手指伸到南真紫鹭的眼前说:“你看,多干净,连一点的灰尘都没有,说句实在话,我来云南这么长时间还没有看见过这么干净的少数民族呢,不,应该说她比一般的汉人家里都干净的多,感觉有点洁癖了。”说着他看了看南真紫鹭笑:“比你家也干净多了。”
南真紫鹭也不生气,她点点头:“那是自然的。养蛊的人是不可能脏的。蛊是种非常娇贵的东西,不要说是是脏了,就连一点多余的灰尘都不能沾上。所以啊,养蛊的人家是非常非常干净的,干净到你都觉得是无尘区。”她笑着,然后随便的就坐在了花台上,看着已经偏西的日头笑:“我实在是有点起点晚上的到来。”
荆棘看着南真紫鹭真诚的说:“其实,我要谢谢你,也要请求你的原谅,我实在是有太多的地方误解你了,所以,还要请你多多包涵,一会拿到了解药我们可能就要离开了,先谢谢你这么多天的照顾。”
南真紫鹭看着荆棘,那张平静无波的面孔上渐渐的露出了一个让人心寒的笑容,她点头:“当然,如果你们能拿到解药的话是要走的越早越好。”
荆棘的眉毛皱了起来,他没有听错的话,南真紫鹭的话里说了一个如果,这个如果就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意思了,他看了看南真紫鹭的脸,一刻刚刚放松的心就这样往下不停下沉。
时间过的很快,天才刚刚的擦黑搓桑就已经回来了。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大概是搓桑的儿子,两个孩子都十分的朴实,头上还裹着白色的麻布,见到了几个人在院子里,大一点的孩子冲到前面,刚想询问,却被搓桑一把拉住,她对着两个孩子笑了笑:“你们快点去洗下睡觉吧,这些是阿**客人,你们不要管。”
两个孩子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一脸笑意盈盈的南真紫鹭,踌躇了一下才离开。搓桑看着两个孩子离开后,对着南真紫鹭三人笑了笑,转身推开了低矮的木棱房说:“来吧,进来吧。”
南真紫鹭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首先走进了木棱房。
搓桑的木棱房果然是干净的离谱,虽然摆设和别的人家没有任何的区别,但是,所见之处没有一点污垢和灰尘,完全是锃光瓦亮。
搓桑领着三人坐在火塘边,她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疲惫,她将头靠在了墙上,苦笑道:“我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抓我的,可是,我没有想到会来的那么快。”
南真紫鹭却摇头:“你放心,我不是抓蛊人,我不会伤害你的。”
搓桑的眼睛里流出了不相信的光:“你当我是第一天养蛊,第一天见到蛊吗?我从出生的时候就看见我阿妈养蛊,然后她又传给了我,我从小就知道养蛊人和抓蛊人势不两立,抓蛊人的手法我多多少少是知道的,你这本来就是抓蛊人的手法,你还骗我干嘛?”
南真紫鹭还是笑:“无论你相信不相信,我确实不是抓蛊人,我确实是会一点抓蛊的小动作,可惜也只是皮毛,我并不是你想的抓蛊人。对于我对你做的那些事我很抱歉,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我只希望你能救我的朋友,没有别的意思。”
搓桑苦笑了一下:“是吗?”而后她的目光看向了魏延:“他的蛊确实是我下的,其实我并没有想下在他身上的。”
“我知道,你的蛊选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和强。”南真紫鹭微笑的点头:“瓦汝来找你做换命人了吧,你也答应了她,所以才会有魏延中蛊对不对?”
搓桑楞住了,而后笑得更加的无奈了:“原来你什么都知道,这还叫我怎么说。”
南真紫鹭只是苦笑:“我确实什么都明白,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接受瓦汝做换命人,你难道不知道养蛊的忌讳吗?你让她换命,是要折自己的寿的,为什么这么做?”
搓桑磋磨了一下自己的手,笑得有些沧桑:“谁说不是呢,但是汝亨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回轮到南真紫鹭诧异了:“你的蛊能预知未来?”
搓桑点头:“是啊,其实今天的这一切我都是知道的,我知道汝亨会走,我知道你会来找我,我知道我会折寿,所以,我什么都不抗拒,我早就等着了。”
沉默在几人中间蔓延着,荆棘觉得无比的压抑,他不知道是不是世界上真的有命运这种东西存在,如果有的话,他对这个东西真是相当的反感,它凭什么随便安排每个人的生活呢?
“你有女儿吗?”南真紫鹭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搓桑摇头,然后站了起来从床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包药交给了南真紫鹭:“拿去吧。”
南真紫鹭接过了药,看着搓桑那张暗淡的脸色说:“你没有女儿,却把药给我,你怎么办?”
搓桑笑了笑,“没有什么,这个世界上最在乎我的人走了,我活着已经没什么意思了。就算没有女儿,就算继续下蛊也没有什么了。反正我的命就是这样了。”
南真紫鹭看着搓桑的脸,抿着嘴角,她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站了起来,一把按住搓桑的脖子,右手手指一动,一根银针出现在她的手指中。她收回了银针看着搓桑微微的弯腰行礼:“保重。”
接着她带着荆棘和魏延转身离去,投身在黑夜中,根本没有发现搓桑嘴角恶毒的笑。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耄耋医生
早晨十点钟,几人开始返程。一路上最高兴的人应当是魏延了,昨天晚上他就把解药吃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左右,他整个人都显得精神抖擞,一路上话也多了起来。而荆棘也因为魏延的事情解决了,显得很是高兴,还时不时的和司机扯几句不着边际的话。只是南真紫鹭似乎显得不是特别的热衷,从上车开始,她一直闭着眼睛,静静的靠在椅子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荆棘和魏延不太敢去打搅南真紫鹭的睡眠,两个人一路上小声的嘀咕高兴着,完全没有去的路上那这样的沉闷,反而是轻松的如同出来旅游一样。
南真紫鹭静静的叹了一口气,她的脑海里不断回忆的是出发前她和搓桑的最后一次见面。她并没有像荆棘和魏延那么轻松,她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忽视搓桑见到她那一瞬间的慌乱和惊恐,就算搓桑是怕她,那她有必要惊慌吗?不过也许只是她自己多虑了吧,南真紫鹭微微的睁开了眼睛,目光看向了更远的地方去。心里的疼的越来越重。这里也不是吗?这里也不是噬心蛊吗?本来以为已经接近真相了,但是没想到,这样一来离真相愈发的遥远起来。
“噬心蛊?”搓桑的脸上露出了很茫然的表情,她一边擦着头上汗水,一边放下水桶看着站在她面前穿着便装的南真紫鹭:“噬心蛊是什么啊?”
南真紫鹭的眉头皱了起来:“你不知道噬心蛊?”
搓桑笑了笑,然后摇头:“说句实在话,我这是第一次听见噬心蛊这个东西啊,虽然听起来有些熟悉,但是我我是确实没有听说过的,毕竟蛊这个东西应该都差不多吧,听着熟悉也是应该的,但是,真的不知道。”说到这里,搓桑看着南真紫鹭奇怪的问:“你怎么问这个呢?难道你要找噬心蛊?”
南真紫鹭也不想隐瞒:“没错,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找噬心蛊,只是,找了很长时间却一直没有什么线索,本来以为你是知道的,但是,没有想到你也不知道。”
搓桑摇头:“你还是在问问别的养蛊人吧,我这里养的只是毒蜂,没有别的。”随后她又笑了笑:“我知道你为什么怀疑我,因为蛊毒先是从心里出来的吧。不过只是巧合。”
南真紫鹭微微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去。
到底是什么呢?真相到底是什么呢?本来以为这个搓桑即使不是给阿爹下蛊的人也会和下蛊人有着紧密的联系,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却连噬心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