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枯骨·连城(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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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枯骨·连城(上、下)-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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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要离开,离开这里……” 
  楚毓 
  然而誓言并没有实现,他在我十六岁那年离开了我,在我胸口留下一记永不磨灭的伤痕。那夜是万年不变的凉月,我眼前鲜红的一片,涣散的目光定在他身上,斜望着他,泪水渐渐落在眼前,我颤声问他:“你……爱不爱……我?”他没有回答,木然抽回手中的软剑,头也不回地离去。 
  是的,我杀了所有和他相关的人!包括那些戏班里无辜的伶人。因为我不想看他再次沉迷下去,太医说,如果时间治不好他,只能试着让他再经历一次血洗的回忆!所以我杀了戏班的班主,在他的面前,一剑穿刺而过。我说,恩离,醒来吧,不要活在自己编织的故事里,不要再喃喃自语,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我真实地爱着你…… 
  段恩离 
  走出那座宫城,我发觉原来天地竟是那样的洞空,西北风吹得没有感情,恍惚许多年前的那一夜,花梨那一道无边淹没我的眼神。其实那是一只宣判无期的等待之笔,日息万转,隔成了永别的形式,转成心头最碰不得的一根刺。 
  我四处游历,终于实现了梦想,但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满足感,直到看见了那个女孩,她清澄的目光让我想起在阳光下微笑的花梨,甚至是在黑暗中哀伤的楚毓。于是我停驻了下来,在她身边守了三年,只为那记忆中曾经最美的眷恋,可我料想不到,一时的贪恋会造就我和楚毓决绝的结局…… 
  西泽破城的那日,我昏昏沉沉的醒来,从山间陋舍到如今悬崖边的草棚,我都没有再见过楚毓。贾一偶尔送饭来,对着我也只是叹气。可那日夜里我终于见到了他,连同那个女孩,只是他们看上去都消瘦而憔悴,他对我说,我什么都没有了,恩离,你呢?你学会忘记了吗?你编织的那些虚幻的梦境中有没有我的未来?段恩离,你爱不爱我…… 
  我凝视着他长哭后变得清澈的桃花眼,在黑色里闪烁着点点的泪光,他周身抖动,轻轻道:“恩离……怎么办……我还是爱你……” 
  而我却说:“放我们走!” 
  然后他笑了,笑得凄厉而狰狞,惊得山谷中的雀鸟群飞。他突然飞奔至悬崖边,指着黑洞洞的深渊,狂乱地说:如果我们爱对方,就跳下去。哪怕有一丁点爱,也要跳下去…… 
  此语之后,他飞身夺出…… 
  楚毓 
  或许我的毕生就只能够追逐他吧,因为我从来没有得到他。 
  我纵身先跳了下去,是因为我知道他不会跳。我怕自己看到,他不爱我的真相。 
  从涯上坠落的那一刻,我便开始绝望,他不会跳的,他并不爱我…… 
  渐渐地,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只蝴蝶,一只愚笨的蝴蝶,感情是如此飘无的东西,茫茫惶惶,我却要以死相逼。 
  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连城说的对,国家、子民、爱人,有什么是我抓得住的呢? 
  但可惜的是,我并没有死,脑袋重重地磕在突出的岩石上后,我被挂在一棵老树的枝干上。 
  救我上来的竟然是风佑,他身旁还跟着哭成一团的贾一。 
  我想问他赢家的感受,可是我开不了口,这次事故让我彻底变成一个废人,一个只有脑中有意识,但身体各项机能完全瘫痪的废人。 
  我面平心静的活着,缄默所有的情绪,风佑让我搬入山间的陋舍,贾一还是一如既往的照顾我,而我所能做的也只是每天被他抱出来吹一吹山风,怀念一下往事而已。 
  偶尔贾一从山外回来会带回一些笑话,他边说边笑,而我只能静静地看向天空。 
  有一天,他说起段恩离,我的指尖竟激动地有些微颤,于是他更加兴奋地说他,说他在东隐过的有多么的富有,甚至他还带回了恩离写给我的信,他拿着信一板一眼地读着,不时还骂上几句。 
  可令他失望的是,我的手指再没有动过,因为我明白他对我的隐瞒。 
  他不知道,相爱的人心灵是相通的,我知道,段恩离,他死了。 
  一年前,我被救活时,就知道…… 
  那场赌爱的游戏里,原来跳下的人,不只是我,还有段恩离…… 
  (完结)   
  遥遥赤水 切切珍重   
  深秋的天,山谷中一片枫叶如火,红得凄历,初晨的山风夹着丝丝凉意,肆意的吹着,近崖边的红叶被吹起来,在原地打个旋,然后随着风向前,纷纷飘落在断崖下。 
  “王!还活着!” 
  “送回山里吧,如果废了就派人好好照料,如果没废……杀!” 
  “是!” 
  残红阵阵,洌洌飞舞,羽毛样落入遥远的虚空。风佑颀长身影孤独矗立着,傲然,单手横抱着一只浑身黝黑的小豹,面对着万丈深谷,同眼前的赤水对峙着,风吹起他灿烂的金发,飘在风中,他低头抚摸着小豹温暖的脊背,喃喃地说: 
  “你怎么不回山林?猴儿走了,她也走了,为何你不走?” 
  怀中的小豹张口打了个呵欠,埋头在他臂弯中拱了拱,又舒适地睡去,惹得风佑苦笑: 
  “小东西,难得你还眷念我,可你不是她,她的心比你狠的多……” 
  那女子的怀抱想来曾经是多么的温暖啊,可是对风佑来说却已经恍如隔世。 
  “梦魂”的香气犹在唇边缠绕,连城并不知风佑从小试毒,这点毒素于他根本无任何作用。当她走时,夜露的风霜凝在了风佑孤独傲岸的身躯上,寒冷如千年不化的寒冰??…… 
  “丫头!你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风佑突然放声向着山谷大喊,声音凄历而愤慨。 
  眼如星,冷漠、睥睨、狂野,明亮中倒映着山谷深切的哀伤…… 
  霞光似流金,熨染了整个赤水江面,波光粼粼,江心扁舟摇晃,群山苍翠倒映,树影婆娑。 
  “唉?姑娘今年多大了?嫁人了没有?去东隐可是为了寻亲……” 
  那黑甲男子一把拉过少年,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盘问,再看连城,她斜躺船板,长睫低垂,轻掩去那双美丽摄人的金眸,红唇泛紫,脸白如纸,青丝如瀑散乱,一只如雪素手软垂舟沿,指尖淌过水面,绵长一道涟漪。 
  “小黑,她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那黑甲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连城,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怜惜。 
  “少爷,她也许累了!” 
  “是这样吗?” 
  少年搔搔脑袋,向着连城挪了几步,伸手就想摸她的脸。 
  “少爷!” 
  黑甲男子断然喝止,有些头痛的走到他和连城之间,“这不合礼数!” 
  “呵呵!”少年尴尬地笑了两声,上前附到黑甲男子耳边小声说道:“小黑,我刚刚好像看到她的眼睛是……” 
  “金色的对不对?”两人惊讶地转头,见连城已盈盈立在船头,俯身有礼地一拜,道:“民女连城见过大王和黑将!” 
  “你真是连惑的妹妹?”白衣少年略有些激动,“可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谁?” 
  连城抬眼看了看那蒙了半边脸的男子,道:“刚刚赤水边,黑将放弓时我就知道了,黑将的箭,周身皆用精铁铸造,能使此箭者,天下唯有一人。而黑将所护之人也唯有大王!” 
  “哈哈!聪明,不愧是连惑的妹妹!”那加拍了拍手中的折扇,抬头看了眼脸色阴晴未定的黑将,既而又说道:“不过你自称民女可不对,本王还记得你可是本王亲点的南阳候!” 
  “大王莫要说笑了,您从西泽而来,难道还不了解这天下的局势吗?” 
  那加一时语塞,忽而眼神幽怨起来:“是啊!如今这天下,谁还做得了主呢?” 
  一时间,四周都静了下来,大家心思迥异,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连城走到船头,远眺西泽那遥遥的赤水江畔,今时今刻,那个人又在想着什么呢? 
  闭上眼,依旧可以听到破城那晚风声暗自涌动和血液扑扑流窜的声音,隔着前生今世的迷茫,躲不掉是心路里情感的流淌,不恨吗?不怨吗?踩上他布置好的陷阱,却有一种甘之如饴的感受,哪怕是败,败在他手上也好。这才是自己爱上的男人,永远比自己强,比自己冷血,比自己先知先觉。 
  百转千折,仿若突然暗香浮动,深呼吸,胸腔满盈富足动容,心里呢喃咀嚼着一个名字: 
  佑…… 
  我们各自珍重,也许还会再次相遇,只是不知道,下一次是月琴湖畔,还是狼烟杀场…… 
  “咦?椎,你怎么不说话?” 
  隔了这么久总算有人记起他了,高壮的汉子激动地边摇桨边看向那加,只差泪流满面了,见大家的目光都集中过来,颇为委屈的指了指自己的嘴。 
  “大王,只怕是那三个时辰还没够呢!”黑将的话中也带着笑意,打破了刚刚压抑的气氛。 
  “哈哈……”那加爽朗地大笑,指着椎说:“准了,准了!真满了三个时辰还不把你憋死!” 
  说完指了指船下赤红的江水,歪着脑袋问黑将:“小黑,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水是红色的,怪渗人的!” 
  黑将摇了摇头,旁边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大王,相传千年以前这江水也是碧蓝如透彻的天空,但后来一对相爱的情侣被仇家杀死在江畔,那血霎时浸染了整个江面,这才变成了红色!” 
  那加看向连城微微蹙了眉头,不满意地说道“那些个传说什么的也不若是闲人的主观臆想,本王才不信那些!” 
  连城微微一笑,对这个爱钻牛角尖的那加有了那么点好感,“大王说得没错,其实江水变红只是因为水中水草与江岸的植被茂盛,既而腐烂所至,那腐烂的垢物会产生红色的酸汁,这才染红了江水!” 
  那加恍然大悟,惊叹了一声,颇为欣赏地看向连城:“呵呵,不愧是才女,见识就和一般的女子不一样,上一次你哥哥已让本王欣赏不已,没想到妹妹更甚啊!哈哈!” 
  连城笑着问道:“不知家兄在大王面前出了什么丑?” 
  那加连连摇头:“哪是出丑,要说也是本王出丑,他是唯一敢赢本王棋局的人!” 
  连城大惑,喃喃自语道:“下棋?我倒是知道哥哥喜欢饮酒、舞剑,偶尔也爱写字作画,倒不知他也会下棋!” 
  一旁的黑将听闻,不自在的将脸撇向一边,但椎的大嗓门随即响了起来:“那是因为东隐候现学的!那次东隐候来天都,见大王之前偶然和黑将相遇饮酒,无意知道大王喜欢下棋,当下拜托黑大哥通宵教了他两招,后又现学现卖的找大王切磋!” 
  椎说话时,黑将时不时地咳嗽,连城再看那加时,他的脸已黑了一半,阴郁地看着黑将:“小黑,是真的吗?他只学了一晚上?” 
  “呃……大王,也许东隐候只是悟性异于常人……” 
  黑将的话让那加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他颓丧的一屁股坐了下来,不再出声。黑将有些怨愤地看向椎,谁料那根笨木头还不停地问:“大王怎么了?” 
  连城觉得有些好笑,又怕那加迁怒自己,椎问了两声见大家都不理他,扫兴的挠了挠头,气氛安静了片刻,忽而传来那加郁郁的声调:“椎,再追加你三个时辰不准说话!” 
  连城听完,嘴角扬了起来,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寂寥的夜,一个身影迎风而立,斜月初升,照在劈日的剑尖上,如一弘碧水。这样寒凉的秋夜,连惑了无睡意,这多年来,他心中的苦楚无法倾诉。最爱的那个人,他默默地送她离开,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一种怎样撕心裂肺的痛。 
  抬头看向天空,相伴的两颗赤星依旧闪亮,她……就要回来了吧!可是心已不在,他再也找不回当年她那颗赤子之心了…… 
  突然间,剑光飞舞,带着的火光,如同晚秋枫叶的颜色,艳光流淌,掠过惊骇的眼,剑气狂啸而过,带着惨厉的叫声。连惑清亮的眼睛骤然间变成血红,映着山谷天地间凄艳的光彩。一切的刀光剑影都在那抹凄艳的红色中席卷而去,留下的是天地间深深的哀伤。 
  自与她在西泽北城分别的那一天起,风佑——这个名字如刀一样的刻在了心上,就算谁都可以赢得这天下,也唯有他不可以…… 
  “参商是二十八星宿里面的两个,知道二十八星宿吗?其中参宿共有七颗星,最亮的是参宿四和参宿七;商宿也称心宿,共有两颗星,最亮的是心宿二……” 
  连城和那加并列仰躺在船头,仰望浩瀚的星空,听那加说着点点,他纤白的指尖兴奋的在空中划着圈,仿佛要将每一颗星星都解说一遍。 
  “那……北落师门呢?那加,说说北落师门吧!” 
  黄昏时,大家都打破了陌生的尴尬,连城发现那加真是个爱笑的男孩,他说: 
  “我叫那加,和你同年,你无外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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