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枯骨·连城(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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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枯骨·连城(上、下)-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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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城潮湿的眸子半闭,低下头将它牢牢握在掌心里:“你不要,我就收下了,当年是我丢失了它,如果再丢一次,怕我自己也没脸再去找了!” 
  说着她反手将它放回荷包,墨蛟冲动地抓紧她的手,眼神如墨,浓郁地化不开的黑,遮掩了星光。 
  “连城……我还有资格吗……” 
  话音未落,前殿一阵骚动,墨蛟拉着连城飞奔过去,但见一个副将驾着一身狼狈的黑将立在台阶上。 
  “小黑!” 
  那加扑了过去,黑将吃痛地咧嘴,却依然上扬着嘴角,神情和那日的迷茫完全不同,带着疲惫和欣慰,他张开干裂的唇缓缓而出:“让你们担心了!”说话间眼神落在连城惊讶的面容上,浮出暖暖的笑意。 
  “连城,把伤药拿去给小黑!” 
  “连城,这是要御膳房炖的补品,快送去!” 
  “连城,听说多吃点水果伤口好的快!” 
  “连城,该换药了!” 
  “连城……连城……” 
  连城气嘟嘟地捧着杯盘,这两天那加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屏退的所有的侍从,一个劲儿的使唤她,恨恨地将杯盘递给洗漱的侍从,连城咬牙切齿的向药房走去。远处的墨蛟将一切收在眼底,但只是默默地看,涩涩的笑。 
  推开偏殿的门,一眼就看到正要挣扎下床的黑将,他也吓了一跳,脚下一滑,跌坐在床边,痛的龇牙咧嘴,连城气愤地扶着他睡下,严厉地说道:“你不要乱动,伤口都裂开了,要是被那小子知道了,我又要被念了!” 
  黑将嘿嘿一下,腼腆地搔了搔头,连城白了他一眼,兀自忙着张罗起药来。 
  这几日虽被使唤,但确实和他们们亲近了不少,尤其是黑将,似乎只要那加一看见她在外面溜达,立刻会找些理由让她回去,眼角瞥了一样靠在床头深思的男人,连城微微一笑,除却那身冷硬的铠甲,他也是个会笑会痛的普通人,就像……哥哥一样…… 
  连城的眼神有些黯,回身看见黑将正目不转睛地看她,被他看得有些窘,便随口问道:“起来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星长老!” 
  黑将不避讳地说,连城吃了一惊,道:“他就快死了!” 
  “我知道……”黑将苦涩一笑。 
  连城隐隐感觉到什么,想起哪日黑将说的话,“和我说说吧!” 
  黑将的眼眸一抬,轻轻一叹,胸口倏地一痛,低头看去,那旧日的鞭伤又透出暗红的血迹。 
  连城忙丢下手中的事,取了药和纱布,爬上床去看他的伤口,揭开层层的纱布,又露出那一道道狰狞的鞭痕。 
  “他们也敢对你用刑!” 
  她不满的低吟,黑将轻轻一笑:“进了牢房,谁都一样!” 
  “可是你不一样,对吗?” 
  仰起头,连城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面具依旧,多了冰冷的隔阂,脑中又想起他那晚临走时说的话:“我叫辛,那辛……” 
  纤细的手轻轻抚摸那铁面的边缘,黑将盘膝而坐,宽阔的肩膀和手臂架起一个小小的空间,将连城圈在里面,她苍白的手指划过面颊绕到脑后,去探索那面具的绳结。 
  “不……” 
  粗糙的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那掌中的茧刺痛了她的皮肤。 
  “看我的眼睛。”连城贴近他的脸,整个人突然的离近,让黑将不得不暗暗抗拒她撩起的不安情绪。那眼眸如蜜,像醇酒般醉人,黑将就这样迷失在她的眸光下,任由她缓缓拉出面具的绳结。 
  卧室的暗淡的光变得刺眼,他不自在地低下了头,用手遮住那因缺少日光而变得异常白皙的面颊。 
  “你也有对吗?” 
  连城的话如同呓语,她缓缓拿下他的手,去看那已泪水盈满的眼。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可是……为什么……” 
  黑将用手再次捂住无法适应的眼,却见连城颓然的坐在床边,那蜜色的双瞳盈满了泪,带着迷茫。 
  “为什么星长老要弑君?” 
  那加捧着茶杯,盘坐一处,长长的发丝散在肩背上,倍显瘦弱。 
  “因为小黑!” 
  那加长叹,放下杯子,渐渐舒展开身体,又侧躺着蜷缩起来:“小黑他……是先后的儿子!” 
  “什么?” 
  墨蛟惊讶地张开了嘴,那加懒懒的睁开眼,看向他,一字一顿道:“他是先后唯一的孩子,却不是父王所生,他遮掩住半边脸其实不是因为相貌丑陋,而是因为……他有一只金色的眼睛……” 
  “……” 
  “星长老有自己的名字,那臻,他是先王的哥哥,曾经是天都的太子,可是他们兄弟却同时爱上一个女人。” 
  “你的母亲?” 
  “对!我的母亲是天都的望族,拥有无与伦比的美貌、财富和智慧,她与他们邂逅在春柳烟花的雨季,最终没能逃出嫁入皇城的命运。在我小的时候她总是说,如果没有当年的那一次远足,也许她就不会有这样凄楚寂寞的人生,可是人的命运就是这样,喜少悲多。” 
  “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你是想知道她爱上了谁?辜负了谁?其实都不是,她本想如果不得不嫁,那她就嫁一个臣子,她不爱做高高在上的皇后,只甘心做一个养花圈鸟的妇人,为此,那臻甘愿为他放弃王权,却在成婚在即的那夜……” 
  “怎么了?” 
  “她被先王□了……”黑将脸上浮上淡淡的恨意,连城怜惜地握紧他的手。 
  “辛……”她喊着他的名字,使他浑身一颤。 
  “故事就这么简单,一个男人坐上王位,一个女人入住深宫,而那臻……” 
  “他不恨吗?” 
  “有什么好恨的,那是他的事,他的心情,母亲没有爱过他,他没有得到谈不上失去。” 
  “那……你的父亲呢?” 
  “你可听说过‘俳优之乱’?” 
  连城诧然,仔细回想,却不曾有太多的印象。 
  “要说她有过快乐,就是爱上我父亲的时候,那个唱戏的伶人,一个和你一样有着金色双瞳的男子!” 
  连城的身体骤然冰冷,脑中有很多事纠缠在一起,好似明白了,又好似更加复杂。 
  “她怎么能……” 
  “她不能,所以我的存在是王室的耻辱,就连这个姓也是,其实,我想我更应该姓连!” 
  “轰”一声连城的脑袋炸了开来,难怪他要说她错了,血咒不是永恒不变的,如果是这样,过了而立之年的那辛早该死了,他没死,而且又那样的健康,这说明什么? 
  “你是我哥哥!”她叫了起来,那辛苦笑: 
  “也许是,也许不是?” 
  连城被他搞糊涂了,不解地皱起了眉。 
  “连城,我们见过,在你还很小的时候,你记不记得?” 
  连城努力在记忆里搜寻,然后痛苦的摇头。 
  “东隐的酒肆,那个被地痞殴打的孩子,你还记得吗?你让连惑救我,然后我被你们还有那个盲眼的师傅带回了家……” 
  “那个伶人死了?” 
  “对,在先后被查出有孕后不久就死了!” 
  墨蛟想了想,似乎有些不对,他走到那加身边蹲下,忘了什么君臣之礼。 
  “怎么死的?” 
  “被乱箭射死的!因为他进了地宫。” 
  “地宫?就是先王们的陵寝?” 
  “对!” 
  “不是说要各国的神器吗?” 
  “他接近王后其实就是为了进地宫,和她有染后,借着王后生辰要各国带着宝物前来,然后偷去开了地宫的大门!” 
  “为什么?他想要什么?” 
  “神兵,他偷了神兵!” 
  “可是他不是瞎子吗?偷去又有什么用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现在似乎又知道了!” 
  “什么?” 
  “那神兵一把是‘劈日’,一把是‘覆海’。” 
  “不会的,他怎么会死?他要是死了,那师傅又怎么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连城激烈地摇着头,完全不相信黑将所说,时间完全对不上,九岁时的她,师傅还真真切切的活在她面前。 
  “连城,你的师傅不是他,我的父亲有兄弟,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兄弟……”   
  前尘情缘 近日再言   
  “如果有一天,南方的天空下起大雪……” 
  连城一身白色厚重锦华的绸缎,束住修长而纤细的腰身,宽大的袖子里露出一双手,夜色下紧紧相握,无助地看着没有星辰的夜空。 
  天都不是南阳,这里的冬天会飞扬起漫天的大雪,她怕在这里逗留,不想等待冬至,她怕这里下起大雪,提醒她往日誓言。 
  七年,从相识到现在,他伴她走过整整七年的时光,这七年让她从一个天真懵懂的少女到如今恬淡娴雅的少妇,这期间她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连城不敢去想,但知道自己早已不是当年的女孩,而他呢?是不是也不再是往日的他呢?还是……他从未改变过…… 
  他们的相遇似乎没有预知,只有巧合,这一切如今想来,显得那么的残忍,可是,却不能怪风佑,每个人的命运是自己书写,他开始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在那路上,有刀光,有血腥,有权欲,但是托出一切的背景后,本来就没有光明,只有黑暗,流连奔驰在那条路上,迟早会堕入虚空,除非他停下来,但他又不甘心,不甘心被自己驾驭的权欲抛弃,也不甘心被自己那么爱着却没可能真正得到的女人抛弃,而连城呢?和他一样,这两人太像,老人总是说,性格相像的人注定走不到一起,这大概就是他们感情彼此波折的原因。 
  前方传来脚步声,墨蛟看着她从幽暗里抬起头,眼里有泪光乍现,但马上又暗下去。 
  “怎么在这里?不冷吗?” 
  连城摇了摇头,看向身后陈旧的殿宇:“黑将在里面!” 
  墨蛟的目光顺着她看去,眼里有什么沉寂了下去,暗夜里两人静默不语,连城突然又想起他那日未说完的话:连城……我还有资格吗…… 
  幽暗的宫殿,点一盏昏黄的灯光,这个被废置已久的空间内,到处结着厚厚的蛛网,床榻上的人发出微弱的呼吸,黑将缓缓靠近,拿起手中的油灯,小心翼翼地照亮他苍白的脸。 
  “那辛……是你……” 
  手中的油灯一抖,那火光跳跃了一下,忽而变得微弱,那辛用手拢了拢,将它轻轻放在脚下。 
  “是我!” 
  形容枯槁的手伸出,那辛握住,触手是如死灰般的冰冷。 
  “我撑到现在,就是为了见你一眼……” 
  “长老……” 
  “叫我皇叔!” 
  那辛的唇动了动,然后艰难地吐出“皇叔”二字,但极为轻,几乎不曾听见。 
  床上的人笑了一声,嗓音沙哑,“现在谁执掌帝阁?” 
  “是……尘长老……” 
  “那个家伙……”嗓音顿了顿,呼吸有些急促,那辛上前探了探,刚想拿灯,又听他说:“那辛,不是你的错,尘长老与燕王勾结已久,你那日来见我时是不是遇见了他?” 
  “是,他请我喝茶!”那辛回想起那日的事,胸中有股热气升腾,使他握紧了双拳。 
  “是嘛……喝茶……” 
  老人干笑两声突然不再说话,那辛跪坐在床边,安静地等。 
  “墨蛟,怀沙没死对不对?” 
  夜色下,连城低垂着脸,故意不去看墨蛟的脸,墨蛟没有说话,在她的身旁静静站立,等着她下面的话。 
  “你和她……” 
  “我不想再把她拉进来了!” 
  墨蛟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连城的话,她抬起头看他,那神情似乎已经放下了犹豫。 
  “她现在很好,一切都齐备了,只要找到敲响定海皮鼓的地点!” 
  “在哪里?” 
  “不知道,族里的人说,知道地点的只有我的母亲,可是她已经……” 
  墨蛟说道这停了下来,连城走近他,拉住了他的手:“会找到的!” 
  “但愿……” 
  他扯出一丝苦笑,透过微弱的月光去看连城的脸。 
  “你和他们一起走吗?” 
  连城的声音微不可闻,带着淡淡的惆怅,墨蛟努力去辨认她蜜色的眼睛,却在黑暗中看不分明。 
  “你呢?” 
  他不答反问,却换来连城长久的沉默,殿宇里传来骚动的声响,两人都看向那灯火阑珊之处。 
  “那辛,你的眼睛和她很像……” 
  老人忽然笑了起来,那辛骇然的抬头,那种嘶哑苍凉的声音,经过岁月和风霜,在喉咙里咕噜着回响。他看到他脸上的皱纹,从昏暗的灯光下,如被一只无形的手般拉扯收拢: 
  “绫罗她……唉……其实我并不是为了你,留你在身边,我是为了赎罪,是我们的自私,剥夺了她的自由,最终凋零在这个华丽的牢笼。” 
  那辛不想再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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