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澜，北澜是不是一个偶然？北澜是不是一个借口？容澜……”活到三十岁，乔小北第一次觉得自己激动得语无伦次，“当年是不得已才把北澜挂在我名下？”她当初知道北澜的存在时表面淡淡，心里惊涛骇浪齐拍，以为自己在她心目中就是一切才这样。北澜啊，乔小北和容澜。
原来只是自作多情。
她迷失了。
“是。”容澜毫不犹豫点头，修长而结实的身体慢慢倾向她的脸儿，“这是我重伤之时做的决定。来不及找别人。”
垂首。乔小北觉得一身氧气瞬间流失，无力得直不起腰来。一身僵硬，他修长的手伸过来要拉她，她轻轻避开了。只默默地跟上他的脚步。许久许久才抬起头：“就这么简单？”
“北澜一事，的确就是这么简单。”容澜沉声应着，“东方集团的财产不屑拥有，可是这十六亿资金是晴晴拼死抢下来的。我不能随意扔了。”
她明白了。北澜不是她想像中的北澜。乔小北和容澜……居然不是这样的，她自做多戸了。眼泪倏地涌上乔小北的眼眶，觉得有些摇晃，伸出手去，旁边就只有一个他在。不想扶他，刷地别过脸儿，咬牙看着高天上的流云。
北澜，可恨的北澜。隐隐浮有失意，乔小北深呼吸，强自镇定：“容澜，晴晴也不是你的亲人，为何当初不直接放到她门下？”那样她就不知道这份资产的存在，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这些日子为了爱他不得不扛起北澜。有没有功劳暂且不说，可谁敢否认她的苦劳？
“放在你门下最安全。”容澜摇头，伸出的手臂得不到她的回应，终于忍不住揽住她，“那时谁都知道你因孩子的事被我逐离东方家，分文不明。小北，别想歪了，放在你门下也好。起码这是小北的。”
还是别说了，越说越焦躁。可是这北澜宁愿转给别人也绝不给汪晴晴……乔小北语气冷淡：“容澜，我既已管了北澜，就管下去了。”
“北澜以后不用小北负责，莫二先管着。”容澜蹙眉，“小北回北京养胎。听话。”
为什么两人就说不到一块呢？难道两人真的因为没有过上正常的婚姻生活，所以这么难以磨合吗？她这次绝不任他安排。等何时想通了再何时听他的吧！冷淡了容颜，沉默了人儿。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北澜。人多嘴杂，乔小北轻轻挣开了容澜的胳膊。容澜放开与她平行，一起回到办公室。
莫二用的是张超大办公桌，不过莫二今天居然没来上班。乔小北瞄了瞄那个空位，摇头，有些恍神。她想到了杜心心。
“小北，北澜的事我们需要好好谈谈。”容澜长臂搭到她肩头，意味深长，“乖，小北回北京，这才是我的小北。”
“我会回北京，但不是现在。”乔小北倏地仰首，黑白分明的眸子隐隐挑战他的威严。
缓缓勾起乔小北仰起的下巴，容澜深幽的黑瞳微黯，顺手拉起她的手儿，忽地朝前走去：“来，小北，我们回会议室好好谈谈……”
乔小北没动，容澜也忽然停下脚步。
苏复站在两人面前，慵懒地站着，双臂环胸。这个从来不笑的黑衣女人正似笑非笑，歪身身子瞅着面前的两人。她这模样不像个来当秘书的，倒更像个千金大小姐。
容澜没动，只是有意无意上前一步，偏了四十五度，似无意间把乔小北挡在了身后。
乔小北从容澜身后微微探出半个头，默默瞅着面前的苏复，她想到了京剧里曹操的那张至奸白脸。这个脸部鲜少有表情的美丽女人浑身散发出一种神秘与魅力。
对，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个人魅力。这让乔小北从一开始就牢牢记住了她。
苏复根本就没注意乔小北，而是朝容澜颔首：“容警官想明白了么？”
容澜黑瞳若星，却并不专心：“有事不要在上班时间谈。”
“明白。”苏复唇角翘得更高。微微点头，却又淡淡一笑，不瞧他身后的人，却在对乔小北说话，“乔小姐，看来你真是北澜的老板了，难怪这么气派……”
乔小北要从容澜身后走出，却被容澜挡住：“苏小姐！”蹙眉，面色有些奇诡。
苏复挑眉，半笑不笑地站正身子，直直地盯着容澜身后。似在笑说：“容警官看来进退两难哟！”
“你的事情我会查查。”容澜面无表情，瞳间神情复杂，“我已不是容警官。”
“我的事情明摆在那，查什么查。好笑，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苏复冷哼，极复挑战性，面对的依然是乔小北，“容部长，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乔小姐看来有你的种了。”
“苏小姐，请放尊重点。”乔小北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慌乱。这种慌乱曾所未有，汪晴晴在容澜身边那么久，她乔小北有各种纷乱，可是没有慌乱。这个女人如果对上汪晴晴，一定十分精彩，可是如果对上的是她乔小北，可能只有悲剧了。
“我相当尊重。”苏复轻飘飘地睨她一眼，目光落在容澜身上，从上而下的打量，“澜澜，久别无羔。”
“澜澜？”乔小北也喃喃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只剩下眼白。亲密如汪氏姐妹，强悍如汪晴晴，都和容澜没有这么亲密。不敢这么喊容澜。
一个名字卡在她喉咙口，就是说不上来。乔小北仰首，默默瞅着容澜的背影，忽然间不敢问出自己的疑问。
她只瞧到了容澜伟岸如山的背影，一动也不动。
“乔小北，你想不想听故事？”苏复冷笑，“一段旷世孽缘的故事。挺好听，不听可惜了哦。”
摇头，乔小北冷静下来，悄悄拉着容澜背后的衣边：“跟容澜所有有关的故事，我只相信容澜自己说的。苏小姐，看来我们北澜装不下你，请另投高明。谢谢合作！”
“我来，是我自己走来的。我离开，也得自己双腿愿意离开。”苏复斜眼瞄她一眼，根本没把乔小北放在心上，而是又转向容澜，“什么时候找我？”
拉着他衣边的手愈发的紧，乔小北不明白苏复为什么一切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电光石火间，她隐隐明白了——晴晴一定知道这个苏复的存在，因为某些特别的理由从来不敢要求容澜交付一生。
一定是这样的。
“我们的事以后再谈。”容澜言简意赅。
正僵持着，门外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笑声，和一个男人不轻不重的说话声。
东方旭？今儿好日子，东方家的三少上门了。后面还跟着杜心心和汪苗苗。
这阵容看上去让人奇异。姑且不说东方旭的能耐，可杜心心向来粗心，不是个能当大任的人。而汪苗苗就一个花架子，干不了实事。东方旭想搞什么鬼？
容澜转身，默默示意乔小北跟上，朝门口走去。
莫二不在，出面的是东方明雪。东方明雪多豁达的一个女人，这会儿站在那儿手足无措，显然身处两个兄弟之间，一个同父异母，一个同母异父，两个兄长在血缘上都不是太亲也不太疏，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兄弟之间的情仇爱恨，这里面最清楚的是东方明雪。
乔小北不关心面前的任何人，只关心容澜和苏复。
苏颖才是容澜的初恋情人，为什么如今又来个苏复。苏颖和苏复是什么关系？她牢记容澜提起苏颖的下落是堕海，死不见尸——也就等同于生死不明。
关键是，苏颖是容澜的初恋。关键是，容澜不是个滥情的人，如果真是初恋，这个男人必然付出过如海深情。就似此刻都觉得奇怪，苏复无礼，模样语气都不适合她这个秘书身份，可是容澜丝毫没有在意这些。
事实上乔小北刚刚一直跟在他身后，根本就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也就无所谓看出什么情感来。
苏复自然感觉到了乔小北过分的关注。一扬首，挑战似地飞给乔小北一个得意的笑。
乔小北当没看到。转过脸儿，当作对面前这堆人不感兴趣，只看向了坐得远远的会客里的王小姐和早早。
东方明雪领着两位兄长到另外一间会客室。
几人坐下，气氛尴尬而紧张。容澜面无表情，东方旭一如既往地托托他的眼镜，似乎那眼镜多年来就没戴稳过。苍白而显瘦的脸正对着容澜。
“三弟好有闲情逸致。”容澜的开场白。
“同一个城市，大哥高官在身，小弟理当参见。”东方旭淡笑，目光流过容澜和乔小北，落在乔小北隆起的腹间，“怎么，这么多年大哥大嫂感情更进一步，又有孩子了？”
“谁知那孩子是谁的！”汪苗苗脱口说出。
被杜心心狠狠瞪了眼：“董事长说话，你插什么嘴？闭嘴！”
容澜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汪苗苗和杜心心，而是东方旭。来人是客，他替东方家的三少点燃香烟：“旭日集团如日中天，来小小的北澜做什么？虽然蓬筚生辉，可是受宠若惊的感觉还是不太好。三弟不如打道回府。”竟直接赶人。
“哦！”东方旭一张脸很少有表情，只是平静得有点可怕，“明雪不给杜小姐面子，大嫂也不给汪小姐面子，我只好亲自上人来看看了。”
“哦？”容澜状似应了声。
“不过我来，可不是请北澜给我们一个门面。”东方旭语气平和，可却是极端的挑战，“我要收购北澜的百货。”
立即鸦雀无声。连杜心心这个旭日助理在内，全部讶异地瞪着东方旭。
“好事！”容澜居然鼓掌，却扬手让她们都离开，“这事确实得三弟亲自上门，与我亲自谈。”
连乔小北在内，所有的人都默默离开了办公室。只剩下兄弟两个。
不放心地离开，不时回首望着室内的两人。一个平静一个谦和，不知道会谈成什么。
苏复从乔小北身边经过回办公室，淡淡的冷寒之气唤回了乔小北的思绪。这个女人太具威胁性……得想法子让她立即离开北澜。
愣愣地想着心事，乔小北才坐下。忽然从外面走进一个三流快递公司的职员：“乔小姐，这是你的快递，必须经过你的亲笔签收。请检查签收，谢谢！”
乔小北轻轻接过，那是一盘磁带。
☆、第四十二章
记忆中快递磁带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瞄了一眼，乔小北不露痕迹而又飞快合上了包装盒。这才拿起快递单看。
上面没有地址。只有一个电话号码——伪造的电话号码。只有十位数。
四周一扫，差不多的人都瞄着她这边。稍加思考，乔小北迅速签了单。快递员一走出大门，淡淡一扫，苏复似隐隐含笑。垂首，乔小北微微摇头，以最大的速度走到莫二办公桌，翻遍了莫二所有的箱子。好一会儿才直腰。扬声喊：“陆潜——”
陆潜应声而进。
“有打火机么？”乔小北笑问。
“有。”陆潜立即拿出打火机，半躬身，双手毕恭毕敬地送到乔小北手里。却在触到掌心时，乔小北反而把那盘磁带交到他手中。
“烧了吧！”乔小北说。说完若无其事地转身回到自己办公桌。
陆潜是个老实人，雇主说怎么做，他就怎么做。果然把磁带拉出来烧了。室内立即传来一阵焦臭味。
乔小北回到转椅上坐下，才托腮默默看着陆潜的动作。本来不应该在办公室里面烧的，空气不太好，可是乔小北没有提醒他，任他看着卷带慢慢变成一团融化的胶。
别人没做声，东方明雪这会儿大步走出来：“陆先生，请拿到外面去烧。”说完转向乔小北，“大嫂，你身子这么重了，怎么不叫陆先生去外面烧这东西。这废气呀真难闻。”
“没事。”乔小北清清浅浅笑着，托腮，微微合眼，淡淡的笑意从唇角漾开。
当然知道废气难闻，可是她没有得罪人。这东西由不明人士寄来，她可没那闲情去为之伤神。看来看去，她差不多的仇家现在全在这间办公室里，那就烧给大家看吧！
一扫眸子，掠过汪苗苗，这妞正出托腮沉思。只是显然已失去了当年那份纯美。美还是美，只是感觉沧桑了些，再想从心底感受那份线纯实属做梦。
当年汪苗苗在悦林门口留给她乔小北的柔美背影今生难忘呀！越美越毒，果然如此！
只是奇异地觉得这个汪苗苗似有了当初的感觉。百思不得其解，细想想，仅是因为汪苗苗这个托腮沉默的动作。这一年来见到的汪苗苗都是歇斯里的吼或者直接躺在床上，而早没有了当初的可爱与天真。
苏复正在那儿泡茶，泡得不怎么专心，洒了不少茶水在洗手台。
坐得最没形象的是杜心心，打扮是改了些，可人的气质不会变。杜心心就是个没气质的女人，此时坐在那儿仍有老毛病。屁股就是坐不住。很显然，她在尽力不去瞅乔小北，可是瞥来瞥去看的还是乔小北。
想着，乔小北忽然站起，亲自走到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