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歌闻言一滞,只是片刻,抬眸道:
“今日多谢娘娘救命之恩,不知南宫世子还有几日能回?”
南宫王妃冷冷看着锦歌挺直的脊背,不禁嗤笑一声:
“楼小主当真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相女不成?即便臣儿归来,以你如今难以自保的境地,怕是连贱妾之位都高攀不起!”
南宫王妃此言已说的丝毫不留情面,锦歌面色微白,就要脱口解释。倏然想起,只怕这南宫王妃尚不知自己与南宫臣之间命运相系的关系。
莫非南宫臣并未告知王妃,她是黎族之后?
眼前的南宫王妃一袭绯色华裳,眸中尽是嘲讽之色,只怕若不是南宫臣先前有过交代,这女子早就将自己乱棍打出府了。
锦歌压过心头不快,朝着王妃又是一礼,淡声道:
“娘娘误会了,昔日南宫世子与小女不过泛泛之交,只因爹爹曾许他在长安诸多关照,这才有缘结识。小女如今家逢巨变,并不敢有非分之想。还望娘娘行个方便,放了我家师父,许我师徒二人一道返回长安。”
南宫王妃闻言一愣,微微蹙了眉,道:
“你师父?你师父是谁?”
锦歌顿时面色微白,她怎忘了,自己竟从不知这神仙老头的真实姓名?
洛绎曾说玉面神医沈朔人在长安,那是这老头诳了自己的?
“我师父是玉面神医沈朔,是一个白胡子胖老头。师父前月来了信,言他在镇国公王府做客。”
此言一出,南宫王妃倏然坐直了身子,满目惊诧的盯了锦歌好一会儿。
锦歌垂眸不语,一副小身板儿却是挺的笔直。
她心中并不知这南宫王妃对她师父了解多少,可师父毕竟是为她体内封印才来的青玄,多半已与孟尧一脉有所接触。南宫臣曾说自己母妃亦是孟尧族人,锦歌心头有些隐隐担忧,这王妃会不会从她身上查出什么来……
“你说什么?他是你师父?”
南宫王妃声线倏然拔高,那声音里竟满是惊喜之色。
“快!给神医徒弟赐座!”
锦歌猛然抬头,不明就里的盯着王妃。
她,竟然不知道师父其实并非玉面神医?
锦歌张了张口,终究什么也不敢说,只好顺从的坐在一旁。
“本宫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楼小主尚有这般能耐,方才……怠慢了小主,还望小主莫怪!”
南宫王妃笑意吟吟的看着锦歌,叫锦歌不禁生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自然此刻瞧得清楚,王妃是当真欢喜的紧。
可究竟因为何事,竟叫这位不可一世的王妃娘娘这般纡尊降贵?
锦歌心中并不清楚。
“娘娘客气了,小女实不敢当。不知……师父他老人家,如今可好?”
南宫王妃命人给锦歌上了一盏香茶,这才笑道:
“楼小主安心,神医眼下伤已恢复的差不多,就等小主来了……哎呀,臣儿这孩子当真是有心,竟是连本宫亦瞒着!”
南宫王妃满脸喜色,叫锦歌心中不由的诧异。
师父受了伤?他在等着自己?
不待锦歌反应,南宫王妃突然屏退了左右,悄声道:
“不知小主的心经,可曾带来?”
锦歌大惊,面色惶恐的看着南宫王妃。
心经?她居然知道心经!
“我……”
锦歌面色微白,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哎呀呀,倒是本宫唐突了!那样精贵的医本,怎好随意露在我一个外人眼前!
南宫王妃一面假意自责,一面期待的看着锦歌,面上染出一丝红晕,浅笑道:
“实不敢瞒小主,本宫自诞育臣儿后,便落下了病根,再不得子嗣。此事一直是本宫与王爷一块心病,小主亦知,臣儿终久是要继承帝君之位的,那便等于是过继给了他伯父。待本宫与王爷年事高了,总盼着能有个儿子守在跟前的,小主尚年幼,自然不知为人父母之心。”
王妃浅叹一声,眸中竟染上一层水汽。
锦歌不由的想起古代女子大多是母凭子贵的,南宫弈纵然宠她为妻,可一旦南宫臣成了帝君,她想见上一面也是不易。王府多的是女人,要想守住丈夫的心,她自然只能凭借正妻之位,为他再添一位嫡子或嫡女才好。
见锦歌细细思量,眸中还是闪着少许戒备之色,南宫王妃又急道:
“楼小主莫要介怀,本宫亦是机缘巧合之下救得神医一命。神医言有心报答,只待他徒儿带了医书心经过来,便能为本宫医治不孕之症。眼下本宫总算是盼来了小主,只待小主应允,本宫明日便可启程回府。”
锦歌闻言眸光一闪,垂眸思量了片刻,便朝王妃伏了伏身子,道:
“如此,便有劳王妃代为安排。”
南宫王妃见此大喜,忙派人为锦歌重新安置了房间,换了一处安静雅致的宅子。又为她备上了好酒好菜,招待的极是周到。
王妃身边的管事嬷嬷见自家娘娘如此欣喜,早早的命人安排好粮草,上前一步问道:
“娘娘当真要带楼小主回府么?可世子爷明明吩咐了……”
“放肆!本宫的事,还要他一个孽种过问不成!”
南宫王妃厉声一喝,惊得老奴一个踉跄险些跌在地上。
“奴婢不敢,求娘娘饶命!”
南宫王妃气的面色苍白,盯着匍匐在地的管事嬷嬷,咬牙切齿:
“你且等着,本宫此生定要活剐了那孽种!”
第71章 貌合神离
锦歌回了自己院子,忙命人唤来玄月,内室商议。
“玄月,我且问你,我师父……他究竟是谁?”
玄月刚进了屋子,锦歌就急声问。
此言一出,玄月眸光微滞。
锦歌见自己问话急了,忙将方才与南宫王妃的对话,说与玄月听。
玄月听后,眉心微蹙。片刻,才缓缓道:
“老爷子确实并非玉面神医。”
言罢,抬眸看向一脸苍白的锦歌,温言劝道:
“小主无需忧心,老爷子虽不是神医,却是玉面神医的师父。”
什么?玉面神医的师父?
锦歌有些懵了。
“你……你说他……他是玉面神医的师父?”
“是。”
玄月静静的看着锦歌面上神色变幻,道:
“小主的师父,江湖上人称天机老人。玉面神医沈朔,便是师出于他。”
锦歌幡然醒悟。
以南宫王妃那精明的性子,哪里会叫一个糟老头诳了去,必然是师父在她面前露了一手,这才叫她信服。
“可青玄国若是有人见过真的玉面神医,只怕……”
“小主无需担忧,只因沈朔生的极是白净,日常行事均戴着纱帽,且为人请脉时以屏风相隔。除却府中几个贴身奴仆,并不为外人所识。”
此人倒是个颇有心性之士,锦歌这才稍稍宽了心。
“方才南宫王妃言辞中提及师父曾受了伤,你可知情?”
“老爷子行事一向诡诈,我等并不清楚。”
锦歌心头微微有些失望,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安阳。她虽意外得了王妃照拂,心头却是一直隐隐不安。若不是今日提及师父,不知那南宫王妃欲如何安置自己。
南宫臣究竟打的什么主意,竟然算计的如此精准。
锦歌眸光冷凝。
不管爹爹出事与他南宫臣有无关系,她心中却是极讨厌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再世为人,岂有任人摆布的道理?
“安阳离此地尚有多少路程?”
锦歌依稀记得,青玄并不富庶,为了便于与大夏物资交易,都城安阳离大夏陵安并不太远。
“约莫月余能到,若是快马加鞭……二十日亦是可行。”
锦歌默默点了点头,二十日,足够了。
“你的伤可有大碍?”
玄月已然简单梳洗过,换了件暗红色的袍子,不见了先前胸前的血水。
“好多了……就连先前失去的内力亦是恢复的差不多。”
玄月想来音色偏冷淡,锦歌却还是从他话中听出了几分惊诧之意。
“内力恢复了?”
锦歌一惊,不由地想起今日他在城门处分明是使了轻功,才带着自己逃过一劫的。
“是。”玄月垂眸,复又抬首道:
“小主的伤……”
锦歌回过神来,下意识抬起先前划伤的手臂,打开包扎一看,当下呆住了!
玄月见锦歌面色有异,顾不得礼数,抬眼看向她的小臂。
居然……痊愈了!
今日刚割伤的小臂,竟然瞧不出一丝伤痕!
玄月微愣了片刻。
“小主……这……”
锦歌深吸一口气,紧声道:
“如今伤口恢复的越发快了,不知……可是那封印大限将至?”
玄月面露忧色,眼下他二人身陷囹圄,若是小主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二十日!
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撑到见着师父那一日!
“将这血布处理掉,切不可叫外人发觉我曾受了伤!”
锦歌吩咐道。
玄月颔首。
眼下这当口,若是叫人察觉出锦歌的身份,只怕……
玄月略一思索,便转身往外走。
“慢着!”
锦歌突然叫住就要离去的玄月,又吩咐道:
“今日初几了?”
玄月微愣,想了一会儿,道:
“十三了,小主可有吩咐?”
十三了!
还有两日便是十五!
十二临死前说,若是到了十五月圆之夜,那马副将只怕要成魔,嗜杀饮血!
锦歌心头一紧,也不知青鸟有没有将自己吩咐的话,告知洛绎。
即便说了,他还会信自己吗?
锦歌苦笑一声,如今她自身难保,竟还有心思多做他想。
“无妨,这些日子你打听下关于幽冥杀的风声,这鬼魂之躯卷土重来,断不会骤然销声匿迹……还有那鬼面修罗,江湖上查一查他的来历。”
“是。”
玄月身形一闪,便消失在空挡的回廊里。
锦歌推开门,走在曲折的回廊里,抬手望着天边晚霞,心头百转千回。
屏退了侍奉的侍婢,锦歌独自一人走了小半会儿,在一假山石下落了坐。
眼下楼相被拘,只怕双月宫里,早已乱了套。
锦歌想不明白,爹爹究竟为何生了叛国之心。
他曾与她说起过娘亲之死,莫非……还是放不下当年的仇恨么?
不待锦歌浅叹,身后石壁另一面似是有脚步声。
锦歌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仔细听着脚步声,在石壁后停住了。
“忙活了大半天,总算能歇上一会儿了,可累死我了。”
一道女声想起,听她这话想必是个侍婢。
她话音刚落,身边另一侍婢发出一串咯咯的笑声:
“翠玉姐姐是个有福气的,在娘娘身旁当差,再苦再累,那也比我们这些外头伺候的下人强多了!”
那被唤作翠玉的侍婢怅然一叹,道:
“古人都说伴君如伴虎,何况世子就要回来了……。娘娘这边,只怕……哎……。”
“哎……也不知这对母子怎生的如仇人一般,姐姐眼下可得当心了!不过我瞧今日来了个什么大夏国的小主,娘娘见了她仿佛高兴的很,起码咱们能有几日安宁的日子过。”
“你还不知道娘娘,这些年寻了多少名医问诊。若是府上那神医治不好娘娘的病,只怕……哎……忙咱们的去吧,天家的事儿,岂是你我能过问的。”
不一会儿,二人便脚步匆匆的走开了。
锦歌从假山后面走出来,眸中闪过一丝清明。
王妃与世子不合么?
有趣!
锦歌嘴角微扬,如此,便由不得他了!
第72章 阎王落泪
天才微微亮,锦歌便被一侍婢叫醒了。
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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