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绎懊恼地倒在榻上,蒙头就睡,却如何都无法入眠。
恨恨地起身,燃了油灯,火光在帐篷里跳跃。
洛绎无奈地盯着信笺上歪歪扭扭的字体,叹了声气。
提笔在书案上写了什么,天一亮,便叫士兵捎回长安。
第05章 赵祥秘事
明日便是赵黑子与香枣成婚的大喜日子,锦歌这些日子以来一手操办着她二人的婚礼。
临到头了,心中竟突然生出几分惆怅来。
锦歌心中自嘲,都说嫁女儿时,娘家人会心酸一场,可她如今这是难过的哪一出?
锦歌压住心底的不适,面上勉强挤出几分笑意,朝最后一次试穿嫁衣的香枣道:
“明日便是大婚了,只可惜不能在府中办。别苑虽不比京城热闹,好歹也是你二人日后的家,只是要委屈你了……”
香枣赵祥,毕竟是下人,哪里能在主子府邸办喜事的道理。
楼相将长安外郊的一处别苑赐予二人,让他二人在此办喜事。
那别苑虽并不太大,倒是精致的很,价值更是不用多说,香枣与赵祥哪里想到楼相竟如此厚待他二人。
生生磕了好几个头才肯停下,赵祥堂堂七尺男儿,当下更是一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府中下人个个都羡慕的红了眼,直叹主子大方,香枣好命。
“小主,”
香枣头戴礼冠,身着火红的嫁衣,朝锦歌一个大礼。锦歌正要伸手去扶,便听香枣含泪郑重道,
“今生得小主与相爷如此厚待,香枣别无所求,惟愿今生伺候小主左右,来世再报主家大恩!”
锦歌心中震撼,自己不过成全她一桩美满婚事,就得她如此感恩。
亲手扶起香枣,锦歌朝桂圆道:
“今晚是新娘子出嫁前最后一次与你同住,你二人姐妹情深好好话别。回头帮我叫赵管事来我书房一趟,我有话与他讲。”
桂圆点了点头,伸手为香枣脱下嫁衣和佩饰。
香枣整理好衣裳,有些不放心地看了锦歌一眼,问:
“小主叫他来,可是有事吩咐?”
锦歌瞧出她眼中担忧,故意调笑道:
“呦,都说嫁出去的媳妇儿,泼出去的水,你这还没嫁呢,就这么外向?亏得我还想多嘱咐他几句,叫他娶了我的人,就得天天放心里护着,若是哪日叫你受了委屈,我就打断他的腿!”
许是锦歌最后几句话说的有些重,香枣惊呼一声,忙道:
“小主,他不会的!”
言毕,见锦歌与桂圆一脸好笑的盯着她看,香枣果断地红了脸,抱着嫁衣夺门而出。
桂圆依旧不愿放过她,扯着嗓子继续逗她。
锦歌笑着目送二人出去,待看不见她二人身影,才逐渐敛了面色。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书房前有婢女禀告,说赵管事到了。
锦歌请他进来,又叫侍女关了门,守在外屋的门口。
赵祥有些诧异锦歌为何如此,面上却不曾露出丝毫疑色来,恭顺地立在一边。
锦歌今日穿了件素白色的裙子,斜肩如意扣。
素白色的领口和袖口,用蓝色丝线绣着葡萄藤蔓花样,看着很是精致。
锦歌踱步走到赵祥面前,赵祥仍然低着头,目光只能瞧见锦歌裙摆上大朵的蓝色藤蔓花样。
面前不过是名十二岁的小姑娘家,赵祥却不知怎的,仿佛瞬间逼近的人娇小人儿竟有如此气势威压,生生叫他抬不起头来一般。
锦歌立在他身前,淡定的看着他,也不开口叫他抬头。
赵祥就如此躬身在仅到他胸口处的小主子面前,丝毫不敢大意,谨慎的后背都兹出汗来。
足足站了一炷香的时间,锦歌才悠悠地开了口。
这一开口,生生吓出赵祥一身汗来。
“我知道,恭亲王世子是你杀的,对么?”
赵祥猛地抬起头来,对上少女幽深的眸子,只觉浑身一震,片刻才想起自己这般是失了规矩的,忙又低下头来。
心头百般滋味,一时并不知如何作答。
锦歌看着他突变的面色,更是不等他开口,继续说道:
“没想到,恭亲王世子便是你灭门的仇人。既然人已经被你杀了,过去的事情就无需再放进心里,以后好生待香枣。”
赵祥不曾想到,锦歌会对他说这番话。心中百感交集,低声道:
“我一定好好待她,一生必不负她!”
赵祥口中并未用奴才二字,他是在用一个男人和丈夫的身份,向锦歌做保证。
锦歌倏然笑了:
“那就好。”
赵祥突然感到面前威压散去,这才敢抬头,小心翼翼地问:
“此事……香枣她……”
“爹爹连我都瞒着,我又怎会告知于她?你且把心放进肚子里,有爹爹在,明日只管做个潇洒的新郎。”
锦歌看着赵祥面色终于舒展开,心中顿时落下一块石头,这个男人,是深爱着香枣的。
锦歌又嘱咐了赵祥几句,临行前,赵祥转身,颇不确定的问:
“我不明白,小主竟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他的事,向来只有福叔和相爷知道。他受伤养病的期间,福叔还特意派人来捎话,说此事需瞒住小主。
相爷向来心思缜密,他若想瞒的事,只怕天底下无人能挖的出来。
赵祥不禁又将锦歌细细打量一番,今日眼前的圆润丫头,还是平日里与他嬉笑打闹的楼小主吗?
她骨子里散发的威压之势,只怕……不输楼相本人啊……
赵祥这才信服香枣与他说起过,他遭人挟持时,小主的冷静与果断,真真是不像个半大的孩子……
“机缘巧合吧,或许……这真的是天意。”
锦歌淡淡一笑,笑意仍不及眼底。
赵祥见她不说,便也不再问,行了礼便离开了。
锦歌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他这些年背负的仇恨和辛酸,深感不易。
转眼又想到如今疯疯癫癫的恭亲王妃,失去亲子的痛楚,令她失去理智和尊严。
帝君虽不追究她的犯上之举,却是被恭亲王关在了自己的府邸,只怕一生都在软禁中度过了。
仇恨毁掉了一个家庭,一个母亲,还有所有人的怜悯之心……
锦歌不禁想起美人爹爹,当他亲眼见到倒在血泊里的妻子,这些年……他是否也背负着仇恨的枷锁,独自煎熬在许多个夜不能寐的晚上……
若果有一天,他真的能将所有凶手一一找出。
锦歌想不出,他会用怎样的方式,告别从前。
第06章 惊心梦境
香枣与赵祥的喜事办的很热闹,除却当日在相府抽不开身的下人,几乎都去参加了婚礼。
锦歌自然亲自去了别苑,问过楼相后,亲自将二人的卖身契当众交予他二人,此事又掀起一波小**。
楼相当日在宫中议事,直到锦歌吃酒回来,楼相亲自在门口等着。
锦歌笑意吟吟地剥了颗糖,放进楼相嘴里,欢喜地问:
“甜不甜?”
楼墨年把她从马车上抱下来,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也笑了:
“小夭剥的糖,自然是甜的。”
锦歌满足的笑起来,伸手又要美人爹爹抱。
楼相伸手在她小巧的鼻头上一点,宠溺道:
“没规矩。”
说着话,却毫不迟疑的抱起小夭,一直送她往闺房走。
锦歌安心地窝在楼墨年怀里,眯起眼,一时想起了什么,悄声问:
“若我出嫁了,爹爹搬去与我同住可好?”
楼墨年被她这直白的话问的脚步一滞,半晌才笑出声:
“小夭真真是长大了……”
锦歌以为楼墨年笑她不害臊,忙解释道:
“我是怕你以后一个人寂寞,等你老了,走不动了,我就让我夫君天天抱你回屋。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把你养的白白胖胖……”
锦歌越说,楼墨年笑声越大。
他着实无法想象自己被人抱着是件多么奇怪的事,这些话,也就他的闺女能理直气壮的说出口。
锦歌见楼墨年笑的开怀,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连福爷爷都在后面笑难掩笑意,锦歌撇撇嘴不满道:
“笑吧笑吧,等我哪日真出嫁了,有你们心酸的……”
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锦歌今日得了美人爹爹默许,在香枣的婚宴上饮了些酒水,又从早晨一直忙到现在,早就累坏了,钻在楼墨年怀里,迷迷糊糊,一会儿就睡得格外香甜。
楼墨年听见她呼吸声渐渐均匀绵长,便晓得她睡熟了。望着怀里肉嘟嘟的小人儿,忍不住用下巴轻轻在她额头上蹭了蹭,仿佛时刻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才能叫他心安一般。
楼墨年将锦歌护在怀里,缓缓运力,脚步轻点,几个起落间便停在了锦歌的闺房门外。
婢女一见楼相,明显一惊,忙小心翼翼地为他开了门。
楼墨年轻轻将女儿放在床上,见她咕哝着嘴,脑袋不满地在枕头上蹭了蹭,往床里又滚了两圈,便睡熟了。
楼墨年嘴角笑意更甚,这丫头,果然是没个姑娘家的样子,日后真要苦了洛公子。
亲自为锦歌盖好被子,确认她的手脚都藏在被子里了,楼墨年这才起身出了门。
出了念心苑,拐了个弯,楼墨年身后突然凭空多出一人,身后远远跟着的侍卫并不曾被惊动。
“查到了?”
楼墨年脚下不停,甚至不曾回头,便出声问道。
“相爷不曾料错,天机老人果然是去了青玄,玄月首领已经查到线索,叫属下先来禀报。”
身着黑甲的侍卫恭敬答道。
楼墨年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只是须臾,方才那人便消失在夜色里。
这天夜里,锦歌睡的并不踏实。
梦里突然出现了很多人的脸,与以往不同的是,梦境里的人面目越来越清晰。
锦歌听不见她们在说些什么,只能看见人影在面前变幻着,叫她摸不出头绪。
光线突然一暗,锦歌仿佛置身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
待锦歌慢慢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发现自己仿佛身处女子的闺房里。
屋里点着几盏烛灯,光线并不明亮,却依稀可见黄花梨木雕花床,上饰有宝石和珠翠,看着十分华贵,仿佛宫殿一般。
锦歌在梦里好奇的打量着这里的布置。
不一会儿,迎面走来一位身着粉衫的女子,面容清秀,身材袅娜。
她朝锦歌这边走过来,脚步缓慢。
锦歌再细看时,方发觉此女面色煞白,咬着朱唇仿佛正忍受什么痛楚一般。
不及锦歌反应,那女子竟突然倒在地上,面容扭曲。
锦歌大惊,下意识地想上前帮忙,却发觉自己如何都动弹不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子在地上挣扎,有血水从她双腿间流出,将裙裾染成触目惊心的红色。
锦歌仿佛能闻见空气中弥漫开的血腥之气。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那粉衫女子突然惨叫出声,锦歌一惊,便醒了过来。
锦歌这才惊觉浑身早已汗湿一片,抬眼看着窗外,天有些微微亮了。
桂圆睡在外屋,正睡的很沉,锦歌不忍心唤醒她,只是想起方才的梦境,叫她久久有些心惊。
自上次昏迷之后,她倒不曾再有过这般清晰的梦境,以前也曾有过乱七八糟的梦,但大多醒来就忘记了。
今日这般真实的梦境,叫锦歌一时分不出喜悲,心中隐隐觉得有事发生,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再回想方才梦境里的女子,那副模样,多半是小产的症状。
锦歌不认得那女子,身旁也没有女子处在孕中,此事即使说与爹爹听,只怕也摸不清头绪。
不过一个梦而已,锦歌暗自安慰自己,稍作整理了心情,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一会儿,却是一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天逐渐亮了,锦歌听见桂圆悉悉索索地起了身。
“桂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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