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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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歌-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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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心中虽是疑惑,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来。

    说话间,外头已有女婢进来给二人奉上茶水。孙太医抬手示意请陈管家饮茶,自己也拿起一盅浅饮一口,便又将茶盏搁在桌上。

    “多谢陈管家费心,一切都好,还请管家带我向相爷转达谢意。至于酬谢老夫愧不敢当,都是分内之事,不敢接受馈赠。”

    “哎——孙太医这就太谦虚了,谁不知孙太医乃大夏太医院院正,医术高明,妙手回春。今日我家小主失足落湖,若不是得孙太医搭救,只怕性命堪忧,日后还需您多多费心调养!”

    陈管家轻提衣袍坐下,拿起茶盏作势饮了一口。

    身后那黑瘦的小厮会意,立即递上木匣于桌上,复又恭敬的立于管家身边,自始至终不曾抬头过问。

    “再说孙太医一生清廉,相爷断不会毁了太医一世英明。这份礼说起来只是物归原主罢了,还望孙太医笑纳。”

    陈管脸上挂着让孙太医看起来高深莫测的笑意,拿起茶壶为二人各自斟满杯,这才在孙老太医不解的眼神下缓缓打开木匣的盖子。

    果然,孙老太医瞳孔急剧一缩。

    “这……这是……这份大礼,叫老夫如何能收?”

    孙太医一面摇手婉拒,一面又留恋的看着匣中之物,久久移不开眼。

    “孙太医无需客气,这些年来满朝内外谁不叹我家相爷不易?如今小主大好,我家相爷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如此喜事,自然是要感谢孙医政这些年来的悉心照料!”

    “楼相如今否极泰来,自然是喜事一件。只是这礼……太过贵重,老夫……着实不能……”

    孙老太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匣中之物,握在衣袖里的手微微颤抖,这一切都被陈管家装作不经意般收在眼底。

    “孙老太医莫要再推辞了,听闻令尊年事已高,近些日子已经茶水不进,只怕耽搁不了几日了。”

    见陈管事言辞诚恳,孙老太医这才红了眼眶,嘶哑着声音,回忆道:

    “权怪我当年年少无知,染上恶习,竟趁家父不备,将家中传家玉佛偷偷拿去抵了赌债。事后叫家父发觉,很是一番责备,险些将我逐出家门。后来我虽立志钻研医术,声名鹊起,却再无缘寻着此物。家父如今即将归天,此事是他一生的遗憾,亦是我不愿提及的心病,竟不曾想竟还有补救一日!这……这叫老夫如何……请陈管事代楼相受老夫一拜!”

    孙老太医说着正要跪下行礼,陈管事一个箭步上前止住,面上一团和气道:

    “孙医政言重了,我家相爷有言,孙医政劳苦功高,万不可如此客气。寻得此物亦是缘份,若能助孙老爷子了结心愿,自然是功德一件,也算为我家小主积福,孙老太医尽管收着便是!”

    “好好好,如此……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孙老太医如是说着,依旧恭敬的朝着陈管家一个作揖。二人这才又落了座,孙太医将匣中之物捧在手心里,仔细摩挲,一时颇为感慨。

    “陈某今日深夜拜访,尚有一事请教,还望孙医政知无不言。”

    隔了一盏茶的功夫,陈管事这才悠悠开了口。

    “自然自然,陈管家尽管开口,老朽一定言无不尽。”

    孙太医一听,忙将手中宝物谨慎收在匣中,倾身向前,老实的回话。

    “今日我家小主坠湖后,适逢孙医政恰巧亲自给府中送药,才得孙太医及时搭救。不知孙太医可瞧出当时可有何处不妥?”

    见孙太医一脸困惑,陈管家面上带了几分正色道:

    “孙太医无需多虑,相爷只是担心小主落湖一事并非失足,为查清事实,例行一问罢了。”

    孙医政这才松了脸色,撵了撵花白的胡须,仔细思量半晌,道:

    “老夫赶到时,小主已被抬至闺房,彼时已无气息。我一面设法为她催吐,一面速速遣人将一众太医请来会诊。直到老夫以为小主已回天乏术,这才斗胆给宫里递了火信。老夫一心救人,倒是不曾想到事发蹊跷……”

    相府守卫森严,府中下人规矩严谨,因着楼相对幼女宝贝的紧,自是派人贴身照顾,如何会让小主在自家池塘落了湖?

    只怕那贴身奴婢及一众侍卫当时也伤亡不少,只是当下相府未免事端便暗自压下罢了。

    如此一揣测,孙老太医额上不禁兹出一层冷汗。

    想到王侯将相虽是高门大户,亦是惊险四伏。楼相这般心思缜密之人,居然叫人钻了空子,险些被剜了心头肉。

    陈管家见孙老太医面色一白,以他这般精明,自然知晓孙老太医多半已经猜到今日相府一番血雨腥风。

    当下也不做隐瞒,却也不曾点破,只压了口茶水,神色泰然道:

    “孙太医只管放心,今日事发突然。眼下相府做足了功夫,如今放眼整个大夏,除却双月宫,只怕数我相府最安全了。”

    “是是,老夫自然不惧。”孙老太医被陈管事一席话说得心中一凛,转瞬似是想到什么,眉头一紧,试探的问,“说到蹊跷,今日倒是有一事,只是老夫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孙老太医尽管说。”管家陈福闻言眼前一亮,轻轻一抬手,遣走了身旁的黑瘦小厮和侍奉茶水的婢女。

    “说来也是奇怪,老夫也曾见过落水溺毙之人,肌肤因泡水时间过久,引发肿胀。今日老夫见到小主时,曾听闻府中下人猜测,小主落水已过一个时辰,尽管气息全无,却无半分肿胀之色,身躯仿佛还是热的。也正因此,老夫才不敢放弃,继续设法催吐,且令众院士前来会诊。”

    孙老太医如实说着,因着烛光昏暗,孙老太医并不曾注意到管家陈福微变的脸色。

    只一瞬,陈管家便恢复了常态,凑身至孙老太医面前悄声道:

    “此事可还有旁人知晓?那些个得令前来的太医可知此情景?”

    “小主落水时间只是下人揣测,并无人亲见,老夫自然不好对人讲,因此众院士到府时,并未起疑。至于体温一事,楼小主向来只有老夫一人请脉,今日也不例外,其余人等皆在屏风外候着,并不知情。”

    老管家见陈管家如此谨慎,心下有些奇怪,却是一字不落的说与陈福听。

    陈福这才将悬着的一颗心放下,眉眼带笑道:

    “老太医无需多疑,如今正值千秋鼎盛,此事切不可为外人道。以免有人起了贼心,妖言惑众,乱了这盛世。”陈福凑在孙太医耳边,幽幽道,“老太医可还记得前朝月贵妃?”
第08章 黎氏月妃
    说起这前朝之事,最让人记忆深刻的不是帝王之才,将相之能,而是在先帝年轻时,曾被封为月贵妃的宠妃黎氏。

    此女聪慧温婉,美貌倾城,擅歌舞器乐,深得先皇宠爱。一时风头胜过当年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萧氏。

    当年先帝与皇后萧氏不合,曾欲为此女罢黜**,专宠一人。

    皇后示意众臣为此事长跪于双月宫前,求帝君收回成命。

    帝君执意不肯,一时间僵持不下,帝君怒火更胜。当下仗责了不少帝后萧氏的心腹之臣。

    直到**传来黎氏有孕的消息。

    钦天监占星象卜卦,称若要月妃平安生产,切不可行违逆之事。

    帝君顾忌月妃母子安慰,却是左右为难。

    在月妃黎氏的劝慰下,先帝这才息怒,自此冷淡**,一门心思的盼着月妃腹中骨肉降生。

    当年先帝私访民间,遇见了清纯可人的月妃黎氏,自此一见钟情。

    彼时月贵妃已是与人订过亲,论理自然是不能芳心暗许的。先帝为此事命人暗中周旋,花了不少心思,终于逼得夫家之人前来退亲。

    这才成就了二人一段姻缘。

    月妃进宫前,先帝已有了三子一女。自月妃进宫后,先帝再无添过子嗣,惹得**众妃嫔个个恨的咬牙切齿。听闻月妃有孕,心中虽是咒骂的紧,却无人敢言。

    只可惜时隔不久,民间便起了谣传,说月贵妃乃妖女转世,定要祸乱天下。

    起先不过是乡野间,有无知儿童传唱歌谣:

    月妃美,帝王醉,神仙眷侣是鬼魅;

    帝王血,黎氏泪,哭尽春秋国被毁;

    谁知祖宗千秋业,谁念将士浴血魂;

    得来复去皆不易,枉顾百姓生死依。

    说的是先帝只顾宠幸月贵妃黎氏,忘记了祖宗家业,忘记了浴血沙场的将士。众所周知,得到和失去月贵妃,对于帝君而言并非易事,只怕帝君舍不下月贵妃,而要枉顾大夏百姓生死相依的情分。

    歌谣事件愈演愈烈,百姓纷纷传言,妖妃祸国,国不国矣!

    终于,第二年春天,在大夏境内多地爆发小规模的叛乱,帝君派兵镇压虽未有多少死伤,却令朝臣和将士不满,纷纷上奏,要求斩杀妖妃,以平民愤。

    国子监竟引用大夏国书中的确记载过的一段历史,恳求先帝依律效仿。

    国书曰:

    黎氏一族,乃上古遗族。身负异术者,皆女子也。

    夏高祖年间,天下初定,为防祸乱,曾下旨诛杀黎氏一族,黎氏一脉几近灭族。

    终获江山稳固,民心所向。

    **前朝各方压力,民情激愤,先帝痛定思痛。

    终究美人敌不过江山,先帝亲手将妖妃斩杀与剑下,连同那不曾有机会面世的婴孩。

    自此,国泰民安。

    想到这里,孙老太医感到脊背发凉,汗毛都一根根直立起来。

    当年诛杀月贵妃时,他还只是个刚刚涉足太医院的小院士,负责为各宫主子寻安煎药。

    虽不曾得见那一夜的血雨腥风,只晓得第二日轮值时,才发觉太医院几乎所有院首皆换上了新人。

    一夜之间,血洗双月。

    数不清那一夜到底葬送了多少条性命。

    只那弥漫在宫廷潮湿的空气里,带着令人作呕的腥咸之味,整整三日,不曾散去……

    此后多年,哪怕宫中尽是些捕风捉影之事,也会因此叫人寻着由头,仗毙了不少宫女太监,甚至妃嫔。

    月妃黎氏行妖术惑乱君心一事,早已成为宫里禁忌的往事。

    孙老太医前胸汗湿了一片,想起如今自己年近甲子,只盼着晚年能衣锦还乡。

    若是今日这事儿被人恶意谣传,只怕不仅他这条老命不保,连刚满五岁的爱孙也难逃一死…。。

    “陈管家放心,老夫就是为保自己这条老命也绝不敢透露半句!”

    管家陈福见那老太医额上渗出粒粒汗珠,猜他定也知晓其中利害。当下脸上缓了面色道:

    “孙老太医如此一说,在下自然信得过。相爷如今在朝堂上虽是鲜遇敌手,到底这天下尚不曾大安,天泽青玄蠢蠢欲动,若在此时叫人拿了话柄,只怕大夏国不将国。为了黎民百姓和天下苍生,还望孙太医谨慎。”

    楼墨年在朝廷和大夏的分量,孙卓心中自然是知晓的。莫说大夏,即使在邻国,一提及大夏楼相,多少达官贵人都要给几分薄面的。

    孙太医拱手,忙点头称是。

    “天色已晚,老奴就不多叨扰了,孙老太医早些歇息。”

    陈福见孙老太医这厢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忙起身告辞。

    二人互相拱手作揖,医政孙卓亲自送了陈福出门。

    今日乌云遮月,想来明日会是个阴天。虽是开春已久,外面寒气尚有些重,苏老太医紧了紧身上的袍子,眼见着陈管家在夜色里再也瞧不见身影,这才回屋关了门。
第09章 楼相诛杀
    陈福这厢才出了孙医政的院子,便马不停蹄的赶向家主楼相的落墨斋。

    中途有一位小厮在所经之路上候着,近眼一瞧,正是方才站在陈福身后的那个黑瘦小厮。见着了陈福便凑过去低声耳语了几句,陈福点了点头,他这才躬身退下。

    陈福打着灯笼刚穿过花厅,便见一黑甲侍卫守在书房外。

    今夜门厅并未挂灯,这黑甲侍卫仿佛融入这夜里一般,静谧而冰寒。

    夜里瞧见那黑甲侍卫,并不是陈福眼力好,而是这黑甲侍卫身形高大,身姿硬挺,身上带着极重的煞气。相隔甚远,便有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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