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相府,锦歌又将今日所学心经上的片段逐一背于美人爹爹听,楼墨年如今每日最为繁重的工作,并非朝堂上的公文,而是帮助锦歌摸索这文字里蕴藏的密秘。
只可惜他虽精通经文,却依旧不明白这翻译过来的毫无逻辑可循的文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因此近来,玄衣卫一直在各处奔波,去寻找着经文的来源……
“爹爹,我听说七王爷这回险些被打残了……”
锦歌瞧着美人爹爹眉头紧锁,忍不住蹲在地上调笑道。
“你啊,还是没个姑娘家的样子……爹爹可是听说七王爷与洛家公子很是要好,你就不担心?”
锦歌原本正幸灾乐祸,闻言愣了一下,抬头不确定地问:
“你说洛老九那厮敢报复我?”
不等楼墨年回话,锦歌颇为深奥的摸了摸下巴,正色道:
“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哎……小夭……”楼墨年对这个不开窍的丫头很是没辙,“洛侯都许了你令府,待他出征,你便是侯府的半个主子。且那日洛公子被你为难,洛侯却是不曾有半点相助之意,你如何看?”
锦歌在心里数落着小九九,她自然晓得洛侯之意,只是她与那洛老九仿佛八字不合,哪回碰面不掐架?
不过嘛……这几日在尚书苑,那小子倒是莫名的安分了几日。锦歌总觉的事情不会如表面简单,那小子,黑着呢,指不定憋一肚子坏水。
如今楼相费心之事太多,锦歌并不想他为此事再操心。再说,她如今一心只惦记着心经里的东西,毕竟性命攸关,她倒也没那闲功夫与他争斗。
“爹爹,你真觉得此事靠谱吗?”锦歌睁着大眼,拖着腮,颇为郑重道:“你真舍得把小夭托付给这么个小纨绔?”
楼墨年看着她忽闪忽闪的眼,只觉得分外惹人,不禁笑道:
“洛绎如今却是胡闹了些,爹爹却瞧着本性不坏,何况,小夭也喜欢长的好看的不是?放眼天下,只怕无人能及洛家公子俊俏。”
锦歌撇撇嘴,不屑道:
“谁说的,若论俊俏,谁等比得过我家美人爹爹?”
楼墨年失笑,一时间,仿佛又有些难以接受日后锦歌要出嫁的现实,抚着小夭的发,半晌不曾言语。
另一厢神武侯府邸此刻却是炸开了锅。
一众侍卫躲在屋外,看着一老一少从前厅打到后院儿,又从花廊拼到书房,侯府上下就差没个完好的地儿。
怪就怪在全府上下,真就没有一人敢上前相劝,全都在一旁拿眼珠子直勾勾的瞧着。从前厅跟到后院儿,再从花廊追到书房,一个个看的赞不绝口,目不转睛,生怕一个不留神儿错过了精彩瞬间。
这等只有在洛侯府才得一见的高手对决,可是侯府独有的福利之一啊。侍卫们个个擦亮了眼,跃跃欲试。
洛将军父子不曾使用兵器,全靠身法和内力相抗。
洛侯果然久经沙场,宝刀未老啊,一招一式那是杀气腾腾,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对决呢!
洛少爷因父子伦理,倒是不敢出手太狠,只能招招戒备,因而颇受制肘。不过瞧他那身手,不愧是将门之后啊!
侍卫们心中暗自赞叹,甚至私下了压了银子,赌今日少爷能撑多久。
又过了半个时辰,洛绎明显开始落了下风,洛侯爷倒是丝毫没有手软的意思,招招往死里打。洛绎终究不曾上过沙场,摸不透他老子出手的门道,终于被洛侯爷一招制住。
见二人停了手,侍卫们一哄而上,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澡堂子呢。
侍卫冲上去不为别的,全部跪在一旁为洛绎求情。
这时从人群里冲出去一人,身形瘦削,却如猴子一般灵活,一把紧紧抱住洛侯的胳膊,因他个子并不太高,这一下仿佛整个挂在洛侯身上一般。
“侯爷,使不得啊,少爷还小,哪里受的住您这么重的手?”
“阿齐,你让开,这个逆子再不教训,日后如何能成大器!闯下此等大祸,我就是打死他都不解气!”
洛侯怒不可抑,却因胳膊被人死死抱住,受了牵制,如何也抽不开身。
“你这是诚心的吧?”说着那个被唤作阿齐的人立马一蹦三丈高,“当初是谁哭着喊着求我照顾这臭小子的?早知今日要往死里揍,还不如当初就掐死算了,我可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的呀……”
洛绎任命的闭了眼,这个师叔洛齐又开始回忆当初了,他明明是自己十岁时才来的侯府,哪里就一把屎一把尿的照顾他了?
底下有人“扑哧”笑出声来,这一声立即将方才紧张的氛围缓了过来。不多时,又有不少侍卫笑起来,接着响起了全场人的爆笑声。
洛侯爷对这嫡嫡亲的儿子,明面儿上喊打喊杀的,实则疼到了骨子里。这满府上下,哪个看不出来?
因着一阵笑,洛侯面上有些挂不住了,恨恨大嚷道:
“放肆,你们一个个都造反了不成?绎儿有过,你们一个个都逃不了干系!每人扎满两个时辰马步,绎儿同行!”
放了一阵狠话,洛侯这才甩开洛齐,阔步走开。
洛绎只觉得霎时满院的怨气都朝他射来,尤其师叔洛齐那小眼神儿哀怨的,跟小媳妇儿似的瞅着他。
洛绎顿时有种浑身发毛的感觉,心中恨恨的咬出一个人的名字,楼——锦——歌!!!……
第68章 亲王失颜
七王爷在尚书苑醉酒,被帝君罚了足足二十大板的事,是在他第三日彻底醒酒后才执行的。
宫里向来只有宫女或是妃嫔被罚,哪里见过亲王被打板子的?
一时间满宫的宫女太监们,纷纷摸着时机,寻个由头,前去芳华殿一睹盛况。
要说起这七王爷安陵飒,那可是这宫里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自小便顽劣,没让郑太妃少操心。
因是先帝幼子,颇得众人宠爱。先帝驾崩后,他便成了年纪最小的亲王。因太后凤体违和,三年前自隆安寺修佛回来,便一直在慈心宫里静养,管不得这外头的事儿。自此,这七王爷越发的没人管的了。
整日里和洛侯之子混在一起,在京中胡作非为,打架斗殴,几乎有“洛阎王”在的地儿,都能寻着他的影子。
若是平日里顽劣也就罢了,帝君念他年幼,想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他却胆敢在圣人之地醉酒失态,还闹出暴毙的笑话,这叫帝君的脸面在朝臣面前往哪儿搁呢?
眼下又在皇嗣出事的节骨眼儿上,帝君本就头疼的紧。如今又惹得一帮文臣整日往宫里递折子,纷纷要求重责七王爷。帝君骑虎难下,为平息朝臣众怒,以堵悠悠天下之口,便责令赏他二十大板,就在他与郑贵妃同住的芳华殿行刑。
这一日天气倒是好的很,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真真是适合外出赏景的好日子。
安陵飒这刚一醒了酒,便闻此噩耗,当下失神了半晌。如何也想不出,自己如何就栽在自个儿设计的圈套里了?那个楼相家的胖丫头怎会没事?自己明明记得她饮了那许多半生醉,这怎么可能!
殿外侍卫派人进来通报,言明行刑时间已到。吓得安陵飒一把滚到床里,躲在被子里死活不肯出来,任郑贵妃带着贴身宫女如何声泪俱下的劝诫,亦丝毫不为所动。
这二十大板要是落在身上,就算不皮开肉绽,也得叫自己横尸数日不得下床啊!何况他乃堂堂亲王之躯,在奴才面前挨了板子,那叫他这张脸日后往哪儿搁?以后谁还会忌惮他这数年来打下的恶名?自己只怕要成为满京城的笑话不可!
一想起这“名声”二子,安陵飒便咬牙切齿的表示,今日如何亦不肯殿外受刑。
文礼官带着侍卫在殿外候了半晌,也不见七王爷出来,急得额上直冒冷汗。自个儿虽是奉命行事,却到底要顾念七王爷这亲王之尊,自然不敢贸然进去拿人。
文礼官抬手拭了拭额上的汗,转眼瞅了瞅殿外愈见多的奴才宫女,心中哀叹。眼下就快过了帝君下旨的时辰,这抗旨不遵的罪名,他自然不敢担着。眼瞅着身后侍卫亦快僵持不住,文礼官只得一咬牙,躬身道:
“王爷,太妃娘娘,眼下时辰已到,如若王爷玉体违和,下官可能进殿行事?”
文礼官想着,反正圣旨上也没写着非要在殿外行刑啊,只要在芳华殿顺利把事情办了,管它殿内还是殿外呢。
众宫女奴才一听,傻眼了。
敢情自个儿寻着各种由头,侯在这儿半晌,竟然什么都瞧不见啊?
郑太妃闻言,当下松了半分眉头。
今日这顿打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任自己如何在帝君面前求情,也逃不掉了。眼下能在殿内行刑,这好歹也保全了儿子的颜面,总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郑太妃眸中含着泪,一手轻轻扯着被子,温言劝道:
“我儿恭孝,今日此劫难逃,为娘恨不能为儿受过……”
平日里,郑太妃的严苛是出了名的。若是七王爷折腾的凶了,郑太妃拿棍子揍都是有的,只恨无人管教的了这泼猴。
只是七王爷虽顽劣,到底也没闯下如此大祸,如今真有人提着板子来管教了,郑贵妃却觉着自个儿一颗心都快被揉碎了,说着便哽咽起来。
安陵飒躲在被中,听着郑太妃呜咽之声一时有些懵。
自他儿时以来,但凡惹了乱子,就算无人追究,母亲都是极凶的,有时甚至还拿棍子追着他打。在他印象里,母亲从未在自己面前落过泪,眼下这场景,却叫他心头顿时一酸。
安陵飒自己扯开了被子,瞧见郑太妃眼眶里都是泪花,就是强忍着迟迟不肯落下来,安陵飒有些心疼。
心中暗骂一声“洛老九,你个活王八!”咬牙切齿朝外头道:
“都给本王滚进来!”
文礼官闻言一凛,只觉得浑身被抽了劲儿一般,有些腿软。左右瞧了瞧跟在身后的几个侍卫,心中不禁有些担忧日后七王爷寻仇的可能性,复又摇了摇头,硬着头皮进了殿。
殿外候着的众人那一日虽瞧见七王爷被打的壮烈场面,心中多少有些失望。正打算返身各忙各活时,殿内传来七王爷杀猪般的嚎叫声,那声音惨烈的,惊起一大群乌鸦……
众八卦感十足的太监宫女们顿时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马不停蹄的向各宫娘娘传达喜讯去了。
这消息传到锦歌耳中时,锦歌正拿着一本浅显的书看着,闻言只淡淡一笑。
桂圆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侯在一旁半晌,却不见小主暗爽的表情,心中一时有些不解。
片刻,耳边倏地炸响锦歌霸气无边的仰天长啸,只差笑得弯腰捧肚,泪花四溅,拿着书的手都一直颤抖不停……
桂圆当即释然了。
这,才是我家小主嘛。
洛侯得知此事来龙去脉之后,当即狠狠将洛绎揍了一顿。尚觉着不解气,更是罚他半月不得出府,且每日安排数十侍卫群殴之。
可怜洛老九如何亦想不到连安陵飒都栽在那小丫头手里,且老七这厮果真是锱铢必较,尽然私下遣人将原由透露给自家老爹,害的自己如今被老头子变着法儿的折腾。
如此一想,洛绎倒是觉得心中舒坦了一些,活该他老七有此一日!
自然,楼锦歌这个死丫头,他简直是用刀刻在心上了,此仇不报非君子!咱们等着瞧!
第69章 帝后算盘
薛嫔中毒一事,帝君即刻封锁了消息,因此知晓的人并不多。
待薛嫔母子平安后,帝君将其迁至延禧宫养胎,大有庆贺之意。宫中多年无所出,这消息一宣布,立时叫不少臣民欢腾了一番。
适逢今日青玄国长公主探亲归国,臣民更是热情高涨,往日里热闹的京城,一早便被围堵的水泄不通。大家争相盼着见见这位青玄国的公主,究竟长相如何,为何年过二九依旧没出嫁。
帝君昨日亲自设了宴,为长公主送行。
今日出行之礼,按照往年礼制,帝君依旧将此事交由帝后亲自主持。
帝后立在殿前,手中捏着正红色名录,仔细思索了一番,朱唇抿成一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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