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准备的怎么样了,心脏到了吗?」我嘴里塞著豆腐,说话含含糊糊的。
「刚到,技术人员正处理著呢。」他漫不经心的说,眼睛依然直勾勾的看著我吃鱼头。
「要不要也来点?」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指指瓶里的鱼头说。
他眼睛闪闪,嘴角微微一撩。「我脑子又没从桥上摔下去开了花,不用补。」他冰冷的脸色松弛下来,嘴巴却依然很毒。
我就知道他是关心不得的,关心了也没好下场。得了得了,自己管自己吃要紧。我朝他翻个白眼,低头继续朝鱼头进攻。
吃到一半,他突然伸手过来。
「脸上带便当了。」他一边说,一边用指腹轻轻拭过我的嘴角,然後将手指伸到自己嘴里。
我整个人一愣,抬起头傻儍的看著他。
「吃我豆腐。」我恶狠狠的瞪他一眼,急忙四下里张望一番,生怕他这出格的动作被别人看到。他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吃你豆腐怎么了?你不也在吃我的豆腐。」他一抬头一挺胸,指著我手里的鱼头豆腐,理直气壮的说。
看看手里吃到见底的保温瓶,还真是这么回事。我被顶得愣是说不出话来,只能瞪他几眼。
潭新伍的嘴角扯得越发开了,得意洋洋的看著我直笑。
晚上八点,手术即将开始。
由於是台比较特殊的手术,又受到媒体和多方面的关注,天雅特别安排了各方面条件和设施都最好的一号手术室。
潭新伍穿得严严实实的,头上戴著手术专用的眼镜,举著双手走了进来。由于杪他已经收拾妥当,我们这群在观察室里的观光团也就不方便上去和他客套,都只是安静的注视著他。
他朝我瞟了一眼,我举举双手的姆指,祝他成功,他回给我个没问题的眼色。
在众人的目光里,他走进了手术室。
一号手术室除了设备和条件优良以外,还附了一个宽敞的观察室。观察室与手术室之间相隔的也不是墙壁,是一整面的玻璃。它本来就是用来进行比较特殊的手术,并方便让其他医生参观交流。
由於来参观这手术的还有其他医院的心脏外科医生,为了方便他们全面观看手术过程,医院特别安排了一具数位摄影机进行全程拍摄。观察室里的显示器和手术室里的是相通的,潭新伍在导管里的动作,外面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病人已经被完全麻醉,体外回圈也已经建立。她身体里的心脏已经停止工作,只等著医生为她换上一颗健康强壮的心脏,重新开始正常人的生活。
这小姑娘的身体异常虚弱,麻醉对她来说也是道生死大关。不过显然天雅第一麻醉好手小李的诱导麻醉实施得十分成功,他果然是这行的高手。
胸口上的导管已经插好。潭新伍站到手术台前,和左右助手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助手打开手术室里的音响後,将已经黏好心脏的导管递给他。
我听著缓缓响起的粱祝交响乐,朝天翻个白眼,这毒嘴的家夥品味还真缠绵悱恻。
无创心移的重点,前期技术人员会把移植用的心脏压缩成铅笔大小的管子,然後把管子放置在一根长软管的尾部;医生会在病人大腿根处切开一个小口,将这黏著压缩心脏的软管插入患者的股动脉,通过外力的推动,把心脏往患者的心脏方向推动,到达已经坏死的心脏旁边,找好位置後,再把移殖进去的心脏松开,让它膨胀开来。这种手术有很大的风险性,一方面极有可能会引发并发症,另一方面,手术医生只有一次机会让心脏膨胀起来,如果错过这次机会,手术就会失败。
对潭新伍的技术我从不怀疑,他一定能掌握好最佳时机膨胀那颗救命的心脏。他这人嘴虽然毒,那手功夫却是货真价实。
从显示幕上可以看到潭新伍已经在沿著小姑娘的股动脉向上推软管。他的手法既熟练又轻柔,软管非常听话的沿著动脉不断移动。小姑娘的胸口也插著导管,她的冠状动脉上已经开了口子,以便让沿著股动脉上来的心脏可以通过这条切口,进入胸腔。
虽然潭新伍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依常人来看,从大腿根部的切口到胸腔不过半公尺路径,他依然用了近一个小时才将心脏通进胸腔。没办法,这毕竟是在人身体里,动手脚,人命关天不说,手术没有开胸,医生全靠著透视显像才能知道软管到了什么地方,接下来又要往何处去,动起手来束手束脚得很。一个小时不到就能通到胸腔,已经是潭新伍好本事了。
手术有个重要原则,时间越短,病患发生危险的可能就越少。
在胸腔里找到合适的位置,潭新伍果断的松开软管。没有了束缚的压缩心脏,在胸腔里逐渐膨胀开来。
心脏在不断的注入生理盐水中膨胀到正常大小,助手医生从胸口的导管将多余的盐水吸出胸腔,保持胸腔的清洁。
心脏复苏得很好,潭新伍轻松过了最大的关口。接下来只要取出坏死的心脏,将血管吻和,然後启动移殖进去的心脏,手术就算成功了。
潭新伍将手里的软管交给助手,换到前面胸腔的插管处。将微型的器材从胸口的插管里伸进去,配合著显示器上的图像,他非常小心的切开连接在坏死心脏上的血管,将整个心脏从心包里分离出来。?
将坏死的心脏用吸管吸住,小心翼翼的从导管里拔出体外。十分钟後,一颗发黄萎缩变形的心脏,被丢进不钢盆里。
依然使用这条胸口上的插管,潭新伍注视著显示器,准备吻合血管。这是项十分艰难的技术活。由於没有开胸,医生的视野非常狭窄,只通过一条导管吻合血管对手术医生来讲,难度非常大。
潭新伍紧紧的盯著显示幕,双手动作十分麻利的开始吻合大动脉。将四条大血管吻合好,他使个眼色给助手,身边的助手将体外回圈中的血液重新注入到新的心脏里,原本乾瘪的心脏迅速鼓了起来。
等待了几分钟,移殖人的心脏没有主动起搏,於是再插入电击片被动诱导起搏。
两次电击後,新的心脏开始跳动起来。助手医生将体外回圈完全停止。
将手里的活完全移交给助手,潭新伍从手术台上退了下来。剩下的事情,助手医生已经能完全处理好了。?
在凄美缠绵的梁祝交响乐中,潭新伍功成身退。
第五章
用手指揉揉眉心,我匆忙的下楼。走到一半,被从後面追来的潭新伍一把抓住。
「你跑什么,林广宏?我的庆功会都不参加?」他一睑不满的瞪著我。
「哪敢啊!」我急忙喊冤,指指身上的衣服。「你总不希望我穿这咸菜参加明天的记者招待会吧?我这不就想回去换身衣服,穿得光鲜亮丽的参加你的记者招待会,给你做个好面子?」
「说得好像对我多好呢。你既然有心对我好,不如就甩了那两个,一心一意对我,才是妤呢。」他对我的解释嗤之以鼻。
「得了得了,别像个女人似的老扯这个。找还赶著回去换衣服呢,你倒是放手。」我不耐烦的甩开他的手。
「手都没好透,还开不了车,你怎么回去?」?
「芬妮答应送我一程。」
「那个疯婆子?坐她的车太危险。难道你又想从桥上再摔下去一次?」潭新伍眉头一皱,叫了起来。
「去你的乌鸦嘴。芬妮今天大夜班,她上班不喝酒。」我白他一眼,自顾自跑下楼去。这次潭新伍没追上来了。
跑到地下车库,芬妮早已经发动好她的车子等著我了。一上车,她便猛踩油门冲了出去。
唉,潭新伍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虽然上班时间芬妮不喝酒,但这女人的驾驶习惯太剽悍,那速度让人吃不消。
一路的飚飚飚,芬妮轰隆隆的将车飚到我住的公寓门口。飘得我肾上腺素在身体里乱窜。
长吁口气,我好不容易将心跳平复。该听潭新伍的建议的,这女人不喝酒也不牢I异。
芬妮咯咯直笑,歪著头从驾驶座黏过来,丰满的胸部贴著我的手臂。
「兴奋了?」她有些轻佻戏弄的打趣我。
我喘著气摇摇头。
「兴奋的话邀我上去坐坐,我们来点运动,广宏。」芬妮促狭的朝我眨眨眼,暧昧的在我耳边吹气。
「饶了我吧。」我急忙将这剽悍女子推开了些。「我刚拆的钢板,您老人家就别折腾我了。我可还是病人。」我没好气的翻翻眼皮,打开车门下了车。
「哟,广宏也会清心寡欲啊。」芬妮很不给我面子,继续调侃。
「去去去,回去上你的班去。」我甩甩手打发她。
这女人哈哈一阵大笑,猛一踩油门,车子轰隆隆呼啸而去,给我一屁股大大的灰尘。
用手赶赶那些尘土,我叹口气走入公寓。打开门,我习惯性的要在门口摸灯开关,却意外的发现灯是亮的。愣了愣,定神一看,好家夥,客厅里沙发上,郭潮龙老神在在的正看电视呢。
我急忙退出去看看门牌——是我的屋子呀。那他在里面干什么?
「你怎么进来的?」我愣在门口问。?
「我叫广琏开的门。」他转过头来看我一眼,淡淡的回答,随即又转过头去将注意力放在电视上。
走进屋子,随手将门关上。
「广琏呢?」我四下里看看,问道。
「我让潮海带他回去了。」郭潮龙拿起茶几上的啤酒喝了一口,漫不经心的回答。
这么说来,这屋子里就我和他大眼对小眼了。我心里一阵不痛快。
「这是我的屋子,我的啤酒,我的电视,我的沙发,你凭什么在这儿大摇大摆的,好像这是你郭总的地盘。」我在冰箱里拿了瓶啤酒,坐到沙发上不满的说。?
「林医生别这么小气嘛。」郭潮龙将视线从电视那儿转了过来,朝我不以为然的笑笑。
「凌晨四点,你在我公寓里看电视?」我摊摊手,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啊,原来林医生也知道现在凌晨四点了?」他眯起眼睛看著我,语气温和而礼貌。
「什么意思?」
「林医生下班是五点,您一直在外面混到了凌晨四点。真是可惜,今天我本来想邀请你共进晚餐的。」他语气颇为惋惜的说。
「得了得了,对着你我消化不良。」我随意的摆摆手。?
「那么,林医生做什么要到凌晨四点呢?」他十分轻柔的问道,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盯着我的眼睛里有些又黑又沉的东西闪动着,让我心里不断的发毛。
我浑身一个寒颤。
「你管我那么多做什么,我又不是你的娈童。」我脸色一沉,白他一眼。
手指轻轻一按遥控器,郭潮龙关掉电视,整个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我觉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得将身体往沙发背上靠了靠,眼睛警惕的瞪着身边的郭潮龙。
果然,他放下手里的遥控器,身体朝我这儿一倾,整个向我笼罩过来。
我急忙用手抵住他的胸膛。
「你干什么?」我瞪着他质问。
「林医生,我们有约定的。」他高大的身躯压在我头顶,老大一片阴影。
我皱着眉头瞪着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你这一晚和谁在一起?潭新伍吗?」他依然十分亲切温和的问道,却让人更不自在。
搞什么,郭潮龙阴阳怪气的问我这些做什么?他让我觉得有些害怕。怕他干什么?难不成他还能把我吃了。
「和他在一起又怎么了?」我挺挺胸膛,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些。
「和他约会吗?」郭潮龙轻飘飘的问道。
「你想哪去了?我们在工作。你以为我们和你一样啊?我们在救死扶伤,别拿你那套往我们头上套。」?
「林医生这我们我们的,叫得可真熟络。」郭潮龙一把抓住我抵在他胸口的手,语气依然轻柔,但其中的温度却降了降。
「真的在工作。你……你莫名其妙。」我想将手抽回来,却被他抓得更紧。??
他抓着我的手一拉,将我拉进他的怀里。「那么送你回来的那个女人呢?」
「那是内科的芬妮,是同事,今天她大夜班,只是送我回家而已。我的手又不能开车。」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像个乖孩子的急忙解释。
眼前的这位家长虽然一脸和气的笑容,可他盯着我的眼睛却让我有种被蛇盯住的感觉,觉得自己像是被他盯上了的一只可怜青蛙,身处危险之中。
我怕他做什么呀?林广宏,是男人的就给这不长眼的家伙几拳,让他知道知道厉害。哎,你倒是快动动呀,一动不动像个孬种,算个什么样?
心里一激,我腰板一挺,冒着八千万的手不要了,猛的推开郭潮龙,无奈手还是被抓着无法挣脱。
「怕我做什么?我又不吃了你。」郭潮龙撩起嘴角笑笑,带丝调戏人的意味。
「我不是怕你。我要去洗澡,换身衣服,还要赶回医院去。」别开头,我斜着眼瞟瞟他。
「还要回去陪潭新伍啊。」郭潮龙拖着老长的尾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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