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怪间,韩山童忽然急叫道:“小心!”嗤地一声,那女子的袖袍之下发出三根银针,疾向叶北斗双目飞去。
叶北斗面不改sè,身子一转,在空中跃起,一个飞足将那三根银针一一踢飞了出去,嗤嗤嗤三声,霎时隐没在黑夜中。
韩山童赞道:“好功夫!”话声甫出,只听得一个声音冷冷一笑,怒道:“再送你三根!”嗖嗖嗖三下,又从袖中飞出三根银针。
这回却是向韩山童飞去,韩山童大惊之下,连忙疾步刀退,拔出剑来,向空中劈去。砰砰砰三声脆响,三支银白之物往外飞出,落进密草中。
那黑衫女子哼地一声,不禁大怒,yù待再发三支银针,忽见山坡上奔下一人,远远地叫道:“山哥,叶大哥!”眉头一皱,身子一晃,消失在了山脚。
韩山童与叶北斗yù待追去,却见杨莲心下山而来,生怕自己一离开,途中再生什么变故,忙都不追。
杨莲心下得山来,连问道:“孩子呢?”
韩山童脸上惊疑未定,微笑道:“你放心,孩子没事。只是给那贼人跑了。”
杨莲心接过孩子,抱着怀中,在孩子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担心的不得了。虽然半会不见,却是吓出魂来,抚胸惊叹道:“刚才可好险啊!”
韩山童怒声道:“哼!也不知那贼人是谁?居然要抢走我们的孩子!若再敢来侵犯,我定然不饶!只可惜,让她给逃了。”说时无不愤怒,脸sè涨得铁青。
叶北斗道:“弟妹,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黑衣女子到底是谁?她怎么从你手中把孩子抢了去的?”
杨莲心抱着孩子,哄着他入睡,突然愣了半晌,歉声道:“叶大哥,对不起。”
韩山童与叶北斗对视一眼,都是一愕。
杨莲心面容为难,断断续续说道:“刚才。。。刚才来抢孩子的人其实。。。其实就是。。。就是我娘。”
韩山童“啊”地一声,双眼瞪得极大,险些叫出声来,大惊道:“什么?那贼人是…你娘?”
杨莲心嗯地一声,不再说了,抱着孩子向山上缓缓走去,心情十分沉重。
韩山童与叶北斗对视一眼,均想:怎么了?两人携步跟在后面,见她走在前面,步伐有些沉重,也不敢多问。霎时间整个夜sè静将下来。
当夜夫妻二人都怕有人再来抢孩子,就把孩子抱在内侧靠墙的床边,很快哄着睡下了。
到得半夜,杨莲心辗转反侧,久不能眠。韩山童也无法入睡,躺在床上,听见她鼻息沉重,十有仈jiǔ是有心事。不禁伸手去拉她的手,低声问道:“莲妹,你怎么了?”杨莲心不去应他,缓缓背过身去。
韩山童道:“莲妹,今夜你娘来抢孩子,却是为了什么?”
杨莲心不应他。韩山童叹了一声,知她定是在她娘面前受了委屈,也是一阵心疼,当下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吃了一惊,只见杨莲心脸上留下两行泪来,一怔之间,竟情不自禁地伸手去为她拭泪,柔声说道:“莲妹,不管今夜你娘对你说了些什么,我都会一直陪在你和孩子身边,永远不离开你们。”
杨莲心怔怔地望了他半晌,倏然哽咽地说道:“山哥,你知道,我这一生是跟定了你。不管娘用什么手段威胁我,逼我跟你分开,我都是不依的。我心中只有你和孩子,我。。。我不想和你们分开。”
韩山童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将她揉进怀中,说道:“好可怜的莲妹!说来一切,都是我造的罪。我千不该万不该得罪了你娘,你与你娘本是母女连心,再怎么闹也不会闹到今rì这般地步。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实在有愧于你们,对你们不起。”
杨莲心摇了摇头,伸手挡在他的嘴唇上,眼波缓缓流动,说道:“山哥,我不怪你。你以后再也不要动不动就说这些糊话了。我听着不喜欢。”
韩山童微微一笑,道:“那。。。那今夜你娘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她抢走咱们的孩子可是为了逼你跟我分开么?”
杨莲心不敢骗他,只“嗯”了一声,道:“娘她说。。。她说我若不答应跟你这个。。。这个魔教的大魔头分开,就让咱们夫妻在一起也永远见不到咱们的孩子,她会对孩子下手,将他永远从咱们身边抢了去,永远不让他回来,山哥,我。。。我好害怕。”
韩山童道:“不怕。那你怎么不答应她?你若答应了她,她就不会逼你了。”
杨莲心道:“你知道我不会离开你的,又怎能答应呢?娘逼我跟你分开,断绝夫妻关系,若是我不答应的话,就抢走孩子,要不让我们与孩子分开,要不就让我与你分开,你们之中,一个是我深爱的丈夫,一个是我挚爱的儿子,少了谁我都活不下去,我。。。我实在答应不来。”
韩山童点点头,深知她对自己的情谊,心中更加感动,两人脸贴脸,说道:“莲妹,你太善良了。你放心,若是你娘再来抢孩子威逼于你,我绝不让她得逞。我韩山童就是拼了xìng命,也不让她伤我妻儿一根汗毛,谁都不行。”说罢,两人依偎一起,不知何时竟自慢慢无话,睡了过去。
第二rì清早,叶北斗在外面叫门:“韩兄弟,弟妹!”韩山童昨夜与杨莲心深夜长谈,夫妻二人都沉在梦中未醒。
韩山童于梦中听见叶北斗的叫声,猛地惊醒,还道是又有人来抢孩子,连外衣都未及披上,便出去开门,问道:“叶大哥,什么事?”
叶北斗叫道:“快快收拾,到外面避上一阵,我在山下发现了元兵,他们正在附近的村庄内搜人。”
韩山童吃惊道:“真是该死!这么快就找来了!想不到我们事事小心,行踪隐秘,一路上更是没漏了半点风声,如何这么快就被他们找来?大哥,他们来了多少人?”
叶北斗踌躇道:“不太清楚。方才我在山下,遇见一队元兵在山脚鬼鬼祟祟地走动,像是搜寻什么人。他们抓了附近的许多村民,强逼硬喝地打探我们的消息。事不宜迟,叫上弟妹,收拾一些细软,马上离开,先避上一阵再说。”
韩山童愁眉未展。杨莲心已自穿好衣衫,从内屋走了出来,方才已经听到他们二人的谈话了,说道:“叶大哥,你肯定是鞑子么?”
叶北斗道:“看他们的服饰,元兵打扮,有几个说着蒙古话,错不了。”
杨莲心道:“山哥,事不宜迟,咱们就听叶大哥的罢。”
叶北斗道:“出去避是一定要的,不过依照现在情况,鞑子一时半会是搜不到这里来的。山中咱们布下了疑阵,就算他们找来,也万万上不来。不过咱们连敌人的虚实都还未弄清,也不知对方有多少人,又是否布下了什么埋伏也说不定,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总之,事事还要小心为上,既要动身,也要等到天黑。”
韩山童点点头,道:“嗯,叶大哥说的是。莲妹,你快去收拾东西,捡些要紧的带了。我与大哥下山探个虚实。等天黑后,咱们再行商量,一切从长计议。”说罢,三人各自开始行动。
中午时分,韩山童与叶北斗施展轻功,不惊动草木,无声无息地就摸到了山下。他们寻rì里上山走的也是偏僻的密径,这时候下山走的却是大路。谁都心知肚明,元兵如果人多半不会走小径,而这上山的小径南北皆通,就算他们走小径,能寻到山上,想找到他们所住的方向却是不易。早在三年前,韩山童决定在这玉佛山定居时,叶北斗就已经为他们想得周全,这山中雾气甚多,用来布疑阵正到好处。若非真的寻到什么蛛丝马迹,一般人是不会寻到这等偏僻荆棘复生的角落,何况这座玉佛山当不特地势高亢,站在山头十之仈jiǔ可以眺望到山下的情况,说来算是座奇峰,偏僻难觅,是个藏身避敌的好所在,大家都这么想,是以谁都没有太过担心。
韩山童两人一声不响地摸下山来,各自寻觅能够隐蔽的地方藏好。此刻,rì头当空,照的地面亮晶晶地一片。两人伏身不动,暗观其变,目光向外游顾,静静地等了半晌,始终不见道上有人来,就连寻常的路人见不到一个。不禁纳闷。韩山童道:“大哥,怎的不见动静?难道鞑子听到了什么风声,临时撤走了不成?”
一语甫毕,只听得前方十几里处响起一阵喧嚷,哭喊连天。
韩山童与叶北斗同时站起身来,举目望去。隐隐约约见到前方有几个村庄闪着火光,黑烟冲天。
………【第十章 危掌四对迅如雷】………
两人对视一眼,都猜到那些元兵搜寻不到他们,便大肆侵犯附近的村民,杀人放火以泄愤怒。都禁不住暗暗恼火。
韩山童道:“这些鞑子真是无恶不作!他们找不到咱们,就开始对无辜的百姓下手,真够可恶!大哥,咱们过去看看。由我们在,须不得容他们胡来!”
叶北斗点点头。两人施展轻功,不一会便摸进了那闪着火光的村庄。庄口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踏足之处,横尸遍地,壮汉、老弱、妇孺纷纷惨死一地,走过去,翻动尸体,竟无一生还。不禁越看越气,直到将整个村庄走了到底,没见到半个元兵的鬼影,却见到了一个个惨状,元兵杀了人,放火烧了庄子就撤走了。想起来,当真如万箭穿心,无不痛心疾首。
韩山童道:“大哥,鞑子光天化rì之下杀了人,现在倒逃之夭夭了。”
叶北斗道:“想不到他们手脚这么快,杀了人、烧了庄子,转瞬都撤得无影。韩兄弟,为防其中有诈,咱们还是小心点好。”
韩山童觉得他说得有理,点了点头。
两人在尸体中穿走了一阵,心中都是凄凉不已。韩山童忽然说道:“我们再到前面的庄子看看!”叶北斗点点头。
两人展开轻功行走,一连走了三四个村庄,都是一般惨状,庄内的百姓几无一个活命,都被杀得jīng光。四周乌烟瘴气,弥漫着血腥恶臭。
韩山童望着满地的尸体,仍不灰心,一口气又连走了两个村庄,仍是如此,庄内百姓都无一脱逃元兵的毒手。不由得胸口一热,怒声道:“蒙古鞑子真是残忍得令人发指!我韩山童此生若杀不尽蒙古鞑子,为这些无辜的百姓报仇,我就枉为人!”双眼一闭,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他是堂堂的义军首领,白莲教的教主?见到这些无辜惨死的百姓,也不禁忍不住凄然。
叶北斗哎叹一声,说道:“韩兄弟,咱们走吧!”
两人转出庄口,东面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救命声。听声音就在近处。韩山童眉头一皱,向叶北斗望了一眼,点点头,一起向前方的一间茅草屋走去。那救命之声喊到第二遍,韩山童怒骂一声,突然踹开大门,身子向内一纵。
两个元兵回头叫道:“什么人!”
话声未闭,只见眼前黑影一闪,韩山童伸手向他们肩上抓来,一手提起一个,狠狠摔向墙上,只听得“哎唷”两声,那两名元兵躺在地上,哀叫两声,纷纷站起身来,破口大骂:“敢打你老子!”举刀就向韩山童迎面劈来。
韩林儿面sè一青,一脚蹬出,一名元兵应声倒下。另一名愣了一下,登时面sè惊恐,向后退了一步,晃眼间也吃了韩山童一个疾脚,身子向后跌去,压在同伴身上。
韩林儿瞥向床头的一个满面惊容的妇女,见她衣衫不整,肩头已给人撕下两片衣服,露出了肌肤,泪流满面地缩在墙角,叫道:“快走!”那妇女慌忙裹紧衣服,往屋外逃去。
那两名元兵装扮的汉子从地上爬起来,见人跑了,不禁大怒,拿刀对着韩山童破口大骂道:“他nǎinǎi的!哪来的贼毛!坏老子的好事!”举刀砍来。
韩山童冷冷一笑,身子晃近,一手一个,抓了他们的脑袋相互对撞一下,那两名元兵登时眼冒金星,撞得头破血流,口中仍大骂个不停。
韩山童将他们从地上提起,冷笑一声,大声道:“贼毛专杀鞑狗!说!人呢?”
那两名元兵显是被他吓得怕了,语气立刻松软了下来,连胜叫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韩山童将他们往地上一掷,两人咚咚咚摔得惨烈。韩山童怒道:“别跟老子打哈哈!带兵的头子是谁?庄里的人是不是都被杀光了?不说实话,把你们活剥了来喂狗!快说!”
那两名元兵听他说要将自己活剥了喂狗,不禁吓得手脚发软,咚咚咚几声,脑袋在地上磕得重响,跪地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呀!小的确实不知。。。不知那些鞑子都到在哪里去了啊!他们。。。他们杀了人。。。烧了庄子,就。。。就都走啦!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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