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也好。”
顾端四下看了看,点点头,轻手轻脚地将仍旧昏睡着的南叶放到了床上。芦芽端了盏热茶来,奉到他手上,然后上前去看南叶的伤口,却见她的脖子上,紧紧缠着一道白绸布,这绸布……芦芽手下一顿,抬头去看顾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现无从说起,只得把嘴闭上了。
庄中常备的有郎中,很快便至,上前查看过南叶的伤口后,道:“虽然血一直没止住,但所幸伤口并不深,只要按时敷药,好好休养,很快便能痊愈。”
听得这话,顾端终于放下心来,亲自领了郎中,到隔壁开方子,又嘱咐芦芽通知厨房,专辟一间屋子出来,以作煎药之用。
芦芽出声应了,默默叹了口气,将从南叶脖子上解下来的那条白绸布,悄悄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成国府二公子领了接应的卫兵,带着翠云、香秀和含雪回来了。翠云和香秀并无大恙,只是受了惊讶,含雪的手指头,却正如顾端所说,再也接不回去了。
含雪因为敷药受痛,好容易苏醒过来,但一听说自己永远成了断指,尖叫一声,又晕了过去。
香秀顾不得疲惫,来瞧南叶,见她服过药,已安稳睡着,这才放心回房。但受了这样大的惊吓,噩梦是少不了的,第二天起来,她们每人都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仿佛整夜都没睡着。
老太君听闻此事,震惊不已,此乃夔国府山庄脚下,居然会有劫匪,而且是在得知夔国府名号的情形下,还是照样残忍杀害了车夫和彩桔,且毫无人性地砍断了含雪的一根手指头。
众人担心山上不安全,劝说老太君立时下山,但老太君虽然年纪大了,却颇有脾性,非但坚持留在山庄,且还通知府中另遣了两队卫兵来,誓要将这山中所有可能存在的劫匪统统都剿灭。
就算没有这另外的两队卫兵,山庄的防护也绰绰有余,不怕任何山匪来扰,倒是老太君的胃口,再一次让所有人的担忧不已,没了南叶操刀,尽管翠云做出来的饭菜,和南叶相差无几,但老太君就是食不下咽,一整天下来,几乎什么都没吃。
珍环愁坏了,只得精心挑了几样山中最新鲜的果子,拎着来探南叶。
南叶仍旧躺在chuang上,脸色泛白,黑眼圈浓重,看上去很不好。珍环见了她这样子,想好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道:“你好好养着,有什么想吃的,尽管使人告诉我去,老太君那里什么都有。”
南叶脖子疼,不敢乱动,对着帐顶苦笑道:“我什么都好,就是整宿的睡不着。”
珍环同情地拍了拍她的手,道:“任谁见了那样的场景,都会睡不着,我倒是听说,你当时被劫匪拿刀逼着,还能用不入流的猪内脏,做了一碗人人叫绝的肝膏汤,真是不让人佩服不行。”
听珍环提及烹饪,南叶顿时来了精神,道:“猪内脏虽不入流,但肝膏汤却是一道功夫菜,极为考验厨师的功力,许多人学艺十年二十年,都做不出来呢。这样的菜,即便是上国公府的菜单,也是绰绰有余了。”
珍环赞叹道:“真的?那等你伤好,可得做给老太君尝尝。”
南叶问道:“老太君可好?劫匪的事,没吓着她老人家罢?”
珍环叹着气,摇了摇头:“老太君已经吃不惯别人做的菜了,从早到晚都没吃什么,翠云委屈得直哭,但我也没办法。”
老太君已经快八十的人了,不吃饭怎么能行,南叶急了,将身子撑,就要下床,道:“我去给老太君做饭!”
“快躺下!快躺下!”珍环吓了一跳,忙伸手按住她,道,“你伤还没好,何必急于一时?”
怎么能不急,人是铁,饭是钢,老太君什么也不吃,等到她伤好,只怕老太君也不行了,南叶急道:“我只是伤了皮肉,不妨事的,你叫厨房做准备,我这便过去。”
珍环看了看南叶的伤口,正犹豫,忽闻门口传来个极度不悦的声音:“让厨房作什么准备?你要去哪里?”
珍环转头一看,连忙站了起来:“世子,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来人正是顾端,他穿着一件袖口绣云纹的白袍,踩着一双黑色的牛皮靴,神情极为不悦,“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把人扶走了?”
珍环见顾端如此,哪还敢继续说老太君的事,慌忙逃走了。
顾端走到南叶chuang前,居高临下地看她,脸上冷峻得没有一丝表情:“你这是打算置自己伤情于不顾,偷偷跑到厨房里去么?要是伤口崩开,血流不止,该如何是好?郎中让你好生休养,难道你忘了?”
☆、105。第105章 惨遭围堵
世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南叶无可奈何:“郎中说了,奴婢的伤并无大碍,反倒是老太君总不吃东西,只怕身子骨扛不住。”
顾端亦是担心老太君的身体,闻言不禁有些烦躁:“山庄的厨房可不小,加上还有从府里带来的厨娘,这么多人,竟没法让老太君吃一口饭!”
南叶见他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忙趁热打铁:“世子,奴婢并未伤筋动骨,只需防着伤口裂开罢了,不如让她们给奴婢做个脖套带上,下厨为老太君做两个菜去?”
顾端看了看她,皱眉道:“你躺在这里歇息,面色都不大好,倘若下厨劳作,岂不是更加糟糕?我比你更担心老太君的身体,但正因为老太君离不开你,你才更要保重身体,不然你垮了,老太君指望谁去?”
南叶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道:“奴婢躺在这里,无事可做,睁眼想的是昨日血腥的场景,闭眼想的还是昨日血腥的场景,竟是没有一刻停歇的时候,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了。”
顾端望着她,瞧了半晌,终于叹一口气:“也罢,或许让你有点事做,转移转移注意力,会更好些。不过你先别动,等郎中来瞧,他说能行,你才许下地进厨房。”说着,唤进小丫鬟,让她去请郎中。
厨房乃南叶所有热情之所在,见顾端松口,自是高兴,连声道谢,又道:“奴婢还没来得及谢世子昨日搭救呢,等伤好后,再来给世子磕头。”
“我要你磕头作什么。”顾端却道,“你要是真心谢我,就好好做几道药膳,诸如治疗积食不化,夜梦频繁,咳嗽痰多之类。”
怎么,世子又病了?!他这段时间,怎么老病?而且还一病就是两三样?南叶十分奇怪,抬眼朝他看去,却见他面色红润,双眸明亮有神,怎么看也不像是有病在身的样子。她不禁奇道:“奴婢斗胆问一句,世子可是身体有恙,为何总让奴婢做药膳?”
顾端唇角微扬,却不肯告诉她,只道:“你听我的话,好好研习,总有你的好处。”
好吧,听世子的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把穿越前学过的药膳,重新再捡起来,从头到尾认真复习一遍。南叶想点头,又怕伤口疼,只得改为眨眨眼,道:“那奴婢把所会的药膳,全部做一遍,逐日呈给您看,可使得?”
顾端满意地点了点头。
南叶想起昨夜的情形,对世子充满感激,若非世子和成国府二公子及时赶到,只怕她们几个,都要丧生于劫匪的利刀之下,又何谈什么做药膳。不过,怎么率先赶来救她们的,是世子和成国府二公子,而非卫兵呢?南叶百思不得其解,好奇问道:“奴婢记得,昨日您和成国府二公子,并未随老太君上山,又是如何得知我们遇险的呢?”
顾端道:“我们没有随老太君上山,是因为我们原本就在庄子上会友。”
南叶忙再次道谢,又道:“扰了世子会友的雅兴,真是罪过。”
顾端看了她一眼,道:“胡说些什么,被劫又不是你的意愿,不过……”他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我们三人,本来正在树下席地而坐,小酌畅谈,只是下酒菜不甚合意,等你伤好,定要为我们重做一桌才是。”
南叶笑道:“承蒙世子看得起,奴婢不胜荣幸。”
说话间,郎中已至,上前为南叶检查过伤口后表示,她到底年轻,恢复得快,下床进厨房,完全没有问题,只需注意别大力扭头就行,连脖套都不用。世子终于放下心来,唤进丫鬟,帮南叶梳洗,换衣裳,又指派了两个丫鬟跟着南叶,贴身照料。
南叶洗完脸,刷过牙,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在两名丫鬟的搀扶下,直着脖子来到厨房。香秀见了她,大为惊讶,赶忙上前来,把她拦在了门口,责怪道:“你有伤在身,怎么到厨房来了?”
南叶道:“听说老太君吃不下饭,我特意来瞧瞧。”
香秀还是不许她进去,道:“老太君吃不下饭,自有翠云,要你操心作什么,你先安心养伤。”
恰巧此时,翠云抱着一大盆菜,从她们旁边路过,听见了香秀的话,瞬间脸黑似锅底:她做的菜,没法让老太君张口,人人都晓得,偏香秀还这样捧她,岂不是故意说反话?但南叶的厨艺比她好,是不争的事实,倘若在此事上纠缠,只会是自取其辱,因此她想了想,寻了别的话题来还击,冷笑着道:“果然是世子眼里的红人儿,连进厨房,排场都比别人大些。”
香秀一听就火了,身子猛地一转,同她吵了起来。
南叶站在一旁,感慨万千,曾经的翠云,性子虽说冷些,但心底还是好的,果然,残酷的竞争,会让人心生怨念,心理扭曲,她竟也变得如此刻薄了。
香秀同翠云吵了几句,准确地说,是她骂了翠云几句,翠云只是冷笑,并未还嘴,最后,王大梁赶了来,罚香秀去刷碗。
南叶一看,不乐意了,就算香秀吵架有错,但难道翠云就全对么?她马上叫住撅着嘴的香秀,对王大梁道:“王管事,世子命我来为老太君做饭,香秀得给我打下手,您看……”
王大梁看了看她的脖子,又看了看扶着她的两名丫鬟,阴阳怪气地道:“哟,合着我们这么大一厨房的人,还得你来救?”他一面大声说着,一面故意朝厨房里头看,分明是想要间离南叶和山庄厨师们的关系。
隶属于万重山庄的那些厨子和厨娘们,才刚因为老太君不吃饭,被治了个厨艺不力的罪名,心里正不爽,忽闻王大梁如此说,纷纷围拢上来,面色极为不善。
香秀忍不住嘀咕:“南叶是来帮你们的,你们居然不高兴?”
打头的一个瘦高个儿的厨子却道:“哪个稀罕她来帮?!”
南叶闻言,猛地明白过来,这些人,是典型的,要遭罪一起遭,但你若想表现得比他们强,没门!以他们的角度来说,她做好了菜,让老太君满意,愈发会衬得他们无能,所以,他们宁肯一直做不出让老太君满意的菜,宁肯让老太君一直饿着,也不愿让一个外人来出头。
眼瞅着这些厨师前后左右将她包围住,压根就没准备让她进厨房,南叶焦急起来。怎么办?让丫鬟去向世子求救?可这些厨师早把她的退路给堵住了,任谁也出不去。
怎么办?放弃,还是硬闯?前有老太君正饿着,后有她伤势未愈,好像无论怎样,都不是好的选择,南叶犯起愁来。
☆、106。第106章 奸狡的南叶!
香秀见着山庄厨师们这架势,急了,大声喝道:“南叶可是奉了世子之命来的,你们竟敢不从命?”
但是,没有人理她,所有人就跟没见着她们似的,抬着手假忙,就是不让道。他们这一看就是做惯了寻茬的事的,香秀气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干着急。
扶住南叶左胳膊的小丫鬟见着情形不对,凑到她耳旁,小声地出主意:“要不你谎称不做了,等脱身之后,再到世子跟前告一状。”
她是可以去告状,但告状却无法服众,她毕竟还得在这里待几天,如果总和一帮有抵触情绪的厨师共事,只怕会烦恼多多,更何况,还有个王大梁从中生事。她必须寻个法子出来,就算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也至少让他们把心向着她,而不是受王大梁的蛊惑才好。
南叶轻轻摸着脖子上包扎的布条,思忖一时,忽地计上心头,故意作出副鄙视的神态来,对香秀道:“真不晓得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我巴巴儿地给他们送立功的机会来,他们却把我拦在门口!他们也不想想,我连脖子都不能动,如何上灶做菜,自然是要借他们的手。”
香秀以为她是开玩笑的,惊讶极了,叫道:“你别告诉我,你是要指导他们给老太君做菜!”
对,就是要指导他们给老太君做菜,反正都是些普通菜色,不教他们也会,好学得很,南叶冲她眨了眨眼,以示点头。
香秀急了,压低了声音道:“你不怕他们学会后,讨了老太君欢心,抢了你的位置?!”
南叶笑了起来:“正是讨了老太君欢心才好,那样我就能安心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