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若影 第二部 南楚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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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若影 第二部 南楚寒春-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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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影赞叹之下凝神看去,原来正是那个声音似曾相识的年轻人。
可是。。。。。。还是不认识哪!其实,那些陈年往事早就与他无关。
不想见的人。。。。。。不见也罢!
他主意打定,便转身抬足欲行。
却突听得冷厉云喝道:〃六,右边!〃
六。。。。。。林海如身边的小六么?转眼之间心念电转,心中微暖,犹似那袭带着松子香的白色中衣残留的温度。
若影脚步一顿,再度回首看去。
却正见一枚袖箭电射般射向使鞭后生的眉心,后生身形立时向后倒去。
只刹那光阴,若影心中已是念头电转。那使鞭的青年便是当年傻傻乎乎的小六?似乎带了面具吧。却不知为何侍童小六要易容改装,堂堂冷副总管却要素面朝天呢?不过,他如今已经武学大进了。
正纷乱间,耳听东侧九阳教一伙大声喝彩,直赞紫衣人手法精妙,打断了他的思索。可还不等那些人赞叹的尾音拖完,刺向小六的袖箭凭空般打了个对折,转眼间又飞射到了原主眼前。
若影看得清楚,原来是小六不待箭头刺中,便顺势倒下,挥手处收了袖箭。未及身体倒地,又是一个挺身,弹簧般地站直起来,将袖箭送了回去。
九阳教一行众人还来不及惊呼出声,便见紫衣人大袖一拂,将袖箭挡了开去。袖箭半空中被拂了个弯转,准头一偏,便向秃树下那一抹如夜色浓重的身影射去。
〃卑鄙!〃而对方使鞭的年轻人眼见就要殃及无辜,口中已是怒骂而出。
紫衣人却冷笑一声。
想他也是司徒家有些地位的人物,自来杀人本就只凭兴趣,不问原因。花树下那人站立多时,他本已不耐,恰好那后生一袖箭甩回给他,便随手打开去喂了那爱看热闹的闲杂人。
要怪,就怪那人多事兼倒霉,偏偏站在他附近看热闹了吧
正想对使鞭的后生冷嘲热讽,一声轻噫却从对方口中发出。紫衣人讶然闭了嘴,顺着对方的目光看了过去。。。。。。

主楼上的旁观者们看得清楚,那株已有些年头的羊蹄甲树,树皮斑斑驳驳,因已到了冬季,树上稀稀落落,枝杈曲折,在一泓阁繁丽的烛火之外显得影影绰绰。
树下一个暗沉的身影一直伫立,似对近在咫尺的危险毫无感觉。旁人都为他的大胆而抹了一把冷汗,有的人甚至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希望看到那人被打斗波及的热闹。
当那一支袖箭出乎任何人的意料,如激电疾飞而至那人身前时,大家都以为他是无法避过此劫了。可那人却陡然间由极静转而为极动,身形一晃,那支袖箭便擦肩而过,笃的一声刺入身后半步那斑驳虬结的树干上。
那人原本只是默默无言地站着,让人觉得平凡淡漠。可这一动作之间,由极静转为极动,流畅舒展,让人丝毫不觉突兀,仿若与飘落的雨丝、渐息的凉风、摇曳的光影融成了一体,和谐而舒适。
紫衣人袖袍一挥一放之间就能放出如此迅急的袖箭,本已令人惊叹,那人一侧一躲之下,也丝毫不见逊色。
楼上观者正想欢呼叫好,怎料那人适才侧身之际,头上的斗笠已刮到了盘秃的树枝,他似乎回过神来,正欲转身离开,只听得刺啦一声轻响,斗笠被勾了开来。

在十岁那年的黄河大水后,泛滥区发了一次空前的瘟疫。廖毅的父母便是那时病逝的,他也被人贩子卖到了他乡。
对于命运,他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因为即使在经受了那么多的生离死别之后,命运还是给了他一个好主人。
因为他是那年第六个被选上青阳宫当小厮的童儿,而且姓氏又与六谐音,大家刚开始还叫他小廖,后来就都叫他小六了。
他所随侍的林公子是青阳宫三宫之一,温和亲切,就像他的兄长一般。其实有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根本不像是随侍公子的小厮,而更像是被照顾的小弟。
所以当林公子决定离开青阳宫时,他毫不犹豫地就跟了去。所以当林公子致力于寻找小黑哥哥时,他自告奋勇地四处打探。
他在南楚已经呆了三个多月了。除了探听一些江湖琐事,打探一些白衣教所需要的信息之外,他也寻访了许多关于梅若影的线索。
两个月前,当他听说宁城有个仵作名为梅若影时,他就前来暗查。可是令他失望的是,那个梅若影根本不是他的小黑哥哥。恰巧那时一泓阁开张,满城都在沸沸扬扬地宣传那个烬阳公子琴艺精绝。
想起林公子曾提到过,小黑哥哥曾说过自己原本名为敬阳,而且他的琴筝都弹得极好,这是廖毅亲自领教过了的。于是也就决定在一泓阁开张之际前来一探究竟。
结果证实了,那只是他多心,他的小黑哥哥怎会甘做一名青楼小倌呢?更何况,烬阳公子与黑黑矮矮的小黑哥哥完全不一样。
此次冷副总管前来接头,协助引开九阳教与南楚方面的注意力,方便他暗中查探宁城附近的异动,也透露了想要寻找梅若影的意图。他本已经将关于烬阳公子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无奈冷副总管并不相信,非要亲见一眼。只可惜烬阳公子可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出道两月多,也只出现了不过十次光景。
如今任务已经完成,冷副总管便要用守株待兔的笨法子在一泓阁一待究竟。他原本还鸡婆地哀叹,天天在一泓阁里呆着,这方面的花销得多大啊,却没曾想,仅仅是第三天。。。。。。

时间好像一瞬间停了下来。
就连那细斜的雨丝都像变得凝滞,缓缓地飘散。一泓阁的烛火静寂地飘摇,透过阁楼,映照在那飞散于树影下的发丝上。
原本裹束在斗笠下的发没了约束,如夜雾一般轻缓地散了开来,渐渐地披满了肩背,直过腰际。
那人的脸颊在火光下显出软润的微栗色,让人感到一种触手可及的温暖。而眉眼间似有带着春意的暖,却似有着更为深重的冷,不觉间引人凝望。
相貌已经是让人难以自持,却偏生无法生出亵渎之心。就像沉醉于陈年的佳酿中醺然酣畅,沉溺于美梦中笑意殷殷,沉浸于绝响天籁中难以自拔。。。。。。只想静静地看,就算坐在那人的身边,受到一丝笑意的眷顾,也是无上的幸福。
美则美已,更美在让人一看之间就难以忘怀。不是那种美得腻人的容颜,而是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只有他才会具有的、只有他才会配得上的。。。。。。
不知过了多久,终有一个人喃喃地低叹:〃公子烬阳。。。。。。〃
12颜承旧'附部分设定'
不知过了多久,终有一个人喃喃地低叹:〃公子烬阳。。。。。。〃
长发漫肩的青年偏头垂视,目光凝定在那顶被勾落的斗笠上,看着它在地上转动了半圈又折回,又复转动而折回,如此数轮,继而渐渐宁止。却对周遭恍若未闻,任由阁楼院落由议论细碎突宁止得落针可闻,又由片音不闻的静转为渐起的喧嚣。
那边厢紫衣人便不由踏前一步,欲上前却又不敢上前,生怕打扰了环绕于那青年身周的寂静清冷。若非他止了脚步,身后几人已按捺不住上前一探的冲动了。
冷厉云看着那青年,良久,才稍偏头低声问道:〃可是烬阳?〃
〃正是。〃廖毅回道。
树下的青年突然间从恍惚中惊起,斗笠也没拾,转身迈步向主楼走去。旁边自有小厮上前替他拾回离开。
冷厉云正待上前一探究竟,紫衣人再度展袖,一枚袖箭投入冷厉云身前半尺的泥中,他嘴角一扯,笑得嘲讽轻蔑,嘴唇一张,刚要致词,却听得一声阴恻恻的长笑自主阁之后响起,震得胸口欲裂。
这个人绝不简单!直到这等距离,竟还听不见那人的足音衣响。
蹙眉之下,紫衣人便往发声处看去。
阁楼上的众人原本已把瞩目的焦点集中到了一泓阁头牌清倌的身上,这一声内力充盈的长笑突起,才震纷纷掩耳遇避,回转过神看向楼下后方,几乎不约而同地起了一个念头:〃今儿个可真是多事之秋,〃
若影听了那声音,无奈地停了脚步,看着一个黑衣蓝佩的年轻人转过了阁楼,出现在面前。
那年轻人只比若影大两三岁的年纪,身形优雅眉目文秀,却犹自发出阴恻恻的笑声,得意地一直不止。
守于主楼下的小厮都向他鞠了一躬,才又站直。
便有人带着疑惑地低声议论:〃莫非是一泓阁阁主颜承旧。。。。。。〃
〃我最亲爱的小人儿,〃年轻人风度翩翩地行到若影身前立住,问道,〃能告诉本阁主,那边一干人等是在闹什么鬼吗?〃
若影郁闷地叹了口气,眼睫垂落,口气十分不好地道:〃既是一干人等,又怎么回闹鬼?〃
颜承旧眉眼稍眯,盯着眼前人偏过一边的侧脸片刻,抬头对十数步外依旧对峙的两拨人朗声道:〃那边可是东海双刀冷厉云冷大侠、白羽银箭司徒健司徒公子?难得今日我家的烬阳公子心情不错大驾光临,可否稍给小生一点薄面,有什么纠葛恩怨,待烬阳公子离去后再做讨教可好?〃
这番说话已不复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时的阴森邪谑,也不是与若影对答时的玩世不恭,而是面色文正的一本正经。
可一番话听在若影耳中,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什么白羽〃银箭〃,什么司徒〃健〃,这人净捡着歧义字眼加重音节了。如此不登大雅之堂的嗜好至今未改。想当年,就是因为这人,无辜的他才多了个〃上面的人〃的雅号。
司徒健心念电转。他此次前来原本就是为了探听烬阳公子其人。皆因楚芳阁原本就是九阳教在宁城打下的一个暗庄。青楼恩客众多,人口交杂,本就是极易传播讯息打探机密的地方。怎奈两月前一泓阁在宁城开张后,就抢去了泰半的生意,更逐渐独占鳌头。而一泓阁之所以能在本土观念极强的宁城一举成名,还是因为那个传说中的清倌儿。
要说与青阳宫的人对上,也只是今日无聊的一点小小余兴节目。这些人日前意图对他们的秘密妄加打探,幸得及时察觉,并于其后加派人手阻挠他们的行止,干扰他们的视线。这些人大概已经深感无趣,不用自己再多加一笔,过两日就会自己乖乖退走了吧。
想到此处,当先说道:〃果然是本君无礼了,还望烬阳公子恕罪,不吝抚琴一曲,也好让在场众人皆得饱以耳福。〃
八角楼上众人听了,都是一阵喝彩鼓噪,以资助阵。
冷厉云听他如此说也正中下怀,要知琴音最能体现人性,他自己虽并不精通音律,但毕竟自幼受老宫主沧云老人的熏陶,能直接听出音律包藏的意味。
梅若影当年在宫里使琴时他是听过的,那其间有一种宁静幽深,就算弹奏激扬嘹亮的旋律,亦无法掩盖。
虽说这个烬阳公子并非他所想寻找的人,但也让他生出了一丝兴趣。究竟是什么样的琴,才会让人传诵若此,短短两月不到,便已自市井之间传入青阳宫中;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使出如此的琴音。。。。。。

厅中人大气也不敢出,皆因此刻立于八角阁楼二层中央的两人。
只见那位烬阳公子毫不在意地由着颜承旧自自己身上取下湿润厚重的大麾。顿时,似旭日破云而出,鲜妍的宽摆长衣展了开来。
梅若影抚了一抚袍角,在琴几旁坐了下来。他自然想到了冷厉云一行对他的虎视眈眈,也知道司徒健一行的居心叵测。
若是与他相熟的人自然知道他奏曲的习惯。
他自来练习琴筝笛,向来是以笛音杀人,以筝奏欢乐,以琴抚悲曲。是因笛音绵延,音节连贯不断,更好控制细微处的变化;筝弦数十六,最是适宜以之轮指弹奏;琴弦为七,拨之余音袅袅,悲声引人发泣。
冷副总管如今就坐在眼前,虽说没见过他谈琴论曲,却也必须防其万一。如今手上正是七弦古琴,却要奏什么曲子,才能不被青阳宫一行听出其中有〃梅若影〃的影子呢?
沉吟未几,有人一声咳嗽,听声音却不是真咳,而是情急之下催他奏曲的意思。
本已按在火弦上的指轻挑,单音顿起,便压了那些心急如火者的催促之意。
心头一动,他幼年习琴艺时,启蒙老师曾讲过一事。
古琴其实又称〃文武七弦琴〃。上古古琴原本只有五弦,是为金木水火土之意。其后,周文王为纪念死去的儿子伯邑考,增加了一根弦。尔后,武王伐纣时,为了鼓舞士气,便又增添了一根弦。因而得此名。
当时老师便说,有的俗人说〃琴是高雅文致的乐器,应弹与世无争之音〃之类云云,都是些放P的话。。。。。。
南楚人有点两晋人的风格,士人学者间崇尚清谈。琴曲便也多以类似高山流水、梅花三弄的高远雅致之调为主。
思绪到此顿了一顿。稳了稳轻颤的手指,忆起那段雪中论琴的日子。就连他自己,在与林海如论琴时,也是配合了对方的风格,以雅曲为主。唯一一次以激越之情奏曲的,便是与岁寒三友品酒时的事情了。所幸那时也只是以琴音配合吟诗,不虞会让人记忆深久。(参看13节)
正这时,司徒健突举酒冷然道:〃公子如今久拖未决,不知是曲多难定,还是不屑为我等助兴?〃
旁边已被人遗忘的宁城府尹钱胖子立即附和道:〃我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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