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锄头的眼里又闪出了刀锋般锐利的光来,将两个儿子狠狠地刮了一遍,丢下一个“回头咱们再算账”的表情,嘴里的声音放到最柔,哄着捂在心口上的宝贝妮儿,“乖,不怕不怕哦,妮儿,喝碗定神汤,睡一下就好了,不怕哦,以后小寒学了法器,让哥哥给你当靶子,任你划个够。”
这话,吹进小寒耳廓,春风般柔地裹住了她,慌乱的心神一下子就稳住了,
张锄头是什么修为啊,当然一下子就感觉出了怀里的小寒身体不再僵硬紧绷了,他才稍稍放了点心,这个小闺女,从小就让他们夫妇操心,但操心惯了之后,可就真把她当成宝贝了,生怕伤了惊了,这回儿——那两个小子是该松松皮子了。
抱着女儿走进她的房间里,让小寒躺在床上,任她搂着自己的手不放。
随即,很有眼色的张寒露端着个碗进来了,张锄头接过,闻了闻,是定神茶,没错,这种茶,自从小寒二岁后,就常备着,因为每隔上几天,小寒夜里就会乱做噩梦,总在三更时分惊醒,喝上一碗定神茶,才能再睡下去。
可每每到早上起来,问小寒夜里是怎么了,她却什么也不记得。
不过,没睡前就喝定神茶,今天还是第一次。
“乖,小寒来,喝茶。”张锄头手势非常温柔,托着女儿的后颈,抚摩小猫崽似的,将碗贴到她唇边。
小寒很自然咕嘟咕嘟喝了,轻咛一声,顺着父亲的手势躺倒在床上,合上了眼睛。
张锄头凝神,轻声哼唱着催眠安神的歌子,把包涵在里面的术法通过声音送到小寒的意识中,足足半时辰,才确定稳住小寒灵魂的术法起作用了,看着小寒睡稳了,才仔细检查了她脸颊上的红印,确定只是被刃风擦过,并无大碍,才小心地涂上层药膏,替女儿脱了外衣鞋子,板着脸走了出去。
正文 再去村塾
二个男孩子已经乖乖地站在了外头等着了,这回真是闯祸了,受罚是正常的,他们也不逃,等着父亲出来给给予教训。
也不知道哥儿俩受了什么教训,直到小寒第二天一大早醒过来,就见大哥二哥乖乖地站在自己床边,见她睁开眼,大哥就走过来,拿起捂在热炕那头的干净衣裳,要服侍她穿衣服。
小寒的手揉上肚子,肚肠发出的叽咕声,让她觉得新奇好笑,于是声音也欢快起来,“大哥,我好饿,奇怪,今天怎么这么饿,咦?外面天都没有亮?我不会是饿醒的吧……”随着目光落到一手还捂在屁股上的二哥身上,猛然就想起了昨天的情况,没吃晚饭就睡下去了,当然会饿啊。
狠狠瞪了一脸求饶相的二哥一眼,小寒猛然想起来,“不行不行,昨天不光没吃饭,还没洗澡,脏死了,我要先洗澡,再穿衣服。”
张寒露放下了衣服,“那你再在被子里捂一会儿,惊蛰,去弄热水。”又转回来对妹妹笑,“今天让你二哥伺候你,爹爹说,等你满意了,原谅他,才会饶了他。”
不到三分钟,惊蛰转进来了,“热水好了,”一脸谄媚,“小寒,我抱你去浴室?”
小寒再丢个白眼给他,但并没有抵触二哥把她抱起来的动作,但她的手按到二哥背上,他缩了一下。
“怎么了?”小寒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这个怀抱骤然僵了一下,也觉出不对来,撑着二哥的肩膀,拉出距离,眼睛望向他的脸庞。
大哥拿着她的衣服赶了上来,“昨晚被爹爹抽了一顿,别理他,他皮厚记性差,不这么教训一顿,他记不住,更改不了。”
小寒“啊”了一声,“二哥挨打了?”
这时三人已来到浴室,娘从边上的厨房里走出来,“小寒醒了?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娘。”小寒向她招手,“我要先洗澡,娘你替我洗。”自她能够明白表达自己的意见开始,就从不让两个哥哥替他洗澡,就连爹爹,也只偶尔娘不在时,给他这个荣幸。
钟兰玉走上来,一手接过寒露手里的衣裳,一手从惊蛰怀里抱过小寒,关照两个儿子,“你们先去吃饭,我替小寒洗了澡再过来。”
走进热腾腾水气氤氲的浴室,小寒就见娘亲不知从哪儿摸出个小小玉瓶,递到她嘴边,“喝一小口,空肚子洗澡对身体不好,先填上一点儿,别喝多了,肚子会难受的。”
那玉瓶中是色如稠浆的白色乳状物,小寒依言抿了一小口。就感觉到一道热线随着自己的下咽直冲到肚子里,空空难受的肚肠一下子就舒缓了过来。
随后,被娘剥光了浸到热水里,小寒顺口问了一声,“这是什么啊?”
“万年灵乳,”钟兰玉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可难得了,也就你爹惯得你,什么好东西都往你身上招呼。”
小寒笑嘻嘻的在浴桶里扑腾,因为迁就她的个子矮,半人高的浴桶里还放了个小脚凳,她就着这脚凳跳上爬下,感觉身上都被娘温柔的手搓到了,才仰着脖子,甩着湿漉漉的头发回嘴,“那娘再生个小弟弟呗,有了小弟弟,爹就不惯着我了。”
“去!”钟兰玉被她的话逗笑了,捏一把小屁股蛋子,把她捞了起来,“洗好了,擦干了穿衣服。”
浴巾搂头一裹,没擦两三下,身上头上就都干了,小寒七手八脚地把衣服穿好拉齐,“我的荷包呢?”
等娘把荷包拿出来,小寒咦了一声,“怎么里面的东西装多了?”
“是啊,”娘把荷包替她套在脖子上,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将之塞进贴肉的衣缝内,“昨晚你二舅又替你找了几件法器,你爹替你放好了,等你能用了,自己打开来看。”
“舅舅真好。”小寒笑得眼睛快眯了,“又有几件?几件啊?”
“是一套衣甲,从头到脚的,总有五六样吧,等你进村塾后才用得来的,功力浅了都穿不上,”钟兰玉也是好笑,“你舅也真是,太惯着你了。”
“哦呜,”小寒欢快的蹦下地,“舅舅万岁!”
钟兰玉替女儿把头发扎成鬏儿,“好吧,去吃饭。”
小寒在镜子里照照,很好,完美,昨晚脸上刮痛的地方也没什么痕迹,点了点头,“咦?没有嘛,昨晚那么痛,我还以为脸上伤了呢。”
钟兰玉不理会她的废话,拉了她就向正屋里走,“快去吃饭。”
难得的,今天一早,小寒和两个哥哥一齐吃了早饭。
吃完了早饭,寒露拉着小寒来到了惊蛰的屋里,惊蛰把上衣脱光了,就见从背到臀,一道道红红的印子,网似的布满了整片肌肤。
张寒露拿出个药膏罐子,递给小寒,“爹让你给他上药,这是他昨天伤了你后被爹爹抽的。”
小寒的嘴差点合不拢,“爹爹抽的?这么多?就因为差点误伤了我?”
“爹爹抽他是因为他情绪一起来,做事就不动脑子,”张寒露把罐子塞进小寒手里,“快,小寒,再迟,就赶不上私塾的课时了。”
小寒打开药罐,挖出块红色胭脂膏子似的药涂到红色的伤痕处,这一道道痕子,肿起很高,但却没有出血,显然爹爹抽得很有分寸。
而且药也非常灵,涂上一层,马上肿就退了,问他,痛也消了,只觉得涂了药的地方热哄哄的。
张寒露抱着手看着,嘴也不停,“爹爹还是第一次对自家孩子动手呢,我可从没挨过这个,爹爹说,惊蛰一旦太高兴或太生气了,行事就全凭性子,不动脑子,万一昨天我的飞船上要是还带了钟昌飞着玩,惊蛰这么一下,难说不把小昌给杀死,误杀也是杀!抽他是要他记牢这个教训。”
惊蛰从齿缝里丝丝地挤出话来,“我记住了,以后再不敢乱来的,你念唠得我比挨抽还记得牢。我以后再不会了!”
小寒花了五分钟把二哥背上的伤全上了药,甩着圆圆短短的胖胳膊,把药罐塞给大哥,“我手酸死了,大哥你来。”
大哥可没小寒这么轻手轻脚,按在屁股上痛得惊蛰哇哇叫,不过速度也快,没一分钟就把药全涂好了。
等惊蛰穿好了衣服,寒露把药罐递到他手里,“收好,等着几时再闯了祸,还用得上。”
“大哥啊!”惊蛰委委曲曲地,哀怨的声调,“我不是说了,以后保证不会再犯了吗?我咋知道你回来时,会让小寒坐在你边上呢,我以为小寒会呆在后座的,而且,我知道你的功夫,准定是避得开的嘛。”
寒露瞪了他一眼,“收拾收拾,今天你上不上学了?”
惊蛰整理好衣服,从炕头柜子头拎起个丝革质地的布囊拴到腰上。
已带着小寒走出门外的寒露看了看正屋,怔了下,“爹爹怎么还没回来?平时送菜,到这时应该回来了呀。”
惊蛰从屋里跳了出来,手一扬,一个小水瓢似的东西飞到空中,向着小寒炫耀,“看,这是昨天二舅替我找的飞行法器,以后二哥也能载着你四下去飞了。”
寒露对着这样记吃不记打的弟弟,也只能摇头了。
钟兰玉从厨房出来,显然刚把餐具收拾利落,也疑惑地抬头看看神栖山方向,“你爹这是怎么了?还没回来?”
随即,手向空中一招,平空抓出了张白纸,瞄了一眼,“有点事,你爹在村塾里……”脸色忧而不慌,“寒露惊蛰,你们去上学,小寒来,跟娘走。”
来不及多说什么,小寒被娘抱着,眼前一暗,象是走进了一片灰茫茫的雾气中,没过几息,又随着娘的一步踏出,眼前一片白亮。
身周的声音,象个菜场似的,被娘抱着向前走进一个屋子里,小寒的视觉才缓和过来,看清正是上次来过的村塾,里面一个白胡子,头发上却四下翘出叶子来的老者——上次小寒见过的,是葛家老祖,不过上次在他头上可没看到叶子——正脚下踏着特别的方位,口中念念有词,向着中间的空地,不停地将一道道青绿之气打过去。
爹爹就站在他走的空圈儿的边上,两手不停地随着他的动作掐着手诀,也是一道道的水汽般的东西向着中间的空档拍去。
那中间,有一团象是散开来的光雾,被爹爹拍过去的水雾洇湿了,明显厚重了起来,有了质感,才在葛老祖的绿光一下一下抽打下,聚拢了起来,成为一团闪着光的烟雾团。
好一会儿之后,爹爹额头上汗不停地淌下来,葛家老祖才最后大喝一声,双手虚虚一捏,烟雾团象是经不住般地应声聚了起来,凝成一颗圆溜溜的灿银里透着股青气的透明水珠来。
正文 葛祖的忌讳
仔细看,那水珠子里,有个小小的虚影不停扭曲着改换形状,象是随着水珠里水的动荡不停地流淌着。小寒努力睁大眼,好一会儿,才看出那个虚影的具体形状如果固定不动的话,是个缩小了的人形。
来不及害怕,小寒头脑又是一晕,“三维立体视觉谜相”?这又是什么?
明显术法造一段落了,张锄头向后退了一步,手刚伸上额头抹汗,就发现了她们,一怔,走近钟兰玉小声道,“你怎么来了?还把小寒也带来?”
“谁叫大哥的纸条上说得不清不楚的,还以为你怎么了呢,再说我过来了,家里没人,也不放心留小寒一个孩子呆在家里。”钟兰玉轻声回他,随即问,“出什么事了?那是谁?”
小寒向着爹爹一笑,一直紧绷着的情绪松了下来,才有心思打量在场的其他人。
人不多,只有六个,站在上首的是孙家老祖,他们下首两个神情明显焦虑担心地望着那团水珠的中年男女,很显然是与水珠中那个……应该是魂魄的虚像关系密切。
他们身边,是一个中年男子,下颚长得和孙家老祖一模一样,他的神情尤其难看,脸色铁青地瞪着身边浑身沾着不少黄色湿痕的小女孩,而他身边站着的,是大舅,大舅正轻声劝着他些什么。
小女孩子就是第六个,十岁左右的样子,身材都没发育,一身狼狈,发乱衣脏,但掩不住天姿国色,虽然小田村里人人都长得不错,但小寒还真是从没见过这么美的人儿。
怎么说呢,小田村里人的美,如果说是限于俗世的话,这少女的美,就是超凡脱俗了。
葛家老祖正走向孙家老祖,又和那对男女聚到一起,轻声谈论起来。
明显也是孙家庄一员的那名中年男子顾不得其他,对女孩狠狠说了句什么,也凑了过去。
女孩被骂得抽抽咽咽哭起来,大舅劝了几句,脸上有畏缩的神色,明显是怕女孩子哭。然后他边劝边退,等孙家老祖过来安抚女孩子之后,索性丢下她不理,向着小寒一家走来。
“这孩子,这回祸可闯大了,”张锄头退后两步,安抚地抱起女儿,轻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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