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恶向胆边生,贼溜溜地圈起双手,用力地喊出来:“啊……讨厌啊……万恶的旧社会……好麻烦啊!”
后院的护院犬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开始斗志昂扬地狂吠,我惊了惊,一口气噎回肚子,恨恨地含泪,该死的,连个语言自由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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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时常怀疑,是否是自己上辈子做恶太多,老天才会像是卯起全力,以各种出其不意的方式恶整我。
“去哪?喂,去哪。”我嘴里还啃着未能咀嚼完全的早饭,含糊不清地嚷嚷,架着我的四名壮硕大汉极其有默契一声不吭,眉头都不愿意抬一下子。
约莫几分钟前,我被护院硬架着扔进了这寒天冻地的冰窖,当然我是抵死不从的,可以料想的到,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喂,喂,喂,据说杜颜好歹是王府三小姐耶?我怀疑是不是不小心穿到灰姑娘之古代版来了。
他们毫不怜香惜玉地把我丢下,仍旧不看我,恭敬而硬邦邦地说,“这全是王爷的意思,属下也只是奉命行事。”说罢,步伐一致地堵在出口,让跟在后头的我落跑不了,接着,利落地走了出去。“碰”一声,冰窟的门严严实实封了起来。
今天的境遇全败他们口中的王爷所赐,廉南王,也就是现在的爹,规定每日要让我在这天寒地冻的练功室里“强身健体”。全身不禁打着抖,嘴唇僵硬地难以呼吸,我感觉随时就将被冻成一塑不折不扣的冰雕。
这个场景我觉得异常熟悉,“啊!梦里!”
忆起白天做的梦,梦境里曾经出现的杜颜儿时的景象,我惊奇地发现,这一切居然成为了现实,可是,这座冰窖到底是做什么的呢,它是否会有出口。
我左敲敲,又碰碰,借此驱散络绎不绝侵上身的寒气,大门似乎很厚重,任我推了半天也纹丝不动,外边也无人应答,看来这一时半会是不会有神仙搭救了,我自嘲地撇嘴,“杜颜,你真的是个郡主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爹。还是我比较倒霉,正巧撞上了?”
冰窖里,没有任何鲜艳的色彩,唯一的颜色便是白,冷冷的苍白。时间像是也被封冻住了,长久的寂静让我感到惶恐,令我觉得窒息,颤抖不已。我看着白得令人心惊的手掌,赶忙捂住脸颊,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抱紧双膝对抗寒冷,却不能为自己带来丝毫暖意。
我真的就这么放弃么。不,我不能。
下定决心后,我跳了起来,扭腰摆臀地运动起来,管不了姿势是否到位,我只要活着,是的,熬过就好。虽是这么想,可还是忍不住再次愤慨的对着墙壁怒吼出声,以此发泄心中的不甘,“万恶的旧社会啊……还有像后爸的老爸……”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瞪着一如进来时仍旧紧闭的大门,如果真能以眼杀人,恐怕这门早已被我烧出好几个窟窿了。
正当此时我余光一瞥,注意到偌大的冰室角落里静静栖息着一个缺了角的褐色陶罐,孤零零地杵在一旁,显得异常突兀。
机关?
我突发奇想,在书里不是常有这样的情节吗,或许衣柜后,床板下,还有巧妙的机关都能使人逃出升天。难道这个残破的陶罐会是救我小命的关键吗,我想起儿时受电视剧荼毒的下场,以为所有的东西里都藏了秘密,即便是家中的水龙头,我愣也觉得它是机关,硬生生地拿扳手把它给折歪了,从此以后她家多了一样风景——喷泉,为这事挨了老妈不少抽。
不管是不是又是一场乌龙,我三步并两步地奔上去,蹲下身,当看到罐壁上几乎一尘不染时,我就知道定有玄机了,赶紧握住陶罐试探性地扭了扭,“嘎啦啦”,罐子动了,而身后的门也缓缓开启,这一刻,我听到存活下来的美妙声音。
要不是因为太冷我早叉腰仰天长笑了,所有五行八卦我都能破解,何况是没任何难度系数的小机关呢,想着,我不由地称赞自己得意地闪身进去。
机关内的屋子摆设很简单,一眼便能看得清楚完全,空空荡荡的,失望之感取代了之前的欢喜。角落里堆叠了几个大坛子,上面的红纸有些褪色,依稀可看见酒品名,似乎是储酒的坛子。
我慢慢蹲下去,颓然地掀开其中一罐,应该不会是近期的了,却依然酒香浓郁扑鼻,举起其中一坛酒,慢慢地灌入喉,辣辣的,烧痛了我的心。酒,能行气暖身,也能让所有快乐的,不快乐的都竞相拥入脑海里,我抱紧双膝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睁大的眼睛望不见光明,绝望与痛苦潮水般涌来,泪水掉了下来,谁还能救我呢,是疼我的爸爸,爱我的妈妈,还是谁呢。有的离别像是风湿病,一到怀念的天气就折磨着。
我想,我是醉了吧,杜颜这身体完全没有酒量,两口黄汤下肚已经支持不住,我毫无形象可言地抱着酒坛,瘫倒地靠在冷得彻骨的墙壁上,它的潮湿渗透我的衣衫,不消一会,我感觉双颊发烫,眼前朦胧一片,傻傻捧着脸干笑两声。
酒,入肚时那样温暖,而过会却那样冷。酒无常,人生无常。
我告诉自己不能睡着,否则会冻死的,可是眼皮却不听话地坠下。
妈妈……
爸爸……
还有,杜颜……
有一股细细的暖流从眉心若潺潺小溪般蔓至全身,一个女子微笑着拥抱我,像梦里颜那样轻轻搂着,她,却是我在现代的身体,殷悦染的身体,我直觉清楚知道,她是杜颜,这次终于听清她说的话,“你变成了我,我成为了你。你早在天地之间说了,我们只是一个游戏。”
接着是一阵晕眩,坠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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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啊,我热烈地赞美你!
我在暖洋洋的阳光下,高兴地欢呼雀跃起来,没想到有这么幸运,居然遇贵“狼”相助,莫名其妙地就跟着它走出了冰窖。想着,我不动声色地瞄了瞄跟得紧紧的家伙,悄悄往另一个方向挪了一步,它立即就跟了上来。我自知它是缠上我了,只能摆出认命的苦瓜脸。
记起酒醉醒来那会,我怔怔地看着眼前出现的一头狼,它正“表情诡异”地趴在我的胸口,时不时还磨个爪子,以标准地狼吼提醒着我之前对它做出的色迷迷、禽兽不如的行为。
我努力回想,方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睡着时觉得怎么那么温暖,像是有人给我盖上了棉被,原来我是把这只骄傲的家伙当作是暖被的了。
我咧了咧嘴,对它傻傻笑着,极力摆出讨好的样子,“狼哥哥,莫生气,晚点我也给你当被子盖就是了。”言毕,我也觉得自己傻了,跟头狼说什么人话。
它冷冷盯着我,警告似的露出尖牙。我有种错觉,这家伙懂我在说什么。
想着,还是拔腿跑路吧,看它跟在我身后亦步亦趋的模样似乎没有报复的欲望,好吧,念在带我从冰室走出来的份上,我就不叫人来捉它去“动物园”了,但是也是说再见的时候了,我可不想当东郭先生,“白眼狼……我们……去吃饭……?”还未说出口的道别,被它作势要咬我的凶狠劲吓得立即吞回肚子,没骨气地叫上它一起走,哎,其实我不是很害怕,就是走路稍嫌不稳。
“喂,先说清楚哦,第一,你不准吃了我。第二……”我终于看出它并没有真伤害我的意思,胆子又壮大了起来,不知死活地边走边交代些注意事项,也不知这只肉食类猛兽能够听懂多少。
这只通体雪白的狼是带我从书柜后的密道出来的,想来,在这狗也便秘,鸟不生蛋的破地方“白眼狼”能够存活,大概它也是靠在外觅食存活的,要不就是谁饲养的宠物?杜颜家尽是出些怪事。
凌乱的脚步声踏破了我的沉思,我以为是发现了我不在冰窖里,所以紧急抓我来了,急中生智,赶紧闪到暗角,悄然从侧面穿廊而出,预备随意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再说。不过,我能跑哪去呢。我可是个路痴啊。只好委曲求全地猫腰在不知名的房间里,虚掩起门,寻了好视角观望远处的情况。
我发现我猜错了,他们并非是来寻我的,而是纷纷赶至大厅,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
“宣廉南王之女颜卿郡主、钰菱郡主以及……一干人等明日辰时入宫……不得有误,钦此……”我好奇地竖起耳朵,远远还能听到尖尖细细拔高的声音。
我朝白眼狼眨眨眼,“太监声音和电视里真是一样一样一样的。真的很奇怪。你觉得呢。恩?厄?你听见他说什么了?颜卿郡主?不就是我吗?要我进宫?”狼不耐烦地甩开我凌虐它的魔爪,懒散地躲在一旁,不听我一声高过一声的疑问。
正当我还在纳闷其中关系,屋外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回廊里青衣小厮、各色丫鬟面露喜色,眼神憧憬,陆陆续续地尾随着二娘与四妹,谈笑间向东厢房方向疾步跟从,唯恐落在他人后边。
我默默无言地拢上雕花木门,这些人无非是想博了主子欢心,从而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里的快乐是他们的,与我无关。
本住在王府虽有些无聊忐忑,但不受人关注的清幽日子倒也颇得我心,而如今突来的圣旨召见,却逼迫我陷进极其麻烦的境地。按照杜颜手札里的记载,单烙宣我进宫定然不会是为了回忆童年青涩时光来跟我叙旧,更不可能在抽走杜家实力时候还想起体恤下属家属的衣食住行问题。至于,手扎上提及的赐婚早就被排除在考虑的范围了。
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单烙想要报复的可能性比较大,可是,“君要臣死,君不得不死”,那是他们的规矩,我可不吃这一套。
若真被抓进宫了,还不等着两眼开开去投胎吗?
不跑?不跑傻呀?!我决定,包裹款款,逃之夭夭咯。
第5章 后有追兵
作为一个有经济头脑,并且深知没有钱泪汪汪的二十一世纪青年,首先要为逃亡经费进行筹措,我早就盘算过落跑的事情,杜颜的手札会被我无意间寻到也只是因为我曾经翻箱倒柜寻找些银子啊、金子以备不时之需。想来,古代女孩子家的深闺里哪里会有许多钱,索性的是,我在灵堂徘徊时候,还贪了些值钱小物,也许逃出去后还能用得上。
既然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就借此契机准备逃之夭夭了吧。可是我担心的还有另外一件事,虽然府里下人以往都不愿或者不敢踏足我的“画颜阁”,但今日巴结奉承的人恐怕还是有的。我想着,是不是该待在这里等入夜再跑,一个大活人不见了,整个王府还不查得屋子都掀起,掘地三尺,如何做才好呢?
我咬着下唇,沉沉思索,呆呆望着白眼狼,蓦地灵光一现,贼贼地偷笑出声。
狼似乎机警地察觉到我这道可疑的目光,瑟缩了下,随即高傲地转身以尾示人。
我神态自若地踱回“画颜阁”,果然,还是有一些阿谀奉承的奴仆早立于门外,像是守着我回来的样子,见我回来纷纷殷勤地围了上来。
我冷冷地扫视人群一眼,佯装不耐地斥退他们,深入人心的恶女形象此时发挥了极其大的作用,当下我只是拧眉低低斥责了句,“还不快滚!”那些个人笑脸立刻都快挂不住了,不一会都讪讪地离开。
“哈哈……”
我原本是因为他们的窘态想笑,却听到旁边有人先我一步乐开了。我疑惑地扭头一看,真是冤家路窄,竟然是那个喷了我一头狗血的瘟神,“你来这里做什么。”
道士不知收敛脸上讨人嫌的笑容,开口道,“郡主果然是威名远播呢,一出现便是万人空巷的盛景。”
空荡荡的回廊里,只有我、他、还有隐于一旁的狼,好一个“万人空巷”,我嘴角抽搐了下,他一定是故意的,说出这么绝冷的笑话啊。“彼此彼此。”我无意跟他斗嘴,速速进屋整理包袱才是正经事。
当我刚准备掩上门,他说,“一路顺风。”
我闻言,手微微僵了僵,忽略他唇边看穿一切的笑容。
入夜,我俯耳听着门外动静,准备等大家都睡下后,便逃离廉王府。
临行前还是折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