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 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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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 殇花-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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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拍拍背,对我招呼,“上来吧,晚膳食我可是多用了两碗饭,应该能背动你。”     
  我轻笑,这话挺冷幽默啊。我揉揉有些酸涩的鼻子,也不客气地跨上他的背。古往今来,有皇帝背的女子有几个呢,伏在他的肩膀,勾住脖子,还不知死活地弹了下单烙的后脑勺,“起驾啦……”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低低的笑声从单烙口中溢出,他直了直身子,笨拙地托住我,在屋子里打着转。有时还转过脸来,一脸嫌弃我猪一样的体重。他那并不可恶的取笑姿态,直逗得我乐翻了,单烙还真是可爱的苗子啊。     
  这晚,我们聊了许久,心中想着,天色一亮,离别就迫在眉睫了。就这样假装明天不会到来,心无杂念,什么都不想,反正想了也不会对事情有任何助益。     
  我还是不争气地靠着单烙肩膀,沉沉打起瞌睡,时醒时睡,外边起了厚厚的雾气,如同一个梦境,四处皆无可往,迷失而茫然,朦胧间,悲伤的声音摇摆在我耳畔,“颜儿,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怎样都要回来,可好。”     
  我更紧地闭起眼,笑着离别,总比伤感间离开的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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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花与我携行,清晨在“泽清殿”领了圣旨,第三回进此殿,竟已要告别了。单烙淡扫群臣,面容平静无波,俨然是一个高傲、无事能左右的君王,花公公应命开始宣读旨意,我双手接了金轴黄缎精致背绣飞龙的圣旨,淡然处之。     
  转身,已是天涯。     
  退朝,他从龙椅上起身,杏眸凝视我一眼,从堂皇的圣黄通道离开,那黄边盛开的像帷幕的龙帐后,消失不见,离开的速度快到我来不及最后看清楚单烙的脸。     
  我乘上马车,倚着车窗而坐,一路没有说话。     
  到了宫门口,我听到平地掀起的马蹄声,声声急切短促。     
  一只手撩开我的车帘,那样看着我,熟悉的清俊眉宇间透出淡淡的光,那种离别的伤。     
  他追来,只为告诉我,“颜儿,我们还要一同看桃花,颜儿,我还要再背你一回,不,一辈子。”     
  我抿了抿唇,心中涌起汩汩的暖流,抑制住流泪的冲动,“好。”帘子终究落下,就像人终须离别。     
  马车刚出了宫门,我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妖艳苍白的如花,一身红衣,如夙命哀怨孤魂,她的眼,如绿草般开始滋长,像是浮萍,不断摇摆。     
  我惊疑她的神色不定,眼中变幻莫测的光芒,当我瑟缩想逃开时,骤然的疼痛已至。我惊骇地瞪着胸口,金色的光,直直入体,没有声息,就像是一道阳光断层在心口处。     
  临黑暗前,我脑海印出的全部是单烙的影像,所有关于他的画面错落上演,单烙的那些笑靥、怒颜、忧伤的模样漫漫散开,激起心湖的涟漪。我看见某些东西抽离出身体的轻盈,轻盈得像是柳絮,在浩瀚的黑暗里,我感觉到什么东西即将离开我的记忆了。漂浮得很远很远,漂散在浮华之中,不见踪影。     
  如花平静无波地说,“郡主,对不起,我必须这样做……否则云奔会不要我,只是失去皇帝的记忆,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我不在意她在说什么。我感觉身体有些如同焦灼地发烫,那双杏眸主人是谁呢,怎么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呢,是谁呢,一切如常,为何心会有些疼痛呢?     
  睡意袭来,马蹄踢嗒,可笑的是,我在最后记起杜颜怎么死的,我在最后才记起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我在最后的时刻才记起杜颜死前的遗言,她说,“我若死了,谁来陪你地老天荒,单烙……谁来陪你地老天荒呢。”我的泪水流了下来,杜颜身体里的记忆竟悉数苏醒。     
  而转念间又仿佛一切飘远了,单烙是杜颜的谁,单烙是我的谁,单烙,到底是谁呢。为什么,我一下子忘却了,将一切忘记了,我之前似乎记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为何短短的瞬间又会全然失去影踪。     
  我看着手心,茫然无措。     
  灯火处,隐藏起来的危险气息渐渐起幕,岁月一往无前所带来的难以承载的未来,末日将至。     
烙之番外2 
  假装往昔逝去     
  云薄雾轻。     
  我赤上身立于清池内,池上片片花漂摇,微微低首,看着自己的躯体。     
  肩胛处的图腾,殷红如血,夜里,妖娆格外,指抚过,模糊的疼痛。栖息着的艳粉,它原本是一个伤口,揭过往依稀,仿佛已来自前世的记忆……     
  杜颜手持藤条缠绕花色簪子,红着眼,狠心朝我颈下热烙,她转过头,我还是见一道泪光划过。那泪,却像把刀。有时我会反复思量,那双莫测的眸,善变的瞬间,是否有过为我心伤?     
  渐起的水浮氤氲,迷了我的眼,那些回忆,如此偷袭,令我措手不及。     
  夜,那么静。     
  玉,是温玉,做成了玉阶,我她踏着水珠,拾级而上,太监恭敬地低垂脑袋,见我出浴,赶忙小碎步前来,殷勤地服侍在旁。     
  一室芬芳弥漫,暖气扰扰,离去后,尽是清冷寥寥。     
  暗线突然来报,待他离去后,我再次抚过肩胛上的印记,纵然一笑。     
  明日,是你该来了,杜颜。     
  常侍太监挨在正在批阅奏折我的边上,懦懦地禀报,颜卿郡主已到泽清殿。     
  我面无表情,依然固执地挥舞笔,假意专注于批阅奏折,而纸上片语却已不入心间。我想假装不在乎,可是心却出卖了自己。这一刻,我有些恨自己。我还在想,那些斗转星移的年华后,那个当初和我一同看桃花的女子会是以何姿态再出现在我面前,那个记忆中肆意任性的魔鬼会以怎么样的眉眼与我相对,看见如今的我,又是什么样子,被诸多揣测搅得心神不安,我决心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见到她。是的,我要见到。     
  一路上奴才侍卫跪了一地,无不规矩而又疏远的行礼。我是万万人之主,一方帝王,可是愈发寂寞,顺利平和的政局,万千臣民的爱戴,一切波澜不惊,我的身边有许多人,可是却都极其遥远,其实我早知道原来世上最大的距离在心里,现下,不过是回归苍白的寂寥里。     
  雕栏玉砌,华丽堂皇的宫殿,俯首称臣的民众,这些,变化成了我的筹码,都是报复的筹码。我那么急切想见杜颜不过是恨她的情绪作怪,也只是因为保万年天泽基业为目的,定是如此,想毕,步伐更快了些。     
  她与朔站于殿中,朔是我安排在青楼的其中一名暗线,负责搜集一些隐秘情报,很巧合,她也是命定的御金之术的护法,虽在天赋上弱于我,倒也能催眠暗示他人的行为,至于抹杀记忆这一术,她运用起是有些勉强的,不若我,挥手间即可完成。     
  朔旁边有个女子,一进殿便没了生息,只是很低很低地垂头,她应是杜颜吧。倒是极“乖巧”地“扑通”跪下了,生生像是明净的砖块哪里招惹她了,那膝盖及地的声音,分外响亮。我一眼望去,只能看到略有些泛着阳光色泽的头顶,我记得儿时她还经常调皮地捞开发丝,得意地炫耀,“看吧,我是两个旋的,比你聪明着呢。”     
  我公式化地问了朔一些问题,余光悄然注意这若干年未在正面搭理过的人儿,见不到那浓发遮眼后的女子,藏匿在暗处的那双眼,是否能够像明晃晃的刀那般割裂这空气,始终未见她抬起,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     
  窗外雀儿叽叽喳喳,正巧瞧见她不安分地,偷偷地侧了侧脸,凝神注视外边的景色,仿佛这殿内一切与她是无关的。风过低回,青烟缭绕,杜颜张扬的眉,略略轻扬。我道不清心中莫名充斥的情绪,忘却了之前想羞辱她的初衷,冲动地脱口而出,“抬头见朕。”     
  天晓得这些年来,自己冷静的本领早已是刀枪不入了。     
  对上她探究的眼,甚至还有些谄媚的笑容,竟也不觉得讨厌,我心中微微惊讶,却无一丝表情坦白出来。果然是杜颜啊,果然是她,我心里一声声地念着,好个面似桃靥心似火的女子,可看她残破的衣衫,白不纤白,黑不全污,稍显邋遢,活象个顽劣孩童回家后的模样,可怜兮兮。     
  随着我玩味地讥嘲后,杜颜又状似深感尴尬般低下头,再次找不着她的眼,临她垂首的瞬间,我还是见到她似乎不甘愿地撇嘴,动作弧度极小,却衬极了她桀骜不驯的气质。     
  我竟想起初见她的模样,心神一恍,暗自轻笑。     
  自知失了冷静,正了正神色,假意关怀,恩威并施,心中暗道,耐你杜家狡猾,扣下你做质子,倒是不信姓杜的可不在意,即便在意的只是她的利用价值。她闻言琐眉,困扰般纠结脸色,像下了决心似与我在“如何照顾上”讨价还价起来,笃定的口气,胜券在握。     
  我微微怔了怔,心一直往下沉,她莫不是想坐皇后之位吧,胃口倒还着实不小,聪明如杜颜,她难不成忘记了现下局势容不得她主导么,还是,又心藏何毒计?正当我揣度沉吟不语时。     
  杜颜面有娇色,含笑骄矜,一低眉,一欠身,不卑不亢,不高不昂道:“我要做他的位子。”素白的手指直直向着我身边的花姓公公。     
  我身未动,不必环顾四周也知殿上殿下之人均被这一句惊得像见了鬼一般,因为我也是一样,有些错愕,哪里有寻常女子会有这样惊世骇俗的要求。     
  我低笑,真是有趣呢,女子当太监,闻所未闻,我竟然对以后的日子开始有些期待了,这回,谁胜谁败,充满变数。     
  我颔首,掷了一句,“准……”一口答应。     
  原以为只是一诺,未料到竟为一心。     
  她得到我的恩准似乎极其高兴,一点都不像是在故作姿态。周遭的人,尽是些托不住下巴的样子。     
  杜颜得意扬起唇角,我亦是。     
  在我倾身走向她的时候,我知道花朵是美丽的,尤其像杜颜那样带着骄傲不可侵犯的红颜花朵,美得让所有艳丽图画在她面前,全都瞬间化成逊色不起眼的绿叶罢了。     
  我旋身离去,曲径幽长,枝头,春意绽放。探出手,摘下顺季欲凋落的春花,冷冷笑着,生命真的很脆弱,因为在我的手掌中,我看到它渐渐失去耀眼的光泽。花再美,被采摘起来的时候,仅仅只是一束美丽的尸骸。     
  弃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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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装不曾疼惜     
  一日,暖春。     
  我还真有些纳闷了,到底准了杜颜这小妮子想当奴才的要求是她的冲动还是我的冲动了?怎么觉着跟劫数似的,每天都得提防那丫头又出什么法子整我,她嘴里总是霎有其事般呼天喊地,天泽万岁,吾皇万岁,狗腿的样子让以溜须拍马见长的花公公也气闷不已。可她做的事却没一件能让我称心如意的,换做别人早被我发配到何地都不知了,哪还能气定神闲地一边喝茶打瞌睡。     
  我摇头叹息,瞥见无数次梦周公的小女子,欲责又忍,花为容,灵为韵,杜家女儿的绝世容颜上淌着口水。此幕,我也只好苦笑声,任她去了。     
  曾经宁和却略显寂寥的天泽皇宫已然被她搅了个天翻地覆,不知为何,我竟恋上终日笑语欢歌声冉冉的乐土——她流连的地方。我知其中转换的玄机,却不知那之后的一切会皆如宿命注定,按部就班无可阻止的发生。     
  一如往常的,我处理完没完没了的国事,舒了口气,谴退所有服侍的人,一人默默立在窗口逗着鸟儿,它栖在衫木上,没有维塔设下笼子,可鸟儿也似有灵性般一直没有离开。而它却是一只不会说话的鹦鹉,并不怎么稀罕。可当时执意在外使奉上的贡礼中看中了它,晚风轻拂,鹦鹉停在我的右肩,稍一侧头便瞥见它额前微泛珍珠的光泽。     
  我后来才晓得留下它的原因,我与它一样都是说不出,说不出寂寞。     
  以为自己应该是厌恶接近女人的,尤其是曾让我愤恨不已的杜颜。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着了魔,看见她泫之欲泣的样子,会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更不可思议的是,我还主动拥她入怀,极尽温柔,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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