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警花的出现让争执中的三人都愣了一下,绿苹反应很快,迅速向警花走了过去,说:“警官,你来得正好。这个人一直在骚扰我。”
楚濂一怔,立刻很委屈地喊起来:“绿苹,你竟然用骚扰来形容我对你无微不至的关心?”
“无微不至的关心?”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绿苹好像看到那警花抽抽嘴角,微微恶寒了一下,然后很快平静下来,漫不经心地扫了楚濂一眼,一边从衣兜里掏出纸笔记录着什么,一边懒洋洋地说,“是无微不至的关心还是无微不至的骚扰,那可不由你说了算。把身份证拿出来登记。”
楚濂被说得有些尴尬,但还是依言从裤袋里掏出身份证,交给警花。
登记了之后,警花又将身份证还给他,然后淡淡地说:“行了,该干嘛干嘛去。为了安全起见,我送汪小姐回去。”
“你?!”楚濂和陶剑波齐声惊讶,随后两人极其厌恶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不吭声。
警花暗暗翻了个白眼,冷冷地说:“我不行吗?”
绿苹是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是非地,立刻说:“行。那就辛苦警官了。剑波,你也回去吧。”说着转过身,自己走到警车副驾驶座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警花笑嘻嘻地把小本子塞回口袋,自己也回了驾驶座,临关上门前还记得跟楚濂交代了一声:“别跟过来,否则告你袭警。”然后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门,发动了引擎,大大方方地从两个男人面前开走了。
绿萍坐在车上,透过后视镜看着楚濂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绝尘而去却不敢跟上来,那种又气愤又不甘的神情真是看得她大为痛快,禁不住浑身一松,靠在座位上笑了。
警花一边开着车,笑着问她:“没事了?”
绿苹笑着摇摇头:“没事了。谢谢你,警官。”
“小意思。”警花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如果没猜错,你就是现在红透半边天的著名舞蹈家汪绿苹小姐吧?”
因为警花之前看过她的身份证,绿苹倒并不意外,只是客气地笑了笑:“过奖了。一个断了腿的舞蹈演员,怎么敢称是舞蹈家?”
警花开着车转过一个弯,笑着说:“别谦虚了,我是你的崇拜者,你的几场演出我都看过。很精彩!”
“是吗?”绿苹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一番经历居然还能遇到一个自己的舞迷,她几乎要开始感谢楚濂了。
“是啊,你的舞蹈有一种激情,能感动人,也能震撼人。”祝菲笑着说,“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现在真是红透了,台湾和大陆都有你的粉丝团,规模不亚于那些巨星。”
绿苹笑起来:“这我还真不知道。团长只告诉我,现在我在挺红的。”
两人说笑着一路聊天,绿苹发现自己跟祝菲居然十分聊得来,不由心情大好。两人一路聊完了绿苹的舞蹈就聊祝菲的警局的搞笑故事,再聊到各自所用的化妆品品牌和种类,还有流行服装等等等等,甚至还聊到了她们同样身为女子,在工作中的遇到的种种尴尬又好玩的事情。
两人一路时不时哈哈大笑,不知不觉就到了绿苹的家门口。
汪展鹏和苏舜娟一直在门口等着女儿,忽然见一辆警车开过来,已经十分诧异,再见女儿居然是从警车上下来,登时都吓了一跳。
舜娟连忙迎上去:“绿苹,发生了什么事?”
绿苹笑着说:“妈,你放心,我没事。回去再说。对了,这位是祝警官。”
祝菲也下了车,摘下手套,大大方方地跟汪展鹏和苏舜娟敬了一个礼:“叔叔阿姨好,我叫祝菲。”
汪展鹏笑着说:“祝警官辛苦了。谢谢你送小女回来,上楼喝杯水吧?”
“不用了,”祝菲轻松地笑着说,“我该回了。对了,”她拿出便笺,刷刷写了一行字交给绿苹,笑着说,“这是我电话。”
绿苹也笑着向她伸出手,难得祝菲居然可以十分默契地也送上了纸笔,让绿苹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有空一起出来逛街。有你在,我就不信楚濂还敢缠着我。”
祝菲接过电话,笑嘻嘻地塞进怀里,坏笑着说:“把你这电话卖给你的粉丝团,应该能赚不少钱吧?”
“你敢?!”绿苹嗔怪地举手欲打,祝菲一闪,极灵巧地躲过了,大笑着开车走了。
直到看着祝菲车子开远了,舜娟才急切地问女儿:“绿苹,出了什么事?怎么会是警察送你回来的?剑波呢?”
绿苹想起刚才那些事,心里只觉得荒唐又无奈,苦笑着说:“妈,我们回去再说吧。”
一家人回到家里,绿苹和父母坐在沙发上,一五一十地将刚才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汪展鹏勃然大怒:“楚濂真是不知廉耻!!居然还敢对你纠缠不休!!”
绿苹皱眉叹了一口气:“爸,我担心他不会就此罢休。”
苏舜娟心疼又歉然地看着女儿,将女儿耳际的乱发捋到耳后,愧疚地说:“绿苹,是妈妈对不起你……”
“妈,你不要什么都揽到自己身上,这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啊?”绿苹嗔怪地看了妈妈一眼。
苏舜娟沉默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其实……那次家宴,是妈妈背着你和爸爸悄悄去请了楚家人过来……”
“什么?!”绿萍和汪展鹏吃惊地看着苏舜娟。
苏舜娟惭愧得低下头去,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舜娟,你怎么这么糊涂啊?!”汪展鹏拍着大腿,又气又叹,“好好的你请他们来做什么?”
苏舜娟嗫嚅着说:“妈妈本来是想,你们一日夫妻百日恩,如果能破镜重圆……”
说实在,绿苹心里非常窝火,但看到妈妈那个样子又不忍心再责怪她,抿了抿嘴,叹了一口气,说:“没事,妈。楚濂那么无耻的一个人,就算你不请他,他也会来招惹我的。我也不怕他,”绿苹说到这里,神色一冷,“我汪绿苹,腿残了,可心不残。他楚濂哪点配得上我?”
汪展鹏最喜欢看见的,就是女儿这样自立自信的样子,心头一松,大笑:“不错。他楚濂算哪根葱?!绿苹你放心,爸爸就是拼着跟楚家几十年的交情不要,也不能再让你受委屈!”
绿苹舒心一笑,点点头:“谢谢爸爸!!”
“一家人怎么说这种话!”汪展鹏笑着说,“太晚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练舞呢!”
绿苹点点头,撑着扶手站起来,上楼睡觉去了。
她真是个极好强的人物,离婚回家之后,父母为她上下楼方便,而将她的卧室安排在一楼。当时的绿苹因为情绪低落,对这种事也无所谓的态度。直到重新开始了舞蹈,她又渐渐找回了当初那个绿苹。于是又主动要求将房间搬回楼上。
因为楼上风景好,也因为她努力地控制着真腿和假肢一起走上楼梯,对她而言即是锻炼,也是一种鼓励。
就算断了腿,她汪绿苹还是原来那个汪绿苹,以前自己能做到的事,现在依然可以做到,甚至可以做得更好!
实际上,她真的做到了。
现在的绿苹已经可以一个人独立上下楼梯而不用别人扶着。甚至于当她扶着楼梯的扶手走下楼时,不仔细看都很难发现她的另一边腿是假肢。
这么快就能做到这一点,连绿苹的复健指导都是不敢想象的。
绿苹非常引以为豪,所以她现在很爱走楼梯,每次走楼梯的时候,虽然不能像以前那样轻快地楼上楼下跑来跑去,可是像个普通人一样走着楼梯上下,末了回过头去,打量着自己刚才走过的那一段,心中就满是成就感。
今天也是这样,她带着这种心情走上楼时,还习惯性地回头看了看身后那层层楼梯一眼,然后心情松快起来,哼着歌儿自己走回房间去。
绿苹习惯在练舞之后马上冲个澡,但是回到家,则还是会灌满一缸水好好泡一泡。
重回舞台之后,她就开始非常珍惜自己,成为了一个生活精致的女人。化妆品和香水都不多,但一定是品质优良而且非常适合她自己,内衣内裤面料天然而且修身塑形。睡衣也都是真丝的,吸汗透气而且健康护肤。
这在以前,绿苹其实都并不很看重这些。
早先她所关心的,就只有舞鞋好穿与否,舞蹈衣服可曾准备齐全,舞蹈中的动作是否到位,至于楚濂,那时的她对这个男人报以十二万分的信任和感激。
信任他十几年给自己的坚守,感激他给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爱情。
可是到失去一切以后,她才知道,楚濂所谓的坚守和爱情,其实全都偷偷给了自己的亲妹妹,而留给她的,早就只是一副空壳而已。
多么讽刺?
绿苹冷冷一笑,从浴缸中起来,坐在加宽了的外沿,小心地将腿挪到外面,拿过浴巾擦干了身子,然后拄着双拐,就那样裸着身体,慢慢地走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关着灯,清冷的月光透过纱窗在床上投下一块月影,随着窗外的树影婆娑微微晃动着。
洗过澡后温热的肌肤接触着空气,因为微凉而有些微的紧缩。绿苹打开房间里的音乐,于是一阵悠扬舒缓的音乐从音箱中流淌出来,在她的四周缱绻辗转。
绿苹微微一笑,放开双拐,一个人赤身露体地坐在床上,拿起一瓶玫瑰精油小心地倒出一滴,仔细地为自己做着按摩。
优美的音乐声中,她面带微笑,按摩得很仔细,甚至于包括自己的残肢,她都是那样平静地按摩着,还时不时低下头仔细检查,看看截肢处愈合的疤痕是否比前些时候好看了一些,或者就是看看跟假肢磨合处,是否还会红肿疼痛。
也许对于过去,她真的未必可以做到完全释然。但对于自己现在的这个残缺的身体,她已经是完全接纳并且真心爱护了。
绿苹微微一笑,穿上睡袍,关了音响,正准备睡觉,谁知窗外却忽然有人在高声大喊:“绿苹——绿苹——”
绿苹全身一震,勃然变色。
第六章
那待在窗下仰头冲着绿苹的房间大喊大叫的可不就是楚濂么?
幸亏绿苹是坐在床上,而且窗纱半掩,还不至于给人看到。但饶是如此,也让她吓得手忙脚乱,几乎要恼羞成怒了。
她慌乱地披上睡袍,想想又不放心,遂拿起睡衣睡裤穿上了,又披上一件睡袍,这才安心了一些。双拐撑到窗前,躲在窗纱后面,透过玻璃厌恶地看着窗下。
楚濂仍然“坚定”地站在楼下,毫不在乎四周早已夜深人静,也毫不在乎在自己的高喊下,四周的几栋小楼陆续亮起了灯。
“绿苹——绿苹——我爱你——我会让你明白,我才是那个世界上最爱你最懂得心疼你的人!!”
“这个混蛋!!!”汪绿苹气得浑身发抖,回头四下里看了一看,扑倒在床上手忙脚乱地抓起话机,匆忙翻出那张便签,照着上面的电话号码急急按了。
过了好一阵,电话接通了,传出祝菲冷冽而杀气腾腾的声音:“半夜三更饶人清梦,不要命了吗?留下姓名,姐明天过去剥你的皮!!”
“喂,祝菲!!是我!!”绿苹急急忙忙地应了,忽然听着不对,那边应答里仍是那一句:“半夜三更饶人清梦,不要命了吗?留下姓名,姐明天过去剥你的皮!!”
“半夜三更饶人清梦,不要命了吗?留下姓名,姐明天过去剥你的皮!!”
原来是夜间彩铃!绿苹又好气又好笑,原本被楚濂搅得极其恼怒的心情,居然因为这彩铃而噗哧一声笑出来。
也就在这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那头传来祝菲睡意朦胧的声音:“喂……”
绿苹呆了呆,才反应过来这回真是祝菲接的,不由又好气又好笑:“祝菲,你的彩铃也太经典了!”
祝菲顿了顿,声音清醒了一些:“绿苹??我不是在做梦吧?这才分开多久就给我打电话,这么想我啊?”
“别作梦了!!”绿苹又好气又好笑,“你自己听听。”说着把耳机对出去。
于是外头“绿苹绿苹我爱你”的呼喊,就清晰地传入了祝菲的耳朵。
祝菲在那头颤了一下:“你这粉丝够煽情的。”
“他是楚濂!!”绿苹提起这件事就一肚子火。
“楚濂?!不会吧,他还……”
“我也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绿苹急急地说,“你快帮我想个办法。他现在把周围邻居都喊起来了。”
“有什么办法?你不会叫我三更半夜再开车出来吧?”祝菲很无奈,“就算我想也不行啊,那警车在修理厂歇着呢。不然你报警吧。”
“报警?”绿苹一怔。不由探头看了仍在窗外孜孜不倦地表决心的楚濂。
“是啊,他的行为已经构成了骚扰和制造噪音。报警了,会有警察来处理的。”祝菲懒洋洋地说。
“不用了……”绿苹冷静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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