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在爱的人面前控制情绪是这样的困难。
一阵风吹过,窗叶摆动,发出‘吱’的一声。窗外的梨树缀满的梨花,花瓣飘飘洒洒的下落,像是花雨一阵。她看着窗外,忽的问道:“嫁衣,不可以爱他吗?你既然已经答应留下,为什么不能爱他呢?”
嫁衣侧坐到床边,也随着红姐的目光看着窗外飘落着的梨花,眼神变得绵长。“红姐,不是我不去爱,而是我不会爱了。知道我为什么当初不认识云水的时候就选择嫁给他吗?”
红姐没有出声,嫁衣继续说道:“因为我知道他可以给我唯一,而我也可以回报他唯一。我爹在娘亲过世以后,滥赌、嗜酒可是却从不沾染女色,因此无论他做的多么过分我都不怪他,就是他输了‘素衣纺’,输了我,我都不怨他,我知道,他只是太爱娘亲了,他是用这些在麻痹自己。我想若是没有我,他一定会随娘亲而去。红姐,虽然我爹没什么本事,只会胡闹,有时还像个孩子的任性,可是我崇拜他,也希望自己成为像他那样的人。一生一爱,一世一心,万载轮回,千秋不变。”
每一个字都说在听的人心上,红姐眼中有着心疼,心疼嫁衣,也心疼长帅。
“红姐,以前的长帅有许多的放不开,就算真的对我动情,也不曾说过什么,我们就像是秋天的新芽,错过了最好的时期,注定不会生长。可是现在不同了,他已经被逼到了这个位置,他没有退路,而你也许就是他梨树,花开了,还有果实,无论是秋天还是冬天你们都还给对方留下一条路,不是吗?”
红姐有些动容,嫁衣知道长帅和她都需要时间才能想明白,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
“红姐,我先回去了,后日便是长帅的登基大典,有些话,还是趁早说的好。”嫁衣站起身,又看着一眼窗外,踱步离去。
直到听不见脚步声,红姐才收回眼光,淡淡的说:“进来吧,你都听见了。”
只见风长帅从梨树后面走了出来,他进了房,立在窗前,一身的孝衣让人显得有些憔悴。“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来的。”
红姐低着头,“从我问出你想问那一句的时候就知道了。”
“为何要问?”他脸上的苦楚令她的心一紧。
“因为,你应该放嫁衣离开,她不应该在这里。”红姐抬起头,直视着长帅,第一次她想在他的面前勇敢一点。她羡慕嫁衣,哪怕长帅深爱她,她也不曾嫉妒她半分,只因嫁衣活的坦荡,活着既不愧对自己有不愧对他人。
长帅忽的大怒,走到床边。“为什么我要放手,我就不可以自私一回吗?”
“可是你的自私会让你快乐吗?若是嫁衣刚刚的回答是可以去爱你,这些话我一句都不会说。所有的秘密我会永远滥在肚子。”红姐一脸的坦然,可是眼中的苦楚想遮都遮不住。“可是结果,你也听见了。七年,你们相交七年,你知道嫁衣每一眼神的含义,更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七年,我看着你为了太多太多,我又怎会不知你的爱有多深。那一场酒醉,我打破我们之间的平衡,可是我们之间就像嫁衣说的都给自己留了一条路,可退可进。可是,你若是执意要错下去,你和嫁衣之间的平衡打碎了,就无路可走了。”
长帅摇着头,神色有些慌乱,“嫁衣永远不会知道那条平衡在哪里,她不会知道,这样我之间就不会打碎什么。不会,不会……”最后的一声,他竟是喊出,红姐不再言语,他挥袖离去。
直到门口,红姐才浅浅的道:“长帅。”
他僵住身子,已经不知道多少年,红姐不会这样喊他了。
“等我生下孩子,我就会离开,我会带着孩子走……”她看着他,只为等一句挽留。
他的心隐隐作疼,可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梨花片片落下,好像一颗颗飘零的心,呜咽的哭声从屋内传出,低低浅浅,断断续续,似一首哀思的古曲,调调哀鸣,平仄间全是愁思苦绪。
宫女们不敢踏入房内,每个人都是各忙各的。
风长帅站在院子口,明明已经远离,可是那哭声却渗入心底,虽浅却声声颤抖。
他快步走开,身上忽的生起骇人的戾气。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简丞相从昭华殿走过,正巧看见长帅的背影,可是无论他怎么喊,他都似没听见一般。“这个方向是去刑部的啊!这个时候去刑部做什么啊?”
他有些担心,跟在后面。
刑部的人一见风长帅,全都躬身行礼,“起吧,我要见凤天楚。”
“太子殿下楚亲王被关押在最里面的一间,小的带您去。”
刑部的大牢建在地下,侍卫拿着火把将他引到最里面的一间,“下去吧,我要亲自审他。”
“是,小的告退。”
长帅推开牢房的大门,阴冷的看着被吊住的凤天楚,只见他已经瘦得脱了像,有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听见声音,他微微仰头,看见风长帅竟唾弃的呸出一口秽物。
长帅的戾气已达到的顶点,就是这个人让他的人生改变,若是他不苦苦相逼,他怎么做皇上,若是他不对沐家下手,云水又怎么会出意外,那样他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奢望,也不会对嫁衣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眼前的这个人害的。
他拿起挂在墙壁之上的鞭子狠狠的抽向凤天楚,一鞭鞭除了恨意更多的是发泄。
“啊,啊……杀了我吧!有种你就杀了我吧!”
“杀你?你以为我不敢吗?”又是一鞭直直打在他的左肩,凤天楚嘶声大喊,随后便晕了过去。长帅又再举鞭,简丞相再也看不下去,推门而入。
“太子殿下,使不得啊!”
风长帅对他的出现似乎不感到意外,“有什么使不得,难道我连杀一个逆贼的权利都没有嘛?”
“太子殿下,这逆贼自是该杀,可是他能活到现在不是太子殿下的吩咐吗?难道太子殿下要放弃初衷吗?”
他手中的辫子滑落,是啊!他怎么会忘了留着他的狗命,就是为了要极尽羞辱,为嫁衣讨到公道。他狠狠的一闭眼,“简丞相,传太医,他的肩胛骨断了,这里,你善后吧!”说罢,风长帅大步出了刑部。
简丞相站在牢房却是一身的冷汗,只一鞭竟将肩胛骨打断,这孩子倒是生了多大的气啊!
一探真心
嫁衣回到房中,便坐到床边,陷入沉思。最近的她总是这样,除了去红姐那里探望,便是静静的坐着想东想西。有时候,她会回忆和云水点点滴滴,有时候会想想公公和爹现在在干什么,可是更多的时候她会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用心跟孩子沟通。
宝宝已经两个多月了,太医说这个时候还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是她总是觉得肚子里有着生命的感觉,甚至在夜里还会觉得宝宝在动。身边的老宫女说这都是她自己想的,二个多月的身孕是感觉不到胎动的。可是,她固执的认为她的宝宝真的在动。
后天,长帅就要登基了。老皇帝去的前一天,召见了她,可是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的一眼,便遣她出去了。不过,就算是什么都没有说,她也看出了一些,皇上对长帅还是不放心,但她似乎不能为他做什么。
嫁衣就这样静静的坐着,丝毫没有注意到,窗外注视她的人。
风长帅从刑部大牢出来,直接走到她的院子,可是看见的便是她静静的坐在床边,眼里有着化不去的哀伤。难道,她就这么痛苦吗?
红姐的话,再次浮现,“你应该放嫁衣离开,她不应该在这里。”
我真的应该放她离开吗?长帅自问,可是却没有答案。
“奴婢叩见太子殿下……”两个宫女走了进来,一见长帅立在窗前,忙跪下行礼。这一声,也惊醒了屋内的嫁衣。
“长帅,你来了。”她站起身,露出微微的笑意,可是眼中的哀伤依旧存在。
风长帅挑起嘴角,“是啊!看完虹影,过来看看你。”他踱步进屋,牵起嫁衣的手,坐到桌边。嫁衣并不拒绝,可是脚步还是顿了一顿。
“我也刚刚看完红姐,看来咱们是错过了。”她淡笑说道,收回手去倒茶。
他看着空空的手,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受伤,接过嫁衣递过的温茶,放到桌边,再次拉起嫁衣的手,“后日的登基大典我会正式册封你为皇后,因为时间仓促,衣服只是按照宫款打造,你先将就着穿,等日后你自己设计交给宫人在做喜欢的。”
嫁衣一听,皱起眉头。“长帅,你怎么没告诉我,你登基的时候会册封呢?”
风长帅笑意一僵,随即说道:“我也是临时决定的。”
嫁衣被握住的手一紧,“长帅,我不希望这样,就是要册封,你要先册封红姐。她肚子里怀的是长子,她做皇后名正言顺。我跟简新商量过了,红姐可以入简家的家谱,这样就不用担心身份的问题。至于我,我从没有想过当皇后,
妃嫔也好,贵人夫人也罢,就是没名没分,我也没有关系。再说,我现在还怀着云水的孩子,若是你同意,我更想等我生下孩子在接受册封。这样,对沐家,对你都好。另一则,我还没有跟爹和公公说我要留在宫中的事情,长帅,你……”
“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同意。”风长帅再也忍不住,松开她的手猛地起身。“你都在想沐家,想虹影,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也会难过,也会害怕,也会受伤……”
嫁衣一颤,看着长帅的背影,心狠狠的揪痛,她在这件事上好像真的没有为他着想,心里一阵苦一阵涩。她伸出手,拉住他的袖子,“长帅,对不起,我……”
风长帅快速的转过身,用力的一把抱紧嫁衣,嫁衣有些怔然,“长帅……”
“我想吻你,可以吗?”他喃喃的开口,眼中有着恳求的意味。
嫁衣的手“嚯”的握紧,心跳的飞快,可是长帅眼中的恳求让她不得不闭上眼,轻轻颔首。
他慢慢靠近,就要吻到心爱的人,可是却没有丝毫的愉悦,嫁衣握紧的拳头,不自然皱起的眉,紧闭的眼睛,也许外人看见会以为她是紧张,但他却知道嫁衣此刻的表情就是她的内心,抗拒,甚至忍受……
嘴唇轻轻的触碰,冰凉一片,没有预想的温暖和欣悦,他真的好痛,痛到眼泪快要流了下来。还未等嫁衣睁眼,他便已经出了房门,午时的阳光,耀痛了他的眼……不知不觉又走回到梨树下,梨花落,世情错,一地愁绪,百般不舍。
爱她,是不是就应该放开她的手呢?
也许,他认为的苦,才是嫁衣的甜。
房门打开,一个小宫女走出来,却没有注意到他。透过门缝,他看见一身红衣的女子,静静的睡颜,眼泪像孩子似的拼命掉落。
刹那间,睡着人忽的睁眼,视线相交,久久不语。
……
嫁衣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已经是空空一片,可是她却有着一丝庆幸。微风吹过,脸上的凉意让她惊醒,原来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她的泪水是不是又伤害长帅一次呢?对不起,对不起……无尽的歉意,无语诉。
她跪坐的地上,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心也一片一片的飘落。
……
“娘子,娘子,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钱嫁衣,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你是我的女人,我要你是我的女人……”
“嫁衣,留下来,陪着我……”
云水的憨笑,夏雨的泪眼,凤天楚的狰狞,长帅受伤的眼,无数的面容在空中盘旋,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四个,越变越多……她想跑,可是却怎么也跑不到云水的身边,她想逃,可是怎么都逃不走凤天楚和夏雨的堵截,唯有风长帅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她,满眼的忧伤和恳求……豁然间,云水的脸一下子破散,长帅的身影也慢慢消失,凤天楚和夏雨却快速的逼近,她不住的后退,但是身后却是哀思崖,云水跌落崖下的景象再次显现……“啊,云水。”,嫁衣惨叫一声,从床上坐起。
窗外新月如钩,一片银光落在窗下的木桌之上。已经意识到只是一场噩梦,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簌簌的颤抖。风长帅匆匆而入,他睡不着在她的窗外徘徊,却听见她被噩梦惊醒的呼声。“嫁衣?”
她转过头,眼中的恐惧还没有退下,一见他一脸的担心,忙说道:“没什么,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风长帅坐到床边,“别怕,只是梦而已,别怕……”
他的声音平缓,让嫁衣脱离梦境,深深的呼吸,让自己不再颤抖,平静下来,“我没事了,你怎么出现?”
他的脸上有着一丝不自然的尴尬,“我,我睡不着,出来逛逛,正巧听见你惊呼,就走了进来。”
“哦……”她不知还要说些什么,突然的沉默让两个人都有些尴尬,长帅轻叹一声,扶我躺下,“睡吧,你现在怀着身孕,要多睡一些才好。”
他拉起丝被,给嫁衣盖上。她躺在床上,却不敢闭眼,长帅似乎看出她的担心,“别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