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的!”我抗议着,却又不敢声张,生怕惊动了里屋的少妇。
完了!我已经任由头发自主生长了整整一个月,虽然之前是平头,但现在也颇具效果了吧。本来说昨天下午要去理发的,谁知一觉睡下去,什么都忘了。现在居然成了小女孩手中的玩物。
“快点把你的吸吸棒吃完,给我。”
我的妈呀!实在是太不习惯了。从来没有这样子过的!凌凌几乎是趴在我耳朵边儿说着话,我的耳朵一阵阵地发痒,不住地打着激灵。从她口中喷出的清香被我的鼻孔照单全收。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的话,我一定能看到自己脸上那张猴屁股有多红。
我忙吸掉了棒子里剩余的一点糖膏,将空管递给了她。
“好咯!我给你扎头发!”她打开第二个抽屉,翻出来了一些五颜六色的发卡和皮筋,然后扶着我的肩膀直起了腰。
我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任凭她摆布着我的头发,心里暗暗祈祷着凌凌的老妈千万不要出现。
凌凌“咯咯”地笑着,专心娴熟地为我“打扮”着。我的头皮一阵松一阵紧,时不时还疼一下子,不记得过了多少个世纪,终于,凌凌在后面拍了拍我的头,轻快地说道:“好啦!”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马上问:“有镜子吗?”
“你的旁边。”
我这才发现,原来床对面的衣柜上就有一面很大的试衣镜。我向前弓了身,迫不及待地向里面望去——
五雷轰顶ING!!!
“你都干了些什么?!”
凌凌趴在我的肩膀上,也朝镜子里望去。今天她没有将辫子扎起来,而是放开了头发。齐肩的秀发搭在我的脸上、耳朵眼儿,痒痒的。
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彻底无语了。
那还是我的脑袋吗?我本以为,自己的短头发应该不会被她弄出来什么花样的,可是我不得不承认,自己严重低估了这个小化妆师的手艺。
我的头顶上插满了各种颜色的发卡,有大有小,头发也被梳成了一条一条的小辫子,星罗棋布,用皮筋扎得紧紧的,在头顶的中央,那根用吸吸管结扎而成的长辫尤为显眼,恰如鹤立鸡群。
凌凌“噗哧”一声,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着瘫倒在了床上。
怎么办?没脸见人了!现在除了身边这个小姑娘,恐怕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认得我了。
“喂!起来啦!”我拽着凌凌的一只胳臂,想把她拉起来,可是根本没用。她的身体就像是没了骨头一样,完全使不上劲。
没办法,我只好捂着脸,默默地坐了在床沿,不知所措。
终于,等到她笑足笑够了,才从床上爬了起来,满足地说道:“来吧,让我帮你解下来。”
我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就又开始感到头皮疼一阵热一阵的。
忽然,凌凌喊道:“哎呀!哥哥,你怎么有白头发啊?”
“哎。那还不正常吗?都是被你气的呗。”我回道。
“好多啊!”
“没办法啊,老啦!”我打趣道。
“你不要动,我给你拔下来!”
凌凌在我的头发里翻腾着,找到了其中一根白头发,说道:“我要拔了哦!”
“哦。”
“噌”的一声,我的头皮猛地一疼,凌凌将一只小手伸到了我的面前,果然小心地捏着一根白发。
虽然对于自己的“衰老”,我已经有所准备,但还是感慨地叹了口气。
“好了,把它扔掉吧!”
“不!我要用它作书签!”凌凌叫道。
“行了,别闹了,快下来吧。看看,都已经八点十分了。”
“再拔一根!”
“好吧,最后一根,说好了哦!”我实在是拿她没办法了。
这次,我却感到被拔掉的不只一根。
“拔掉了好多根!不过全是黑的。”
“……”
凌凌开心地说道:“呵呵!好了。不拔了。要不然你女朋友知道咱们俩这么亲密就该不高兴了。”
“胡说!我才没有女朋友呢。”
“真的?不会吧!那太……”
“好了好了!快下来!今天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我气呼呼地说道。
接下来的辅导中,我发现好多题并不是因为凌凌不会做,而是计算时出了差错。于是我便让她一道一道地重新演算,直到做对为止。
刚刚做了五道题,少妇便抱着涛涛推门进来了。
“今天怎么样?”她问我。
“现在正在给她补计算题,这类题很容易粗心算错得数。尤其是那些错题,我打算让她重新做一遍。”
“好的。凌凌你可要自觉点,不要总让我管你……”
“你先管他好了!”凌凌轻轻拍了拍母亲怀里的弟弟,将少妇赶出了门外,“拜拜!再见!最好永远不见!”
凌凌掩上了屋门,靠在门板上长出了一口气:“呼——!总算是赶走了一大祸害了。”
“好了,我们接着看题吧。”
凌凌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点子,“嗒嗒”地带上棉拖鞋,跑到她的书架旁边,从上面取下一个圆筒形的铁盒子,倒出许多粉笔头,什么颜色的都有。
“这样吧,我把题做在柜子上,你来检查。”
“柜子上?”我疑惑道。
凌凌指着那件高高的破衣柜,说道:“就是这个柜子,我把题写在上面,你来看。”
说完,她就搬来了竹椅,站在上面,拿着粉笔在黑褐色的柜门上抄起了题目,只听柜门“咚咚咚”地呻吟着。我无所事事地在一边翻看着她的书本,偶尔抬起头检查一眼。
“欸?哦!”凌凌一边写着,一边自言自语。不一会儿就将两米高的柜门写满了一大半。
可她仍是站在竹椅上,不肯下来。到了后面她只好蹲在上面,使劲地弯起了着腰。
“小心点哦,别摔下来。”我不放心地提醒道。
话音未落,就传来了“咣当”一声巨响。竹椅倾覆在了地上,凌凌也摔了下来,险些将头碰在地上。这竹椅翻了倒不要紧,可屋里地方实在狭窄,翻转的竹椅也将后面的桌子推得移了位,桌子上的东西“砰砰嚓嚓”地掉落了一地。
幸亏我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我蹲下身,将她抱了起来。然后我们急忙扶起了椅子,忙活着捡起地上凌乱的东西。
恰在此时,又是“砰”的一声,凌凌的母亲破门而入,怀里仍旧抱着涛涛,满脸怒容,简直就要杀人。
“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摔了一下下。”凌凌只顾拾地上的书本和物品,头也不抬地回答。
少妇见事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严重,便打算回里屋去了。
“拜托把门关一下子。”凌凌轻声道。
听到这些,少妇“呼”地又转过了身,高声道:“你安生一点行不?!”
凌凌仿佛没听到一样,从地上捡起了好几块俄罗斯套娃的零件,轻松地说道:“找到了!”
看到自己被女儿无视,少妇更生气了:“我给你说,你要再这样……”
“哇——!”就在这节骨眼儿上,怀里的孩子闹腾了起来,少妇住了口,轻轻地拍着涛涛,又慢慢地朝里屋走去。
“好好复习!”
“复习完了。”凌凌很快地接道。
“你要再不学,当着老师的面你就要挨打!”少妇说完,关上了屋门扬长而去。
我捡完东西,拉了凌凌一把,把桌子推回原位,同她一起认真地组装起套娃。
“凌凌,刚才没摔着吧?”
“没!我溜冰的时候摔的次数多多了!平时摔的不计其数,所以,我一般椅子上都垫着书包呢!这个椅子特结实。”
猛然间,我仿佛瞟到了一个刺眼的深色长条,就藏在她袖子里面的肌肤上,那分明是一道疤痕。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伸手就要去掀她的衣袖,看个究竟。
“有什么好看的!”凌凌恶狠狠地喊道,我触电似的将手缩回。
屋子里突然冷了下来,静得出奇。我可以清楚地听到从隔壁传来的电视广告声和“啦!啦!啦!”的哄逗声,很显然少妇正在投入地同涛涛玩耍。
“来吧!讲题吧。”凌凌若无其事地来了个哈欠,打破了沉默。
“好的。”
虽然这是凌凌第一次主动提出来让我开始讲题,但我的心里却怎么也不是滋味。接下来的时间里,虽然补习有一定的进展,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压抑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当我们再次抬起头时,已经是九点四十了。
“哇!今天超了一个多小时耶!”凌凌叫道。
“没关系。反正我呆在学校也没什么事。其实嘛,我很喜欢跟你在一起的哦!”我轻轻拍着凌凌的肩膀说道。
“骗人!”
“我为什么要骗你呢。”
我给她布置了一些习题,然后就起身准备回去了。
“加把劲儿,凌凌!我相信你一定是最棒的!正像我们这两天努力换来的收获一样,最后我们一定会得到比这些大得多的回报!”
凌凌也站了起来,为我打开了大门。我来到外面时,发现来时的小雨已经演变成了一场暴雪。
我回头望了望,发现凌凌还在扶着屋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不肯关上门去。
“好啦!我走了哦!”我冲她挥手告别。
“不要!”凌凌吐着舌头,娇声道。
“回去吧!看看,外面多冷啊!”
“不要!”
“早早休息哦!”
“不要!”
灯光下,凌凌的小脸蛋显得微微透红,雪花不停地飘落下来,而她却贴着冰冷的家门,一动也不动的盯着我,眼睛里分明有些液体在打着转转。
那一刹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我难以用语言形容,自己是多么地奢望时间能够永远定格在那一秒,让我看个够。
那时的我,突然有了一种冲动,真的好想冲回去,好好地亲亲那张小脸,紧紧地抱住她,如果她愿意,我会让她在我温暖的怀里痛快地大哭一场。
可是我最终抑制住了,只是倔强地扭身向前疾步而去。
就这样,第二天的辅导结束了。我踏着地面上薄薄的冰水混合物,赶回了学校。
这一天,我的心情久久没有平静,既有一些欣喜,也有一些担忧。
凌凌,你到底在隐瞒些什么呢?如果你并不快乐的话,请告诉我。
一阵寒风“呼”地吹过,从天而降的雪花一股脑地向我脸上袭来。虽然如刀割般疼痛,我却突然笑了起来。为什么呢?连我自己都感到奇怪。
对了,良久之后我终于意识到,今天是她第一次叫我“哥哥”。
啊!好久没有这种幸福的感觉了。我从口袋里摸出了那枚闪着莹绿光泽的五角星,轻轻地吻了吻。
谢谢你,亲爱的凌凌。
第五章 冲动
1月11日。这一天下午三点,传说中的毕业论文选题大会终于到来了。其实就是抢课题的,几个先来的抢到的都是一些相对容易的课题,后到的则瞪着列表上剩余的课题犯着愁。我还好点,抢了一个力所能及的,一个关于直流稳压电源设计的课题。确定课题后,就到各个教室与指导老师见面,并领到了任务书。
同导师简短交谈后,我在任务书上签了名,领取了开题报告模板,就打算回到寝室。
可到了门口,寝室的门却怎么也打不开,仔细一看,原来是被从里面反插上了。
我很响地敲了敲门,里面立刻有一个很敏感的声音叫道:“谁?是男是女?”
“是我!”我不耐烦地锤了一下门板。
门被打开了,我刚进去,室友“老肥”就在我身后重新插上了门。
“你们这是……”
我话没说完,突然停下了,觉得气氛有点异常。
“嗯——OH——YEAH!——YES……”
音响里面不断传出着销魂的呻吟声。再看我的电脑周围,正围坐着数名大汉,一个个伸长了鸭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显示器。
“老肥”又赶回了自己的座位,重又融入了观众的行列。
“你们怎么又看起A片了?!现在可是大白天啊!”我喊道。
没有回音,我的呼喊被无视了。屋子里的浪叫声吞没了一切。
“我靠!不会吧!这样也行吗?”一名观众擦了擦逸出的口水,感叹道。
“欧美的人真会发明新姿势……”他们一边看着一边议论不断。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关掉了显示器的开关。
“干嘛呢?正看到关键时刻,怎能……”
“老肥”看到我的脸色时,连忙改口了:“我说老六,你怎么这么怪呢?都这么大的人了看点这个没有坏处。”
“来吧!一起看吧!H版的《人猿泰山》!”一个声音引诱道。
窗帘被他们拉得严严实实的,灯也没开,不过借着昏暗的光线,我还是能辨出那个说话的人正是王老五。
“你不好好看你的动画片跑到这儿干什么的?”我质问道。
“咳……我的CRT显示器看起来没有效果嘛!”
“老肥”重新打开了显示器,说道:“你看看,这么多弟兄都在这儿呢,你让把这点儿看完总可以吧?”
我环视了一下那五双充满期待的狼眼,虽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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