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跑去帮忙。老爷子见了我,便问道:“小同志,你是哪个部分的?”
“老爷爷好,那个……我是来这儿帮忙打杂的。”我答道。
燕茹姨在旁边补充道:“爸,难道你认不出来了吗?这是晓茹姐的儿子,孙杰啊!”
老爷子一听乐了:“是吗?让我好好看看!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在上幼儿园大班呢!没想到已经这么高了!小伙子,今年几年级了?”
我如实答道:“大四了,今年就要毕业了。”
老爷子点了点头,然后扫了一眼列座的食客们,无意中发现了干坐着的老爸。刹那间,我仿佛在老爷子眸子当中捕捉到了一丝怪异的冷光,但这不易察觉的眼神稍纵即逝。
老爸仍旧坐在那里,抽着烟,望向了别处。
气氛似乎不太和谐……
我天真地以为他们不认识,便介绍道:“哦,那个人是我的父亲。”
老爷子点了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起来不太自然:“我认得的。”
见我们卸完东西,燕茹姨的父亲就掉转了三轮车头,蹬上回家去了。老爸若无其事地抽完了最后一口,弹掉了烟蒂,站起身也准备离去了。
“燕茹,我先回去了。”老爸给燕茹姨打招呼。
“建辉哥不再坐会儿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燕茹姨应道。
“不了,你晓茹姐还在家里打扫房子呢,我得回去帮忙了。”
“好吧,那就不送了,建辉哥慢走!”燕茹姨欢送道。
老鬼递给了老爸根烟,帮他点着。看起来两人很亲热的样子,似乎很熟。
我端着碗面条从他们旁边经过,不经意间,桂姨夫悄声的只言片语飘进了我的耳朵:“……你别太在意了,老爷子就是这老顽童德行,我听燕茹妈说过,其实那都是……”
后面的话实在听不清楚了。等我再返回时,老爸已经骑上了摩托车,拧开了油门,眨眼间驶去了。
没过几分钟,今天第二条匿名短信问候来了:“哼哼!怪不得呢,上梁不正下梁歪。看样子你老子也不是什么好鸟,居然跑来勾引你的阿姨……”
一股强烈的血流涌上了脑子,我几乎晕厥过去。那小子太过分了!骂我可以,我没意见,但是骂我的家人是无论如何不能容忍的,看到自己的亲生父亲被人辱骂,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哥哥,你怎么了?”
静香放下了手中的酒瓶,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是不是病了?”
“没……没有。”我顺了顺气,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有!”静香嘟着嘴,不放心地瞅着我难看的脸色。
“哥哥真的没有事!我为什么要骗静香呢?”我捂着脸,跌坐在了椅子里。
静香也蹲了下来,看了看我,说道:“那你休息一下吧,我去给你倒水。”
“不用!我没事。真的没……”
话说了一半,我突然被一个声音吸引住了:“老板,来两份炒米,里面多放些青椒,不要火腿!”
“好咯!”燕茹姨干脆地应道。
又是两份炒米!而且,要求跟昨天小要饭一模一样:多要青椒,不要火腿。
但抬头一看,却不是那个小要饭,而是一个清洁工老大爷。莫不是那个小要饭自知戏弄了我,不敢再来我们这儿买饭了,于是乎那“狙击手”只得另外找了一个跑腿的不成?!
极有可能!
待燕茹姨将那两份炒米做好之后,便分装起来,递给了清洁工老大爷。我又有了力气,“砰”地从椅子上弹跳了起来,把静香吓了一蹦。
“那个……我有点拉肚子,去去就来。”
我随口编了个谎,捂着肚子晃过了燕茹姨一家三口,然后就尾随着那个清洁工大爷去了。
第九章 对策
甲壳虫市的娱乐中心广场其实是一个事业单位。在广场西侧矗立着一座五层的圆角矩形建筑物,虽然不高,却有七十余米长。在这座娱乐中心大楼里,汇集了各种各样的公共场所:超市、台球厅、电玩厅、网吧、图书馆、歌舞厅还有各种各样的技术培训班。
那个清洁工老头手中拎着两袋炒大米,步履蹒跚地进入了大楼,穿过正厅登上台阶,一直到了三楼网吧里面。
网吧很大,大致呈半圆形,在里面同时进行三全场篮球比赛,外面再围上几圈观众也绝对没问题。中间是普通的机器和座位,而外围则依墙而建了几十个雅间,里面全是两台两台的高配置电脑。
入口的两扇玻璃门是透明的,我就先站在了外面,一来想观察一下老头子到底给谁送饭,二来以防万一有人想溜出去,我能及时截住他。
那个清洁工推开了五号雅间的门,往里面一瞅,脸上立刻写满惊讶。他摇了摇头,又去柜台询问了一下,柜台的人也作抱歉状。
看样子订饭的那个家伙有所察觉,开溜了。
这时,我收到了匿名短信:“小子,放聪明点。大过年的,我实在不想马上就把你的私人信息全部曝光到互联网上。如果你非要逼我,我将别无选择。到时候,你的身份证号、干过的一切丑事、农行卡号甚至密码都会世人皆知。还是放弃你徒劳的追查吧,否则我损失的只是一份炒米,而你将会失去最后的遮羞布。”
这次是我所收到的最长的一条匿名短信。史无前例的长,抛掉其中无辨真假的恐吓成分,这也许也能说明一个问题:我已经很接近他,以至于令他感到不安了。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便已经无路可退。若是就此罢手的话,我估计用不了一周时间,就能被活活气死。
清洁工寻人无果,只得提着两袋炒米步出了网吧。
我索性关掉了手机,稳住气,自然地迎了上去:“老伯伯,您是想把炒米送给一个年轻人吗?”
老实巴交的清洁工看了我一眼,憨笑道:“是啊,可那小伙子不见了。刚才进去扫地的时候,他让我替他买饭,还说请我一顿呢,这不,还有我的一份……”
老大爷掂了掂手中的两份炒米。
这个老爷子挺好说话的,就算今天找不出“狙击手”到底躲在哪儿,至少也能从他口中套出不少有用的信息吧。
这样想着,我便继续说道:“您能说说他大概长什么样子吗?说不定我会认识他。不然把这么好的一顿饭浪费了多可惜。”
老头子道:“也好。凭我的印象,那个小伙子瘦高个儿,皮肤白嫩白嫩的,头发又长又乱,有点像鸡窝。穿着的是一身黑,连鞋也是,纯黑纯黑的,只有衣服拉链是白的。”
难不成这家伙是个哥特族?
“是这样啊,”我又试探性地问道,“那是不是拿着什么……”
我说到这儿故意停住了,因为我也不知道该问什么,只是等着老头子来补充。
果然,老头子一拍腿,说道:“你一说我想起来了,当时他坐在靠窗户的那个五号雅间里,就他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望远镜,桌子上还放着一台很薄的,可以折叠的,也能打字的电脑,那叫什么来着……”
老头子抓耳挠腮,竭力想着一个名词。
“是笔记本电脑吧?”我提示道。
“对!就是的,就是那种手提的小电脑。你看我这脑子,年轻人的东西我也没碰过,连名字都……”
打听得差不多了,我就打算见好就收。于是我即兴对老头子编道:“原来是他啊!谢谢你了,老伯伯。小举刚才告诉我,他有事回家了,这两份米你都留着吧。谢谢你了。他有个东西忘在了雅间里,让我替他拿回去。您先回去吧。”
老伯伯有点难为情:“这……不太合适吧。你看看你们一下子给我两顿炒米,我一分钱也不掏,这怎么成?我把钱给你吧。”
“真的不用了,谢谢你,老伯伯。”
我说完就进了网吧,径直走到了五号雅间的外面,推开了门。
里面空无一人,其中一台机器的显示器还亮着。座位的旁边就是一扇透亮的玻璃窗,窗帘拉开着,从这个角度俯视下去,可以清清楚楚地把包括夜市区在内的大半个广场尽收眼底。
我不得不服气这小子高超的反侦查能力。怪不得我逮不到他,原来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鼻子尖下面。
这一天剩余的时光,由于没有了匿名短信的骚扰,总算是平静地过去了。
一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回到家,躺在床上,半梦半醒时,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关键的问题。
长期以来,我之所以会受“狙击手”的气,多半是因为那些匿名短信,像蚊虫一样的有毒信息不断地围攻着我,令我心神不安。如果只是被他一味地监视,那倒也好,至少对方也是个男的,既然“狙击手”不嫌弃,那我也就好意思让他观摩,只要不涉及到其他人的隐私。对于长久的偷窥,我早已麻木不仁,置之度外了,如果能够彻底摆脱短信的骚扰,那我大可从此眼不见为净,安心地过自己的日子。
想到这儿,我霎时有了主意。
第二天,等家里没人时,我来到了座机旁边。
连续一个星期没有充话费,我估计自己的移动卡余额不超过五元钱了。我打开了手机,居然没有再收到短信。这样更好,我思量着,拨通了自家座机的号码,然后把座机话筒放在茶几上,让它们一直保持着通话……
直到我的移动卡停机。当天下午我就买了新的一张卡,这样一来,那个不要脸的“狙击手”就再也无法向我传达恶毒信息了。因为我琢磨了一晚上,想透了一些看似神秘费解的事情。其中之一便是,当初我的手机号码是怎么被“狙击手”弄到的。
记得上次我和羊羔疯等一众人等前去龟屯的公交车上,曾有两个人借用过我的手机,现在回忆起来,再同那个清洁工老伯所描述的一比较,不难猜到,当时公车上那个白净的年轻人便是“狙击手”了。当时一定是他买通的同伙,也就是那个农民工大叔拿来我的手机,偷偷拨了“狙击手”的号,迅速删掉了那条通话记录后,又把手机还给了我。
将新的SIM卡装进手机之后,我顿觉神清气爽,痛快无比。终于可以毫无顾虑地过上大年三十咯!
我当即拨通了羊羔疯的号码,将此事告知与了她。
这一天晚上,由于是除夕夜,所以广场上的人很少很少,绝大多数人都聚在家里吃年夜饭,看春晚。天空飘着小雪花,我们支起布蓬,几乎守着空桌子干坐了一晚上,最后早早地打烊回家了。
为了迎接明天的大年,我特意把衣服整理了一番,决定第二天换做一身深色的皮夹克去串门。在把穿了十多天的枣红外套放回柜子前,我习惯性地掏了掏每个口袋,最后居然在一个很大的侧兜里摸到了一个方形事物。
又是一个监听器!这个拇指盖大小的东西便是多日来的祸根了!想来,我与那“狙击手”也算是面对面不止一次了,只是我从想到过会是他。比如——
还记得为丽丽买福娃玩偶那天,我无意中在超市撞到了一个来买泡面的年轻人,那人皮肤白皙,好好地却偏要离我那么近,无非是要找机会将这枚监听器放入我的口袋。因为在前一天晚上睡觉前,我已清清楚楚地告诉了丽丽次日要到那个超市去,那“狙击手”当然不会漏掉大青蛙玩偶监听器传来的讯息,早就潜伏在了超市中,只等我和两个小丫头踏入玩具区,他再伺机将这第二枚监听器“送”给我。
当然,以上全都是我的猜测和推想。不过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迹象表明这些推理是站不住的。
春节我过得着实很快活,丝毫也再没受到有毒短信的干扰。大年初一早上小凌凌还跟我通了长途电话,我们互道了新年。她再次严正地警告我,不要打别的女孩子的主意,更不许谈恋爱。
幸亏小凌凌还不知道我跟静香在一起工作的事情,否则非得连夜杀到我身边不可。
休息了三天后,大年初四我们的烧烤摊重新开张了,生意的红火可想而知。另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情是,自那天以后,羊羔疯每天晚上都要到这里逗留片刻,看一看我们忙碌的情形,待到人迹渐疏时,又会悄悄离去。
转眼间,已经到了正月初十。
晚上十二点,我和静香像往常一样,忙活得昏天黑地,没有了时间观念。
燕茹姨将一个盛满了鹌鹑蛋的盘子递给了我:“送到四号桌。”
我小心地端着盘子,来到四号桌前放了下来,看到桌边抱臂端坐着两个小男孩,俩人像双胞胎一样,穿着同样款式的牛仔服,还戴着怪里怪气的兜帽,将脑袋遮得严严实实。我尽可能不让那盘子碰到两双稚嫩的小手。
突然,其中一只手以闪电的速度抓住了我的胳臂,狠劲儿地用力。
我疼道:“嘿!小家伙想干嘛?饿傻了吗?”
两人慢慢地掀掉了头顶的兜帽,露出了真实面目。
“你们?”
小凌凌不满地反问道:“怎么了?不欢迎吗?看来不盯住你果然是不行的!”
“怎么会呢?我当然欢迎你们了。”
静香端来了一盘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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