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平白多了这银子是好事,可是就这样搁家里头放着总感觉不大稳妥。还是铜板来得实在,有啥事的时候花起来也方便。
麦穗听娘这样问自然是明白娘的意思。她想了想点点头,“嗯,每次大姐接到一笔活都会到集上去买绣线什么的,这个时候让大姐去把银子换成铜板也就不会招人注意。”
“嗯,过两天姐就去杏花村接活,绣十来个绣帕呢!把小妹和大弟都带着,三个人去稳妥些!”麦苗听了麦穗和娘的话,想了想觉得还是几个人一起去比较妥当些。
这时候缩脖呆在一边的麦芽忍不住吱声了:“那我呢?我也想去,我……我保证不惹事乖乖听话还不成吗?”
“那可不行,二姐也跟去了,谁在家里帮娘做活啊?”麦文轩一听麦芽这话,还没等大家说啥他就第一个反对了。
麦芽见麦文轩反对当下就急了,这一着急眼圈就有些泛红,声音也有些哑:“我……我……”
看二姐这委屈地眼看就要掉眼泪,麦穗急忙拍拍麦芽的手安慰着说:“这集上的事不比平时,二姐这次就不和咱们争了!那啥,二姐如果觉得委屈就和三哥上山吧,今儿没准就能捉到不少兔子呢!”
“真滴?”一听说能上山,麦芽水汪汪的眼睛一下子就闪着光,期待的目光看着咋能不叫人心软。
“成!今儿就二姐和三哥去上山!”
注解:
结壁儿:隔壁,邻居,街坊。
第二十四章 花母鸡来串门了
送走了麦芽还有三哥麦文轩,麦穗拾掇拾掇院子又去河边担来两桶水把院里的水缸填满了,这才得了空歇会儿。
院里,娘正在处理上次买回来的谷子。这给谷子去壳的事麦穗不帮忙还好,如果真去帮忙了这些谷子壳是去了,可米都成了碎米和壳搅在一起,分不出哪个是哪个,没法吃了。
今天天好,大姐也早就把三哥屋里的小圆桌搬出来支在了院里,这会儿正坐在院子里绣花呢。
其实大姐早就把十个绣帕都绣好了,只是今个要给人送去所以这才再仔细瞧一遍,看看有哪里没处理好的再修补一下。现在修补倒没啥,就怕送去了被人家挑出毛病,到时候这工钱就会少了不少。
麦穗瞧着就凑上去坐到一边,看麦苗仔仔细细正挑拣着,不时还补上两针。
她瞅着瞅着就瞧见了一堆绣帕边上的一个小口袋,这口袋做的挺精细的,上面绣着淡雅的兰花。
见麦穗盯着那个小口袋好奇着,麦苗放下手里的绣帕把口袋拿起来摆弄两下解释说:“这个口袋呀,叫做口碑袋,和大姐一样给大户人家做活绣花的姑娘人手一个。你瞧这上面的兰花没有,给一户人家绣了活人家满意了才会在这口袋上面给你填上一朵兰花,兰花越多就说明这个绣女手艺好,人品也好!”
原来是这样!
麦穗甜甜笑着,她就说嘛这个看起来不像是荷包,原来是这么个东东,还有这些个说道。这样难怪了,每次大姐每次去收活或者送活的时候都要带着这个了。
这会儿麦苗解释完又拿起绣帕绣补了几针,直然后用剪刀简断了线,把余下那么还不到一寸长的线头就塞进了那个口袋里。
“大姐,你这是做啥?”麦穗看不懂了,这个口碑袋对大姐来说是很重要,那为啥还要把没用该丢掉的线头放进口袋里呢?
被麦穗这样一问,麦苗忍不住叹了口气,拿着口碑袋的小手捏紧了些就把这口碑袋给捏扁了快要揉成一团。这个时候麦苗才说话:“口碑袋口碑袋,咱们要想得到这个口碑袋,可不仅要绣活好,还要这样!”说着麦苗将口袋里的线头都掏出来倒在了桌子上,手拨弄了两下线头再叹口气。
“这些人家就怕我们偷拿他们的材料,这绣布绣线什么的用多少就拿多少,如果需要多拿点备着就要用这个口碑袋了。口碑袋上绣的兰花多就能多拿点回来,可是她们还是不放心不仅要把剩余的材料和绣好的东西一起送回去,就连这平时我们剪下来的线头也要一起送回。你瞧这些线头,最长的不能超过一寸,如果被挑拣出一根就要扣一个铜板,如果这线头不多就会认为我们偷密下了线。”
“啥!”麦穗整个震惊了,她只知道绣活不容易,却没想到里面有这么些个说头。
麦穗娘在一边听着两个丫头说话,瞧见自己小女儿惊讶的嘴都闭不上了,也跟着叹息了声说:“只要是看人脸色的活都不易啊!好在你大姐熬出来了,你没瞧见你大姐的口碑袋是绸缎布的上面还绣着七朵兰花吗?咱这十里八村的规矩是七朵兰花换一次口碑袋,从粗布料到白布的到棉布再到染布、花布……这样换了好些次才能拿到绸缎料的口碑袋!”
听娘这样一说,麦穗回头又瞧了瞧大姐手里的口碑袋,果真是娘说的绸缎料。只是七朵花就要换一次口碑袋,那大姐的这个已经绣满了七朵花,接下去还要换什么呢?
想着麦穗就忍不住问了:“大姐,你这个口碑袋又要换啦?”
“是呀!如果这次人家觉得我这次绣的还成,再给我绣上一朵兰花我就可以去绣庄找兰芬姐换上滚着金丝边的口碑袋了。那样以后去别家接活的时候也能多要点工钱!”摸着这个口碑袋,麦苗想着能多赚点钱这皱着的眉头就舒展开来,脸上才算是有了一丝笑意。
瞧大姐乐呵,麦穗也跟着笑笑。可是她心里不大舒服,看着口碑袋里的线头越看越觉得膈应。
怪不得娘老说越有钱越抠,越是铁公鸡一毛不拔。可是在麦穗看来这些个人哪里是一毛不拔,根本就是零毛不拔然后还要占尽便宜……那富喜两父子就是这种人的典型代表!
这心里不舒坦,麦穗就动起了脑筋。这些线头在麦穗眼前晃来晃去,眼前忽然这么一亮还真给她想到了法子。
“大姐,你每次绣完的线头都刚好只是剩下这么一丢丢?”麦穗捏着那些个小线头,揉啊揉的三下两下就揉成了一个小线团。
麦苗瞧麦穗还盯着那些个线头较真,忍不住笑了,“哪有那么刚巧的!我们呀都只是正常绣着,赶巧到哪里断线就在哪里!如果剩余的线头超过一寸了,剪开来就好啦!”
果然是这样!
“大姐,那你有没有遇到过刚好就绣完了这个颜色,再也用不上可线却还剩了不少,比一寸长多了,有半尺或者一尺的时候?”
见麦穗这样问,麦苗把手里活放下仔细想了想才回答:“还真有!就像我这次,每个丝帕绣的图案都不一样,颜色也不同。常常就有绣完了一个却剩余了不少线头,这些线头最长的还真有一尺来长呢!可是不好再缠到线轴上,只好就剪短成没用的线头了!”
“哎呀!大姐你好浪费!”麦穗忍不住撇撇嘴,“这些个线头就只是那些大户人家用来约束你们的法子了,你还真当她们会一根一根细数?最多就是瞧一眼看线头多少,再估量一下就有数了。你这剩余的那么长一根线剪了多可惜啊,自个留着放好。这攒多了呀咱们不就可以也绣点啥!”
“这样成吗?”麦苗迟疑着。
“有啥不行的,就是几根线能有多大一团,放进这线头里也瞧不出你放了,拿出来也瞧不出少了多少!”麦穗说着害怕麦苗不信,真真就从那堆线团里挑出了几根线头,算算大概有那么一尺了就不拿把余下的线头又揉成了线团和刚刚的根本就没啥区别,瞧着一样大。
这时候麦穗娘凑过来,把手在围裙上蹭了蹭低头瞧着麦穗手里的线团,忍不住就点了点头说:“小穗说的没错,这是个法子。再说娘瞧着你每次去剪长线头的时候都舍不得哩,这以后就不用剪了,咱自个留着。慢慢攒着就能有不少,等赶明家里钱有余份娘给你扯点布做新衣裳,你自己往上绣几朵花瞧着也好看不是!”
见娘也同意了,麦苗点点头,然后摸着线头喜滋滋笑了。
正笑着,娘忽然瞧了一眼门口,脸色一变就急忙拉着两孩子回了屋猫在门后往外瞧着。
“娘,这是要做啥?”麦穗也跟着猫在门后头往外瞧。
“嘘,是花母鸡来串门了!”
注解:
密下:就是偷偷留下。
膈应:讨厌的意思。
第二十五章 大姐……脸红了!
娘的话音还没落下,麦穗就瞧着一只肥嘟嘟的花母鸡呼扇着翅膀一路小跑就进了自家的院。
瞧着这花母鸡直奔自家草垛那架势,一瞧就知道这是二姐麦芽说过的结壁儿王莲花家的那只花母鸡。
“咕咕……”花母鸡叫了两下,肥胖的屁股撅起老高,眨眼睛就已经钻进了草垛里。
麦穗看着这个乐呀,二姐说的没错这只花母鸡是相中他们家的草垛,还真每天都跑来这里下蛋了!从上次发现一个鸡蛋到今儿,整三天了呢!
麦穗想到这个就忍不住直乐,眼睛紧盯着刚刚花母鸡钻进草垛的地方,小声问娘:“娘,今天再下一个可是有三个鸡蛋了吧!”
“哪呀,昨个就存了仨鸡蛋了呢!”麦穗娘瞧着花母鸡钻进了草垛,也就不再瞅了直起腰摧了两下说:“昨个你们才走这花母鸡就来下了一个,晚上你们还没回又来下了一个。八成是莲花家这几天又给鸡添粮了,我瞧着往后几天这花母鸡每天都得下两个鸡蛋哩!”
“呀,那可真太好了!”麦穗一听说花母鸡一天能下两个鸡蛋,笑得两眼弯弯变成可爱的月牙了。“不过娘,咱这样做咋都不太好,等存够了十个鸡蛋,就别让花母鸡再来了!”
“嗯,十个蛋就能和秋子娘搭伙抱鸡子了,到时候咱自家有了鸡,啥都有了!娘也想好了,这十个鸡蛋就当是先和莲花家借的,等咱有了再还她!”麦穗娘点点头,心里就盘算起以后的事了。
“王莲花也是一个贪钱的娃,如果给她知道这事还十个鸡蛋她也得闹腾几天,还是多还几个吧,就当是用鸡蛋堵住她那张不饶人的小嘴了。”
麦穗这正说着呢,忽然就听到院外传来王莲花的嚷嚷声:“麦苗、麦芽,你们两个偷鸡贼给我出来!”
这……
麦穗探出头,一眼瞧见王莲花双手叉着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式,心头的火不由得就蹿了起来,本有三分理亏,现在变作十分理直气壮。
站在她身边的麦苗也探头瞧了瞧,然后就吓得白了小脸,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躲到娘后边去了。
麦穗娘也知这个王莲花不是善茬儿,有些急了,小声在麦穗身边嘀咕:“小穗啊,你说这可咋办?上次你说观察几天再说,娘就寻思着等存七八个鸡蛋后再去找秋子娘,结果这咋才三天就被莲花那丫头给瞧见了呀!”
知道娘急了,麦穗赶忙拍拍她的手安慰着:“娘,不怕!我出去瞧瞧再说,大不了把咱存下来的几个鸡蛋还她就是了。”
麦穗娘点了点头。
王莲花一喊之下,不见有人应声,恼怒又得意,在外面一边声地大声喊,“偷鸡贼,你们给我出来!瞧瞧你们家穷得这下三儿样……”
被王莲花说自家都是贼,又被这羞辱,麦穗心头的火发起来可就下不去了。
这事说起来也算是他们家不好,鸡来家里下蛋的事是不该瞒着王家,所以麦穗本打算今儿王莲花来讨鸡就把鸡蛋还给她了。可是王莲花千不该万不该为了这鸡毛蒜皮的事就胡说八道,说他们家都是贼。
咋是贼了!
是他们把花母鸡偷来还是抢走了?
花母鸡自己相中了他们家的草垛,自己跑来下蛋,这事又不算啥稀奇事。村里隔三差五就会发生这事,别人家都是把鸡抱回去看好就算,哪有这样骂人是小偷的!
麦穗带着十分火气,挽袖子一口气冲出来,将院门“咣当”一声合上,旧木门上的铁环被她摔得叮当作响。
王莲花正骂得意,被她吓得身子一抖,往后退了两步,气势弱了三分,“你,你,你干嘛!”
麦穗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气势汹汹地瞪她,“干嘛,你说我干嘛?你没事儿跑我们家门口发什么疯?!”
王莲花见她没有动手的意思,瞧着麦芽没有跟出来又强硬起来,手指着麦穗眼看就要戳到她脸上去了:“你干嘛?弄这么大动静吓唬谁呢!你,快把我们家花母鸡还我!”
“花母鸡?还你?”从来还没有发过脾气的麦穗在气头上就学着平时二姐呛人的那股辣劲儿,用更大声给嚷了回去:“你把嘴给我放干净了,谁拿你家鸡了!”
听麦穗话音底气十足,不像是偷了鸡的模样,又瞧她跟猫炸了毛一样又凶又呛的,一向欺软怕硬的王莲花就瑟缩了脖子,有点打退堂鼓了。
说起来她只是瞧着自家的花母鸡从门里溜了出来,她追出来眨眼就不见了花母鸡的影。又瞧着麦穗家的远门开着,就寻思是被麦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