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士之歌- 第4部分

魔力蓄积完毕，艾琳睁开了双眼。身体四周的魔力流动骤然停止，就如时间静止般，连飘舞至空中的雪花也停滞不动。



艾琳踏前一步，大喝一声，右手用力将光球向前推出。那光球随着手的推动，化为纯粹的光之奔流，就如海之巨浪般，将接触到的一切在瞬间粉碎，巨浪过后，不留一丝残骸。



这就是唯有以吸收和放出为天赋的艾琳才能施放的，以纯粹的魔力破坏一切的法术，光流破。



艾琳看着面前那被光流破破坏出来的宽有两米，长足有上千米的沟壑，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是不是有些做得太过了？”艾琳忽然反应过来，“要是连那什么徽章也一起吹跑了怎么办啊？”



“嘛，不管它，泰瑞莎院长应该有做什么防护之类的吧。”在思考了不到两秒钟后，艾琳决定无视这个问题，“总之这下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果然比起学什么反陷阱术，还是把这些麻烦东西都一口气破坏掉的好，这多方便。”



艾琳开始迈步向前，顺着光流破开辟出的道路一边慢慢向前走去，一边用小型的魔击弹顺手摧毁掉一些仍在运行的陷阱，在道路的两侧，还散落着大量因魔力过载而报废的各色陷阱。仅仅就用了十几分钟，艾琳就到了放有徽记的地方。



那是一个白色的石台，上面放着一个直径约有十公分大小的学院徽记，围绕着它的防护罩闪耀着隐隐的蓝光。艾琳探过头，仔细地端详着那个徽记，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身后突然响起。



“初次见面，艾琳。”



艾琳猛地转过身，站在她身后的，是一名身穿白色斗篷的女性，看起来约在三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扎在脑后，梳成了一个精巧的发髻。她的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但不知为何，那微笑中却有着一丝悲伤。



“你是……”艾琳不自觉地戒备了起来。



“不用害怕，我来这里只是想见见你。”那人摊开双手，以表明自己并没有敌意，“我的名字是维拉妮卡，算是你母亲当年的朋友。”



“妈妈的？”艾琳稍稍放松了一点，“那干嘛要出现在这里，见面的话在学院里见不是更好么。”



“嘛，也有不少原因。”维拉妮卡笑着摇了摇头，“再说了，在这里说话也比较方便。”



“方便？”艾琳又一次反问，忽然，她意识到了一件事情，“等等，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应该已被泰瑞莎院长设下了结界，没人能进来的才对。”



“那种事情吗？”维拉妮卡笑答，“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也是一名术士。”



“术士！”艾琳一惊，之前，不论是她、她的母亲还是泰瑞莎院长，就算在不使用魔法的时候，周身也一定缠绕着庞大的魔力流，这是术士因操控魔力过大而必然会残留下的痕迹，只要是术士，一见面就一定能分辨出来。但眼前的这个人，全身上下却没感受到半点魔力，如果她真是术士……



想到这，艾琳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



看到艾琳的样子，维拉妮卡略感伤脑筋似的摇了摇头。



“所以说，我现在是不会对你动手的。而且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发展到那一步。”她说道，“不过，我来这除了想见见艾丽西亚的女儿之外，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问问看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



“加入你们？”艾琳疑惑地问，“你们是要干什么？”



“改变这个世界。”维拉妮卡微微一笑，如此说道。



“什……”艾琳不禁一愣。



“正如你所听到的那样。”维拉妮卡伸出双手，“你也知道我们术士现在的处境，不但被当做国家的战争工具而被利用，甚至在那些一般人之中，将我们视作恶魔的人也大有人在，这一点想必你也深有体会。”



“这……”艾琳动摇了一下。



“来吧，加入我们，有了你的加盟，改变世界这个目标将触手可及。让我们携起手来，改变术士的地位，让术士能够真正被人所尊敬，这是我的理想，也是我君主的理想。”



维拉妮卡不急不缓地劝说着，她的一词一句如同有魔力般，在艾琳的心中回响。能够得到正常的对待，不再被人们所恐惧，所排斥，这确实是艾琳心中的一个梦。如果这个梦能有一天成为现实，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但是……



“那么，你们准备怎样去实行这个理想呢？”艾琳反问。



奇“不破不立。”维拉妮卡眼中光芒一闪。



书“抱歉，恕我拒绝。”艾琳心中一凛，重新摆好了架势，“暴力就算能换来权力，也绝对换不来友善，如果你跟我有着相同的经历的话，这一点应该能理解的吧。”



出乎艾琳意料的，维拉妮卡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动怒，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微笑中的悲伤变得更加深沉。



“不不，该说抱歉的是我。”她说，“说实话，本来我也不认为这样几句就能说动艾丽西亚的女儿，我只是想试试看，是不是能稍稍减少一点我手中的血债。嘛，这也是一种伪善吧。”



话音刚落，周围的气氛顿时一紧，维拉妮卡的身周瞬间爆发出如迷雾般厚重的魔力，如同阴影般层层叠叠地压迫了过来。那犹如死亡具现般的景象，让艾琳甚至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朱唇轻启，维拉妮卡带着悲哀的微笑，宣告了寒透心扉的死亡的降临。



“抱歉，请你死在这里吧。这个国家不需要第三名术士。”



没等维拉妮卡说完，艾琳即已出手，数个魔击弹随着艾琳的动作呼啸而出。但就如石牛入海如就如海般般，魔击弹在触到维拉妮卡的防御结界的一瞬间即碎裂消失，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没用的。”维拉妮卡道，“你刚到这的时候我就已经找人试探了你的实力，你我虽然同为术士，但现在所能掌控的魔力量却有着决定性的差距。以你现在的能力，连我的防御都无法打破。不过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会成为吾主计划中的阻碍，所以，现在就消失吧。”



她的手缓缓向上举起，在空中，无数个魔击弹渐渐浮现出了轮廓，只待她的一声令下。



艾琳暗暗咬牙，将魔力灌注进全身。



暴雨降临。



艾琳向后跃起，艰难避开了第一波的轰击，但第二波旋即从左右两边包抄而来。艾琳迫不得已，再次前跃，但迎面而来的，是更多早已等候在此处的魔弹。



正面直击。



没有任何悬念，艾琳被轻易击飞。



一口鲜血喷出，艾琳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道暖流从额头淌下，流进了眼里，将视线染得一片鲜红。



“哦？果然好资质，受了我的攻击居然还能站着，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知何处传来了维拉妮卡的声音，但艾琳并没有听清楚她到底在说些什么，耳鸣声突然变大了起来，某处似乎传来了不知何人的窃笑。



刚才时间太短，从空间中吸取的魔力根本不足以凝聚成能够抵消攻击的屏障，要不是提前强化了一下身体，后果不堪设想，而这，才是第一波攻击。



染成血红的视线里，模模糊糊地看见维拉妮卡似乎又开始凝聚魔力，而这一次，已经没有办法再去组织防御。



死亡的预感开始翻腾，四周猛然变得一片寂静，耳边只有不断变大的回声。



要死了么？



要死了么？



要死了么？



要死了么？



死？



死？



死？



死？



不，我才不会死！



吼声爆发而出。



艾琳重重踏向地面，踩稳脚跟，身体不再摇晃，她正面面向那不可战胜的敌人。



下一秒，艾琳被光流吞没。



维拉妮卡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甩了甩手，准备离开。



但是，她却没能迈出脚步。



她眼前的空间开始扭曲，那是只有大量魔力在被高度压缩时才会产生的现象。而周围，本该被摧毁的一切竟丝毫未变。



“怎么可能，这是怎么……”话说到一半，她的脸色突然变得铁青，“你吸收了我攻击用的魔力？”



光芒完全隐去，从漩涡之中，艾琳缓缓踏出脚步。她的长发在空中飞散，脚步踏到之处，雪水瞬间蒸发，一道道蒸汽蒸腾而起。



维拉妮卡右手一甩，几个魔弹试探性地攻向艾琳，但无一不就此融入艾琳身体之中。



慢慢地，艾琳抬起了头，她的眼睛已经从天蓝完全变成了血红，眼神中只有杀意。



维拉妮卡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虽然她的对手仅仅才十二岁，但那杀气却绝非人类。就如同恶魔一般，此地已是艾琳主宰的领域。



艾琳机械性地举起右手，手掌向前。微微咧起的嘴角上扬起一抹邪笑。



维拉妮卡身旁的空间骤然压缩。



暴风骤起，那是压缩的空间反弹而出的波浪，在千钧一发之际，维拉妮卡发动了瞬移，逃出了压缩范围。空间压迫，那是空间系的高阶法术，本不是艾琳现在的魔力能够发动的，但为了造成最直接的杀伤，艾琳硬是凭借着刚刚吸收来的几倍于自己的魔力成功地施展出了此术。然而，若要强行使用超越自身极限的法术……



“你在消耗自身生命么，艾琳。”维拉妮卡轻叹道。“但是……”



维拉妮卡沉下脸，准备认真应战。虽然现在任何法术都会被艾琳当做魔力来源而吸收，但只要继续拖延时间，艾琳迟早会自灭，这场战斗，已经变为了时间的较量。



就在此刻，数道炎之箭从天而降，打破了维拉妮卡的计划。



“艾琳，抱歉来晚了。”泰瑞莎院长从树林中现出了身形，“维拉妮卡，真没先到你居然还活着，安东尼伯爵还好吧。”



“劳烦你担心了，伯爵之事且恕我无可奉告。”维拉妮卡收起魔力，隐去了战意，在现在的情况下，继续与艾琳周旋并不是最佳的选择。“那么，我就先告退了。”



维拉妮卡斗篷一卷，瞬间便隐入了周围白色的背景，原本充斥于这个小小空间内的庞大魔力瞬间便如同从来不曾存在般消隐无踪。



泰瑞莎在向维拉妮卡消失的方向又射了几支炎之箭后便没有继续去追，魔力隐藏本就是维拉妮卡的特长，只要她不想让别人发现，这世界上便几乎没人能发现她的行踪。



脚下一软，艾琳倒了下去，在死亡的威胁突然消失的此刻，刚才充斥的愤怒也突然无影无踪，沉重的困倦感袭来，她陷入了黑暗。



泰瑞莎接住了艾琳的身体，怀中的女孩，现在正在安稳地睡着，平静的面容上没有一点刚才的戾气。她伸出手，轻轻理着艾琳凌乱的前发，发出了最沉重的叹息。



这一觉，艾琳整整睡了一天，在起床吃过饭之后，艾琳被泰瑞莎院长叫到了她的办公室。



听着艾琳讲述当时的情况，泰瑞莎院长的眉头不禁皱得越深。在艾琳吐出最后一个字之后，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也知道的，不同的法师与法师，术士与术士之间，魔力并不能相互兼容，强行吸收他人的魔力，只会造成魔力的排斥反应，最终造成施术者的自灭，这是这个世界被人公认的法则。但是，你却打破了这个法则！”泰瑞莎的声音变得十分艰难。“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艾琳无言地摇了摇头。



“你能吸收别人攻击的魔力，这也就说明不论是法师还是术士，这世界上任何人都不能再对你造成任何伤害，国家之间的平衡将会因此而打破。”艾瑞莎站起身，走到窗前，“现在，国内的状况并不是很好，十三年前的连番战争让国家耗损巨大，虽然已经恢复了许多，但早已不及当年全盛时期的辉煌。而掠夺，则是积累财富最快捷的方法。”



“那就是指……战争了吧。”艾琳听出了泰瑞莎话中的意思。



“这一切都取决于你。”泰瑞莎走到艾琳的身前，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你的能力将成为战争的诱因，你，想要战争吗？”



艾琳低下头，默默地思考着。战争，死亡，她的脑中突地出现了很小的时候，经历过的那个火焰的地狱。



“泰瑞莎院长是怎么想的呢？”艾琳抬起头，问。



“我老了，人老了，都喜欢去追求稳定。我很喜欢这个国家，这个和你母亲一起建立，一起保卫的国家，我实在不愿意再看到它化身为战争机器的样子，战争只会带来毁灭，虽然会有一时的利益，但更多的事情，只有在和平的日子才能得到吧。”



泰瑞莎疲惫地笑笑，带有一丝无奈。



“我知道了。”艾琳点点头，“我会尽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