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个人竟同时脱口相问。
“我要去边关找大锤哥去,他参军打战去了。”风荷道。
“我也是要去参军的。”赵踘安说。
“你怎么也要参军?”风荷有些讶异。
赵踘笑了笑:“自初八在京观看文武双会后便有了这等想法,兵书我读的不少,可真正的行军打仗却是从未见过,故此下了这决定,也省得佩儿在家天天念我管她太严!”
都不是傻子,风荷眼珠一转,已然猜到:“你不会是趁清明祭祖无人看管跑出来的吧?”赵侍郎铁定不会同意儿子的主意。
赵踘安看她颇为吃惊:“你怎么知道?莫非你也是?”
两个人立刻惺惺相惜,交流了半天心得,说到高兴处,却听得赵踘安肚中发出了不小的咕噜声,在这安静的树林里,遮也遮不住,赵踘安的脸瞬间红了。
风荷倒是不以为意,大呼忘了忘了,从包袱里取出炊饼和腊肉来,打开来与他分食:“先垫垫底,等下咱们进去找个馆子再吃些好的。”
“这就很好了,”赵踘安咽了咽口水,纵使他本是个不怎么吃肉的人,无奈这两日腹内空空,此刻见到这两样吃食,登时食欲大盛,接过风荷递来的炊饼夹肉,大吃起来。
“你这两日怎么过的?怎么饿得这么厉害?”风荷问道,幸亏是碰到了她。
赵踘安嘴上一顿,腾出手从怀里摸了张银票给她看:“他们都找不开,我没有碎银子,路上也没有钱庄,就……”风荷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张一万两的大票子,顿时明了,连忙折好让他揣回怀里。
赵踘安低头闷吃烧饼,很有些不好意思,他往日的老成持重侃侃而谈仿佛都成了纸上谈兵,在出门以后变成了天边的浮云,不仅换不来一个包子,还被人驱赶,真是受挫又心酸。
“没关系,碎银子我有,小额银票我也有,再加一个你都不成问题。”风荷安慰他,又递了个炊饼。
吃饱喝足间,两人已经合计出怎么进城的法子了。风荷找了个背荫的大石头挡着,换回了女装,头发却盘了起来,扮作妇人样。赵踘安也将自己的头发绑得跟自己老爹无二,又把那学生巾子取了。于是乎,一对热乎新鲜的小夫妻就出炉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城门边,风荷还装作新媳妇头一回出门,有些不好意思,跟在赵踘安身后羞答答的。赵踘安却是被她的演技震撼到了,心脏突突的跳,仿佛自己跟她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士兵排查虽严,却也是针对单身男女的,哪里想到他们会用这样手段,挥挥手就放过去了。
进得城来,风荷忍不住拐到边上捂嘴偷笑,赵踘安也是同样觉得有意思,还刺激,回味那么一砸吧,感觉还真不错。
“以后咱们就用这法子,一路混到边城去。”风荷提议。
赵踘安当然没意见,甚至还很期待。
当晚住店,两人好好吃了一顿,又各自要了间上房,洗漱完毕,便各自睡去了,明日一早便要赶路,且两人商量好了,用脚不是长久之计,还得寻个代步工具。
早上天刚亮,赵踘安就起床了,先是向店家打听附近可有马市,问得了便和风荷出了门,顺着店家的指引寻到了马市,看了一会儿,挑了匹枣花马,卖马的见他二人是小夫妻,便又把自家一个半旧篷车推荐了出来。风荷一并买了下来,花了四十八两银子。
赵踘安过意不去,赶着马车回客栈时不停地在街上找钱庄,察觉到他的意图,风荷安慰道:“先别换,等我手上的钱用得差不多时再说,你这一张便于保管,换散了免得被贼人盯上,偷了去。”赵踘安这才作罢。
回到店里吃了早饭,又让店家备好干粮,“你们这小夫妻两个出门有个照应还是好些,不比那些个单独出门的。”店家一边打点,一边跟等待的两人说话。
两人同时一惊:“怎么说?”
“刚才你们出去了,有官爷过来查问有没有单身男女住店。”店家摇摇头:“你说这单身的不知什么来历,竟惹上官府的麻烦,方才官爷又嘱咐我们,遇着了是要通报衙门的……”店家絮絮叨叨,这两人却听得心跳,赶快拿上东西,驾了马车准备出城。
哪知今日的盘查严了许多,来往的每个人都盘问半天,两个人再一合计,风荷便溜回车里躺着,让赵踘安驾着车过去。
“停下!”果然被喝住了:“你是哪里人,要往哪里去?车上可还有人?”呼啦啦三个士兵一起围了上来。赵踘安赔脸一笑:“回官爷,小人是京城外凤琴沟人士,里头的是小人去年新娶的媳妇,只因小人早年父母丧失,家中只有一个弟弟,现如今媳妇有了身孕,多有不便,也无人照顾,便想着去丈母娘那里暂住一二,待生了娃再回来。”
“哦?”为首的上下打量他一顿,似有疑惑:“你瞧着像读书人。”
“确实读过几年书,平日里靠的就是帮人写信代笔作营生。”
“那这里头……”为首的疑虑消了些,一副公事口吻:“我们却是照例要检查盘问的。”话音刚落,只听得马车里传来一声娇斥:“啷个还冒走?磨蹭啥子嘛。”
“你媳妇是川南的?”那官爷一下停住步子,问赵踘安。
赵踘安没料到她还会这一手,愣了下立刻回过神来:“是的,川南人氏。”
只见那官爷还要开口,另一边却有人争执起来,跑来个士兵向他禀报拦住了两个姑娘,官爷只得粗粗掀了帘子,略看一眼就挥手放行了。
赵踘安得了赦令,立刻一甩鞭子驾着马车出城而去。
一直出城跑了十几里,赵踘安和风荷才敢放声大笑,风荷又捏着嗓子学了几句川南话,这才停住道:“哎哟,可不能再学了,再学就露馅了,我总共会的就这么几句。”
“你这话是跟谁学的?”赵踘安好奇的问。
“我家以前的奶娘就是川南人,我小时候老是缠着她讲,跟着学。不过,说出来倒是头一次。”看来,还是要多掌握点地方方言才好办事。
说说笑笑间,马车一路向西驶去……
曲风荷和赵踘安是在半个月后接近边城的,边城气候严峻,多风少水,昼夜温差也大,却偏偏有个反差极大的名字:丽泉!
“什么嘛?又没有美人又没有泉水,真糟蹋这名字了。”风荷从车里探出头,不满的嘀咕,此时是正午太阳白晃晃的直照头顶,没一会就照的人眼睛发花。街上时不时刮起一阵旋风,尘土飞扬,迷的人眼都难睁开。
“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再走吧,这日头太晒了!”车把式赵踘安提议,如今他已经是个标准的古铜皮肤了,英气增添的不是一点半点。
“行,那就找个馆子停下,顺便打听一下战事。”风荷这几日疑惑颇深,一路行来,并未见到任何紧张筹备的局面,这让她内心又欣喜又疑惑,欣喜的是说不定周梦鹤还没有出征,疑惑的是……这不可能呀?
丽泉人喜欢吃面食,风荷两人寻了好一会,才看到一家炒菜馆子,停下马车进去,里面正是午饭时分,桌子几乎都坐满了,老板娘让他们跟两个行商的共拼一张桌子。
来这里吃饭的基本都是外地过来的,因此聊天讲话也都是关于经济和局势,只是,风荷同赵踘安一路听下来,却有些糊涂了:
“老张,这两国互贸还要等多久啊?我这带了不少的货,每日存放的租金都不少哪。需得早些开才好。”左手那尖腮八字眉的外地商人一边吃菜一边询问友人。
“李老弟你还不信我,我侄子他大姐夫就是管这个的,听他讲,棽月那位新上任的拓勃大王手段了得,雷厉风行,把棽月那堆烂摊子没一个月就收拾妥咯,这两国互贸指日可待呀,你只管放心,最多还二十天,这文书就要下来了。”叫老张的举起小盅儿,滋溜灌了一口酒,眉梢眼角都是蠢蠢欲动的笑意。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来来来,满上满上……”
风荷和赵踘安交换了十几个眼神才把这顿饭吃完,出得门来,大眼瞪小眼。
“什么情况?不打仗了?”风荷傻傻立着,一片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
☆、人贩子
“两国互贸,惠民惠国,比战争自然是好上一百倍,这位新的棽月王是个明君,把百姓放在了第一位。”赵踘安点头称赞,虽然他参与不了战争,但参军一事却是依旧的,他心中有一团不清不明的花火,需要汗水的锤炼才能彻底盛放。
“那……他去哪儿了?”风荷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脸上的迷茫愈发盛旺了。
“莫急,想必周大哥就在这丽泉城里,今天我们先住下来,明日再到到兵营去问问先。”
“可是……”风荷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依傅元谌的缜密,怎么会要大锤哥来这不会开仗的地方来建军功?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个幌子,大锤哥是杜撰借口做别的事去了?可明明正月的文武会考声势浩大,几乎人人都说要出兵棽月,怎的现在却大兴两国互贸,横看竖看都没有要打仗的迹象?还是说,这是傅元谌对她的个人阴谋论?思来想去老半日,抽不出任何头绪,只得暂时依了赵踘安的提议,先住下来再说。
两人架着马车在丽泉城里转悠,向人打听旅馆客栈,可基本家家客满,都让尖腮八字眉这样等互贸的外地商人短租了下来,更别提他们这一下要两间的,就俩字:“没有!”
眼见得日头偏西,住所还没着落,两人不由得急了起来,这里昼夜温差大,晚上还需烧火盆,一辆马车是万万过不得夜的。
正犯愁间,街角走过来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穿着是本地人打扮,开口也是温雅之极:“二位可是外地来的?我方才看你们找了好几家客栈,怎的没有住呢?我们丽泉天黑得快,天一黑就冷了,二位还是快快找个客栈住下吧!”语重心长的劝告他们。
见是个随口关心的老妇人,他二人也就如实相告家家客满之事。“估计今天要睡大街了。”风荷托着腮,无精打采。
“哎呀,你们还是再找一找,我老妇人可不是诓人,晚间的确难挨又危险。”妇人唏嘘,怜爱的盯着这对小夫妻。
“老妈妈可有认识的住处,让我们将就一晚便好。”赵踘安问道。
“我,这……不行不行,我家虽有空房,可没做过这类营生,何况官府查得严,怕惹事上身……”老妇人直摇头。
一听到有空房,风荷眼睛一亮,忙从兜里摸出块银子递到老妇人手上:“老妈妈,你看我们实在没去处了,拜托你了!”
“拜托了!”赵踘安赶紧跟上。
“你们……哎,行吧,不过说好,就住一晚,住多了可不行。”老妇人心软的答应了。
驾着马车,风荷带着老妇人,听她的指示左拐右钻的,一柱香后终于到了一处僻静的巷子。老妇人下了车,招呼他们:“到了,跟着我进来吧!”起身进了旁边的青瓦小院。
等到风荷两人进去,发觉里面还有个中年妇人,正对着老妇人在责怪:“哎呀娘啊,叫你莫带人回来住,怎么每次都这么好心,万一碰上个把歹人,我们这老少妇人还不是砧板上的羔羊任人剁?”脸上气呼呼的。
“他们不是坏人!”老妇人安慰她:“已经答应了,住一晚就走的。”说着把银子塞到中年妇人手上,见到银子,中年妇人便不再做声了。“快去备些热茶吃食,这小两口怕是饿坏了。”老妇人推推她,中年妇人只得离开,去了厨下。
“谢谢你,老妈妈!”他二人诚心道谢。
住下来,吃饱喝足,洗漱完毕,依旧是各自睡了一间。老妇人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并未过问。
累了一天,吃过饭了又特别犯困,风荷躺上床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连梦都没有做,要不是有人摇她的床板,她还真醒不过来,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得床罩子在抖动,吓得她一个激灵瞌睡全无,以为地震了。正环顾间,面前突然凑过来一张笑眯眯的脸,温柔的问她:“你醒了?”
“老妈妈?”风荷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可是他要你进来喊我的?”说着抬起头朝屋外看去,不看不打紧,一看瞌睡全都没了:这里已经不是她昨日睡觉的房间,看这周围的装饰摆设,竟是个船舱。正要开口,船身又是一个抖动,顷刻舱门口的帘子就被人挑了起来,却是昨日那个中年妇人:“梅姨,这江水走得太危险了,出来没百十里,船底子都剐了好几回了……咦,这女人醒了?”
被叫做梅姨的老妇人不再理会风荷,起身对中年妇人叮嘱:“好生看好人,别让她跑了,我出去看看。”
“那梅姨,还需不需要替她验身?”中年妇人追问。
“蠢货,昨晚这丫头就跟那男子分房而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