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娃娃,一整天抱着跑来跑去的,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训话的声音颇为年轻,又含着一股强扮的老成,正是白日跟着佩儿的少年。
“哥哥,你把娃娃还给我吧,爷爷都说娃娃很漂亮,很特别,一点都不怪里怪气。”赵佩儿小声央求他,她在这家里谁都不怕,却顶顶怕这大她七岁的哥哥,赵鞠安。
少年脸一沉,目光刺得赵佩儿往后退了一步。哥哥态度如此坚决,她决定去搬救兵,刚要拔腿,就听得赵踘安凉凉出声:“不准去找爷爷,否则我告诉爹爹你这三天都未练习大字。”
赵佩儿顿时不敢再动,哥哥她固然是怕的,可最怕的还是爹爹。回过头,一脸愤恨的瞪住他,边瞪他边朝外溜:“赵踘安,你太可怕了,小心你这辈子都娶不到妻子。”尖尖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钻进少年的耳朵里。
他不置可否的勾起嘴角,将俩娃娃丢到一边,开始看书。
……
傅元谌将最后一个糖油饺送进嘴里,细细咀嚼一番,和着香茗咽下肚去,赞曰:“风荷的厨艺真是不错,这小点心做的比宫里的还好吃。”
“皇上,这不是三小姐做的,是她的大姐做的。”冯威纠正他的错误,为曲蕙心正名,人家那贤惠淑德的样子,跟曲风荷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嗯?”傅元谌斜了他一眼:“难道曲家大姐做的时候风荷没有帮手?”
“有帮忙从锅里捞起来过。”冯威承认。
“那不就行了,有帮忙,那这小点心也就有她一份功劳,怎么不算她做的?”傅元谌护短的甩出强盗道理。
冯威偷偷翻了个白眼,惹得一旁拿暖炉的小宫女没忍住,噗嗤一笑。
“发生何事了?”傅元谌问。
“回皇上,”小宫女不顾冯威打的手势,禀告道:“方才冯侍卫翻了个白眼儿!”
“皇上您可别听小丫头胡说,属下那是眼皮抽筋了,她看岔了眼。”冯威赶紧给自己洗白:“您看我把三小姐给的点心一个都没吃,全部上交了,哪里还会因此翻白眼不是?再说明日就可以去大吃特吃了,属下心里正开心呢!”说到这里,的确开心,他这些天脑子里净是曲蕙心探出头那一笑,一做梦就是,他都快魔怔了,明天就要见着了,这梦肯定能消失,不再折磨他了。
“这倒也是,”傅元谌似是想起了什么:“明日是腊月二十九,后天过年,大晋律法规定我朝官员此时会有三日假期。”
“皇上您累了这整一年,明日开始,可以休息休息了。”冯威已经开始在脑中勾画这三日要怎么过。
“话虽这么说,可张福胜方才禀报说明日宫里各处全部要挂上灯笼,还有彩灯,福袋等,让这宫里没法回家过年的人添点喜气,朕想着,这灯笼也算易燃的危险之物,张福胜还管着全宫上下年节利市的发放,怕是忙不过来,不如你明日辛苦辛苦,带头监督此事罢!”傅元谌对他抱歉一笑。
冯威一个激灵:“那属下明日不能放假了?”
“你忙完了这件事,若是能赶上关城门的话,倒是可以吃上晚饭的。”傅元谌安慰他。
“这……”冯威欲哭无泪,却不敢违抗:“属下遵旨!”回头瞪了那小宫女一眼:尖嘴的丫头,都怪你告状。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息怒
周梦鹤一早便将精心腌制的糟兔脑和辣味都提到了曲蕙心的厨房,又多担来一些银碳,想着若是除夕夜守岁,怕是十分耗碳的。
“你这都拿过来了,家里可留了一些?”曲蕙心有些过意不去,这段日子相处下来,这周梦鹤果然不错,对风荷好得没话说,连自己这姐姐都跟着省力沾光。
“这些个东西是特意为你们准备的,往年都只有我一人,哪里吃得下这许多东西,况且我皮糙肉厚,冬日下雪都不曾觉得冷,这碳更是用不着。大姐只管放心用,我那边还有些呢!”一番话是实情,却也惹得曲蕙心唏嘘不已,心里的天平便又斜了那么一些些,真把周梦鹤看成了自己的准妹夫了。
可风荷前几日提醒过她皇帝想要过来一块儿过除夕,今日便是大晋朝官中放假之日,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将周梦鹤与皇帝拉与一桌妥不妥。摸到厨房里跟风荷小声提出自己的疑虑,风荷正在砧板上剁她吩咐的肉馅儿,一听此话,安抚道:“大姐放心,我与他曾约法三章,我去他宫里需得遵守宫中礼仪,他来我这里便要不做皇帝。”
“怎么个不做皇帝法?”曲蕙心好奇。
风荷歪着头想了想:“他来了就只能是我的朋友,不能摆皇帝架子,更不能一口一个朕,还有,大姐你若是人手不够,可以使唤他端盘子。”
曲蕙心吓得不轻,使唤皇帝给自己端盘子,她还要不要活了?连连摇头:“来者是客,端盘子就免了,免了……”
傅元谌睡了个难得的懒觉,天光大亮了才爬出龙床,宫女太监们也乐得不用早起,虽是守夜打盹儿,却也因新年而高兴。
宫中之事不多,一则傅元谌刚刚登基便裁了大半宫人出去,二则他是个喜好简洁朴素之人,又最烦宫里的规矩讲究,便下旨砍去了那些不必要的繁文缛节,一切从简。三则他虽为皇帝,可后宫实在清净,如今陈太后又被软禁了,那些宫人们简直过得不要太轻松,甚至担心皇帝还会嫌人多,又裁些人出去,是以竟把分内工作做得更加认真细致了。
“皇上,这是按照您昨日的吩咐备好的衣物。”小宫女端着金漆托盘,里面躺着一套普通淡雅的寻常男子服装。
他点点头,着一旁的小太监帮忙穿上,片刻后,水晶镜前就站了一个神朗俊秀的公子。他为了今日出宫,自是做了好一顿安排,是以穿成这样,泰安宫里却无人感到意外,一切照常运作。
在傅元谌驾着马悠闲出城的时候,冯威正满肚怨气的穿梭在各个宫中,门口,监督宫人忙活着,跟在后头的张福胜百思不得其解,这些琐事以往都是他一个人张罗的,怎么皇上突然想到替他多派个人手了呢?
周梦鹤回到铁匠铺,将里面简单打扫了一顿,完了才烧上热水,仔细沐浴,换上风荷送的新衣服。临出门前将预留的两只獐子给赵二黑送去了,赵二黑没别的爱好,就喜好这山獐,用独门秘方腌制了做成类似金华火腿的腌腊,挂上两月,春末了开启,拿出下酒,可以一直吃完夏季,秋天歇一歇,冬天又开始如法炮制。只是赵二黑今日接过时没了往年的高兴,唉声叹气的,周梦鹤不明就里,问了一下。赵二黑边将昨日之事简单讲了,末了道:“其实我这妹子也是个没甚心计的蠢笨丫头,闹得人尽皆知了居然又看中了李家的儿子,这不,肠子都悔青的睡了一天。我家还成了坞里的大笑话,媒大姑昨日也放话此后我家的媒她做不来了……你看这都什么事儿?唉……”谢过他,蔫头耷脑的回屋了。
傅元谌骑着马嗒嗒前来,因着没有冯威,这牵马一事只能亲自操劳,敲门知会了风荷和曲家大姐,便拉着马走了后院门,拴在了曾经拴过戴家马匹的棚子里。曲蕙心几次三番要接手,都让傅元谌给拒绝了,单只将自己带来的礼物递与她,惊得曲蕙心一颗心提在嗓子眼儿,没有心思做事了,上次冯威走后风荷只说皇帝会来吃年夜饭,可没想到二十九就来了,难不成这年假就在风荷坞过?让她面对皇帝一顿饭还勉强可以,若是面对两三天……她有点晕。
风荷老神在在守着油锅炸肉丸子,见着一锅肉丸子快起了,便用笊篱捞了一个让傅元谌尝尝香。曲蕙心见了又是把心一提,差点从嗓子眼里倒了出来。
“好吃!”傅元谌用筷子将肉丸子戳起,动作粗鲁,吃相却斯文。正吃着,周梦鹤来敲门了,曲蕙心赶快过去开门,想趁这点时间给周梦鹤好好打个底,以至于不太害怕失礼。
傅元谌手戳丸子看着曲蕙心跑上外院,过了一会儿,竟进来个周梦鹤,与曲蕙心说笑着,熟稔模样,顿觉讨厌:“风荷,这家伙过来做什么?”
“什么这家伙,人家有名有姓的,姓周,名梦鹤,我都叫他大锤哥。大锤哥帮了我们好多忙,是我和姐姐特意邀请过来一块儿过年的。”风荷纠正他,说着与周梦鹤打了个招呼,笑吟吟的,看得傅元谌好生郁闷。
周梦鹤转过头,正好与傅元谌打了个照面。曲蕙心方才知会过他,说来了位大人物,可惜身份说不得,要他小心仔细些。他当然猜到是谁了,只是没点破,应承了事。此时见到了,傅元谌眼中的不喜他一下便看了出来,却也还是当着曲蕙心的面恭敬的行了个礼,露出一丝乡野小民见大人的紧张惊惶。
“虚伪!”傅元谌心里暗暗不齿,面上却同样虚伪的做了个假架势,将他一扶,口中:“免礼,免礼!”
“大锤哥你来的正好,马上就可以开饭了!”风荷捞起肉丸子,装盘,端起来献宝似的扬给他看:“我的厨艺现在有长进了吧?”
周梦鹤还没来得及回答,傅元谌就出声了:“就炸一下,捞起来,也叫有长进?”只顾着酸,完全忽视了自己昨天的护短行为了。
“你……”风荷许久没红过的脸又一下红了,周梦鹤赶紧打圆场:“当然有长进,荷儿你衣服就做得不错。”看似无意,实则要吸引傅元谌的注意。风荷昨日早已看过他穿,曲家大姐方才一见面也称赞了,只有这傅元谌还不明就里,他怎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果然,傅元谌双目猛然睁大,声音都失了色:“你身上这衣服是风荷做的?”
周梦鹤大方的展示给他看,差点连里面的夹袄都想秀一秀。傅元谌几乎将眼珠子给睁脱眶:他真是小瞧这穷打铁的落魄世子了,这才多长时间,就连风荷做的衣服都穿上了,他还是亲哥哥呢,却什么都没有,说不伤心是假的,他这一刻心真的好难过。当即不再看周梦鹤的服装秀,一甩袖子去了大堂。
风荷赶紧把盘子往曲蕙心手里一塞,急忙跟了上去,忘了身后的周梦鹤为何见了她去追赶别的男人却异样正常,平静。
曲蕙心看了一出暗流涌动的较量,虽然还有些不明就里,但大致意思还是感悟到了,心里立刻替周梦鹤开始担心:“方才叮嘱过你,要小心慎言,你怎么不听呢?”又怕周梦鹤误会风荷跟这大人物有什么,又解释道:“这位大公子与风荷只是幼时好友,你可别想岔了。”
周梦鹤本就明白,当下便点点头,让她放心。
傅元谌进了大堂好一会儿,风荷才跟了进来,气喘吁吁的,拿了一个纸包儿,走到他面前小声喊了句:“哥哥!”
喊得他心绪一颤:“你叫我什么?”
“哥哥!”风荷又喊了一遍。
听得这声久违的哥哥,傅元谌又喜又气,摆出兄长的架子来:“怎么?怕我怪罪你的大锤哥,连哥哥都愿意叫了?”
风荷熟悉他的脾气,不回答话,却将纸包儿往他手里一塞:“你看看,合不合适?”四两拨千斤的转移了傅元谌的注意。傅元谌一愣,快快将纸包打开来,原来是一副做工精巧细致的手套。外面是厚黑色缎面绣金龙,夹了暖和的丝棉,指腹手掌处却用的耐磨的皮子,袖口一圈兔毛儿,微微敞起,收于小臂。
“你是做皇帝的,每日穿的衣物都有专门的款式和颜色,就连绣纹图案都不能乱用,我就算是给你做了也难有上身之日,还不如给你做双手套,骑马之时戴戴,也好挡风御寒。”风荷娓娓道来。
傅元谌端详那手套,发现竟是五指分开的,不似以往见到的全掌的样式,喜道:“这样方便多了!”又在手背处多加了一片用于挡风,越发显得用心精巧。当即左右戴了,握拳张掌试了试,果然舒适又暖和,加长的手套口笼着衣袖,兔毛一挡,再大的风都不怕了。心里欢喜,哪里还有刚才怨艾的模样?
午饭颇为简单而丰盛,主要是为了晚上的小年饭,但也没有怠慢,四个人,五菜一汤,还有曲家祖传的甜食八宝饭,以及不少冷拼。周梦鹤将上次风荷送的佳酿给带了过来,此时正好开了,每人斟了一杯。
若说曲蕙心先前还有些禁忌,这酒一下肚便什么都没有了,这皇帝果真没什么可怕的,瞧着多好,其乐融融。
作者有话要说:
☆、暗中交易
吃过了午饭,傅元谌在后院里将周梦鹤截住,这地方没人来,若不是傅元谌的马儿拴在此处,周梦鹤也是不会来的,只因曲蕙心见他将戴家马匹养得膘肥体壮的,便差他吃了饭过来看看皇上的龙驹,毕竟,委屈在这农家小院里,吃没得吃,顶多有点喝,怕养坏了。周梦鹤从后院小路回家,舀了一瓢玉米粒,又扛了些草料正在喂马呢,还细心的给马添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