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很少接待贵客,也没有专门歇脚的客栈行馆,只有一个看起来不怎么认生的孩子说自己家里有空房,不过要问了爹娘才行。
侍卫站在马车外面禀报了,这个时候再赶路到大城镇就很晚了,而且到那里城门也关了,东方煜便示意找个农家歇脚。
由那个小孩子引路,旁边还有一帮小孩凑热闹,林宝宝倒挺喜欢这种气氛,感受着乡间生活的那种自在与无拘无束,路上还看见一条黑色的半大狗子,朝他们马车呜呜的叫了几声,不过被高头大马吓跑了,林宝宝就无声的笑。
是很普通的一户人家,一家三口,屋角整齐的摆放着农具,厨房里正烧着饭,小院子收拾的挺整齐干净,一看就知道做妻子的很会持家能干。
小孩子跑进去喊爹娘出来,当爹的大概也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忙从屋里出来。
东方煜和林宝宝都已经下了马车,东方煜不说,单他身边的那些家仆侍卫气宇轩昂,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还是刚才那名侍卫(做仆人打扮的),上前说明了自家主子出门在外,路过此地想借宿一宿。
小门小户的农家人忙答应了,不过说是只有一间空房,他们这么多人恐怕住不下,要不他到隔壁邻居家问问,看他们要不要分开住。
空的一间房自然是给东方煜和林宝宝的,他们这些侍卫将就一晚没什么,不过随行的太医恐怕不行,因此便让随行的太医和侍卫住到隔壁,晚上留了两个侍卫值夜。侍卫给了姓张人家五两银子,便让他去安排。
五两银子是普通的农户人家大半年的收成了,有的一年也不见得能存五两银子,张户主万般感谢的接了,忙去给他们安排住的地方。
因为到了吃饭的时候,农家虽然是些粗茶淡饭,但对于吃惯了山珍海味、宫廷御宴的皇帝来说也不是不能下咽,更何况身边的宝宝明显感兴趣的样子。
米不是宫廷专供的粳米而是农家人吃惯的糙米,不过熬起粥看起来也不错,菜是装在大瓷碗里的,白菜豆腐、清炒茄子还有一碟萝卜咸菜,外配了三四个杂粮馒头。
现代人看来这是非常健康的饮食,都是粗粮吃起来反而有益身心健康,而且杂粮馒头配上腌制的萝卜小菜别有一番风味。
'明日到了淮扬再好好吃一顿,不如宝宝先用些点心垫垫?'东方煜看着面前的这些东西,虽然户主也歉意的说了是粗茶淡饭,一时准备不周,但还是怕宝宝吃不惯这些东西,而且看起来味道也不怎么样。
林宝宝瞪了一眼东方煜,微微上挑的眼睛看起来反而像是撒娇似的埋怨,东方煜不免心中一跳。
'你是皇亲国戚的,从小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当然瞧不上这些粗口,不过要是没有这些农民种粮,没有他们吃粗茶淡饭哪里有你们整日的锦衣玉食。'说到后来,林宝宝觉得自己莫名的有些恼怒,这一路跟着东方煜吃好的穿好的,虽然知道爹爹对儿子好那也是应该的,但心里还是觉得发虚,现在见东方煜嫌弃这些饭菜,想着他身份尊贵,自己原本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生活环境不一样,习惯不一样,哪里来的长久,因此不觉得就有些怒气。
'我觉得这些饭菜挺好,而且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何况别人先不吃就给了我们。我觉的挺香,以前也是吃这些长大的,你也尝尝吧,真的挺好。'
林宝宝刚说完又觉得不该自己不高兴就朝别人撒气,何况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东方煜他吃不惯再正常不过。
东方煜没有因为宝宝几句略带嘲讽的话生气,反而听他后来说这些饭菜挺好,从小也是这么长大的,看着这些他从来不会吃也没机会吃的饭菜,心中柔软的角落再次犯疼,宝宝那带着期待的眼神也让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抱在怀里好好抚慰一番。
'好,宝宝说好吃,爹爹就尝尝。'
突变①
接过宝宝递过来的馒头,黄中夹杂着绿色的菜叶,咬了一口自然没有细面馒头精细的口感,有点糙,吞咽的时候还能感觉到那种粗粮的涩感,但比之精细白面又多了一股绿色蔬菜的恬淡香味,这样吃起来也就没那么难以下咽了。
吃的虽然是杂粮但吃的人却还是细嚼慢咽,林宝宝手里拿着馒头自己不吃反而盯着东方煜,漆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带着点忐忑,红润的嘴唇微张着,看东方煜把口里的馒头咽下去便迫不及待的想听他说是不是好吃。
东方煜瞧宝宝那样故意不说,拽过宝宝的胳膊,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他手里的一模一样的馒头。
林宝宝一愣,看自己手里缺了一口的馒头,拿在手里都有点微微发烫。
东方煜像研究什么难题一般,看看自己手里的馒头再看看宝宝手里的,然后一本正经十分严肃道:'馒头不错,不过还是宝宝手里的更好吃。'
说完又很认真的就着宝宝的手咬了一口。
东方煜长相属于冷峻类型的,笑着的时候也只让人觉得三分暖,板着脸的时候给人的威压就更大了,明明在别人面前怎么看都是一副高不可攀、严肃冷漠的样子,怎么到他这里老是这么不正经?
看东方煜说着挑逗人的话还装着绷紧一张脸,林宝宝心里一阵抽搐,连带着面上也忍不住有点扭曲。
'好吃,那你拿去吃。'想把馒头塞给东方煜,不过看他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拿着筷子,没第三只手啊。
'要宝宝拿着才好吃。'
为什么有的人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让儿子喂饭这种话?
东方煜已经憋坏了,这几天两个人分开睡不说,连吃饭宝宝都要求和那帮属下一起吃,让那帮人先是受宠若惊然后胆战心惊,主要是林宝宝不注意的时候东方煜的脸色太难看。连平时能吃三碗饭的侍卫跟着林宝宝也只能吃一碗饭了,旁边主子随时都能喷火的样子谁还敢多留啊。
现在两个人好不容易独处,东方煜一颗受伤的心明显需要安抚。
林宝宝心咯噔一下,某跟弦断了,彻底将东方煜划为无赖行列。不过换句话说,男人不坏没人爱,这也是一种情趣吧,东方煜要是不主动点不坏点,想栓住宝宝是不可能的。
面对无赖的挑衅,武力解决不了,只能比他更无赖。于是林宝宝收回自己的手,微抬起身咬了一口东方煜手里的馒头,咽下去又吃了一口自己手里的,'果然是…什么人拿什么馒头。'
东方煜看着手里馒头的牙印,又看看宝宝就着自己刚才咬的痕迹自然的自己咬了一口,不免心中一甜。
林宝宝故意把萝卜丝嚼的咯嘣响,一边吃馒头一边呼噜噜的喝米汤。东方煜不管在哪里吃饭都标准的贵族姿势,喝汤也没有一点声响,林宝宝现在就故意弄出声音恶心他。
现在换东方煜心里抽搐了,不过面上还是微笑着,甚至替宝宝用手揩掉嘴角的饭粒,动作做起来怎么看怎么优雅。
两个人把饭桌上的饭菜消灭了大半,最终以爹爹胜利告终。
这样的村庄,普通的农家人大多数没有单独的浴间,洗澡的时候也就是用一块布帘子做屏风。没条件两个人就简单洗漱了一下,时辰尚早林宝宝也睡不着,何况屋里就一张床。
因为喜欢那碟腌制的萝卜丝,当时吃的时候没什么,洗完澡才觉得特别渴,连喝了两大杯水还让东方煜明着笑话他贪嘴。
'很久没吃啦,多吃点不行吗?有什么好笑的。'林宝宝心想下次你再耍无赖一定笑死你。
'爹爹是觉得宝宝这样子很可爱,宝宝自己不觉得?'东方煜一面帮人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面想着回宫以后让御膳房把各种蔬菜都腌制一些,宝宝喜欢吃什么都能吃到。
'那个什么,可爱是形容女孩儿的,我应该是英俊潇洒!'东方煜无赖次数多了,林宝宝脸皮也变厚了一点,不过说完脸还是微微有点泛红。
'那我的宝宝就是即可爱,又英俊潇洒,在爹爹眼里举世无双。'
'哪…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就是普通人一个……'听人夸奖自己总是高兴的,不过说到什么举世无双林宝宝顿时一阵羞赧,以前也没少听别人夸自己长的漂亮啊俊啊什么的,不过东方煜说的未免夸张了点,林宝宝就突然想到那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下更觉得羞了。
后面帮人擦头发的那位也查觉到了,看宝宝都有点坐不住了,呐呐的要起来自己擦。
'快好了,宝宝别动。'因为条件所限,并没有洗头,不过擦身的时候还是把头发弄湿了,其实不用擦这么长时间。
等头发几乎全干了,东方煜才放开人。屋里点着一盏油灯,因为穷人是点不起蜡烛的,照的屋里昏黄黄的,到处铺着暖色的光晕。一米五的床,床上铺着主人家媳妇新拿出来的被子,林宝宝在别苑住的时候天气热盖不上被子,不过褥子铺的都是细绒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绒,不过确实轻薄柔软。现在的被子肯定不是什么绒的,但棉花被子比现代什么丝绵太空被好多了,盖起来很暖和。
'累不累,要不要休息?'看床上是两条被子,林宝宝松口气,两个被窝应该没什么。
'哦,那个你先睡,我出去一下。'水喝多了,就是事情多。
'干什么,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行。'
东方煜大概也猜到了,笑了一下,帮宝宝披上外套打开门,'好,那一个人小心点。'
'知道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院里又没有灯,幸亏还有半个月亮挂在天上,不然估计连路也看不清。方便的地方在后院,用土石垒起来四面墙,在一边留出来一个大约一米宽的门。
低头整好衣服出来,林宝宝把披在身在的衣服紧了紧,就算是南方,晚上还是有些凉的,毕竟已经是深秋,马上就是冬天了。
后院不大,主人弄了草棚子家养了些鸡鸭,林宝宝走路声音不大,不过还是惊倒了睡觉中的家禽,听到草鸡扑棱翅膀的声音。
马上要出了后院,林宝宝突然感觉颈间一紧,有人拽住他的衣领,握住了他的脖子。
林宝宝骇了一跳,下意思的就要叫人,'别叫!我没有恶意,我是来帮你的人!'
听声音很粗来人又刻意压低了嗓子,在寂静的夜里被人捏住脖子再怎么都觉得森森然的,不管这人是不是真的没有恶意。
突变②
'咳咳,放…放开。'脖子被捏着呼吸不畅,话也说不完整,脸都有点憋红了,不过在夜幕的掩盖下看不出来。
'你别叫我就放开。'说话的人张了一脸络腮胡,四方脸身形却是纤细,看着说不出的怪异。
林宝宝点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喊人,络腮胡这才放开了他。
'你是谁?'林宝宝下意思的挪开两步,靠着墙打量着来人低声问。
'我是你母亲家里的人,是来帮你的。'
'母亲?凭什么让我信你?'东方煜不是说母亲已经去世了吗?这个人又和母亲什么关系?
'这里不便多说,你只告诉我屋里那位是不是你爹爹,他可有告诉你他的身份?'
林宝宝犹豫了下,不过还是想知道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因此点点头,'是又如何?'
'看完这封信你就知道了,若是想报仇看过之后你知道怎么找我。'络腮胡压低声音,四下看了看,把一块锦绸塞到林宝宝手里,'不信问问你那屋里的爹爹便知。'他一副我说的就是真的,不相信可以找人对质的样子,说完又像来时一样轻飘飘的闪身走了。
草棚里的鸡鸭又扑棱了两下翅膀,林宝宝拢了拢衣服,觉得外面的寒气真的很重。手里捏着那人塞过来的信,像捏着一块火炭,让他一会冷一会热。现在是月底,西边天上挂着下弦月,林宝宝站在墙边的阴影里连朦胧的月光都感觉清冷了。
林宝宝有预感,这不是是一件好事,所以他内心拒绝去看手里的信,仿佛看了世界就会坍塌,愉快的生活也会终结。
只看了锦绸一角,林宝宝就像见了鬼一样差点把信丢出去,终究是没看下去。
把锦绸放进衣兜里,林宝宝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回屋了,虽然从背后看步伐不如之前轻快。
房门开着,房里的灯光流泻出来,小院看起来也不那么黑了,不知道这样是巧合还是有心,林宝宝心中一暖原来他知道自己怕黑啊。
这种事情说出来怎么都有点囧,作为一个男人竟然怕黑,不过有人愿意为他点燃一盏灯,虽然那个人不说林宝宝却觉得心安了不少,刚刚那种紧张忐忑的心也定了下来,嘴角还不自觉的微笑了一下。
洗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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