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外滩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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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外滩风云- 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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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氏原本坐在沙发上,倒是不失儒雅的风范,撩袍起身,先施礼,后说笑,“云卿兄,你别这么大的火气嘛你别忘了苏三是白家的媳妇,我们作为尊长,只能适度提点,不能施予训斥,这些个小事,自当让她自己拿主意。”

    一席话说得季云卿哑口无言,杜老五从来都是个狡猾的角色,惯常以笑脸攻击人,明明知晓白季二人关系匪浅,却偏偏要扮迷糊揭疮疤,让人难堪且发不起话。

    苏三见公公脸色难看,只好豁出去帮腔道:“其实也不尽然,我们做晚辈的全凭长辈指路,不受点训诫怎么行,季师叔教训得是,身为女子就得遵循女教,我这规矩是学得不到家。”

    说罢,横下心来转向杜月笙,视点低低的落在地下,彬彬有礼的说道:“杜师傅,我这就告辞了,还劳您看着九棠,有您在的场合轮不到**心,全都拜托给您了。”

    语毕,微微欠了欠身,在杜氏那哑然失笑的表情中,盈盈拜别顾竹轩,末了,带着永昆二位兄弟撤离了。

    都说媳妇是夫家的人,看来这话真不假,公公不敌,儿媳发兵,一败一胜,算是扯平。杜月笙挑眉望着叔嫂三人的背影,瘪瘪嘴笑了。这白苏氏将夫君抬出来说事,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白九棠曾向季云卿拍过胸脯,说是要以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来打动薛浦龄,以期获得他的首肯和支持,而这所谓的不能拒绝的理由,便是以十万大洋的年俸做担保。

    ——担保换血行动不影响正常盈利,担保不生其他事端免遭当局打击,担保年度利润上涨百分之十五至二十,担保三年之内他白九棠不辞其职。

    说实话,揣到流氓兜里的钱就跟喂到豺狗嘴里的肉一样,玩转黑白两道的薛浦龄这还是头一回遇到流氓倒贴的奇事。

    说季云卿与薛浦龄关系了得,那是不假,不过生意人以盈利为重,若非白某人出此狠招,薛浦龄怎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究其薛老的心境,其一是好奇,其二是在“试金”。

    这其一是不明白一介抱台脚的小流氓何必要这么较真,这其二是打从心底喜爱这种拼命三郎,想给他一个施展拳脚的机会。

    倘若白门后生干得好,将来不乏为一把赚钱的好手;倘若察觉该后生不过是在虚张声势,那便罚了他的年俸将他撵回去“种田”吧。

    总之,薛浦龄跟季云卿说起此事来,不外乎是一副精于计算的样子,但季云卿深深明白,首肯此事乃情义之举。

    十万大洋的年俸能跟一间赌场的盈亏划等号么?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中国是个人情大国,古往今来、历来如此,有关系总比没关系好,有个在道上叱咤风云的爹,不比商贾名门带来的效应差,然九棠有志,得人赏识,省了老爷子去求人。

    刚迈出清盘计划的第一步,渣打银行的十万大洋便没了,苏三这个管家婆真是“有歹势”,果如己言:进账不曾有,支出倒不少。

    不过,要挺夫君出头就得有所付出,紧把着存款不放是不行的,于是人前还得佯装豪情洒脱,人后则拖着鼻涕捶胸顿足。

    面临出局的谭绍良其实一早就看清了局势,他深知自己处于被动的境地,法大衙门是一个认钱不认法的地方,没银子的人就算是无罪也不能开释,谭氏党羽出生平平,断无掷金卖命的豪举,极有可能自求脱身供出内情。

    其实谭绍良不是没想过使银子走关系将其弄出来,亦或是使银子走关系将其弄死在里面,但黄金荣的态度让人迷惑不已,忽而不闻不问晾在一边,忽而又公事公办严阵待之,连亲近的部属都揣摩不到“圣意”,不明白督察长要将此案办成什么样子。这般情形下,如贸贸然行动,指不定死得更惨,还不如按兵不动再作打算。

    事到如今,江面上看似风平浪静,觉察不出有何端倪,但谁晓得江面下有什么动静?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谭绍良只求快些尘埃落定,不管有什么样的结局皆好过惶惶不可终日的“候审”。

    这时候薛浦龄约见会面,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无论薛浦龄给出什么样的话来,他都能痛并快乐的如释负重。

    将谭绍良拉下马来之后,整个清盘行动可谓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随后白九棠立马调转镖头,将重心摆到了老丈人黄金荣身上,一是磋商启用陆连奎的相关事宜,二是表明了保释常丰等人的心意。

    这两桩事对黄金荣来说有利无弊,前者用的是他黄门的徒众,后者正符合他那和稀泥的办案态度。

    黄门大亨依旧是一副只给自己行方便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保释金减到了最低,然也不曾低到费用全免,下面的人总得要打点。

    不论如何,“女婿”这个身份了得,白九棠在暗暗抵触的同时,亦不得不承认受益匪浅。

    譬如说黄门大亨不惜告知“铜龟婿”,那陆连奎不是个善茬,绝不能任其发挥听其发展,上面得有人压着,下面得有人盯着,年头年尾红包封足则罢,大事要事万万不能经手。

    前人一句提醒,后人免历荆棘。这番话让白九棠确信工部局这个环节是必要的,哪怕费再多的周折,也不能将其省却。

    常丰等人以每人三百大洋的历史最低价获得保释,出狱后暂遣杭州避风头。

    此事惊动了洪门三合会的诸多元老,白门堂在英租界的声誉直线拔高。可惜杨啸天远赴广州至今未归,否则没完没了的酒局势必得从大英地界漫延进霞飞路的宅子里。

    至此,自青帮白门堂发起的清盘行动,终于正式下水试航了。

番外 『第197话』心比天高的流氓

    『第197话』心比天高的流氓

    在清盘计划进行的同时,白门始在英租界选址,打造起了旗下第一宗产业。

    渣打银行的钱用作了保证金,汇丰银行的钱亦是保证金来的,东方汇理的钱是杜月笙的应急款,算来算去几笔大款项都是空名头。

    可用的流动资金一是白九棠曾放在钱庄的二十万,这笔钱现已纳入了白氏在汇丰银行的户头;二是白门的印子钱,这笔钱累积起来大抵有十二万,但目前零零散散的放在外面,一时间很难收得齐备。

    细数下来,白九棠的流动资金也就汇丰那二十多万罢了。但这二十多万开间舞厅已是绰绰有余,再加拖家带口力撑门第也不成问题。

    南京路是黄金路段,白门有实力在这条路段选址立足,但白九棠偏偏放弃了这里,另选了静安寺路的一块地皮。

    清同治元年,英租界越界修筑的第一条马路即静安寺路。光绪二十五年,静安寺路正式划入英租界的范畴。

    静安寺对面辟为外国人坟地,俗称“外国坟山”,路两侧商店逐渐出现。方圆0。42平方公里范围内,商店逾百家,渐成商市,然而即便如此,这里又怎能和南京路相比拟?

    选址是开门做生意最重要的一环,这将直接影响到将来的收益,身为主妇的小女人看在眼里,断不肯单单憋在心里,连连追问之下,获知了夫君那惊为天人的心意。

    谁也没想到,白九棠草草一句“办舞厅”,竟是冲着综合性的大场所去的。计划中不止涵盖了饭店、旅馆、舞厅,甚而有赌场。正因有赌场这一项,才担心和爵门产生冲突,故而将地址选在了南京路以外。

    这样算起来那二十万怕是只能充个零头,况且也不能全数投到生意里面,少说也得留个三五万吧,不然那即要降临的娃吃什么去?

    苏三膛目结舌的望着她那志高胆大的夫君,微微掉着下巴合不拢嘴来。天呐这疯人竟要办一个力所不能及的Paramount Hall(“至高无上、胜于一切”的“舞厅”,这是百乐门前身的名字,百乐门是译音改的名,原址就在静安附近)

    这样的舞厅不融资是办不起来的,戚青云很快收到了消息,将自己账户上的数十万投了进来。

    戚氏常年跟在杜月笙身边,别无机会在市面上走动,亦别无其他盈利的途径,能一下子拿出十多万来,已是令人大为意外了。

    可是白戚两家合股凑起来的钱依旧不足以开设大型娱乐场所。特别是在苏三的要求下,拨出了五万作为日用储备,白门便只余下了十五万的本金,加上戚氏的十万,不过才二十五万,

    这笔钱也不是个小数了,但设计到买地皮兴土木,倾其所有办大场所,至少还得再添十万,凑齐三十五万方靠谱。

    白九棠陷入了昏天暗地的忙碌中,一边按部就班的实施清盘计划,一边分秒必争的筹备融资等事宜。

    正月十五,杜月笙开香堂收拜帖,将白门倥子正式纳入了正规编制。赵阿水和张子骞双双到临,前者是为拜师而来,后者是为拜谢而来。

    杜月笙是位极会做人的人,不但对张子骞谦和有礼,更待他如上宾,令其感动不已;另对赵阿水形同兄长,全无尊长的架子,亦令这个时运不太好的小流氓,大感自己喜逢贵人时来运转了。

    白门倥子入帮,舵手必然得到场,开香堂的仪式之后,一行人其乐融融的坐上了酒席,白某人亲自为赵阿水和张子骞斟酒,感谢他们或有心或无意,一前一后发力救了他脱狱。

    张子骞不愧是个读书人,心思比五大三粗的流氓细,官邸事件后鲜少有兄弟向白九棠提及此事,他倒是毫无忌讳的附耳劝慰起了人。

    “白老板,我心知您的感受,但此事非大人物不及,所以我想,不管真相如何,断不必认死理,不如让它过去吧。”

    白九棠听闻此言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继而抬眼打量了他半饷,说道:“张先生好眼力,你怎么知道我会记挂此事?你要知道数月以来除了我太太之外,无人向我提及这桩隐晦而敏感的事。”

    白九棠的意思很明显,他并非夸耀张子骞聪明,而是在挖苦他自作聪明。这件事不是没人想到,而是没人敢提及。

    那厢倒是机灵,讪然一笑,说道:“张某凭猜测信口开河罢了,见谅见谅”

    “哪里哪里”白九棠一展笑意,拢手说道:“能听听‘信口开河’的话也不赖,好过句句掂量,嚼来嚼去乏味。”

    说罢,再斟一杯酒,执杯相对,平声说道:“张先生,官邸事件能够平和收场,归根结底得谢谢你的帮忙,如果不是你站出来为我作证,今朝我已没命坐在这席上了。这一杯酒,我敬你。”说罢,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张子骞见对方庄重有礼亦豪情万丈,不由得万分动容,也效仿那豪迈之举,执杯仰头,一瞬饮干,但闻“咳咳咳”一阵猛咳,一张脸霎时红到了脖子根。

    张子骞如此动容不无道理,若不是白九棠花时间为他“翻案”,他早就不在人世了,官邸若无囚犯又何来事端?也就是说白九棠的牢狱之灾起因在他身上。

    想到自己这“导火索”的身份,张子骞万分愧疚的说道:“白老板,您千万别这么说说实话,我今次来,是专程来会您的。只因实在没勇气登您的家门,所以才借杜公馆一方宝地向您致歉和致谢”

    白九棠听得一头雾水,愣愣的说道:“专程来会我?致什么歉?致什么谢?”

    张子骞面带愧色的泛起了一丝苦笑,“官邸事件本不至于如此,若非白老板大费周折为求真相,又怎会引来后面的事端……这件事,须致歉”

    语毕,音色低哑的眨了眨眼,再度说道:“我亦得知白老板事后曾再登牟府,将恩公当年的罪证拿出来,要求他老人家不再追究此事,白老板事事为我张某考虑周全,我张某真是无以言表的感动……这件事,须致谢”

    白九棠听到这里明白了过来,当即乏力的翻了翻眼帘。

    ——想不到今时今日还有这等人,只记得阎君做了件善事,不记得阎君始终是阎君。

    官邸的存在,是以扣留、监禁、甚至残杀为目的,主事者为此而入狱,也算不上冤枉,若真要喊冤,也冤在内鬼身上,跟他张子骞有多大干系?何必要往自己身上揽事?

    再则当初复登牟府,本意只是想探探口风、做做铺垫,哪晓得姓牟的老头抬出其师来说事,害他亮了底牌来反击,顺带撂了一堆要求,半哄半逼要人家答应,这事办得如此潦草,怎么一到了张子骞那里,就变成“考虑周全”了?

    眼见着张子骞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睛,白九棠毛骨悚然的退开了身姿,压着声音喝斥道:“你这是做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的,快把那泪收起来”

    张子骞闻言赶紧用袖子抹了抹脸,意犹未尽的吸吸鼻子,说道:“只可惜百无一用是书生,不然我张某人必为白老板一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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