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板,您别这么客气,我实在觉得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苏三心下一松,被这个中年男子的细心引发了一丝好感,也不再执拗了。
正在此时,楼下砰的一声传来巨响,撞得二人鼓膜生痛,疑似大门被某个冒失鬼一脚踹飞,霎时喧嚣起来。
杜老板微微一愣,白九棠的嗓音极有穿透力的响了起来:“师傅,还好您今日取消了虹口的议事,日本人又在那边闹事了!”
这一把嗓音令人伤神,杜老板重重的闭了闭眼,步到办公桌后,撩起袍摆坐下了。苏三莫名的感到惊喜,溜着眼珠垂下睫毛掩饰。
西装革履的白九棠不过是绷了一身文明的皮在身上,那粗胚的本性时不时就要冒出来透一透气。想让他有礼有节简直难于上天。
再一声门响,办公室的大门几乎是被撞开的,白九棠冲了进来。将坐在门旁的苏三吓了一大跳,俩人同时失声大喊。
“苏三!!你怎么来这儿了??”
“九爷,你怎么浑身是血!!”
杜老板脸色一变,站起身来大步朝他走去:“到底是日本人闹事了,还是你又去闹事了??怎么会弄成这样?阿昆他们呢?”
白九棠跌坐进沙发,虚弱的咧嘴一笑:“都还好,老何送他们去医院了。师傅,您帮我请朱医生来······我·····头有些晕·····”语落他一头栽在苏三肩上晕了过去。
“九棠!!九棠!”杜老板推开房门大声吆喝道:“阿发,去把朱医生请到这儿来,告诉他,大事,枪伤!”
苏三目瞪口呆的傻在那里,唯一的意识是紧紧扶着人事不省的白九棠。进门时他手里拿着一卷报纸,此刻孤零零的躺在地板上,上面沾满了血迹。
无意之间扫下眼帘,头版头条竟然刊登着杜老板的照片,抬头的粗体字赫然写着:杜月笙近日和虹口区的日本人发生摩擦,法国领事及各界人士均参与调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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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姓杜的是杜月笙!!
上海滩的三大亨之一!!
原来白九棠是青帮成员,大亨的天子门生!
杜月笙的名分何其大,纵横了一百多年,依旧站在历史浪潮的尖端。那相貌为何似曾相识,至此有了答案,
“没落的皇族”刚落下帷幕、青帮门徒便粉墨登场了。
终于明白为什么白九棠的身上夹着一股火yao味,原来他是吃这碗饭的。
怪不得她听不懂他们的话,原来那就是所谓的“切口”。
他做的买卖想必都是刀刀枪枪打打杀杀,经营这种“生意”,果然不需要太多文化!
令人伤神的是,苏三对帮派之流从来不感兴趣,除了一些声名显赫的人物之外,对这个群体可说是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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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15话』 重伤归
血腥味充斥在室内,晕染着极道分子的可怕与可泣,苏三被赶进了恐慌的死胡同里,已分不清是担心还是心有余悸。
曾患过自闭症的人,都在封闭的世界里藏着一座“不灭真身”。
他们因孤独而强大,能将七情六欲揉散消化,只要紧闭心门,外界的危险便可清零。
苏三在无所适从中选择了这条旧路,遁逃进了心灵深处,在绝对真空的世界里,寻求安宁和勇气。
那沉重的身体,冰冷的前额,无不宣告着生命迹象的微弱,白九棠的心跳一拍接一拍,就像倒计时的秒表,不知何时停歇,也许尽头就在下一秒。
感恩的数着他的心跳,苏三紧绷着身子祈祷。忽然间被一个莫名的念头笼罩:不管她的评弹唱得多红,有多少人追捧,都不过是虚晃花枪、一场烟云。如果白九棠真的死了,她没可能在民国生活得很好。
“杜老板,九爷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去医院行吗?”忧虑漫过了鼻息,逼她不得不抽身而出。至此却发现已然能从容面对。
杜月笙掠起一丝苦笑:“你不应该不知道吧,九棠犟得跟头牛似的,从来不肯去医院。不过你放心,老朱既是自己人,医术也很好,真到了哪一步,我自然会安排的!”
“可是九爷受的是枪伤!”
“老朱是柏林医科大学毕业的,选修的正是外科。”苏三执拗的追问引来杜月笙的侧目,那回答显得有些对不上号。
说罢他从斗柜里拿出了一个硕大的医药箱,蹲下身来悉心为白九棠处理伤口,暂时为他止住了血。
收拾着药品、棉纱,这位大亨忽而怔怔的笑了:“看得出来你很在乎九棠,这让我感到高兴!毕竟这份执着不容易!容不得半点辜负。”
辜负二字在苏三心里戳了一个洞,呜咽滚过了一阵愧疚的风。
一个短衫男子应许进入,从端来的水盆中打了两条湿毛巾,苏三接过手来为白九棠蘸了蘸额头的冷汗,同情和内疚交织在一起,顿时令人感到有些窒息。
男子将另一条毛巾恭敬地呈给杜月笙之后又悄然退了出去,仿佛不曾进来过一般了无声息。
杜月笙阴沉的擦着满手的血迹,眉梢燎着隐约的暴戾。他步入办公桌后缓缓坐下了身。豪华的老式电话被指头拨得咔咔直响。
室内顿起森冷的指令:“告诉码头上的人,但凡日本人的船要卸货,就宣称工人罢工,无劳力可用!”
与倭寇对持可是大事,闹大了便不可收拾,杜月笙摆明了要替白九棠出头,苏三的心间浮起了一丝感动。
倭寇侵华暴行,在每一个国人心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苏三的历史成绩平平,学这一章的时候却特别用心。
民国初年,日本尚在蓄势待发中,以发展经济为主要目标,在上海沪东和沪西地区开设的纱厂,是日侨经济的主要支撑。全部运用了最先进的设备,高出日本国内水平很多,是“世界棉业史上罕见的大转移”。
早在同治年间,日本人便开始侨居上海虹口地区,同年上海公共租界当局开始在虹口区内越界筑路,虹口地区被非正式地纳入公共租界管辖范围。
光绪二十五年,原英、美公共租界改称上海国际公共租界,日本等国开始参与租界管理工作。次年,公共租界被划分为北、东、中、西四区,日本侨民在北区和东区zhan有优势地位。
此后日本义勇队加入了上海义勇团(万国商团),成员由一百二十名日侨组成,一度解散,光绪三十三年重编。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有军官三人、队员一百人。一·二八事变后,日本义勇队在日本海军陆战队的管辖下参与镇压中国抗日人士。
1916年,因日侨增加,公共租界工部局巡捕房始任用日本人巡捕三十人。
1925年日本巡捕增至一百四十人,主要担当虹口地区和日侨工厂所在地警备。
1932年公共租界工部局决定将虹口越界筑路地段交还中国,被实际占领当地的日本军队拒绝,此后,虹口地区即被称为“上海日租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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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那通电话一打,晕死过去的人居然挣扎着坐了起来:“师傅,您打算动真格的啊,这····我····”
“——好小子!”杜月笙吃惊的挑起了眉梢:“你这一晕可没让我少担心!敢情是装的吧?该如何罚,你自己说!”
顽徒濒危复苏,令师傅难掩欣喜,责骂显得有些软弱无力。
白九棠自知理亏赶紧领罪:“师傅,我错了!该怎么罚听凭您发落便是!”
语落,他悄悄握紧了身侧的柔荑,似乎在寻求慰藉,又似乎在示意她不用担心。
苏三早已震晕到极致,已然没了表情。人都伤成这样了还能变着法子揩油,真是自古英雄多风liu。
良久之后房内惊起一声训斥:“小子!你别告诉我,这次给我捅了个天大的娄子!”
“未——未见得吧!”白九棠大感不妙,毫无底气的眨了眨眼睛:“师父,日本人手段下流,已经栽赃了好几起案子给我们了,所以我——”
“说重点!”砰的一声桌响,震落了茶杯盖。
“今日的行程根本就是个阴谋,他们打算栽赃嫁祸制造舆论,以示报复您拒绝合作的强硬态度!还好您没去,不然——”
“你是怎么知道的??给-我-说-重-点!!”伴着这句话,办公桌被拍得啪啪直响,桌上的杯盖连跳三下。
杜月笙既然爽约,断然是另有线报相告,他并没委派白九棠查办此事,何来分毫不差的消息?
“那、那让苏三先出去吧,我一五一十告诉给您!”白九棠嘟囔着轻轻推了苏三一把,悄声说:“你出去!”
“现在就讲!”杜月笙失了耐性,拍案而起:“苏先生既然要做你白九棠的女人,就该有这个心里承受能力,你如果觉得事情难以启齿,那当初做的时候为什么不好好想一想!”
坐在门边的两个年轻人不约而同的被震得一抖,苏三往白九棠身后缩了缩,被办公桌后那个善变的上海大亨唬住了。
“我——我——”白九棠额头冒出了汗,不知道是失血太多的虚汗,还是汗颜的冷汗。
眼看徒弟“内外交困”,做师傅的也不忍强逼,便打算放他一马,话锋一转缓和了口气:“做都做了,还不敢承认?做干净了没有?还不给我如实道来!”
白九棠听出玄机忙不迭回应:“干净干净!!怎么会不干净!!摘瓢、碎了(切口:割脑袋、杀了)丢进黄浦江里,可美死那些大鱼了!”
杜月笙气结的闭上了眼睛,半饷之后才重拾起了话头:“几个?”
“五个”
“什么!!”那边厢腾的睁开了眼来,轮得比乒乓还圆:“你当我是上海滩的皇帝是不是?虹口是什么地方?容得了你这么胡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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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16话』 大事件
一腔打着颤音的高呼掺和了进来:“师傅——师傅——冰激凌来了!”伴着这声呼喊,楼梯上响起了一阵急切的步伐。
这客冰激凌来得太不是时候,不消说引来了一阵臭骂。甜品已被烈日烤化,松软的瘫在容器里,在房内散发出了阵阵奶香。
稍事调整杜月笙恢复了平静,来到酒柜前倒了杯烈酒转身递给白九棠,眼神却落在苏三身上:“苏先生,实在是抱歉,看来只能下次再请你吃冰激凌了!”
苏三温润一笑:“杜老板哪里的话,是我不请自来给您添麻烦了。”
白九棠接过酒杯一仰而尽:“师傅,这是洋酒吧?!好东西,够劲儿!”
俩人冷不丁同时开口,一个粗枝大叶。一个温柔有礼。杜月笙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眨了眨眼,回到了座位上。
“说说吧、九棠!你到底捅了多大的娄子?事关虹口的日本人,摘五把瓢非同小可啊!”那一把平淡无奇腔调,只有他师徒二人明白个中的严峻性。
白九棠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徒弟这次不能算捅娄子,而且也不算吃亏!所以师傅不必大动干戈,免得事态不可收拾。”
“噢?”杜月笙诧异的抬高了下颚:“怎么讲?你给我从头至尾说个明白!”
“是,师傅!”白九棠正色应许娓娓道来:“日本人鬼祟多诈,实在令人难以放心,我一早放了很多探子出去,皆为今日您虹口一行摸底,想不到探子回来报信说,日本人行为异常,此次的会面绝非那么单纯,考虑到您兴许已经在路上了,我一时心急便抓了个翻译来问话。嘿、这一问倒好,挖了票大买卖出来!”
“大买卖?!”杜月笙拧紧了眉头:“别人嘴里的买卖我可当作赚钱的好事,从你嘴里说出来就难说了,什么样的买卖,讲!!”
“是!那个翻译扛不住打,很快就把知道的事吐了干净,据说日本人到了一批药品,打算避开码头上的监管偷偷卸货。两件事联系起来一想,他们打算对您栽赃嫁祸的用意显然不止是警告和威胁,还希望用兴起的舆论来牵制您的正常行动。我猜想那批货不会是药品这么简单,就带阿昆和永仁从水路游了过去,乖乖、您猜怎么着!”
白九棠的架势跟说书似的,杜月笙头痛的白了他一眼:“少跟我兜圈子,快讲!”
一声训斥令白九棠收起了浮夸之色:“想不到堂堂日本航运株式会社,会用一条小木船来运货,见押运只得区区几人,我便下令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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