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呵呵呵。”厨师笑声有些诡异的音调,好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内容。
一分钟不到,餐馆的门自动打开,第一个进来的是一位身披着白色长衫的年轻……人?
我有些疑惑地偷偷瞄了一眼他那张五官有些错位,错位得线条很和谐,眼睛也只有一横的脸庞,没有人气是我的第一印象。
在这位长相潦草的年轻人身后,他非常悠闲地将草帽挂在颈后,一头灰蓝色的头发散乱,让他那张满是白色绷带的脸孔少了惊悚多了些随意。
“请问点些什么?”厨师刚刚架上锅准备炒熟食,见客人进来就开口问。
我觉得这句话就是会场入门的暗号,接好了才算是过关。
“给我牛排套餐……慢火烧烤。”长衫年轻人皱皱他一横得很有个性的眼睛,才有些牙疼的感觉说出后面几个字。
厨师抬头望了望跟在别人后面进来的绷带怪人,才点头说:“好。”
女服务生走过来笑容甜美亲切地说:“客人请跟我来,到里面坐。”
我将地图合上,轻叹一口气,又给别人添麻烦了。他没有领航者可是别的考生有,反正这里是会场入口,总会有新的领航者带着选手来到这里,所以别有居心的人只要在门口等着,总可以等到。而号码牌只要领航人同意就能拿到,多么简单的方法。
领航人本来只带一个考生,结果领到餐馆房间里时是三个。
房间里空荡荡的,大约二十来平米,我们走进去时领航人站在门口,用那双完全不像眼睛的眼睛看了我们一眼。然后挥手就将突然出现在指间的号码牌甩过来,“你是十六号,还有你……十七号,号码牌给你,下次……算了。”
十六号是跟着他来的考生的号码,而十七号就直接甩给半道拦截的不良份子。领航人本来还想义正严词说些什么,结果被我身边的人斜眼淡淡一瞥,将话自动咽回去。
“你报考时资料上的名字是什么?我去给你补充资料。”年轻人更牙疼了,问话问得咯吱咯吱响,似乎满口牙齿在不安分地磨啊磨。
我伸手揪揪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一上来就开始胁迫考官。
他接过号码牌,才反握住我揪着他袖子的手,有点不在意地放缓语速说:“古罗…西耶娃。”
古罗…西耶娃,就是他那张假到可以乱真的身份证的名字。
门关上后地面明显震动一下,耳边响起细微的轮轴摩擦音,近二十平米的房间开始匀速下降。
“绿协网站上提过肯特市地下有隧道吧,兰斯。”我手里拿着地图若有所思地站在有微微晃动感的地板上,对那条深底隧道产生好奇,残缺的印象里那条隧道似乎还特别长的样子。
“嗯,看来这次猎人协会的会场是在地底下,隧道遍布在肯特市及周边的几个大城市里,可以直接到达维斯康公园,也许那里是第一关试验的会场?”他低头用脚踩了踩正在往下降的地面,“隧道应该隐藏在地底百米左右,猎人协会能想到利用这里也挺划算。”
百米下的隧道,因为隧道的广阔遍布性,所以就算有人知道也无法推算出来究竟考生的聚集点在哪里,很聪明的做法。
“你们两个是今年新来的考生吗?”房间里的第三个考生突然出声,带着一脸憨厚的笑容。
其实在领航人带领他们进门时,我就注意到这位肤色浅棕,脸型四方笑容可掬的考生了,因为他的态度很自然不带拘谨,似乎对于猎人试验的流程很熟悉,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位长得很朴质的考生不是新手。
没有先出声打招呼也是因为怕触到禁忌,毕竟猎人试验是一种对于很多人而言很重要的竞技,随便上前打招呼怕让人误会居心不良。
房间里有一刻沉默,空荡荡的沉默。我发完呆后才反应过来他在问我们,伸出手指挠挠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对啊,今年是我第一次参加猎人考试。”挠颊的这个小动作老是改不过来,一紧张就会发作。
至于身边那个完全无视别人的家伙应该不是第一次,猎人执照又不是他抢回来的。
“也对,你们看起来不是熟面孔,今年是第一次看到你们。”一脸老好人的考生一点都不在意有没有得到热情的回应,笑起来两条粗眉毛很可爱地往上扬着,非常有礼貌接下我的话。
“你不是第一次参加猎人考试吗?”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视线,暗暗告诉自己不要让视线跑偏,不要用很奇怪的眼神去打量这位有礼貌的,长得胖胖墩墩的考生。
“我已经参加过三十五次猎人考试了,我叫东巴,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知道的可以问我,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唐突,不过一看到新人我就忍不住想把一些我知道的东西告诉你们,毕竟试验很困难,大家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东巴热情地笑着说,四四方方的脸上那两条黑黑的眉毛,跟他眯成线的眼睛一样弯弯带着淳朴劲。
“三十五次真了不起,呵呵呵。我是米露,很谢谢你。”我继续挠挠颊,不明所以地对他笑着。
“不用谢,能相遇就是缘分。”东巴说到最后貌似有点不好意思,他将右手往裤管旁蹭了蹭,也对着我笑。
我们俩友好地互笑,我身边的人淡淡地斜过视线望了我们一眼,似乎觉得这种贫乏的场面无聊到他连开口都懒了。
“对了,你要喝果汁吗?补充体力用的,猎人考试可是很严酷,你这样的小姑娘要努力啊。”东巴拉开他的布袋,从里面掏出一罐果汁塞到我手里。
我将果汁罐拿在手里,明明是冰凉的触感,却突然让我产生一种山芋刚煮熟的热度,将果汁再次塞还给别人是很无礼的行为。
我手指弯起挠挠他握住我的手掌,他侧脸看了我一眼,我立刻将果汁递给他,“兰斯,补充体力。”
“我这还有,大家都有份,不用跟我客气。”东巴笑起来有厚厚的双下巴,没刮干净的胡渣让他那张四四方方的脸很质朴,仿佛是农家出来的孩子那般厚道。
这种笑容,真的会让人容易产生信任感。
他将我塞过去的果汁习惯地晃了一下后,才用大拇指轻易蹭开易拉罐口,绷带下的脸没什么表情地喝一口,然后语气平静到客观地说:“难喝。”
现场有些欢乐的气氛被这两个字的评价击碎几秒,东巴正打算将另一罐果汁递过来的动作也跟着僵硬了几秒。
“真是抱歉啊,果汁不合你胃口吗?我有好几种水果味道,我帮你换一罐。”东巴略显尴尬地笑着,连忙翻着自己的布袋。
“东巴是吗?我记起来了,上次似乎见过你,新人杀手东巴,以摧残猎人试验新人为乐趣。你最喜欢的一招就是在果汁里下一种叫B14的泻药免费派发,真是够没创意,这种让人不痛不痒的药品除了让廉价的果汁的味道更难喝外,一点用处都没有。”他嘴角冷冷地勾起来一个倾向不屑角度的微笑,眼神里的冷酷开始明显起来。
“你……不是新人,奇怪,我们以前见过面吗?”东巴憨厚的笑容一敛,提着自己的袋子往后跃几步,眼神的惊疑不定让他那种浮于外表的老好人气质多了些猥琐,不过果汁下药被揭穿的尴尬倒是很容易就能无视。
“见过吧,如果不是你上来自我介绍,我可能也不大想得起来上次你送给我的也是同样的果汁,真是让人讨厌的味道。”他伸手将果汁罐倾斜,粉橙色的果汁随着罐口的斜度而汩汩倒出,整罐果汁倒得满地都是。
我将宽腿的长裤提起来,没有沾到果汁。有些发呆地听着地面下那种轻微的摩擦声,神游太空时顺便同情起那位态度友好,现在却被吓得战战兢兢的东巴先生。
“哼,原来你也是重考生吗?”东巴自动走到离我们最远的角落,一脸防备,现在大家都困在同一个下降的屋子里,也难怪没处逃的人会紧张。
“奇怪,记得上次我应该把你扔进火山口里才对,你还没死啊。”他五指轻合上,脆弱的空瓶子如纸屑一样皱在他看似无力的手指间,在铁罐壮烈牺牲的嗞咯声里,他神态散漫到接近随意,出口的话却因这份随意让其中的惊悚更具重量,“你还真幸运呢。”
这样作弄别人,很好玩吗?我继续发呆。
东巴似乎想起什么特别可怕的回忆,他先是冷汗狂流下来,张口几次又合上,脸色说发青就发青。
地面的微震突然停止,房间门自动打开,脸色发青的东巴往后直退开,出了门后转身飞一般跑进门外的黑暗里。
我看着人家落荒而逃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开口嘀咕一句,“干嘛这样吓他?”这种场面我不太擅长处理,可是这小子一恶劣起来也不管对手实力能不能陪他玩,就想露出獠牙要啃下别人一块肉来。
“因为他的果汁不好喝。”他特别淡定地实话实说,一点都不觉得这个理由很幼稚,“米露,你认识他?”
“不认识。”我拉着他走向门口,那里黑洞洞阴森森。
“奇怪得很诚实的谎言,你第一眼见到他时很正常,可是当他开口搭讪并且自我介绍时,你的态度告诉我你明显在哪里见过他。而且你还知道他给的东西不能吃,连笑容也跟平时的你不一样,是熟人吗?”
“不是,我们两个哪点像是熟人。”这是实话,我不认识东巴。就是记忆太顽固,那些忘记的东西不触碰还好,一旦漫画里比较深刻的人物跑出来,我就会被炸出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例如东巴的果汁,刚才我没有用那种“你是漫画里跑出来”的诡异眼神看人吧,我已经特别克制了。
“哦,你的语气就像你曾经告诉我,你不认识库洛洛…鲁西鲁一模一样,要我重新将那个家伙拖回来确认吗?”他松开我的手,然后将手伸过来跟我勾肩搭背,亲密地侧过脸来很好脾气地问。
“好吧,我说……我在梦里见过他你信吗?”我非常镇定地对上他那张全是绷带的脸,眼神毫不动摇。
“不信。”他连眼都不眨一下,眼神比我还坚定,“你梦里只有我才对。”
“你连我做什么梦都知道?”我的毫不动摇崩塌,我们两个是多无聊?站在门口讨论这种东西。
“因为你每次说梦话时只叫着我的名字。”他绷带下的表情有些无辜,声音倒是没什么变化低缓依旧,“你说库洛洛是大骗子、强盗、笨蛋、不良份子、坏人、熊猫、凶手,要下地狱去跳油锅。”
……排列得多么整齐的梦话,日有所思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梦话会泄露你一切的秘密。
“我真的说过?”我突然很怀疑,这也太仔细了。
“没有,你从不讲梦话。”他比我还面瘫,态度转换得特别自然,正经地恶作剧着。
我嘴角抽了抽,偏头望向幽深的隧道口里,真是一刻都不能大意,这么简单就被这小子套出一大堆对他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我曾经想过,如果一个人有东巴如此毅力,连续三十五年只做一件事,并且热情毫不减退,那此人可以成神。
摊手,所以,东巴,你其实真的很强啊。
爬回来说,呵呵呵,摸摸你们,谢谢你的评论。
现在我不算团长
手中的书轻翻过一页,艰涩古老的文字在微微泛黄的纸张上,有种孤瘦的苍老感。这是金送给我的一套从鲁鲁卡遗迹里发掘出来的古籍,共有二十一本。我看了一年多还没看完,书中涉及面宽广,翻译工作进行得很不顺利。
我现在手中这一本是关于古代占星术的,神秘深奥如封面上那个五角星印痕。
“几点了。”我轻轻地问身边的人,隧道里很幽暗,我可以听到一片黑暗中,那些前来参加试验的考试或多或少摩肩接踵的声音。人越来越多,也许上百人正在慢慢往五六百甚至上千人增加,空气被逐渐污染着,有些不通风的窒息。
他安静了一会后才回答,“七点十一分。”
我点点头,习惯他一旦沉溺于无光的环境就会自动隐形的状态,我们坐在隧道较深的一个岔口边,考生都接近电梯那边,所以我跟他无声无息坐在一块像是被忽略的空间里自娱自乐。他不喜欢人多,从以前到现在从没改变过,自我折磨的精神洁癖让他很多时候都无法处于自然放松状态。
我边集中精神看着书中那一个一个如会跳舞的字体,边伸手从放在脚边的背包里掏出一个红苹果,目不斜视地凑到嘴边啃个两三口后,将啃出一个缺口的苹果顺手递给坐在身边的人,他隐在阴暗里一秒不差地接过去,默默地啃苹果。
角落里唯一的光就是我放在腿上的手电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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