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为温家的菜种得好,是因为温氏本身就是种菜一把好手,能侍弄得这么好,必定有人家的秘方不可外传。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那些没有围大棚的菜地,温氏也唯恐怕冻坏了,用短短的竹棍木条树杈等,在每块菜地边角及中央插上,再花五十文钱,从常家买半车稻草回来,一家齐动手,编成稻草被和稻草扇,在夜间把菜地都铺盖上御寒,白天里再拿开。
十一月下旬,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不大,还没铺全地面,阳光一出来就融化了。大棚菜地都是选择向阳,地势略高,排水很好,雨天的雨水,雪融化变成的水,都能极快地排流出去。这一场小雪后,一直到十二月,期间断续下了几场细雪,没刮过狂风。
老天如此给面子,大棚内的菜蔬也很争气,长势喜人。一家人看着都很欣慰。好儿忍不住地想,该不会是老天觉得有愧于自己,所以特别照顾?
至今为止,她都还有些迷糊这莫名的穿越重生,她体检很健康,没任何的毛病,可她午睡醒来,就变成了一个苦逼的小奶娃儿,从新成长…
甩甩小脑袋,好儿将过去甩到云霄之外去,穿越重生了也不错,最苦的时期已经捱过去,她如今享受着母爱哥宠的幸福快乐,日子就像倒吃甘蔗,越过越甜。
进入十二月,下了一场大雪,天未亮起来看见地上白花花的雪,墙上积的雪,一家子立即想到了菜园。匆匆穿戴洗漱完毕,都往菜园里跑。
稻草被和稻草扇上,落了一层白白的雪,斜体型的大棚,成了一座座白色的小屋,有些地方出现了往下或往里凹的弯度。一家人沿着菜地过道走过去,留下一串清晰的鞋印子。
“阿旺,去把扫帚和扁担都拿来。”温氏说道。阿旺应声跑出菜园,不一会,就两手拿了三只扫帚、两根扁担回来。温氏和阿旺先用扁担将比较厚的积雪轻轻往下摞,雪落到菜地过道上,小树跟好儿就用扫帚将积雪扫向过道一端。
之后,温氏、阿旺再用扫帚小心地扫去大棚上残余的雪,又将稻草被、扇上的雪抖掉,拿来铁铲和箩筐,把这些积雪铲进筐,扛出去院门外倒掉。忙完这些,一个个都身子暖和起来。看看尚好的大棚,大家都心里松了口气。
好儿钻进大棚里,感受了下温度,比外面暖和,但仍是冷。抬头望望天,直觉晚些该会出太阳,便将出入口留了条缝,等太阳出来后,再过来掀开油布和稻草通风换气。
返回前院,温氏去准备早饭,阿旺烧火。好儿和小树坐在旁边,一家人闲聊着话儿,气氛温馨融洽。
“希望不要再下这么大的雪了。”小树支着下巴说道。
六垄菜地,这些日子他们一家悉心照料着,要是再下几场这样的大雪,大棚非倒塌不可,那些菜可就被毁了,那得多让人心痛啊。
温氏笑道:“老天的脾性,谁也捉摸不了,这在江北,下三五场这样的大雪,那是瑞雪兆丰年。”
阿旺好奇道:“江北那边,冷到什么程度?”
温氏道:“江北那边,也跟江南这边一样,有的地方特别冷,那头发刚洗过,一走出屋外,立马就能给你冻成木棍。那水往地上一泼,眨眼就能变成冰块。有钱人家,屋里都烧地龙,热炕。一般的百姓人家,地龙用不起,热炕暖不到天亮就冷了。”
停顿了一会,温氏似是陷入回忆,声音低下来,“穷苦人家,热炕都烧不起,有的人,实在抵不住困意,睡着了,就再也醒不来了。有的人,是活活被饿死…我小的时候,这样的事情特别多。后来,据说换了个皇帝,赋税便减轻了些,还鼓励开垦荒山荒地,增产粮食。慢慢地,这样的事情就少了。”
厨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灶火亮堂着大家的脸庞,柴火在灶肚里时不时噼啪作响。
好儿想起了初到彭城,走过的那片贫民区,那些个孩子,在寒冷的冬天里,穿着单薄,露出脚趾头,脸、手都冻得红红地,略有点发紫。又想起初见阿旺和小树时的情景。好儿的目光,就移到了阿旺和小树身上。
这小哥俩,如今变化可大了,个头儿窜高,身子壮实,脸蛋圆润,气色很好,跟去年这时相比,如果有相机拍下,真的无法叫人相信,会是同两个人。
再看温氏,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日子过好了,原本秀丽的姿容也凸显出来。再低头瞧瞧自己,原本细如麻骨的手,如今是越来越胖,手背上都出现了四个小酒窝,肉肉地看着极可爱。好儿盯了一小会,右手捏了捏左手,再逐个小酒窝戳过去。
忽听小树说道:“以前我有爷爷,有哥哥,现在我也有娘,还有妹妹,我再也不用羡慕别人有爹娘。娘,我现在小,可是我会努力读书,将来长大了,我要做个高官,好好孝敬奉养娘。”
“娘相信,小树是个有志气的好孩子。可是啊,娘不要你们去挣什么官,娘只要你们都平安健康,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比什么都好。”温氏搂过小树,慈爱地说道。
阿旺微笑地看着温氏和小树,只觉得灶火带出来的温暖,是暖在身上,温氏带来的温暖,却是暖在了心窝里。
77散工
温家菜园月供量近九千斤,两个菜园目前能供应差不多六千五百斤,余下的两千多斤,则是好儿在空间种植收获,避开温氏三人,将菜蔬运出空间放在前院。
好儿对家人说是老婆婆帮的大忙,而老婆婆提的唯一条件,就是要好儿行善事,积善德,毋恃强凌弱,无恩无义。温氏连连点头说要得,当即告诫几个娃儿,日后要见庙即拜,要谨记菩萨的话去做,仨娃儿都认真地点头记在心里。
有了旺角酒楼这个特大客户,摘蔬菜的工作量增大,遇上旺角酒楼来拉菜,光靠温氏及万永林就顾不过来,一家商议过,决定再雇两名固定的散工。散工,顾名思义,就是需要到帮工时,就提前一天通知对方,没有通知,就不用去温家帮工。
找谁好呢?温氏就想起陈小凤的丈夫徐大才,常四叔家的常欢。好儿兄妹仨对此无异议,他们一家初到落日村,是常四叔带着徐大才等人热心帮忙,对他们是真心好。
虽说是散工,但他们家给的工钱高,旺角酒楼一月来七八次,算下来散工月收入也有一百多文,这对庄户人家来说,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如果按一年算下来,就是一两多银子,庄户人家靠着庄稼看天吃饭,平素并没什么收入,许多人家一年也攒不下二两银子。
雇这两家的男劳力做固定散工,尤其是对于徐大才,也算是一种帮衬和照应。至于常家,或许并不缺这点儿钱,不管常欢会不会做固定散工,于情理上,温氏觉得都应先去询问下,如若常欢不做,再考虑别人。
只是,徐大才家那个大家庭的情况…好儿就教温氏一个法子,温氏听罢点点头,觉得可行。
温氏先去常家。常四叔一家都在家,温氏将来意说了,又补充道:“工钱日结月结都行,我就想着找熟悉的,知根知底的,固定下来,不知常欢兄弟愿不愿意?”
如今正是寒冬时节,庄稼地里除了冬小麦,基本没别的农活,利用农闲时节赚些工钱,增加点收入,庄户人家都乐意这么做。何况温家的这份活儿很轻省,工钱也给的高。
蒙氏是既心动,又忌讳,村里对温氏的闲言碎语,她虽然很少踏出大门,却常有别家妇人串门闲嗑,女人作堆,少不了到处八卦论人是非,温氏是被议论得最多的那个,且大多是难听不入耳的话。林大梅的丈夫万永林,因为去给温家帮工,就给人背后说得很是难听。林大梅心里膈不膈应,蒙氏不知道,但她自个很在意,不管是不是有那么一回事,一想到温氏那秀丽姿容和气质,蒙氏就已经心不安了。
常欢也心动这份活计,他曾问过万永林,知道这份活计是真的轻省,时间也短,要说辛苦,那就是必须起得特别早,寅时末就得起来到温家摘菜了,但这点根本不成问题,乡下没别的活动,尤其寒冬腊月的,为了节省木柴火炭,大家都睡得特别早,若实在第二天困顿,回来补一觉就行了。
不过,父母在场,常欢得征询下意见,他看向常四叔,“爹,这活计离家近,时间短,也不是每天去,你觉得呢?”
常四叔就道:“这头没啥活儿,也就看顾下冬小麦,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去跟永林一起,也能给慧娘搭把手。”
常欢脸上露出笑容,爹这是赞成他去做这份散工了。却听得蒙氏道:“这起得也太早了,冰天动地的,一个不注意就得着病,又不是铁打的,能吃得消?咱家也不缺那点儿钱。”
常欢一怔,不由看了眼妻子,蒙氏没有看他,只低头以额头抵着小闺女额头做亲昵举动。常欢忽地反应过来,温氏因为是寡妇身份,之前就被人背后议论,后来雇了万永林帮工,更是被人说得难听,他有两次无意中就听到村里妇人在那说三道四。
万永林夫妇都不怕,他怕什么呢?可是…再看向妻子,正好对上蒙氏投过来的目光,那眼中明显带着不同意。
常四婶似是没注意到媳妇的表情,起身从她怀里抱过小孙女铃儿,笑道:“你爹都赞成了,有啥可想的?虽说是散工,一月帮工七八次,也能有百多文收入。这份收入,也不用你交给我们,你们俩口子攒着给娃儿们。
咱家有小乐子在外头照应,是不缺那点儿钱。别小看这点钱,它积少成多,人万贯家财不就这么攒起来的吗?我前些日还听大梅说了,她家永林要能一直给慧娘帮工,明年底她家就能买一头小牛回来。去吧,省得老呆家里无事可做。”
婆婆的话,让蒙氏又开始动摇了,这份工钱挣回来,全归他们夫妻俩,这等于是说,让他们攒私房钱了。不等她弄清楚自己的想法,就听得常欢答应了温氏做固定散工。
温氏就又含笑道:“我这次请两个固定散工,除了常欢兄弟,还想找徐大才。不过,他家里那情形,我想请你们帮个忙…”
从常家出来,温氏去找徐大才夫妇。夫妻及两孩子都在家,陈小凤将温氏迎进自个的屋子,听温氏说明来意,陈小凤当即就心动,却又有些纠结地往外瞧了瞧。
徐大才以为妻子不愿意自己去,就抱歉地对温氏笑了笑。
陈小凤黯然道:“慧娘,你能先想到我们,我跟大才都感激你。你也知道我们家…我就是心疼大才,还有稻儿和米儿,大才辛苦去挣钱,咱娘儿仨却一分没得花,你家阿旺去年跟稻儿一样高,这一年就长高了半截,可我家稻儿,个头儿几乎没见长,我这做娘的,难受…”
陈小凤说着说着眼圈红了,泪水夺眶而出,徐大才在一旁很不是滋味,妻子说的都是大实话,可这家一天不分,他们就还得继续这样过下去,他也心疼妻儿,但分家两字,老父不开口,兄长不开口,他是无法开口的。
看着这一家四口,温氏心里也跟着酸涩,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多了虽热闹,若不齐心就是一团闹心。
温氏压低声音道:“小凤,大才,这工钱,对外你们是每天十文,余下一半,你们自个藏着。”
一家四口惊讶地看着温氏。夫妻俩都是老实人,徐大才就摇头道:“这、这使不得,万一被人知道…永林给你家帮工,大家伙都知道他一天工钱二十文。”
温氏笑了笑,说道:“万永林那,我已经跟他说好了,回头,他就会放出风声说,温家给的工钱减了,一天十文,一个月就是三百文。这次我雇两人,大才你还有常欢,常家那边,我也说了,你们就放心吧。”
夫妇俩有些犹豫,陈小凤不安道:“慧娘,这能行吗?”这法子是好,她就怕哪天被人知道了,这个大家里可不得闹翻天,传出去他们的不孝之名就脱不下了。
稻儿在旁忍不住插嘴道:“爹,娘,我觉得温姨的法子很好,咱们小心点,永林叔、欢叔跟爹那么好,不会说出去的,爷奶大伯他们就不会知道。”
温氏忽道:“你们是不是怕被人说三道四?”
78要远行
陈小凤忙摇手道:“慧娘,咱们没这个意思,万永林和林大梅都不怕,我跟大才怕啥?嘴长别人身上,咱也管不住,慧娘你是啥样的人,我心里清楚得很。”
想了想,似下大决心地跟丈夫道:“大才,要不你去帮工吧,咱小心些。”又对一双儿女叮嘱一番,稻儿和米儿心里明白,自然不会漏半个字出去。
两天后,温氏去通知常欢和徐大才两人,第二天天不亮过来帮工。
天还黑着,徐大才、常欢、万永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