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着上好的龙井茶,好儿果真给笙儿画了一幅着女装的素描半身像。
画中的笙儿,就跟眼前的笙儿一个模样无异,甚至细腻到连部分头发丝都可见,那层次分明的立体感觉极为强烈,画中人呼之欲出。
笙儿捧着自己的画像,看得眼睛不眨,笑得合不拢嘴。
陆韶阳看得心动,也凑过来说让好儿给他画一幅。
好儿想起前日初见这美少年的印象和感觉,将陆韶阳端详一番,当即执笔作画。
顷刻,雪白的纸上赫然出现一个翩翩少年郎,长身玉立,眼儿有神,气质清冷。为突出一身白衣飘逸,好儿给添加了背景,灰色暗夜中,树影绰摇曳,近景之处,花树斜伸一角,恰将明月半遮半露,稀星冷烁,花树下的白衣少年,微侧了头脸,望向花树方向。
这幅画,同样细腻立体真实,因有了场景陪衬,更显身临其境。
整个绘画过程,明、陆等人看得一清二楚,这绝非白描手法,白描手法注重神韵和意趣,显得抽象,而好儿的画法,更接近真实,那明明暗暗的夜色,夜色里的树,因有月色的照拂,夜风的轻吹,因了这深浅不一的暗,视觉上极具冲击力,不管是人,还是物,无不形神统一。而好儿作画时的沉稳,挥洒自如,俨然大家风范,与她的稚龄天真天壤之别。
“韶阳哥哥真好看。”笙儿看着画,赞了句,忽然将自己的画递到好儿面前,“你也帮我画些背景上去。”
“画背景上去就成了画蛇添足了。”好儿如实说道。
陆韶阳看着自己的画像,眼睛熠熠发亮,嘴角直上翘,他小心翼翼卷起,收好。
“好儿,这等画法,如用颜料,可还营造出此等层次分明,真实的效果?”明南靖问道。
“能。”好儿简洁回答,忽然说道:“明老爷,陆老爷,你们想过具体以什么方式来进行三方合作吗?”
明南靖见她问得老成,说道:“未曾。好儿是否有什么想法?”
好儿摇头,“暂时还没有。那你们慢慢商量,我想我娘了。”
只这最后一句话,她又成了只有五岁稚龄的天真孩童。陆海兴当即让钱掌柜亲自送好儿回家。
“好儿,好好努力,我打包票,你这本羊羊插画书一旦面世,必将引起轰动。炭笔和白纸你不用担心,用完了就来找我,我会给你备足最好的纸笔使用。”
将好儿送到家,临别时,钱掌柜如是鼓励好儿。
明南靖父女、陆海兴父子,翌日天未亮即起驾马车,一道回了彭城。
好儿就此每天在家中画画写写,阿旺和小树都被那些新奇有趣的画和对话给吸引,好儿要两人保证,不能跟四儿他们透露半个字眼,小哥俩信誓旦旦保证不会告诉外人。逢四儿六儿他们过来玩儿,好儿就把纸笔都收进空间。
贵顺酒楼的订单,从第一个月的七百斤,涨到月拉货一千二三百斤,一次拉个二百斤,分数次来载货,每次款随货清,从不拖延。
云客来酒楼终于请到了一个主厨,据说是从易安县来的,曾在某大酒楼做过几年。这位主厨来了后,韩广斌又推了些优惠活动,云客来的食客慢慢又开始回流。云客来的订单数量,在经过两个月后,终于又回到合约所写的供货数目。
温氏依然隔天去卖菜,阿旺和小树逢沐休日,阿旺就跟温氏去卖菜,小树和好儿留家中。这期间,好儿托钱掌柜帮留意找铺面,她要开蔬菜铺子,钱掌柜一口应承下来。
却说这天,温氏带阿旺一道去卖菜,停下骡车边摆档边跟旁邻打招呼,却见那些个人一脸地怪异看她,那目光,那神色,有的带着质疑,有的一股子鄙夷。
“喂,你摆远点,别靠我这太近了。”旁边的菜贩子语气很冲地挥手说道,还动手将温氏的菜往边上挪。
“别碰我家的菜!”阿旺见那人动作粗鲁,唯恐弄坏了菜,轻喝一声,黑着脸打开对方的手。
“你家的菜是金子做的?我还嫌碰脏了我的手!”那菜贩子一脸不高兴,将手在衣襟上擦了擦,又往温氏的脚边“呸”了一口口水。
温氏一脸困惑不解,她好像从没得罪过谁啊,虽然自家的菜比别人的好卖,但她从不居功炫耀,有时候还帮别人推销卖菜。
“这位大哥,你是不是对我们有误会?”温氏一脸和气地问道。
57流言蜚语
“误会?误会当然有了。”那菜贩子四十来岁的年纪,黝黑的皮肤,疏眉细眼,鼻梁瘦削,鼻骨突出,他上下打量一番温氏,这女人虽衣着朴素,不施脂粉,却容貌端丽气质出众,在整个菜市里绝对是一支花。
他怪笑两声,眼光顿时充满了猥琐,怪声怪调道:“误会吗,就是我们以前以为你是个贞洁妇人,带着娃儿卖菜不容易,大家都忍让你。但我们现在都知道了,你这娘儿们跟贞洁差万儿八千远,死了男人不守妇道,到处勾引男人,老的少的都不放过,你这婆娘,行啊够骚!”
隔离一个卖菜的妇人马上接话道:“就一骚货,你看她那长相,整一个狐狸精,怪道说她家的菜香,我呸!原来是一身狐狸骚,谁买她的菜吃,那就是吃了她的骚味。”
有了这两人嘲讽辱骂在前头,就有其他人对着温氏母子指指点点起来。
“听说她捡了两儿子养,照我看是跟奸夫偷生的,男人一死,就急着把两儿子带回来养。”
“听说她不是本地人,是半道使了狐媚子手段,搭上人落日村的一个小伙子,这才跟着来咱们这。”
“这样啊,那就对了,一个寡妇人家,不在家守妇道,孝敬公婆,和睦妯娌,带着娃儿到处勾搭鬼混,难怪那小猴子养得牙尖嘴利!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的好闺女!”
“你们不知道吧?有人都看见了,她勾了好几家的男人,连村长都敢勾,结果被村长太太知道了,找上门去狠狠煽了好几巴掌,不是有过好几天不出摊吗?那哪是农忙?她家根本就没田地,她农忙个屁!这骚货是被打肿了脸,没脸出来见人。”…
指指戳戳的人,有摆档的,也有买菜的,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温氏起初一脸茫然困惑,当那些话一句比一句难听落入耳中,她整个人都懵了,脸色渐渐发白,屈辱、愤怒涌上心头,这些人,她与他们友善相处,甚至还帮过他们当中一些人卖菜,半道遇上还用自家骡车搭过他们,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中伤、诽谤她和她的孩子?
阿旺捏紧了拳头,脸色铁青地冲那些人怒斥道:“你们胡说八道!我娘她清清白白!她好心好意收养我们,让我们不再流浪,让我们有一个温暖的家!”
“你,你,还有你!再敢中伤侮辱我娘,先问我这把刀愿不愿意!”
阿旺突然转身,从菜筐里拿出一把明晃晃的菜刀,箭步冲到那些人面前,高高举起手中的菜刀,脖子青筋暴起,恶狠狠地吼道。
众人被那锋利的菜刀吓一跳,纷纷往后退步。先前说话的那些人,面色一变,那卖菜婆嘴一张,边往后躲边大喊“说个真话都不让,没天理啊!兔崽子要砍人啦!”
“你个小兔崽子,你敢砍一刀试试!”话说得满胆儿壮,脸上惊颤的表情出卖他内心的害怕。
“地窿里钻出的野种,你有胆就将这的人都砍了,我们说的句句属实,臭婆娘敢做不敢认,屁都不敢放一个,心虚了就赶紧滚出罗仁镇!”另一菜贩扯着嗓门大声说道。
“对,滚出罗仁镇!别祸害了我们这的人!”又一个高瘦的妇人跟着大声说道。
“你个灰老鼠,狗悖出的,我就先砍了你!”阿旺学会了落日村的一些骂人粗话,忍无可忍,他气血冲头,操着菜刀就冲向那菜贩子。
围观的人群哄的四下散躲,那菜贩一看娃儿不要命地扑来,吓得面色惊变,转身撒腿就跑。
阿旺正要追上去,猛听得温氏在后头喝道:“阿旺,给我站住!”
阿旺蓦地收住脚步,回头,只见温氏一张脸苍白如纸,孤零零站在菜筐边,整个菜市,瞬间离他们好远、好远。
“儿子,我们卖菜。”温氏接下来的一句话,平静得无波无澜,她默默地将一些菜蔬摆在铺了竹篾片的地上,手微微颤抖着。
阿旺狠狠地扫视过那些个曾开口辱骂他们的人,将菜刀缓缓收起,慢慢走回菜摊,帮温氏摆菜。
围观的人似乎嫌热闹没看够,还没散去,买菜的、卖菜的,一个个用各种神色、眼光去看这对母子。
而那骂人的几个,则闪闪缩缩地在人群后,嘴里仍在嘀嘀咕咕地骂。
温氏摆了菜,将涌上来的眼泪硬压下去。抬眸间,想起好儿曾说的,深呼吸就能将心情平复、冷静。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坦然地看向这些人,冷声地说道:“我温慧娘,带着仨娃儿流落到此,蒙好心人帮助,在此安家落户。帮我的人不少,你们如果有兴趣,可以去落日村打听,常家、万家、徐家、里正、村长,他们都是善良热心的好人。我温慧娘自打娘胎出来,说话做事行得端,坐得正,从不做昧良心的事。”
“没错,我是个寡妇,但我辛辛苦苦种菜、卖菜,养活我母子四人。农忙时,我都在干些什么,你们尽可以现在就去落日村打听。我身正不怕影子歪。”
“我不知道那些流言是从何处传出,又是谁在背后有意跟我过不去。也许放流言蜚语的人就在你们当中,如果是想看到我出丑,我和我的娃儿们名声被毁,你就能发大财,那我恭喜这个人,你的目的达到了,但是你能不能发大财,还得看老天看不得看上你。”
“我家种的菜,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但那是我家的种菜秘方,恕我不能外道。如果谁买了我的菜,真能吃出一股骚味,我在这摞下狠话,你们尽管来退货,来叫我退买菜钱。”
温氏说完这番话,突然感觉胸口的堵、沉,刹那轻了很多。
围观中忽然走出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是卖猪牛肉的肥老八。温氏家几乎都是去他那买肉和骨头,是他的老熟客,而且大家都在菜市摆卖,温氏母女待人有礼、温和,买卖厚道,旁邻有个啥的也热心相帮。这样的妇道人家,他不相信是那样的不堪女人。
肥老八挥挥大手,大着嗓门冲那些人说道:“大家都在菜市摆卖,都是为了挣口饭吃,何必去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曾老三,你们几个,都得温家嫂子相帮过,我有一次过来买新鲜菜,你摊在人不在,还是温家嫂子帮你看摊,帮你卖菜,要不是温家嫂子,你那菜能卖光?做人厚道些,别人云…那啥说来着,总之就是不要听风就是雨。”
肥老八长得彪悍,性子也凶悍,同时也很讲义气,他若看你顺眼,那是二话不说的。在菜市里,他算是小有名气。那曾老三等人,虚讪讪地,不敢还嘴。
肥老八说完,走到温氏菜摊前,粗嗓门稍稍缓了点,“温家嫂子,别理那些个不三不四话,我肥老八除了杀猪杀牛来卖,别的本事没有,看人那是一看一个准,我信你。”
“谢谢老八兄弟。”温氏点头谢过,阿旺也对肥老八投去感激的目光。
肥老八又转身冲大家道:“没啥好看的,要买菜就买,不买菜就赶紧散开,别挡人做生意。”
温氏揽过阿旺肩膀,愧声道:“儿子,娘没能耐,让你跟着受委屈。”
阿旺心中一热,喉头发堵,泪水一下涌上眼眶,瞬间模糊了眼前这张给了他温暖和爱的面容。
“别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别人越是踩我们,我们越是要强给他们看。”温氏柔声地说着,抬袖为他拭去眼泪。
“嗯!娘,你放心,我和弟弟一定好好读书,光耀门庭,让娘扬眉吐气!”阿旺悄然握紧拳头,眉眼间愈显坚毅。
“哼,就那猴样,还想当官?咱罗仁镇十里八乡都没贤人了,轮得到个地窿钻出的杂种?!”
人群散去,那几个菜贩也慢慢踱回来,各自一脸戒备盯着阿旺,可阿旺和温氏根本不瞟他们,这才悻悻回到各自菜摊前。那离得最近的一铺菜摊摊主,刚好听见这话,当即出声讥讽,话里不离辱骂。
那边厢,刘阿福收回目光,奇怪的表情一闪而过,随即转头跟邻摊闲聊起来。
这么一闹腾,温氏卖菜受到了一些影响,往常半个时辰多的光景,就能将菜卖完,今天卖了一个多时辰,三个菜筐的菜,还剩余近半筐菜没卖出去。
58遭变
阿旺扫过那些个闹腾的菜贩,看见一色的幸灾乐祸。心下发冷,平时一副和气笑脸,原来都是装的!
蔡家嫂子和几个街坊邻居挎着菜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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