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婚(校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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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婚(校对版)-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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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父亲今夜可算能睡得着了。”林老太太看得真切,不动声色地转移众人的注意力:“老三,怎会是你独自回来?其他人呢?你父亲可是还留在诸先生家里?”

  林三老爷笑道:“父亲心情好,由陆缄领着去游清凉寺了,我怕母亲久等,先回来报信。”又叮嘱陶氏:“可以准备晚饭了,等父亲他们回来吃了就走。”

  人逢喜事精神爽,陶氏脆生生地应了一声,亲自去安排晚饭。林三老爷留在屋里炫耀林慎之如何聪慧,如何应对得当,诸先生如何喜欢他,陆缄又如何的好,完全无视屋子里其他人的心情脸色,罗氏几次打岔都没成功。

  林谨容觉着他回来报信是假,故意来炫耀给人添堵才是真,在一旁坐着看了会儿,觉得没有意思,也拦不住,便起身去看林留儿的行李是否收拾妥当,逗了林留儿一回,又去寻陶氏,帮着料理晚饭。

  陶氏心情很好:“你父亲还在夸耀?”

  林谨容指挥着丫头们把碗碟筷子摆好:“是。”

  在某些方面,陶氏和林三老爷的性格是一致的,就笑道:“也该我们扬眉吐气一回了。我忍了二十多年,总算等到了今日。”

  林谨容淡淡地道:“他日七弟金榜题名,那才是真正扬眉吐气的时候。”

  当初自己不也是嘲笑林玉珍,夸赞杨氏沉稳来着?怎地此刻就犯了这错误?陶氏顿时敛了笑容,讪讪地道:“事情虽然不大,但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嘛。”语气表情再不复刚才那般飞扬,甚至更添了几分凝重。

  林谨容微微一笑:“是值得高兴。”他们不知道差点就发生了什么,只有她知道,所以他们其实都没有她高兴。

  陶氏沉默片刻,又道:“陆缄这孩子真不错。说真的,放你七弟这么远地住在这里读书,我真是不放心,多亏有他看着,我才放心。”

  林谨容晓得她什么意思,唇角带了淡淡的笑容听着:“七弟还是要靠他自己,总不能事事靠人,否则以后怎么办?”

  “是啊,陆缄明年就要赶考,也管不得他多久。”陶氏恍然想起来,脸上又带了希望:“这孩子踏实认真,又刻苦,明年必能金榜题名。”

  “是。”林谨容附和地应了一声。陆缄明年是考不了这试的。

    
                  
第143章 暖色

   林谨容对于她十六岁那一年的印象特别深刻,不单是因为她是在那一年嫁入陆家的,还因为那一年发生了几件事。

  首先是陆缄那一年没有去参加考试。先前他本来也要去,但就是这位隐在乡间的诸梦萼先生,建议他多读几年再去赴考,兴许会得到更好的成绩,毕竟那时候陆缄也才十九岁,人生刚开头。似他这等年龄,无数的人还在书院苦读,许多人府试都不曾过,多读几年再去应考把握更大。这是比较保守和中肯的建议,陆老太爷经过深思熟虑,支持了诸先生的建议,于是陆缄在家成亲,生子,读书,丧子,一直到她十九岁那一年,他才赴考。

  另一件事就是高调赴考的吴襄。这个平洲神童,太明府的解元,顶着无数人殷切的目光高调赴考,却铩羽而归。不是他没考中,而是他根本就没能进入考场。传言是他在京中得罪了权贵之子,具体情况她不是很清楚,但总之是惹了麻烦,吴家大老爷和吴方紧急赶赴京城,在京中呆了近两个月才把他带了回来,当时陆缄还特意设宴请他散心,她也曾安慰过他,可吴襄却浑不在意,并未就因此收敛了多少。不过他后来还是考中了,还考得不错,留在了京中。至于那之后,他在京中究竟过得如何,她就不知晓了,只知到她死前,他也不曾成亲。

  明年就是应试之年,她是否应该提醒一下吴襄,让他入京赴考时小心谨慎一点,不要惹麻烦?可是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却并不是很清楚。该不该提醒,怎么提醒?这些都是问题。林谨容不由陷入沉思中。

  外面一阵脚步声和说笑声传来,苗丫奔进来道:“老太爷他们回来了,太太,是否立刻就上菜?”

  陶氏笑道:“上菜,上菜。和午间一样,爷们的席面照旧摆在这里,女眷们的摆在东跨院,不要弄混了,手脚麻利些,吃了还要回去的。”

  众人顿时一阵忙乱,林谨容避了出去,行至院门口,正好遇到陆缄领着林慎之一道进来。林慎之手上拿了一枝黄色带刺的野花,形似梅枝,花色黄艳,却又衬了一串细碎如碧玉的嫩叶,颜色鲜艳无比,一看见她就迎了上来:“四姐,这个给你。我送你的,拿回去插瓶好看。”

  “恭喜你啦,以后要好好读书,不要给先生添麻烦啊。”林谨容接过笑道:“不是你摘的吧?”她见过这种野花,自来长在比较高的山崖上头,以林慎之的年龄和身手,根本不可能是他摘的,多半是家仆动的手。

  林慎之看了她一眼,又瞧了瞧陆缄,笑道:“我请陆二哥帮忙的,长在山崖上的哦,和你今日的衣服是不是很相衬?你一定要带回去插瓶,不要辜负我的一片心意。”神色里犹带着一丝促狭。

  年纪虽小,却是懂得事了,也知道打趣姐姐了呢。荔枝没忍住,不由翘起唇角来,赞许地朝林慎之使了个眼色。

  林谨容一时无语,由不得瞥了陆缄一眼,却见陆缄也朝她看过来,二人目光相对,都是一怔。林谨容朝他轻轻颔首,错开目光,摸了摸林慎之的头:“快去洗手吃饭,不要得意忘形,不要闹着陆二哥。”然后将手里那枝绚烂的野花交给荔枝,转身朝西跨院走去。

  陆缄举目望去,但见她象牙色裙摆上绣的迎春花,随着她的步伐有节奏地晃动着,仿似春日里迎风招展迎春花一般,鲜活而生动,清新又动人。他收回目光,领了林慎之往屋里走去。

  陶氏见了他二人,从心底乐出来,慌不迭地嘘寒问暖,又谢陆缄:“多谢你啦,日后还要你帮着多照看一下你小七弟。”

  陆缄就喜欢陶氏这样喜怒形于色的简单性子,由来就被她欢快的情绪所感染,不由也笑道:“舅母客气,照看七弟本就是我该做的。”

  一个女婿半个儿,这话真是说到陶氏心里去了,由不得的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做了你爱吃的油酥桃花鱼,我特意吩咐铁槐家的给你另留了许多,等会儿记得让长寿去厨房拿,带去书院里吃。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晚上不要熬夜。来日方长,读书固然重要,但自个儿的身子也重要。”

  陆缄眼里闪过一丝暖色,起身行礼道谢,陶氏忙止住他,笑道:“舅母照顾外甥也是应该的。”二人相视一笑,多了几分默契。陶氏忍了忍,终是忍不住,低声道:“你四妹妹她近来脾气有些古怪,这个年龄的姑娘们都有些怪怪的,也爱害羞,若是她无礼,你也别和她计较,和我说,我会教训她。”

  陆缄沉默片刻,粲然一笑:“她很好。”

  林慎之就踮起脚,贴在陶氏耳边轻声说道:“刚才四姐姐和陆二哥打招呼了,还让我不要闹陆二哥。”虽然只是点了点头,但她好歹也是收了那花的不是?

  “鬼机灵。”陶氏爱怜地捏捏他的小脸,回头和龚妈妈交换了个眼色。日子久了,总会好起来的。

  夕阳西下,远山含霞,陆缄和周迈立在路旁,目送林家众人离开。最后一张马车驶出视线后,二人方上了马背,沿着清凉河朝着诸先生家缓缓行去。

  傍晚的微风温热中带了点河水的清新气息,白的梨花、粉红的花瓣打着卷儿随着清澈的河水流向远方,一群半大孩子站在水浅处结网捕鱼,不时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夕阳把他们的笑脸和头发照得一片金红。

  周迈欢快地道:“这么热闹。这就是捕桃花鱼吧?”

  陆缄不由想起那一年的春天,蹲在清凉山深处河里石头上,笑得肆意张扬的林谨容,又想起今日林谨容那生疏冷淡的样子,由来一阵轻愁浮上心头。

  忽见几个妇人抬着木盆衣服走过来,边走边道:“听说了么,清凉寺新来的那个何姓女子,如今撞大运了,林家三太太愿意为她出三十贯的妆奁钱。”

  “王家嫂子,你家小子反正也没说亲,何不娶了回家?一准儿说了就成。说不定连聘财都不要。”

  周迈听得清楚,待那几个妇人过去,便笑道:“林三太太挺爱做善事的。不怪会养出四妹妹那样娴静的性子。”

  娴静?陆缄不由暗自苦笑了一声。她真娴静也好,假娴静也好,总之,她品性不坏就是了,是怎样就怎样吧。

  到得诸先生家里,陆缄吩咐长寿:“把这油酥桃花鱼送去厨房,就说是三太太为答谢先生,特意吩咐铁妈妈酥给先生下酒的。不成敬意,就是一点心意而已。”

  长寿应了,小跑着送去。不多时回来道:“正好遇到先生,先生让少爷过去一趟。”

  陆缄忙整了整衣饰,沿着瓦片铺成的小径,疾步绕过一林杏花,行至一座茅草屋前,轻轻叩了叩门:“先生。”

  “进来。”年过半百的诸先生穿了件家常的半旧袍子,坐在灯下,正拿了刻刀眯着眼雕手里的印章。见陆缄进去,随意指了指他面前泛黄的竹椅:“坐罢。”

  陆缄谨慎地坐了半个屁股,身子微微前倾,预备随时聆听他的教诲。

  诸先生停了手,抬头看着自己这个生性谨慎,却又十分刻苦努力的学生,亲切地一笑:“林家的小七郎,不但是你的表弟,还是你将来的妻弟吧?看你待他挺上心的。我本来嫌他年纪小,想要他家过两年再送来,但为着你的缘故,特意开了这个先例。”

  这门亲事大家都知道,可诸先生却是第一次提起来。结合自己白天的行为,陆缄的脸陡然红了,站起来道:“学生……”

  诸先生朝他摆了摆手:“坐,不要拘束。这门亲事不错。林家三太太和四姑娘在这一带自来都有贤名,我刚才又听底下人讲,林三太太又帮了清凉寺那姓何的女子,这才是行善积德之家。不错。”

  陆缄听他连说了两个不错,渐渐放松下来:“学生一定会督促慎之好好念书,必不辜负先生的一片苦心。”

  “读书这种事情,我自来秉承一个观点。能读的不见得是会读的,会读的不见得就是有福的。不能强求。教这些孩子们念书识字,本来也只是希望他们能知荣辱,学会做人而已。”诸先生一笑:“找你来,是想和你说说科举的事情。你是怎么打算的?明年就去应考么?”

  陆缄听他这话,似是话里有话,思索片刻,起身作揖道:“不知先生的意思是?”

  诸先生道:“我建议你下次再去应试。当然,不是说你此番前去就一定不能中,但我觉着不是十拿九稳,很有可能是中了,但是差强人意。若你多下几年功夫,必然能进二甲。你还年轻,人生刚开头,多磨一下性子对你只有好处。你自己想想吧,也和你祖父商量一下,想好了来和我说。如若不去,以后就不用跟着周迈一起写文章了,我另外寻书给你看。”

  陆缄深揖一礼,轻轻退了出去。回到房中,想起自己和吴襄的赌约,不由蹙起了眉头。他自知天赋不如吴襄,靠的是刻苦努力,此番考试,吴襄必然会去,是勉强应战,还是缓上一缓?

    
                  
第144章 预备

   午后,风吹过院落,老榆树发出一阵悦耳的沙沙声,惊醒了坐在窗下沉思的林谨容。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花梨木架子上托着一个青翠的胆瓶,胆瓶里养着的正是那一枝从乡下带回来的带刺的黄色野花。

  已经过了五天,它仍然以最饱满的姿态,绚烂地开放。下端开败的花朵才被荔枝精心修剪干净,梢头的花骨朵又迫不及待的绽放,绿莹莹的叶子越发璀璨莹润,衬得半室春光。林谨容就算是再觉得它扎眼睛,也不得不承认,这花儿真的很好看,还比那些桃花、梅花更耐事儿。

  荔枝和桂嬷嬷安静地坐在帘下做着林谨容的嫁妆,时不时地抬头看她两眼。见她看着那枝花发怔,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下眼色,继续埋头干活儿。别家的姑娘绣嫁妆绣得不亦乐乎,就是林五,现在也收了性子,整日羞答答地躲在房里绣嫁妆,只有她们这个主儿,最爱的是数钱和看账本,再不济,就是看杂书,写字儿,分茶和吹埙。就算是突然手痒想做针线活儿了,做的也是给陶氏和林慎之、林谨音、吴氏等人的鞋袜。

  正主儿不做,她们又能如何呢?还不是只有替她做。毕竟一进门时,那么多的亲戚,什么帕子啊香囊的都得送上点才像话,还得好好儿的绣,省得人家笑话她的女红。桂嬷嬷做着做着,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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