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浥红尘(葬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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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浥红尘(葬花记)-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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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下一阵翻腾,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脖子有些僵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转向声音的出处。  
  看清了他的样貌,我着实吃了一惊。  
  依旧是那熟悉的轮廓,瘦瘦的脸,削尖的下巴,细长的眼,薄薄的唇。可这张脸却是陌生的,皮肤不再是健康的麦色,而是晶莹剔透的白,泛着淡淡的荧光,透着隐隐的粉色,虽比不上我皮肤的白皙,却要健康润泽的多;眉眼还是细长的,尾稍微微上挑,却多了别样的潋滟风情,尤是那双黑眸,被如玉的肌肤衬得有如无月之夜;那薄翘的唇,不再因略黑的皮肤而被掩去光彩,此时红艳的有若绯樱。而整张脸上,最醒目的,该是左脸颊那道细长的疤痕,如一根艳丽的红线般,打破了这张脸的完美。  
  他……是我认识的晴音么?这声音、这轮廓都是无比的熟悉,可为什么,仔细看来,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晴音……,是你么?”心中的翻涌愈烈,有一些苦涩,又有一些无奈。  
  他微微一笑,虚无缥缈的好似要随风而去,“没想到……你还能认出我来呢。”  
  触目惊心的疤痕让我的整颗心都揪得紧紧地,出口的话语也带了浓浓的苦涩:“你以前是易容了吧,再说了,就你这德行,化成灰我也认得。” 
  其实以前就听韩晓娟说过,晴音是个极富有中性美的人,尤其是那吹弹可破的细白肌肤,比女子的还要娇嫩。可我认识的晴音,和他说的差距颇大,想来一个人再怎么变,长大后和小时候也不会差这么多,所以我一直都怀疑他是不是易容了,只是没想到,卸了易容的他,竟是这幅模样。
  “红——晴音,你怎么来了?”我正欲开口说话,一个声音又插了进来。  
  绯惜花面色复杂的盯着晴音,快走几步,站到了我的身边。  
  晴音一怔,嘴角又勾起淡淡的笑:“舅舅……”  
  “哎呀呀,我不是给你说过么,喊我花花就可以了”,绯惜花蹙眉无奈笑道。  
  “……”晴音抿唇微笑。  
  手上一阵温热,撇头一看,原来是裴乾拉住了我的手,“暮夕姐姐,我从家里偷跑出来,现在也没地方可去,能不能和你一块住在这里啊?”  
  我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就这样,山谷又多了两个人。不知是什么原因,晴音也留了下来,翩昊的专属药房被收拾成了临时小客房。 
  一整天,裴乾都围在我身边,他并不多说话,只是我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跟个小尾巴似的。  
  “乾儿,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还有,我离开王府以后,都发生什么事了?”看着晴音被绯惜花叫走了,我忙扯住裴乾询问。 
  “姐姐,其实我开始不知道你离开王府的事情的。有天我去王府的时候,整个王府都封锁了,有很多人守在那里,怎么也不让我进去,我本想偷偷溜进去的,可不想那里竟有很多暗卫守着。实在没法子,我去问大哥,大哥只说是出了点事情,说得很是含糊。我担心你出事,就想了法子从王府下人那里打听,才知道是前一天晚上的宴会出了不知什么事……”  
  “……后来晴音大哥找到了我,说你已经不在王府了,问我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和你说,我就央他带我来找你了。”  
  晴音?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难道是绯惜花告诉他的?嗯,对,也只有绯惜花了,这家伙可是晴音的亲舅舅呢,舅舅……嘿嘿,被个看起来年纪差不多的男人叫舅舅,不知道绯惜花心里是什么感觉…… 
  吃晚饭的时候,还没有见到晴音和绯惜花的身影,我便挨个房间的去找。  
  最后还是在被当作客房的药房里发现了他们两个。推门进去的时候,他们两个正立在屋中,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也不知是吵架了还是怎么的。 
  见我进屋,两人都转眼看来,又同时回过脸去。 
  “总之,你若不想走,就先暂时住在这里吧,其他的事情……等以后再说。”绯惜花不容反驳的对晴音道。 
  晴音瞥我一眼,迟疑的点了点头。  
  绯惜花看向我这边,笑眯眯道:“小夕儿,是不是要开饭了,哎呀——真是饿坏了!”忽的转眼看向晴音,“小外甥呀,要不要一块过去?”
  晴音皱了下眉,还是走了过来。  
  一顿饭吃的那叫一个郁闷!  
  晴音素来喜静也就算了,而总是嘻嘻哈哈的绯惜花竟然也安静得不得了,一直埋头吃饭,翩昊的眼波仍然只流转在他老婆身上,韩晓娟则一脸可惜的盯着我,弄得我一点胃口都没有。  
  草草扒拉了几口,说声“我吃饱了”,就先行起身离了桌。刚走没两步,就听的裴乾急急道“我也吃饱了”,一阵椅子响动,人已站在了我的身边,扯扯我的衣袖道:“姐姐,我送你回房间吧。”  
  日欲西沉,鲜红的一抹半掩于青黛之后,红霞漫天染尽片片碎云,夕阳之美,总是如此惊心动魄而撩人心弦。
  我问裴乾今后有何打算,毕竟现在我与他都是寄人篱下,我倒没什么,因为自己在这世界也算无牵无挂的,可他不一样,他有家,有父母有兄弟,总不能总是住在这山谷中。  
  “姐姐,先让我跟在你的身边,好么?以后——,如果你不需要我了,我会走的。”他微低着头,眼眸半敛,长长的睫毛被霞光染了点点金色。 
  “你总是不回去,家里人会担心的,尤其是——”你大哥,最后的三个字哽在了喉咙里,脑海里又浮现出那飞溅了一地的碎玉,还有那抹弯腰拾玉的身影,心便一点点地往下沉了。  
  抬头望向西边,大半边的天,尽染了霞光。红彤彤的一片,竟是有些刺眼了。 
  果是残阳如血呢……

 
  是夜,裴乾留在了我的屋里。  
  本来聊了一阵后,我看天色也晚了,便让他回房休息,不料他磨蹭了好一阵,就是不愿意起身,后来一着急干脆嚷着要留下来。 
  留下来?拜托,又不是小孩子了,跟我睡一个房间像什么样子啊,我很利落的拒绝了,开始赶人。 
  不想他这回是铁了心了,虽然一张小脸已经红得跟熟透的石榴似的,可身子就是一动不动的。  
  真服了,在‘应景园’的时候,他就是使这招留我屋里住了一夜。唉——这小子,别看平日里羞涩的紧,这黏人的段数也不比绯惜花差,再长大些估计又是一祸害。 
  最后我也烦了,一拍床道:“我屋里可就一张床,现在这天气,地上是不能睡人的,你要么走人,要么就和我一块挤!”  
  小家伙咬着嘴唇瞅着床看了半天,沉默……沉默……最后低低开了口,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睡外面。”
  外面?哪个外面?是屋外还是床外侧? 
  很快的,我就知道了答案,因为他已经和衣在床上躺下了。  
  呆了一会儿,我也爬上了床。
  一个小孩子,不要介意不要介意……我安慰自己。跟绯惜花一块儿睡都习惯了,何况是这么个小孩子。  
  躺在床上,我开始想晴音的事情。 
  他是怎么离开福王府的?为什么会叫着裴乾一块儿来找我?裴乾是否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因为利用和欺骗,我对他很是失望,甚至非常决绝的对他的告白加以嘲讽。现在想起来,那时是偏激了点。 
  我该明白的,他那么做,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按着我的性格,本是不该那么激动地,可偏偏,那时的自己,明明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理解,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也许,当初我对他抱了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当梦被打破时,才会控制不住自己,才会完全抛弃了理智……  
  尤记得那天的黄昏,他的脸隐在黑暗中,直到我离开,都没有看清过他的表情。如今再见,往昔容颜不再,如今这张明妍的脸,再不属于那总是带着阳光笑容的晴音,而是云国的迟安红叶。  
  那张与连邯相似的脸,终是在我的一番话后,永远消失了……  
  迷迷糊糊中,刚翻了个身,就听的“扑通”一声,惊得我立马就清醒了。  
  一扭头,只见裴乾正扒拉着床沿从地上爬起来……  
  “记得你原先睡觉挺老实的啊,这回怎么掉床下头去了?”我嘲笑着。 
  他默默地看我一眼,没吭声。  
  站了一会,他憋出一句话,“姐姐,你能不能往里靠靠。”  
  我打眼一看,顿时有些尴尬——我什么时候跑床中间了,竟然是我将他挤下去的么……  
  一个晚上,裴乾掉下去六次,而浅眠的我也被吵醒了六次,睡眠不足的我恼火不已,可一对上他可怜兮兮的目光,又不忍心大声斥责他。折腾了一次又一次,将近天亮时,已变成了我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最后他无奈的叹口气,老实的回自己的小客房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习惯了的山谷生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自晴音和裴乾来后,绯惜花不再像以前一样缠着我,虽然在人前他还是摆出一副老样子调侃我,却总是动口不动手,更别提晚上偷入我房间了。  
  而晴音,该怎么说呢,也许是关系过于尴尬,虽然我还是想把他当朋友一样亲密无间的相处,可曾经的隔阂却是再难填补好的。也许那次我的话是真得伤了他的心了,虽然他见我时还是很温柔的笑着,这笑中却再没有那种暖暖阳光的味道,总是如轻纱般缥缈。 
  他这般的客气而疏离,我又如何能厚着脸皮示好?  
  我开始把大把的时间花在学医上,新时代女性么,就该以事业为重,再说了,我也实在是闲得发慌。  
  我本就对生物有着特别的爱好,如今学起中医来,认药草记方子倒也是得心应手,只是把脉的水平太差,什么认穴施针更是不敢下手,气的翩昊直说我是朽木不可雕。  
  相对的,明明是我的‘陪读’的裴乾倒是学得飞快,也许是习过武的原因,这小子比我可胆大多了,学针灸时直接拿针往自己身上扎,背起药谱来也是麻利的紧,让一向严苛的翩昊也连连点头,甚至起了收他为徒的念头,可裴乾说自己已有师门,竟然很干脆的拒绝了。

  
  二月底,西门雪接了衙门的信,要去天水查案子,叶晚也决定同去,二人走后,泪涟涟的月潇在韩晓娟的一番鼓动下,也收拾了包裹偷跟了去,继续她的万里追夫长征记。  
  月潇走后,月然这丫头倒来的更勤了,对我的敌意也不再那么明显。开始我还有些不解,后来有次见她趴在客房的窗外,望着里面喃喃自语:“哎呀,音哥哥和裴乾那小子都好好看哦,可是花哥哥也很好看,我到底嫁给谁比较好呢……唉——好难选啊……”  
  当时我就一个念头,幸亏韩晓娟没向这丫头灌输什么一女N男的思想,不然我看她就要三个全追了……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四月,正当我以为生活就会一直这么平静过下去的时候,和孟宏羽联络的信鸽在一个清晨飞入了我的房间,小小的铜管里,塞了一张不大的纸条……
  看完纸条,我才明白,这段难得安逸的生活,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罢了。
  脑子里很乱,那些熟识的面孔一个个在脑海中旋转,我只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身边,总是离不了欺骗与伤害……我该相信这纸条上的话么,又或者说,同是朋友,我该相信谁,又该怀疑谁呢……  
  没有答案,是的,没有答案。
  只是,这趟天水之行,怕是免不了了。
  思虑了许久,我决定偷偷离开山谷。
  这趟旅行,估计是不轻松的,可能一个不留意,连性命都要丢掉,如此艰险的情形,我又怎忍将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更何况,不论是绯惜花、晴音还是裴乾,他们的身后都有着庞大复杂的势力,这件事情,如果他们卷进去了,那影响的,可能是一个国家……
  月黑风高夜,离家出走时。
  背着不大的包裹,里面装了从翩昊那里坑蒙拐骗偷抢来的各种药物,我悄悄的关上房门,开始摸黑找路。  谷里通往谷外的路并不好走,又窄又陡,白天尚好,一入夜,密密的林子将月光都遮了去,走在上面便如瞎子般。  站在出谷的路口,望了眼远处的房屋,确定每个房间都已熄灯后,我掏出火折子,点了盏简陋的小灯笼,周围慢慢光亮起来。
  幸亏我提前有准备!乐滋滋的提着灯笼,走了两步,想起此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这山谷,心中不免怅然,不由得回头又看了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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