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看去,丞相李蔡,大司农桑弘羊,太子傅庄青翟,廷尉张汤,以及一众陌生面孔,神态间皆是肃然之色。
由此看来,群臣拜谒,却独不见卫子夫,这其中,又是何因由?
“见过夫人。”
我端庄地立在殿前,福身回礼,刘彻转头道,“众位爱卿,今日便同朕齐迎汉军回城。”
宣誓殿前,阵仗排列,刘彻携我同登为首的龙轩撵,而后,李蔡、桑弘羊等人,分按官阶逐登驷车。
路过御马监,骑射场南边,便是未央宫南城门,刘彻下了车,众位臣相身后分立,我迤逦着裙裾,亦步亦趋。
微风吹拂发丝,士兵将道路两旁齐齐拦住,忽而不远处,一人牵马,由远及近,身长八尺,魁梧俊挺。
士兵大喝三声,那少年仍是不为所动,循着原路,不急不缓地行走,目不斜视,坦然地与众人对视,丝毫未见胆怯。
刘彻停住脚步,负手而望,“此乃何人?”
“回陛下,此人乃匈奴休屠王太子,金日磾。河西大战后,骠骑将军虏获,押送入京。”
“你是金日磾?”刘彻睥睨道。
“正是。”少年单手握在胸前,屈身行礼,于汉人气质截然不同。
刘彻见他字句铿锵,对答从容,加之身材魁梧,颇有气概,便当即命人带他换了新衣,按照汉人加冠着袍。
金日磾便是汉武帝托孤重臣之一,后在大汉世代为官,忠义孝悌,而刘彻第一次遇到他,便青眼有加,拜他为马监,后又提升侍中,此乃后话。
金日磾退下后,便来到望风城楼,越至高处,烈风簌簌,各色衣袍衣袂飘扬。
当我低下头来,便被眼前的景象,震得说不出话来。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高耸的城墙下,黑压压的排满了玄红战甲的汉军大部,前排骁将齐齐从马背上翻下,霍卫大旗猎猎翻飞。
万余人,却秩序井然,铜戟刀剑在手,天地间一片肃杀。
刘彻扬手一挥,“开城门,迎三军。”
吱呀一声,传音千里,万军之中,一人高头立马,手执长剑,缓缓出列。
“驱逐胡虏,汉室威隆!”
霍去病振臂高呼,声音穿透层层云雾,直上九霄。
“驱逐胡虏,汉室威隆!”
万人齐呼,登时响彻天际,振聋发聩,我几乎感到脚下的城墙,也随之颤动。
那一刻,心潮卷起千层波涛,热泪从眶中涌出,我从未有一刻如此庆幸,我可以站在这里,见证这伟大的历史时刻。
洪流托起万世光阴,将我向前推去,沧海一粟,浩淼澎湃。
身后重臣手执玉扈,振臂山呼,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暂时摒弃了个人恩怨,角逐名利。
只为了共同的家国,兴衰,荣辱,与共。
我含泪望向刘彻,他缓缓抽出巨阙,整个世界骤然安静下来。
高远的天际,只余他低沉有力的声音,回荡不息,“自此而后,匈奴远遁,漠南无王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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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95、自古美人如名将——前念 。。。
城门俯瞰,一览长安百里繁华。
护城河上,吊桥放下,城门大开。
铁骑声声,有序而磅礴。
骠骑将军霍去病、大将军卫青、左将军公孙贺、右将军赵食其、中将军公孙敖、后将军曹襄六匹黑马前驱,赵破奴、李敢众部紧随其后。
我随刘彻由高台而下,每一步石阶的光阴,都被无限延长。
茫茫人海中,穿越万水千山,只为那一瞬的交错。
霍去病从高头大马上纵身而下,赤色麾裘在翻飞,卫青等人同步下马,君臣见礼。
我立在原地,刘彻抑制不住激动之意,跨步上前,大掌击在几人胸前,良久不言。
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波澜壮阔的豪迈,一个眼神便可海纳百川。
我静静地注视着所有人,卫青从容,公孙贺鬓角染了白霜,曹襄也褪去了青涩,高壮了许多。
霍去病淡淡地回应我的目光,仿佛经年不见,隔了太远的距离。
当我从他身旁走过时,他恭敬地冲我见礼,“夫人安好?”
“将军勤苦,乃我大汉之福。”我虚扶一把,喧嚣的周围,将我两人淹没。
“此乃臣之本份。”
我点点头,转身走回刘彻身后,与军将拉开距离。
两日休整过后,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如期举行。
这一次,文武百官,皆列席出场。
钟鸣鼎食,燕乐飘飘,可谓普天同庆。
整个未央宫都为这浩大的胜利,而沸腾。
席间觥筹交错,恭祝赞美之言,此起彼伏。
我坐在刘彻身旁,始终保持着端庄的笑,应对自如。
宴至□,刘彻当着百官之面,将霍去病唤至近前,遂朗声笑道,“骠骑将军立下汗马功劳,虽赐千万金难表嘉奖。”
“臣不敢独受军功,此乃三军将士、黄沙埋去的千万英魂共同立下的功劳。”
“骠骑将军的胸怀,令老臣佩服,以酒言敬。”李蔡高举酒樽,对霍去病对酌一杯。
“骠骑将军所言甚是,若没有全军上下将士的齐心抗敌,便不会有今日胜局。”卫青如是开口,我才发现,这是他回京至今,说过的第一句话。
“宣朕旨意,所有参战士兵,按军级行赏,战死者,赐十金抚恤家眷,立碑记刻,伤残者,赐十金及一亩良顷,以示昭彰。”
“陛下圣明!”
“大汉福祉!”
颂德完毕,刘彻遂道,“骠骑将军功勋卓著,加封万户侯,二千田顷,赐宅邸一方。”
霍去病微笑着摇头,缓缓起身,环顾大殿,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人。
两千年的时光,在那一刻定格,大漠的狂沙漫卷而过,卷过未央宫阙的黑白城墙。
声音清朗,不夹一丝尘垢,却字字千金,他只道出八个字,“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霎时间,高远的宫殿寂静无声。众臣的脸上都隐去了喜色,一幕幕闪过,到最后,本是庆功的宴会,却变成激愤群臣的盟誓。
文臣武将,皆退席顿酒,这八个字引起的共鸣,激起千层浪涌。
刘彻沉思良久,忽然仰头道,“古以忧患而定平,又以安乐而败丧!我强汉虽得胜,却万不可居安,将军此话,乃点悟国人之悲谒,为平定万世之良言!”
宴会便在这样悲壮而沉重的气氛中结束了。
我心潮澎湃,久久难复。
此战之后,西汉初期的高密度对匈作战划上了暂时的顿号。
人民休养生息,百业待兴。
平静的年岁,却最是多事之秋。
元狩四年秋,平阳公主嫁于卫青,平阳府遂改为大将军府。
这场婚礼简单而隆重,没有十里红绸,没有百官朝贺。
到场不过三十余人,多是交往甚密的故友,便像是寻常家宴一般。
红色与黑色交织的喜服,庄重古典,今日的卫青格外英俊挺拔,可脸上仍是无一丝波澜。
我看着他敬酒,拜谒,面圣,行礼。
到底该怎样的冷静而清醒的男人,能在大婚当日仍保持着如水的静默。
不卑不亢,宠辱不惊。
而我亦突然想要得知,在卫青的生命里,是不是也有一个女子,柔肠婉转,红颜相伴?
这一切,不得而知,平阳公主火红的喜服,在这热闹的婚宴上,有种别样的凄凉。
她的身份,注定了得不到卫青的爱。
我观礼之时,脑海里却不停浮现出当日湖边,卫青所说的那句话,
“在卫青心中,未有能与大破匈奴相提并论之事。”
这场政治婚姻,谁又会计较有多少真心在里面?
刘彻需要,皇室需要,卫家需要,便足够了。
平阳公主得到心仪之人,卫青更得天子信赖,各取所需。
酒过三巡,我觉得脸颊发烫,欲起身到外面透气。
沿着回廊,不知不觉,便走上了通往青雪居的那条小径。
两旁的柳树高了些许,梅苑的方向,隐隐有丝竹之音传来。
我盯着远处的木门,却看到梅花树下那条熟悉的身影。
好似时光倒流,重新回到了五年前的初春,梅花树影幢幢,搅碎纷乱的记忆。
那年那月开的桃花,人面却已非。
我缓缓走过去,霍去病便在树下坐着,倚靠着树干,仿佛任何人也不能打扰。
我还记得那年他穿的那件淡黄色的长裾,而如今他只穿玄色深衣。
他回眸,便看到了我,可我只能看到他眼底斑驳的日光。
“你为何会在此处?”我开口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也许是习惯了罢,便来了。”他仰头眯起眼眸,阳光从树影中散落,落在他面容上。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这几年来,他一人在府中,时常经过此处的画面,该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想到这里,心里一丝尖锐的痛,将五脏六腑一下子揪起,再放开。
我便强迫自己停止,他又道,“你过得可好?”
“将军记性不好,前日刚问过的。”我牵强地笑。
“嬗儿也很好。”他起身拍去尘土,“所以你要保重。”
“嗯。”我抿住嘴唇,使劲点点头。
想说的太多,不如不言,想再无牵绊,不如不见。
我转身向来路走去,刚迈出几步远,手腕被他从后紧紧攥住。
我回头,他缓缓凑近我的脸,近的连鼻息都清晰可闻,“真想念以前的日子,可它却过的那般快。”
“昨日之事,不可追。”我挣了一下手臂,却被他一个用力带入怀中。
未等我开口,他已经压在我耳畔,柔软的唇瓣轻触着耳珠,“我会照顾好嬗儿,善待刘子虞,今日是最后一次,从此,山高水长,永不相欠。”
“好…”我仍是低着头,他猛地放手,大步走开,剑穗在微风中划去。
走回宴乐厅时,卫青已经敬完了酒,刘彻和卫子夫满面笑意地说些什么,刘据和卫长公主在侧厅观赏歌舞。
我端起酒樽,正装兴致两位新人前,笑着把酒祝贺,“愿公主与将军携手百年。”
“臣谢过夫人。”卫青一饮而尽。
“谢夫人。”平阳公主沉溺地望着卫青的侧脸,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真羡慕你们。”我情不自禁地感慨了一句,霍去病的话犹在耳畔,此刻,我甚至无法克制心底的。
回到坐榻上,不理任何人,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灌酒,也许喝了十杯,也许更多,记不得了,便是醉了,醉的一塌糊涂。
本是平阳公主的喜宴,众人皆醒,独我酣醉。
“恭喜夫人,恭喜陛下。”朦胧中,听到有人如是说。
我动了动身子,使劲甩了胳膊,闷声道,“有何可喜,有何可贺!”
“你要做母亲了,小瑶,我们的孩子。”刘彻将我抱在怀中,低低呢喃着。
我似有些清醒,抬起眼皮,便看到一屋子宫婢黄门,见我醒来,整齐地伏身道,“恭贺夫人。”
“孩子…”我愣愣地看着刘彻的眼眸,他肯定地冲我点头,然后俯身噙住我的唇,温柔地纠缠不休。
腹中骨肉,竟是这般毫无预兆地到来。
暧昧而略显的气息,在屋内婉转流动,刘彻将我轻轻压在榻上,带着褒奖的吻,铺天盖地,以此来表达复又得子的喜悦。
不知是谁憋不住气,蓦地咳了出声,打断了刘彻继续的节奏。
我微红的脸颊,推开他的身子,起身环顾,那小宫女吓得扑通跪倒在地,不住地叩首,“奴婢该死,奴婢并非有心!”
“都退下。”刘彻将他们赶了出去,屋内没了人,反而局促起来。
上次堕胎之痛,犹在眼前,一想起来,便让我觉得浑身发冷不可自抑。
他看出了我心思,握住我袖中的双手,“朕向你保证,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和孩子。”
“嗯。”我恍惚地点头,心里一阵酸楚一阵喜悦。
接下来的日子,刘彻答应了我的要求,让我留在平阳府中,安心休养几日。
平阳公主无微不至的照料,不亚于宫中,而我只是想要一个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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