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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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飞歌-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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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军已然入境,他一定遇到了急事,我看着镜中粗布裹身,腰腹浑圆的女子,想必赵破奴如何也识不出我来。

    须臾之后,木门轻声合上,我看到他扶着另一男子朝里屋走去。

    那又是谁?看样子像是负伤在身。

    “趁夜偷袭,卑鄙之极…”

    我端着热水,找来零碎的布片,赵破奴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侧耳静听,他又道,“是属下大意,才累您负伤…”

    那塌上之人,猛地攥住他手臂,赵破奴立刻噤声,转头朝我走来。

    他急忙接过我手中的木盆,“万分感谢。”

    榻上的男子身着寻常布袍,在风雪中略显单薄,不知为何,我心里生出一个疯狂的念头,那种感觉太过熟悉。

    “还请婶娘帮忙。”赵破奴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我稳住情绪,迅速走到床边。

    只见那男子的后背上,赫然插着一支削去剑柄的铁箭,此刻情形,就像三年前卫青替我拔箭那般。

    “动手吧。”那男子忽然出声,我身子一震,险些跌在他背上。

    无论如何,我都未曾料到,眼前中箭之人,竟然是霍去病!

    所有的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一时恍若梦中,他就坐在离我一尺的距离。

    赵破奴回头道,“扶住他的背。”

    我想开口,最终只是安静地照做,双手触到他背部结实的肌肉,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

    “有劳婶娘。”霍去病侧过头,语气沉沉,并无异常。

    我突然松开手,支吾了几声,像厨房跑去。

    “出了何事?”赵破奴和霍去病一同回头,我一阵摸索,找到了那半瓶子烧酒。

    我比划着,将酒瓶递于赵破奴,又示意他涂在伤口处。

    霍去病对我抱赦一笑,“谢谢。”

    虽是此番境况,可我仍是在那笑容中,有一瞬的痴迷。

    整个拔箭过程异乎寻常的迅速,霍去病双臂撑在榻面上,纹丝未动,连一个粗气都未喘。

    我着实佩服行军之人的坚韧,想起我那时差点疼晕过去。

    鲜血飞溅,扯出条条皮肉,我心疼地急忙用麻木堵住伤口。

    赵破奴微微一愣,遂感激道,“我家公子半路遇险,幸得婶娘照料,不知如何称呼,来日定当相报。”

    我佯作慌乱地比划,发出依依呀呀地音节,使劲摇摇头。

    “在下唐突,婶娘夫君何时归家,也好聊表谢意。”赵破奴以为我身有残疾,不能言语,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我沉默地盯着拢起的肚子,霍去病套上衣衫,转过头来,边束着衣带,似是思量着什么,俊眉凝在一处。

    抬眼望向我,带着些许探究,倏尔彬彬一笑,冲我拱手道谢。

    我抱着梁公子的棉衣,走到他身旁,扯住他染血破碎的衣襟。

    “婶娘细心。”

    我举起衣衫,宽大的衣袖垂落,露出两截雪白的藕臂,赵破奴微微一怔,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别一口一个婶娘,她指不定比你还要年少。”霍去病稳稳开口。

    折腾了这一阵子,松懈下来,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我双腿打颤,嘤咛一声抚着梁柱倾了下来。

    霍去病离我最近,他迟疑了一下,顺手抄起我的身子,我看到他因为肌肉牵扯而微微吸气。

    “公子当心。”赵破奴帮忙将我扶到榻上。

    霍去病踱到窗边,打开窗子,雪花簌簌落下。

    “婶…姑娘独居?”赵破奴随口问道。

    霍去病回身看了我一眼,“女子不便透露,你莫要多问。”

    “诺…”

    “城中可有医馆,让他替你寻郎中来。”霍去病动了动肩膀,捂着伤口问起。

    我又摇摇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姑娘好生奇怪,在自家仍是如此穿戴。”赵破奴似乎发现了我的异常。

    霍去病缓缓踱至书架旁,我心下大乱,那玫紫玉令牌便在第三格夹层。

    我猛地跑过去,挡在他身前,他始料未及,我几乎贴上他的下巴,手中仍是紧紧护住面纱。

    霍去病并不移身,静静地低下眼帘,看得我一阵慌乱,他一手撑在书架上,紧紧相逼。

    那敏锐的目光落在我的双手上,一手欲挑起面纱,“你究竟是何人?”

    我心里纠缠万分,明明已经如此接近,可我却越不过那道鸿沟。

    他已娶,我已嫁,相认了又如何,不过徒添遗憾罢了,不如就让他以为我老死宫中,也算断了念想。

    我打定了主意,推开他走到门边,指向外面,激愤地咿呀,连同那包金币一起丢到院子中。

    “你…”赵破奴也有些恼怒,最终被霍去病劝下。

    “本是咱们唐突,不如就此别过。”霍去病握住袖口,又将那金币稳稳放回案上。

    我背过身,又朝门外摆摆手,赵破奴紧随霍去病而出。

    刚走到院中,便听霍去病一声低吟,我赶忙看去,只见他弓着腰,却朝我的方向投来隐晦的一瞥,在我想要挽留前,消失在院门外。

    我站在门口,仔细将门闩上好,心潮难复。

    若说无动于衷,自欺欺人罢了。

    即便我能对梁公子说出那般绝情的话语,不过是对自己的救赎与逃避。

    愈是想要忘记,记忆便愈发清晰。

    寂静的雪夜,回忆如水覆没开去,许久不曾分辨,究竟谁是谁的劫数。

    命运的轮盘旋转开启,可怜的人儿,任谁也逃脱不掉。

    作者有话要说:霍少出来咯,宫外的日子又将会怎样~~~是温馨还是虐情,欲知端的,请听下回分解~~(≧▽≦)/~




84

84、蒹葭苍苍白露晞——启程 。。。


    日近年关,梁公子仍未归家。

    打开米窖,所剩粮食也只够几日用度。

    而最打紧的,便是安胎药已经服用尽了,郎中说我根子弱,胎儿虽是安稳,却需要按例调养。

    门外风雪将息,白皑皑地一片,我翻出些许银钱,掂量了一下,足够一次的诊金。

    自打到了酒泉,我从未出过大门,事事皆有梁公子代劳。

    一来女子不宜抛头露面,二来身份特殊怕引人耳目。

    无间饭后,是一日中,最为安静的时刻。

    我裹上肥厚的棉衣,又将衣裙下摆裁剪开,用自然的弧度,掩盖凸起的肚腹。

    戴上面纱,独自朝城北医馆走去。

    街市的规模同定襄所差无几,触目是泛着暗黄的土坯石墙。

    偶尔有巡城卫兵经过,我总是遮掩着靠到路旁,这样胆战心惊的日子,只怕是以后逃不开的宿命了。

    世间安得双全法?可我并不后悔。

    勾心斗角,人情凉薄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

    若是刘彻再对我好一些,若是他能对我多一份信任,便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可此刻,我对他的憎恨已消磨殆尽,剩余那丝隐隐的情愫,和渐行渐远的羁绊。

    脚步稳稳踩在积雪中,发出吱吱声响,生活本应是这样,相夫教子,平安一世。

    荡气回肠,不过是为了最美的平凡。

    绕过几处街角,抬头看到医馆的木质牌匾,轻叩门扉,我拂落身上的碎雪,缓步而入。

    “今日夫人如何亲自出门?”老郎中起身相迎。

    “闲来无事,夫君恰逢有事在身,便来开几味药材。”我并不去下面纱,端端靠坐着。

    馆中并无他人,只有一名学徒,正在药架子前研磨草药。

    老郎中洗了手,仔细擦干,又在炭炉上烤暖了,才稳稳搭在我的腕上。

    只见他眉头微蹙,不发一言,手指移了几寸,加重了力道按下。

    “可是有什么症候?”我担心道。

    “容老夫再细诊片刻。”

    正在此时,却响了叩门声,我赶忙遮好面纱。

    吱呀一声,老郎中抬头示意,“请公子稍待片刻。”

    “无妨,郎中先替夫人诊治。”

    我顿时僵住了身体,霍去病竟和我同时来了医馆。

    这小城,果真太小了些!

    “夫人您近日,可有眩晕胎动?”

    我只得点点头,不敢发出声音。满心都念着霍去病,根本无心听诊。

    “一日之中,可察觉的胎动,又有几次?”

    霍去病似是不经意地踱到我身旁,静静立着,我几乎感到他的目光灼在我周身。

    我伸出四根青葱玉指,微微晃荡,老郎中狐疑地望着我,又道,“最后一次胎动,是在何时?”

    我收回手,在案面上比划着写字。

    “这位夫人定是需要笔墨,老郎中您如何让一位哑妇空口作答呢?”霍去病不紧不慢,在旁边坐下。

    “公子说笑了,夫人怎地是哑妇!”老郎中对我的搪塞之举,颇为不满。

    “昨日辰时…”我硬着头皮,刻意放粗了声音。

    “夫人可是咽喉有恙?”

    我顿时气结,这老郎中,究竟是不是故意要将我戳穿。

    “没有,请开方取药吧。”我抚过面纱,霍去病干净的气息,若有若无地缭绕在周围。

    我抑住想要见他的冲动,近君而情却,路遥而思归。

    心神不宁地起身,回头却撞在他身上。

    “当心。”他附在耳畔轻声道,气息吹拂起面纱一角,我赶忙偏过头去。

    “公子所诊何病?”

    “取一些治伤的草药。”

    我掏出金币,却被他拦下,“这位夫人的诊金,我一并付了。”

    “不必。”

    “便当做报答那晚的相救之恩。”他指尖擦过我的手背。

    我不再多言,他要做的事,无人能拒绝。

    摸索着回去的路径,我在街边转了很久,忽而一辆马车疾驰而过,我困难地扭动了身子,却被人带入怀中

    霍去病一手环住我的腰,一手包住圆滚的小腹。

    虽是街角无人,可这暧昧的姿势,仍是让我红了脸。

    之余。还有淡淡的甜丝,让我眷恋不愿离开。

    “请放手。”我推着他的肩。

    “若夫人让我一睹真颜,我便放手。”他勾起嘴角,那神态风流不羁,让我错觉重生。

    我们两人似是迷上了这样的游戏,明明就在眼前,而他的一再纠缠,定然是有所察觉。

    可这一层薄纱,让近在咫尺的重逢,疏近疏远。

    “为何那晚,你佯作哑女?”他又欺进了一寸,尾音里微微上扬。

    “是你自己那般认为的。”我拿下他欲挑起面纱的手。

    “唐突了,莫怪。”他轻轻放手,风雪初霁。午后淡淡的阳光,映得柔和迷离。

    他微笑颔首,然后凝住眼眸,“夫人像极了,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霍去病,你面前的不是别人,就是我啊…

    他说完便萧索离去,我机械地挪动着双腿前行。

    你为何不再坚持一下,那么,我一定会奋不顾身。

    是夜,我独自坐在窗边,将陶罐子放在文火上熬煮,月华无限。

    浓浓的药味弥漫,这么多年来,唯一陪在我身边,不曾改变的,只有这浓黑苦涩的药汁。

    院子里一阵响动,我的神经一下子绷了紧,黑暗中,梁公子携着一身寒气而来。

    我定定站在原地,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对不起这三个字,终是倔强的说不出口。

    “对不起。”他脱下罩衫,略带歉疚地报赦一笑。

    我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努努嘴道,“下次离开之前,请告诉我时间,我害怕这样的孤单…”

    “好。”他突然用力,将我的头埋在胸前。

    “你原谅我了么?”我闷声道。

    “傻女子,你的生活已被人掌控太久,该是由你自己做主了,做你想做的事。”

    “你真好…”我使劲将脸庞埋得更深,来汲取更多的温暖。

    “我并不如你想象中那般,从一开始,你和李延年只是我的一步棋,只是你的轨迹超出了我的控制范围。”

    他很少提及从前的事情,仿佛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李姬不会怨你。”我幽幽道,若是没有我灵魂的突然闯入,也许历史上的李夫人,早就已经在未央宫里,享受着本该属于她的,圣眷隆宠。

    可我亦是她,她亦是我,我们的生命,隔着两千年的光阴,难解难分。

    “谢谢。”他在我脸颊上印下一记轻吻。

    唇瓣如花温软,这样亲昵的触碰,却让我觉得温馨无比,无关情、欲。

    我们两个便披着厚厚的毛毡,并肩坐在窗边,他第一次说如此多的话,说起他的家族,他的成长,他的特殊职业。

    透过朦胧的雪光,仿佛看到那个小小少年,从不识愁滋味的王孙子弟,在命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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