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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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飞歌-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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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平复着剧烈地心跳,突然想起有孕在身,紧窄的软甲下,能看到凸起的身形。

    “不会有事,你只需坦然前行便是。”

    “就这样走么?”我望着空荡的屋子,心里也空的可怕。

    只见他站在帷幔旁,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黑泽的石头,“还需完成一事。”

    火苗如同疯长的藤蔓,缠绕在房梁柱间,耀眼的明黄卷着浓烈的黑烟,死亡一般的绚丽。

    宣曲宫在身后远去,上林苑缭绕的天空,也被那冲天火光映红。

    我在面纱下看不真切,可我知道这是完全陌生的路径,且人迹罕至。

    高高的树丛,和扭曲的小径,我此刻的心情无法言喻,突然不确定起来,未来究竟在何处等我?

    穿过一条密洞,低矮的石头缝里,我们艰难地贴壁而行。

    视野愈加荒凉,那块紫玉腰牌,使得此行几乎畅通无阻,心惊胆颤过后,我开始疯狂地期待逃出牢笼的那一刻。

    宣曲宫的突然失火,想必吸引了足够的注意力,至少刘彻在短时间内,不会多做他想。

    因为床榻上,放着那套宫装包裹起的被子和木桩,一切烧成焦炭之后,只怕我已经出了上林苑。

    极度的精神紧绷和身体的快速移动,在出了上林苑防护林的那一霎,我双眼一黑,昏天地暗地晕了过去。

    忽而绚烂的天光,忽而死寂的黑夜,还有白衣女子纠缠不清的脸孔。

    身体痛,还是心里痛,我已经分辨不清。

    只知道,我醒来时,看到的是梁公子的脸。

    我动了动身子,发现置身于柔软的车厢中,“我们出来了?”

    声音如同沙石磨砺般嘶哑,最后几个字只有气息的绵延。

    他坚定地点了点头,随即将盖在我身上的毛毡向上拢了拢,挑开车帘的一角,我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向窗外。

    滚滚红日挂在天边,起伏的山脉连绵不绝,风中尽是沙土生涩的气息。

    我惊地呆滞了片刻道,“这是何处?”

    他将脑袋枕在窗棂上,晚霞映的他眼眸波光潋滟,“你昏迷中,我唯一听得清楚的便是这里。”

    “嗯?”我皱起眉头。

    “这里便是祁连山。”

    天际寥廓,我久久无言,两千年后,那场春秋大梦,便是由此而始。

    记忆中的景象和眼前的山脉重叠起来,融为一体。

    我哽咽了几下,裹着毛毡挣扎着起身。

    “你要作甚?”他拦住我,“你昏迷了五日,断不可吹风。”

    “让我出去瞧瞧…我等了太久…”

    双脚虚浮地踏在山地上,触目所及,是一样的苍茫。

    轮回了几世,即便过了千年,我仍是在这里,从车上走来,漠北的风吹落发,同样的日暮西山。

    “默默——程文——你们在哪里——”我弓起腰背,使劲地呼喊。

    梁公子在身后紧紧圈住我,“随我进去。”

    “妈妈…爸爸,我想你们…”我顺着他的身子,滑在地上。

    颓然地坐在地面上,任他如何劝说,我仿佛石化一般,纹丝不动,他永远不会明白,祁连山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为何我们能如此轻易地出宫?”我回过神,才将前因后果梳理起来。

    “轻易?你可知这枚令牌的分量?”他掏出那两块牌子,摆在土地上。

    我点点头,“这不是你的腰牌么?”

    “为何你一个女子,身怀有孕,却可随意出入?”他接着道。

    被他如此一说,我不禁疑惑起来。

    “原因只有一个,这枚紫玉腰牌的主人,便也是娠妇。”

    我一窒,暗卫竟会有女子!

    他拿起我的手,稳稳地按在龙纹上,“这腰牌的主人,是尹夫人。”

    仿佛被电流击中一般,我迅速地收回手去,震惊地无法言语。

    鎏金篆字,散发诡异的流光,若说我当初无法识得梁公子腰牌的字画,可如今,拿在手中的

    腰牌,上面赫然是两个字:摇光。

    我缓缓放下手臂,梁公子静静地望着,目光越过我,不知看向何处。

    北斗之魁,摇光便隐在九重宫阙之中…

    为何我从未怀疑摇光会是一个人,并不是事物。

    王夫人死前,曾提到桂,岂不正是桂宫的尹夫人!

    “摇光,这世界上真的有…”我低喃着,一波接一波,将心潮掀起万丈波澜。

    “当初你询问之时,着实令我吃惊不小。”他将腰牌收回,扶着我站起。

    双腿不受控制,直直地朝地上滑脱,梁公子看我失神的状态,遂将我打横抱起,强行安放在车内。

    “祁连山北麓便是南山地带,离酒泉郡最近,我们先去此处安置,再做打算。”

    “能避过刘彻的追捕么?”

    “陛下定然想不到,你会逃来此汉凶交界处,荒山大漠,且征战连年。”

    “我明白,最危险的地方便也是最安全的。”圆润的小腹,在毛毡下逐渐暖合起来,虽是寒冬腊月,荒郊野岭,可我却觉得舒畅无匹。

    满足,许久不曾有过的安心。

    酒泉郡为河西大战后,刘彻新设的四郡之一,东望长安,北却匈奴,为军事要塞。

    我和梁公子都改头换面,扮作寻常商贩,乔装入城。

    褪下繁复华丽的宫装,换上柔软的布裙,将长发裹在头巾中。

    入城时,便有官兵盘查,这般小场面,梁公子自是应对自如,他贴上了厚厚的胡须,遮去了半张脸容,只那双眼睛看向我时,才有几分气韵。

    “咱们莫要张扬,找那贫民聚居之地,方是万全。”我挑起布帘一角,略显荒芜的街市匆匆掠过。

    “等安置妥帖后,该找个郎中为你保胎。”

    “人们都羡慕皇家尊贵,可在那里,却连人伦常理都不得周全。”

    “人各有志,如何定论。”

    “我欠你这般许多,该如何偿还?”我如今唯一愧疚的,便是将他卷入这场逃亡。

    马车停靠,他扶着我下车,亲密自然地仿佛生活了许多年的夫妇。

    这是一处极其普通的民宅,土坯石砌的院墙,矮旧的木门,里外只有两间屋子,布置的倒是温馨而舒适,里屋是我的卧房,木塌上的被褥铺得软绵厚实。

    “你果然神通广大。”我欢喜地转悠了一阵子,点头赞道。

    “钱财可通鬼神。”他戏谑道。

    “鄙人无财,只好学得烧一手好菜,来报答恩公了。”我也跟着打趣。

    “不如偿我半生,如何?”他忽然靠近,握住了我插在袖间的手。

    “你…”我一时语塞,被他搅得不知所措。

    “傻女子,待你孩子出世时,拜我做亚父便好。”他微笑着放手,在我鼻尖轻刮了一下。

    边关冬日苦寒,好在屋里生了炭火,棉衣也足够御寒。

    这一月来,我已逐渐适应了平淡如水的日子,每每抚摸着日渐鼓胀的小腹,便有说不出的满足。

    民间的老郎中,仔细诊了脉,开了方,腹中胎儿已有五月,郎中说胎位稳定,脉象劲足,母子安康。

    生命即将来临的喜悦,抚平了一切伤痛,在日复一日的期盼中,我几乎要忘记了,那些曾经奢靡而激烈的过往。

    我挺着肚子,又逢大雪初降,宅中储备了充足的粮食,我学会了用木柴炉火,熬出浓香的肉粥。

    梁公子平日不常在家,他依旧那般行踪不定,那天他浑身抖着落雪进门,才告诉我,他在这边城中坐起了小买卖。

    金山银山,坐吃山空,只可惜在这封建制度下,女子想要赚钱几乎是不可完成的,更何况是怀有身孕的娠妇。

    有时候,我会突然害怕,若是有一天,梁公子也离我而去,生活将如何继续。

    此刻我才明白,不论是在平阳府,亦或是未央宫,我始终是依赖于他人的。

    元日的临近,酒泉郡也热闹起来。

    在闭塞已久后,一个消息如同春雷乍起,惊醒了沉静的迷梦。

    骠骑将军部,不日将入驻酒泉郡。

    作者有话要说:睡前一章,好梦连连~~

    ~(≧▽≦)/~




83

83、蒹葭苍苍白露晞——擦肩 。。。


    “他很快便要来此处,你如何打算?”梁公子一边整理着竹简,似是不经意道。

    “不知你所言何物。”我正将木桶里的水,舀进铁锅中,冷不丁地一颤,冰凉的井水洒在脚背上。

    “若是从前的李姬,只怕会不顾一切地奔到军营内,誓死也要与他相见。”梁公子自顾自地说着。

    “从前,你该明白那已是从前。”我将泡好的粳米滚入热锅中,升腾起一阵白雾。

    “你若可以放下,便不会以死相逼出宫,只需拖延时间便可。你心底明白,陛下已经动摇了。”

    “最了解我的,这天下只你一人。”我垂着眸,木勺搅动着浓浓的羹汤,“我只是心死,再不想呆在那里,至于刘彻究竟会不会原谅我,这并不重要。”

    “而我也绝不会拿帝王那一点可怜的宠爱,赌我孩子的命!”我缓缓走至他身前,将他手中那卷翻开了数遍的竹简重重合上。

    “霍去病是你腹中骨肉的父亲,你对他又痴心至此…”他疑惑地凝眉。

    “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他微微一窒,我鼓起勇气对上他的眼波,“我腹中孩子的父亲,是刘彻,可他并不相信。”

    “你所言属实?”梁公子蓦地站起。

    “这是刘彻的孩子。”我加重了语气强调。

    “李姬你!怎能欺我做这等不义之事…”他一拳垂在木案上,我第一次见他如此恼怒。

    他该恨我,在这个君主之上的时代,他身为人臣,却帮助宫妃私逃,让皇脉流落,是为不忠不义。

    “对不起。”

    “我只以为是救你一命,未料到却铸成大错。”他颓然靠在榻上,我愧疚不已,欲伸手将他扶起,却被他一把推开。

    我捂住肚子,从书架上抽出摇光令牌,又一次站在身前,“是我自私,是我有愧于你。可你知不知道,尹夫人一心要置我于死地,刘彻对她纵容不已,我根本无路可退!”

    “荒唐。”他抽走我手中的令牌。

    “你尽管恨我便是,等孩子出世后,我用这条命来向你赔罪,够不够?”

    “不知所云!”他挥开我的手,披上毛裘大麾,迅速掠出门去。

    我看着门外依旧飘零的大雪,却倔强地不肯开口挽留。

    “你们都只会怪我,都是我的错!”我将那半桶冷水使劲踢翻在地,仍觉得不能排泄心中的情绪。

    不知是怀孕的原因,亦或是太过压抑,我有些无法自控。

    等我平复了心情后,已是第二日清晨,梁公子一夜未归,我倚在门前,院中的落雪没至膝头。

    我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这天寒地冻,他又身份特殊,一人在外该是何其危险…

    晚间饭后,突然腹中一阵搅动,不规律的胎动袭来,我屏住气息,疼痛中夹杂着难言的喜悦,解开厚实的棉衣,白皙的小腹似一颗饱满的珍珠。

    顺着肚腹上细微的凸起,我搜寻着小生命的踪影,五个月胎儿已然成形。

    “宝贝儿,再过五个月,你就能见到妈妈了…”我一遍又一遍爱抚着他的轮廓。

    一阵剧烈颤动,□的疼痛忽然加重,我紧咬着贝齿,怎奈疼痛愈发激烈,忍了片刻,我决定找老郎中诊病。

    随便拢起头发,裹在雪帽中,又将面纱细细遮住脸庞,披上毛皮大麾,执一盏烛火,扶着墙向院门走去。

    毛靴踏进柔软的雪地,吱吱作响。

    正欲拔去门闩,只听急促的叩门声响起,我心头一喜,梁公子终是回来了。

    我将灯盏放置于地,侧身拉开木门,可映入眼帘的确是陌生男子的身影,我大惊,迅速掩上门去。

    可门外之人比我行动更为迅捷,健壮的手臂从来不及合上的门缝中,猛地伸了进来,扣住门闩推开。

    我被撞倒,那人一步掠进,拖住我的后背,一面压低了声音道,“这位婶娘,深夜借地一用,在下绝无恶意。”

    我在面纱下的脸容瞬间僵住,虽然深夜看不真切,可这声音熟悉而遥远。

    赵破奴…面前之人是赵破奴!

    他又将一袋子沉甸甸的金币塞到我手中,“大雪封路,万不得已打扰,还请婶娘帮忙备一盆热水,一叠干净的布帛。”

    我恍惚地站在原地,他急急跑出门去,我心中又惊又喜,只好压下诸多疑问,进屋准备起来。

    汉军已然入境,他一定遇到了急事,我看着镜中粗布裹身,腰腹浑圆的女子,想必赵破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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