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麓也终于忍不住问了起来,一连几日,他们都陪我饿着肚子,看着我怪异的举动暗自纳闷。
烦闷地走回猗兰殿,当满心希望全部落空,那种滋味比失望还要难过百倍。
“美人该传膳了。”南陵小心翼翼道。
“你们先吃,我没食欲。”我挺在床上心烦意乱。
“身体要紧,陛下怪罪下来…”
“出去!我现在谁也不想见。”我指着门外大声喊道。
南陵显然被我吓住了,我从没有发过脾气,在她们眼里也许我一直是那个逆来顺受的李美人,被刘彻宠幸,养在深宫。
“美人,您要的木剑已经做好…”陈麓悄然走了进来。
“木剑留下,你出去吧。”我整个人埋在被子里,不曾看他。
“诺。”
不一会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瓮声说道。
隔着被子,有人轻轻拥着我的身子,一股熟悉的香气传来。
“可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刘彻低沉的嗓音响起,伸手擦掉我眼角的泪。
“什么好日子,陛下如此高兴。”我闪避着他的目光,双手捂住脸庞,使劲揉去窘态。
他随手拉下我的发簪,看着我乌发散落的模样,笑意更深。
“您是专程来戏弄我的么?等下还要再绾一次发。”我无奈地看着他。
“去年今日,中渭桥上。”他捧住我的脸,眸子里波光粼粼。
这还是那个平日里霸道冷漠的男人么,为什么他在人前人后差别会这样大,大的让我无所适从。
一时将我抛上云端,一时又将我贬入地府。
“记得…”我怎能忘记?
“这木剑是做给闳儿的么?”他把玩着小小的木剑,在空中比划了几下,那孩子般的神态一闪而逝。
我点点头,他顺势将我揽至怀中。
“小瑶…”刘彻此刻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温情,蛊惑着我的心神。
只有在那抵死缠绵中,他才会这样唤我,情浓过后,又是无尽的冷淡。
可我却防不胜防,一次次在他虚情之下溃散,也许我真的太害怕孤单,渴望能被关怀,即使这个人是刘彻,是薄情的帝王。有时候我便安慰自己,我要的只是一个依靠而已,无关爱恨。
“对每个女人,您都是如此么?”我凝着他的眸子,笃定道。
“朕在你这里,莫提旁人。”他印上我的唇。
我使劲别开头去,每次和他唇齿相交时,我便会想到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亲热的情形。
“朕想要你的孩子。”说话间,他已透过外衫,握住我的柔软,拿捏抚弄着。
勾起嘴角苦笑,我绝不会生下孩子留在这深宫中,充当政治的牺牲品。
“你会是个好母亲。”他翻身将我压住,来不及褪去厚重的衣衫,他将我的裙裾拉高,腿间一片凉意,随即覆盖上来。
多日未见,他似乎有些急切,就这样隔着衣衫,忘情地索取着。
前两次欢爱,都不了了之,而今晚,他像是不餍足的孩子,一次又一次地释放着。
在攀登彼岸的刹那,他不住地唤着我的名字,我拂着他粘着汗水的发丝,竟有种别样的满足。
只有在此刻,我才会觉得他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也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动情,即便是虚无短暂。
这晚,我是在刘彻怀中睡去的,身心俱疲。
早晨睁开双眼,便被他的气息环绕着,熟睡中的男人,总是最天真的模样。
若这双眼睛不张开来,也许有天我会为此而沉沦。
可是我太过清醒,清醒到糊涂。
“你喜欢桂树?”刘彻忽然睁开眼睛,舒臂环住我的身子。
“嗯…”我心中一动,原来我常去桂宫的事情他早就知道。
“若是你喜欢,朕让人在猗兰殿外种上些许便是。”
“不用啦,看多了便厌烦了。”我搪塞道。
“若是无事,呆在未央宫,莫随处乱逛。”
好似当头泼下一盆冷水,我拢上外衫道,“臣妾以后不去桂宫便是,惊扰了陛下的雅兴。”
不知为何,对于尹夫人,我总有隐隐的敌意,实在不喜欢她张扬的派头。
他不置可否,若予进来服侍更衣,层层叠叠的玄色朝服着在身上,琉璃冠冕束发,遮住那双潋滟深眸,他又变回那个朝堂上那个冷峻君王。
“忙完这阵子,也该让你二哥进宫团聚。”刘彻出门前,顿了一下道。
我被他突然的主意打乱了方寸,是李延年已经开始行动了么?心中惴惴不安,只得故作欣喜地答应下来。
当桃花树都已破了新芽,冬天的第一场雪才姗姗降临,宫中的日子,寂寞如雪。
这段时日,身体隐隐有些异样,嗜睡困倦,经常一觉醒来,刘彻早已上朝去了。
平时最喜欢肉食的我,竟然连续几天都没有胃口。牛肉白羹换成了粟米粥,窗外雪花飘飘,我却十分想吃水果,让南陵找来杏李和山楂,磨出汁来,酸酸甜甜十分可口。
她在一旁悄悄看我,目光时不时落在小腹上。
我心头猛然一惊,仔细算起来,葵水好像晚来了将近一周。
顿时慌乱起来,我放下果汁,伸手抚摸着平坦的小腹。刘彻时时留宿猗兰殿,而且每次欢好时,并未有任何防护措施。
这疯狂的念头瞬时爬满了我的心,头皮阵阵发麻,难道我这么快便有了他的骨肉…
“帮我宣太医令。”我附在南陵耳边说道。
“诺。”她欢欢喜喜地正要跑出去,又被我叫回。
她疑惑地看着神色肃穆的我,怀上龙胎对于后宫妃嫔算得上天大的好事,可我却只有恐惧。
“找最不出名的太医,晚间过来,莫告诉旁人。”
“诺。”
张太医须髭发白,隔着帷幔,手指搭在我腕上,良久,却不发一言。
“本宫可是有什么病症?”我忍不住问道。
“老臣行医多年,从未诊过此种脉象。”
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一些,我试探道,“可是喜脉?”
“断然不是。”他笃定道。
没有怀孕!我顿时兴奋起来,从榻上坐起,仿佛力量重新回到身体内。
“可有抑郁脘胀,葵水失调?”
他竟是将我的症状说的几乎不差,“有…”
“美人肝气郁结,症候深落,需长期调养。”
“您开些药石便是。”我又躺回床上,身子一向虚弱,也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赏赐了他一番,南陵不解,为何没有怀孕却令我高兴至此。
“张大人。”我款款起身。
“微臣在。”他深深一揖。
“本宫最喜欢香料,兰麝之香犹爱,可否帮本宫寻得些许。”说话间,我将一枚上好的白玉放到他手中。
“这麝香只怕…”他以眼神示意。
麝香味甘,远而闻之,甜腻微苦,可入药制香。长期服用,致娠妇流产,女子不孕。
“皇上也最爱这个味道,若你不肯帮忙,我只好如实禀告陛下了。”我轻声一叹。
“微臣自当尽力,明日便派人送至猗兰殿。”
“陛下不喜欢多嘴多事之人。”我温婉一笑。
“诺。”他沉步踱了出去,再不多说一句。
靠在窗边,心里五味杂陈,我自欺欺人地以为,只要没有孩子做羁绊,我总有脱身之日,总还有半颗空余的心,可以装得下霍去病。
逃避也罢,无奈也罢,我只能这般走下去,走到一切结束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深宫的日子,真是寂寞如雪~~~矫情一下下。
女主熬呀熬,熬到外婆桥。。。。
一点点小肉末送上,看文的筒子不要大意地点一下收藏吧~~~这几天惨淡到不行~~谢谢支持~~
48
48、宫深似海夜未央——流年 。。。
按照妃嫔礼制,我每日午后便要到椒房殿请安,那天我去给刘闳送木剑,才知道皇子们都在曲台殿修习课业。
小刘闳看到南陵手中的木剑,欢喜着冲我跑了过来,我帮他理着角髻,他便拿过木剑使劲挥舞起来,我只顾着宠溺地看着这孩子,没发觉身后仍有旁人在。
白茫茫的雪地上,小刘闳一步一个脚印,一不小心便扑了一跤,我连忙上前将他抱起,仔细拂落身上的碎雪。
“手冷不冷?”我呵着气问道。
他圆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笑着摇摇头,向我怀中靠近。
“手冷不冷?”双手被握住,抬头只见刘彻俯身在旁,他将我的手和刘闳的小手一起裹住,暖暖的,玄色大麾覆盖下来,遮住我半个身子。
“父皇!”刘闳清脆地喊道,扬起小脸道,“李美人给儿臣做了一把木剑。”
刘彻将他抱起,握着木剑道,“闳儿,你可愿让李美人做你母妃?”
刘闳转头望着我,而后使劲点头,“李母妃!”
我噗嗤一声,再看刘彻一贯冷峻的脸上,也挂了抹淡淡的笑意,那是一个父亲慈爱的神态。
“可以么?”我伸手接过刘闳。
“朕一诺千金,岂有不算之理?”他长臂一舒,将我们两个拥在怀中,天空点点雪花飘下,片刻的宁静中,我们自然地如同一家人,仿佛相熟已久。
鼻尖传来刘彻身上独有的气息,我悄悄看着他的脸,不期然对上那道目光。
“微臣参见陛下。”我从他怀中探出头来,只见丈余外一名深蓝长裾男子,躬身而立。
“太子傅不必多礼。”刘彻揽着我踱到那人身前,将大麾向我肩头拢了拢。
“微臣拜见李美人。”他又是一揖。
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个名字,庄青翟。
我靠在刘彻怀中,臻首轻抬,微然一笑,并不多言,却将他样貌气质仔细地打量一番。
“上次你向朕推荐一位门客,若未记错,名叫李广利。”刘彻扬眉随口道,目光却是扫过我的脸庞。
我猛地一窒,佯作惊诧道,“这位莫不是庄大人?”
“微臣正是庄青翟。”
“哦?”刘彻放开我的身子。
“李广利便是臣妾的二哥,游历在外,曾听大哥说起,这些年来一直寄居庄大人门下。”我躬身一拜,颇为感激地望着庄青翟。
“朕也正有此意,爱妃许久不见家人,颇为挂念。”
回到猗兰殿,刘彻便在外间批阅早朝未处理完的奏章,我却在一旁心猿意马。
“右京辅都尉王昌,贪录枉法,朕已交于廷尉府处置。”刘彻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决断便是,我不懂这些。”私下里我总是习惯以你我相称,他也默许。
“这样一来,京兆左右都尉丞,便空缺一职。”他继续道。
言至此处,我心中已然明白,“我大汉良将才人如云,便是再空出一职,也是僧多粥少。”
他拂着我的发丝道,“僧多粥少?这些话都是何处学来的?”
我撇撇嘴,拿开他的手道,“不扰你理政,我先去内室睡一会。”
“李广利能得太子傅推荐,想必也有过人之处,你放心,朕不会亏待于你。”
我顿步回头道,“为官受封,能者得之,陛下何出此言?”
他忽然抬头,眸子微眯,让人看不清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你为何不求朕赐你李氏荣华?”
“有些东西是求不来的。”我背对着他,轻声道。
“你不在乎?”他语调微扬。
我翩然转身,“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朕要听你说。”
我双手拢袖,正礼一拜道,“臣妾从不在乎。”
他一步跨至身前,抓住我的手腕猛地扬起,“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吃痛地扭着身子,手骨几乎被他捏碎一般,“我早就说过,我想要的你永远给不了!”
“那么朕便让你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他扣住我的脸颊道。
“我早就一无所有了,全拜您所赐!”他的话激起了心底压抑已久的怒意,我疯狂地吼了出来。
刘彻一言不发,由怒气转为沉默,我倔强地梗着脖子,眼泪不争气地顺着脸颊滑落。
我恨他、怨他,可又能如何?
这样的纠缠,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我和刘彻开始了冷战,他从不在白天踏入猗兰殿一步,偶尔很晚才会过来,我俩并排躺在榻上,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有时他便会毫不顾忌我的感受,一阵痴缠之后,翻身睡去,我则是整夜无法入眠。
我摸不透他的情绪变化,□退却之后,他生硬地从后面抱住我的身子,将脸庞贴在我的脊背上,听着他的呼吸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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