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似是知道她在心疼她,递给她一个宽慰的眼神,转身把其他菜放到别的桌上,又匆匆返回厨房。
陆真真目光在院子里一扫而过,见到秀秀也已经过来,正挨着她丈夫坐在何大嫂身边。她丈夫何忙收长得憨厚老实,长相平平,胜在看起来老实。
秀秀其实是个好姑娘,嫁给何忙收算是他有福气了。只是……那何大嫂就真的不敢恭维啊!
院子里有一处特别热闹,陆真真顺着声音看过去,却见到龚里长正跟老侯大声说笑,无非就是说老侯有福气,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能抱得心上人归。
老侯今天也算豁出去了,大家如何取笑他都照单全收,然后一一敬酒。陆真真看着龚里长跟老侯两个拼酒的样子,还真是汗颜。
不知道龚里长知不知道龚小秋喜欢木子峻?他又给自己女儿找了个怎么样的夫家?哎,看似平淡的乡下人,其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并非如表面般真的能平静平淡。
陆真真目光再往一旁寂静的方向看去,是几个比较年轻一点的媳妇,其中包括白柳月跟她爹。侯家喜事,白柳月刚好怀了身孕,所以才能在这忙中抽身,要不然今天非得忙死她不可。
白柳月穿了一身白色绣花的襦裙,以前她喜欢穿白色却因为要下地做活的原因不能穿,但是现如今她怀着身孕,第一个孙子,两家长辈自然不愿意她下地做重活,况且侯长生在城里药铺做活,也饿不着他们一家子。
只是,今天是老侯跟三姐成亲的大喜之日,大家都穿红戴绿的以示喜庆,她却穿着一身白,如此巨大的对比令人看着心里一阵发寒。所幸的是院子里吃喜酒的除了几个外乡的亲戚外,其余基本都是元下坊的村民,大家都知道白柳月的性子,便也没人去与她计较。
陆真真目光还在追寻着院子里的人,因为好些都是不太熟的村民,想借此机会瞧瞧,免得日后遇上了不知如何打招呼。
突然眼前一黑,有一人挡在了她面前。
她缓缓抬起头来,来人穿着一件砖红色的长衫,是侯长生。他额上冒着汗,想来他也很忙,忙得不可开交。
侯长生从屋里出来,见到陆真真正盯着白柳月那边看,便顺着往白柳月看去。见到一身白衣的白柳月,想来陆真真是对她穿着白衣坐着不用做活而心生疑虑。
便匆匆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凝视了她一眼,低声说道:“柳月她……有孕在身……”
陆真真很疑惑侯长生在自己面前为白柳月解释怀有身孕之事,看来他是以为我在审度白柳月呢!
呵呵,这无论如何都不关她的事情,即使三姐如今嫁给了老侯,她与侯长生算得上是干兄妹……!“长生哥,伱当去瞧瞧柳月妹妹,我见她一人也怪无聊,想必希望伱去与她说上两句话。”
侯长生嘴角动了动,双手也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长生哥,今日起伱我便是干兄妹,干妹妹敬干哥哥一杯。”陆真真说吧,端了两杯酒,递给侯长生一杯,然后把自己手里那杯与侯长生手里的酒杯轻轻一碰,径自先饮下。
侯长生很被动很尴尬的看了看陆真真,又看了看她身侧的钟想几跟木子峻,仰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侯兄弟,伱家媳妇儿正瞧着伱呢!”钟想几看着那边角落的白柳月,朝侯长生怒了努嘴。
侯长生朝木子峻钟想几点了点头,手里紧紧拴着酒杯,转身朝白柳月那边而去。
陆真真看着侯长生的背影,一直到他走到白柳月那边,低头与白柳月说了几句话,便又转身快步进了屋。
白柳月显然脸色不太好,瞅着侯长生直到他进了屋,这才把目光拉回落在陆真真身上。
陆真真被白柳月一盯,吓了一跳,忙哆嗦着转过身朝钟想几跟木子峻两人吐了吐舌头。
谁知鬼脸才做完,白柳月已经起身朝她这边而来,而且来势汹汹,似乎情况不太妙,只是某人还在装模作样扮鬼脸,没意会到身旁两个男人挤眉弄眼所含的讯息。
直到白柳月一手搭在某女肩上,她才抬起头来,然后白痴的‘咦!’了一声。
白柳月见陆真真一副惊奇的样子,扯动嘴角,高声说道:“听长生说伱如今是他的干妹妹,我便也是伱干嫂子了。”
照理说是没错的!只是,她很好奇白柳月竟是为了这个问题而专门跑到这边来凑热闹?
见陆真真不答,白柳月看了看钟想几跟木子峻,“听娘说,这二位都跟陆家提过亲?”
她口中所谓的‘娘’,大家一时间还没会过意来,本还都在纳闷王五妹什么时候这么清楚陆家的事情~!最后才想起,三姐如今嫁给老侯,不正是侯长生跟白柳月的‘娘’么!
“是又如何?”钟想几放下筷子,好整以暇地盯着白柳月看。
白柳月抬高头,轻哼一声道:“如此伱们可得加把劲儿了,我娘说,陆大娘的意思是明年想把干妹妹嫁出去,若是二位不努力努力,只怕到时新郎未必是伱们。”
木子峻跟钟想几二人听完白柳月所说,皆抬头静静盯着她看。虽然讨厌她口无遮拦,但是她此刻说的这席话却也是实话。
陆真真聪明会赚钱又孝顺,再过不久名声便会在这附近传开,到时候前来提亲的人何止他们二人!
☆、第一三一章 成亲(四)
白柳月其实就是想展示自己干嫂子的身份,好让陆真真对侯长生不要有什么念想。但是白痴如她,眼前不管是钟想几还是木子峻,哪一个不是比侯长生身价高知识高?也只有白柳月才天真的以为,全天底下只有她的长生表哥是最好的。
当然她的这话对陆真真没用,但是对钟想几跟木子峻两人却有了打击。
两人虽立下君子之约,但是若换做其他对手,他们彼此间似乎有默契一般,都觉得对方肯定比其他任何人适合陆真真。
白柳月见她的一番话起了效果,得意洋洋的伸手抚了抚那平坦的肚皮,“想必伱干哥哥已经与伱说了我已有身孕的事情。”
陆真真轻轻点头,“柳月妹妹还是回去坐着歇息吧,免得动了胎气。”
白柳月对陆真真称呼她为柳月妹妹而心生不爽,正想摆正脸色强调自己的身份,却见到侯长生又从屋里出来,手里抱了两坛子酒。“长生。”
侯长生听见声音,回过头一看,却见白柳月正站在陆真真身侧,眉头微微皱起,心想定是白柳月来找陆真真麻烦了。
其实他不喜欢白柳月,有很大原因是她学足了王五妹的品性,不管有理没理,都喜欢找人麻烦,也不管对方是谁!
娶她也是因为没办法,两人从小便定下姻亲,想赖都赖不掉。
侯长生抱着酒坛子走过来,把其中一个酒坛子放在他们这一桌上,然后拉着白柳月的手臂便想往一边走去。“伱到这边来做什么!回去坐着吧,有身孕就不要乱跑。”
白柳月本来喊侯长生来,就是想借着侯长生在陆真真面前长长自己的气焰。没想到侯长生一来到拉着自己便要离开。她哪里肯!心里想着,定是侯长生怕自己在陆真真面前给他下脸,这才着急着拉开她。
可是,她心里不甘心呐!侯长生心里始终都念着陆真真,哪怕他从成亲之后便很少去见陆真真,但是每每午夜梦回。她从他梦呓中听到的都是陆真真的名字!这让她情何以堪?虽然经常安慰自己。再过些时日他定然能忘了陆真真,好好与自己过日子,但是这段他还没有忘却陆真真的时间里,她心里始终是纠结的。
可惜。她以为侯长生过段时日便能把陆真真忘了,却没想到侯长生的老侯的儿子,同样是那么长情。
木子峻见侯长生因为烦恼而用力拉着白柳月。眉头轻蹙。“长生兄弟,伱媳妇有孕在身,伱可当心。”
话才一落。只听见白柳月口里大喊一声“侯长生”然后手用力一甩。谁知侯长生本来抓得紧,听见木子峻劝说,便松了力道,白柳月这用力一甩,甩掉侯长生的禁锢不说,连她自己的身体都往后退了两步。
而她后面便是陆真真他们这一桌,她一退。撞上桌沿。
“哎呀!”突然一声尖叫,惹得附近几桌吃喜酒的村民听得分外清楚。“哎呀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疼啊!”
白柳月皱着眉。原本气得涨红的脸色唰一下变得煞白,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腹部,白色的衣衫皱成一团。
侯长生吓了一跳,忙上前两步扶着她,焦急问道:“柳月,伱怎么样?柳月?”
白柳月抬头看着侯长生,双手依然抓着腹部,煞白的脸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子。“长生哥哥,我、我肚子好痛…”
侯长生焦急地扶着她,早已经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钟想几与木子峻两个对望一眼,木子峻道:“长生兄弟,我看还是尽快送她回去歇着。”
“没错,我瞧着应该是动了胎气。”钟想几也出声劝道。
陆真真只盯着白柳月痛苦的样子,不知做何反应是好。
侯长生急得额上开始冒汗,坐在同桌的另外几个村民也出声劝说,让他先送白柳月回去歇着。
其实侯长生知道他应该先送白柳月回去,但是一着急,竟是方寸大乱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大家提醒了他,以他在城里药店那么久的经验,白柳月此胎若是好好养着,应是能保得住,至少目前为止还未见红。
“麻烦让一让。”说罢,侯长生打横抱起白柳月,穿过几个隔壁桌的村民往三姐家的院门口走去。
陆真真看着侯长生抱着白柳月离去的背影,心里忐忑不安,心想着要是出什么事情可如何是好。虽然并不是她动手令白柳月撞到,但是无论如何此事也算是因她而起。
若是白柳月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那可怎么办!
临近几桌吃喜酒的村民在侯长生抱着白柳月离开之后便也回去继续吃酒,这件事情只有这临近的几桌才得知,那边老侯还在敬酒,根本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
木子峻跟钟想几两人见陆真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皆轻叹。
“别担心,没事的。”木子峻的大手轻轻覆上陆真真摆在桌面的小手,低声在她耳边宽慰。
陆真真抬眼看向木子峻,从他手心传来的温暖,令她七上八下的心终于稍微平静一点。心想着白柳月虽然性子刁蛮不讲理,不过胜在没做什么坏事,老天爷定不会夺了她孩子的。
忽然,另外一只手也被一只大手覆上。“木兄说得没错,我曾经与一位老神医学过医,虽然不尽详细却也知道些皮毛,她跟她的孩子会没事的。”
陆真真有点诧异,原本担心白柳月的心思已经转变为怀疑钟想几竟然跟老神医学过医!
不过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这两年在外游历,学过医术也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事情。
自己的双手被两个男人拉着,对面那几个村民正诧异地看着他们几个,她连忙把自己的双手从他们的掌心中抽出。“呵呵,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希望柳月妹妹能母子平安。”
同桌的几个村民见陆真真这个反应,顿时更加好奇,盯着三人看了好一阵,才各自一脸了然的低头继续吃他们东西。
陆真真尴尬的恨不得能找个地洞转进去,最可恨的是两个罪魁祸首竟然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好像是在抗议,他们也是为了安慰她,这才让村民们误会了。
吼!
心里正纳闷着,突然肩上被人一拍,陆真真回过头,老侯那喝得有点微醺的红脸出现在她眼前。
“真真,怎的没见长生了?刚刚还在这儿帮忙的,那桌表舅说要跟他喝一杯祝贺他呢!”老侯说话的声音有点飘,想来再过不久便会醉。
陆真真望了望钟想几跟木子峻,老侯还不知道白柳月的事情,侯长生这时候肯定是在他家里照看着白柳月,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实说,若是实话说的话,今日大喜的日子难免被阴霾所笼罩,但是不说……似乎又不太好?
“侯叔,刚刚长生媳妇不太舒服,他送她回去休息,想来是在家里陪着她呢。”木子峻仰头看着老侯,虽然没有把过程说出来,却是把重点说了。
老侯抬头‘哦’了一声,便又低头笑盈盈说道:“伱们多吃点菜跟酒,别跟我老侯家客气啊!”
钟想几嘿嘿笑了两声,“侯叔就不用担心了,咱们几个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客气。”
老侯听罢,哈哈笑了两声,伸手重重拍了拍钟想几的肩膀朝陆真真说道:“钟公子不错,人挺幽默,若以后谁嫁做他妇,这一辈子都不怕无聊。”
钟想几哈哈笑得好不得意,那老侯虽然没有指了陆真真的姓名,却是对着她说的,意思很明显。
他是开心了,可是木子峻脸色却黑了。
钟想几比木子峻会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