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有葱,于是陆真真把余下的一块竹笋又切成细细长长的丝,弄了姜片。然后开始点火起灶,放油入锅先煎鱼。
这鱼一定要煎到金黄才能吃出好味道来,火不能太大,所以她要一边顾着火一边顾着锅里的鱼。
等锅里的鱼一边煎得差不多,她再用锅铲翻过另外一边继续煎。
等到鱼腥变成鱼香时,即是鱼已经煎到位,接下来便是闷了。倒入小半勺清水,然后放一点盐,倒入酱油,再把笋丝跟姜片一起放进锅里,盖上锅盖开始焖鱼。
焖鱼时间不用很长,因为这两条鱼不大,闷太久的话会令得鱼骨都散架。差不多有十分钟,陆真真揭开锅盖,鱼香四溢,当真是处处飘香。
陆展贺跟阿全两个再次跑到厨房门口,看着站在香气中的陆真真,宛如仙人一般笑得灿烂。
☆、第六十五章 活着,开心就好
把鱼盛到盘子里,转身对着陆展贺说道:“拿进去吧,娘跟干娘也快回来了,我把竹笋炒好便能开动。”
话才落下,便听见陈氏跟三姐两个的声音传来。陆真真探出头轻轻摇头嘟囔着:“天果然还没黑,一念就到。”
陆展贺听不懂她说的什么意思,手上端着盘子跟阿全两个边走边馋嘴盯着鱼往屋里走去。
在厨房能看到陈氏跟三姐两个人站在井边打水洗脸,陆真真也不忙着出去,便用清水洗了锅,再添了几根柴火。等锅热得差不多,把竹笋倒进去不断翻炒,很快五香味伴随着笋香味溢满整个院子。
连陈氏跟三姐两个都频频回头看向厨房,边说边点头。
等陆真真把竹笋炒好,再把灶里的明火移到旁边烧水的灶里,端着竹笋走出厨房时,只听见陈氏‘咕咕咕咕’的轻声呼唤那些到处乱跑的小鸡仔,满面笑容地撒着苞谷。
陆真真以为,如今的陈氏,应该是开心的吧!她猜测,应该是比之前在陆府当主母还要开心的吧!
虽然没有钱帛,却也没有了那些伴随着钱帛而来的勾心斗角,与刘氏的处处刁难。在元下坊,虽然生活很清苦,每天却都很充实。
也许夜深人静时,她也会想着陆志山当初为何要那么做。可随着时间流逝,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想的便会是明日要去哪里哪里,要做什么什么。这样,总好过当初在陆府,与陆志山同在府内,却在每当夜里,想着他会不会到她房里下榻…
“娘,吃饭了,别管这些个小鸡仔,他们整日自己觅食,饿不着。”陆真真说完便走进屋内。
屋内陆展贺跟阿全两个正抱着小狗玩耍,陆真真放下菜盘子,双手叉腰大声朝他们两个说道:“我不是说过不能与小狗这般玩耍么!以后长大了不会看家我找你们两个麻烦!”
陆展贺跟阿全两人双双抬头,松开了正抓着小狗脖子的手,吐吐舌头乖乖出门去洗手。
那小狗见他们两个被陆真真喝走,似乎感觉到陆真真比他们两个权利要大,便歪着脑袋抬头看着陆真真,一边移动脚下的步子来到陆真真面前抬起一只狗爪子轻轻碰了碰她的裙角。
见状,陆真真好气又好笑地蹲下身,盯着小狗低声说道:“不能娇贵,以后是要靠你看家的知道么?”
小狗似乎能听懂人话,嗷嗷叫了两声,便自己走到角落处趴在地上伸长舌头喘气。
轻轻摇头,陆真真坐回桌边,三姐调侃她说道:“真真越发有小媳妇的模样了,我说又媚,咱还真得给她多留意着。”
陈氏笑着低头吃饭并不作答,陆真真扫视了桌上一遍,伸手给三姐夹了一块鱼肉说:“干娘,这事儿您就别着急,姻缘大多是天注定,强求不来的。”
三姐嘿嘿笑了两声,便也低头吃饭。
久违的鱼肉味道,让大家都享受了舌尖上的美味。晚饭时间是最欢快的,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哪怕是咸菜稀饭,那也是幸福的啊!
吃过晚饭,三姐在收拾碗筷,陈氏把小鸡仔关到笼子里提进屋里,怕半夜里给老鼠吃了。陆展贺跟阿全两个回到房内就着油灯练习写字,油灯的油是陆真真特意买的,就是希望陆展贺跟阿全这两个好动皮猴儿在夜幕降临时能静下心来学习,没想这招果然还挺有用。
见自己无所事事,便走出了屋门,往左手边看去,石台上是木子峻悠闲的背影轮廓。
炭炉上有零星火光闪烁着,映得他的半边脸火红火红。有些孤寂的背影,让陆真真有种错觉,难道他有什么心事?
想到此,她迈出脚步往石台而去。人还未靠近石台,便见到木子峻身体微微动了动,然后翻出一个盖着的茶杯…他竟是知道她来了!
陆真真走过去坐在木子峻身旁,中间隔着一套茶具,还有一个火热的炭炉。
盛夏的暖风伴着炭炉的热在陆真真脸上拂过,竟是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子俊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木子峻抬起头来,就着炭炉冒出来的丝丝火舌望着陆真真,而后微微扬起嘴角。
他这是默认了,只是……什么事情令得他这个从来都是一派悠闲的人,会有如此落寞的时候呢?“子俊哥,若是不介意的话,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说与我听的。”
木子峻依旧是沉默,见他不说话,陆真真再次开口道:“虽然我不能给你什么好建议,当个倾听的人倒是还蛮合格的。”
依然沉默,隔好一阵,木子峻极富磁性略带沙哑的声音才悠悠然传来。“族里……让我回去拼死一争。”
听罢,陆真真沉默了。她自然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他的族里也许有人不服气不甘心,所以便让他回去争,那份原本属于自己的嫡权。
而他犹豫了,这说明内心深处他是不想再回去争夺了。那种你争我抢血淋淋的争夺谋害,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
“子俊哥…想回去么?”小心翼翼轻声问出,她害怕她这一开口,倒让木子峻更加烦恼,如此一来她这个倾听者的分数只怕要折半。
木子峻轻轻摇头,勾起嘴角自嘲地轻嗤一声,伸手给陆真真的茶杯倒上茶水。“果真嫡权落入我手了又当如何?太多的身不由己,必不会比此刻这般悠闲自在好吧!”
陆真真把茶杯里的茶喝完附合着他的话轻轻点头,也不知道他的家族到底有多大,不过若真的成为一族之长,一天到晚事情就多了,想要再如今日这般悠闲定不可能。
“而且,那个人把一切都做得那么好,我…没有理由回去把他拉下来让自己坐上去。”木子峻说罢,抬头看向漫天繁星,又是自嘲一笑。
陆真真把茶杯放下,望了木子峻一眼,也随他那般抬头仰望天空。“其实,你心里若没有回去争夺的意思,又何必在意族里那些让你回去争夺的人呢?那些都只是他们自己的想法,你自己也说了,那个人把一切都做得那么好…”顿了顿,陆真真微微笑着转头看向木子峻说:“活着,开心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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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分田
活着,比什么都好!
木子峻把这句话深深埋在了心里,而后微微笑道:“我曾经也与自己说过,这天下,我若在何处寻得开心,便在何处落地生根,为的,也就是图个开心而已。”
陆真真笑了,她知道他想通了,其实开心幸福,真的比一切一切都重要!
“子俊哥,我这都坐大半天了,说话也说得口渴,一杯茶好似不够!”挑挑眉,淘气朝木子峻挤挤眼。
这个表情令刚刚还陷于苦闷之中的木子峻微微一愣,而后哈哈笑出声来。
而站在院子篱笆外面的人,心跳似乎也随着漏了几声。在院外沉默站了一会儿之后,最终扯动嘴角提起脚步走了进去。
陆真真抬起头,便见到侯长生,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着他面,似乎长胖了些。“长生哥,你怎么有空回来了?快坐吧。”
侯长生朝木子峻微微笑了笑,便坐到陆真真身旁。
木子峻给侯长生翻了一个杯子倒上茶水:“自长生兄弟成亲之后,便未曾见面,定是新婚燕尔使得把老友抛诸脑后了吧!”
陆真真听完,也随之一笑,望向侯长生时,却觉得许与白柳月成亲…他真的没有很开心很幸福。
“今早在城里见到真真了,所以刚刚回来便过来瞧瞧,是有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侯长生说道最后,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长生哥给我与子俊哥说说,成亲后有什么不一样?”陆真真回头看向侯长生,如果这时候是他们两个单独呆在一块儿,定是无比尴尬,所幸木子峻也在,这种尴尬也能化解于无形。
侯长生目光有些涣散,抬头望了望漫天繁星,而后自嘲一笑:“就那样儿吧。”
他这是明明白白告诉陆真真跟木子峻两个,成亲之后的他过得并不好。也对,依照白柳月那性子,定是只要有机会便缠着侯长生不放,一个男人失了自由娶回来的妻子还不是自己想娶的女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失落!
“长生哥…“见他如此,陆真真心里有些阴影,若不是自己来了元下坊与侯长生相识,说不定他娶白柳月时会是无比幸福的。
黑暗中,木子峻挑眉给他们两人添茶,然后慢悠悠说道:“长生兄弟定是还未能体会娇妻日日在旁的安逸。若是有机会,子默也想娶得一娇妻,日日与妻相伴于灯下,妻绣花来我吟诗,好不惬意。”
陆真真听罢木子峻的话,嘴角微微抽动,这木子峻哪壶不开提哪壶,有些事情他明明是知道的,却装痴扮傻!过分!
侯长生听完却是突然一笑,“逍遥先生说得有理,应是我还未能体会柳月的好,想来时日推移,会有机会过上先生所说的那般惬意生活。”
“哈哈哈。”木子峻抬头朗声而笑,清脆而不假辞色。
陆真真沉思一阵,这才知道木子峻这般说的意思是在提醒侯长生他已经成亲的事实。
“时不早,我便先告辞了,改日有空再到真真院中与逍遥先生一道喝茶。”说罢,侯长生起身朝院门口而去。
木子峻没说话,只抬头看着天上的繁星。
夜渐深,黑暗的大地蒙上一层白茫茫的白雾,好似浩瀚无边的太空。
第二天清早,元下坊依然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之中,陆真真是踩着白雾到城里送饼的。今天佟掌柜也不知什么事情那么高兴,竟是塞给她好大一块肉,足足有一斤多。
回到元下坊时还早,村里有些人家已经开火做中午饭,今天三姐回娘家办事,陈氏在家,所以陆真真无需下厨。把肉给了陈氏之后,陆真真便背着竹篓去右麟山脚下挖芋头。
背着芋头回来时,听见龚里长的声音在自家院子里,断断续续地听不太清楚,而后便听见陈氏的低声饮泣声。
心里不安,想是发生什么事情令得陈氏在龚里长面前哭?于是加快脚步往院子跑去,刚进院子,便见龚里长一脸愁容转身准备离去。
“龚里长,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我娘会在哭?”陆真真首先问的不是陈氏,而是龚里长,因为她知道要等陈氏停止哭泣告诉自己发生什么事情的这段过程会让她憋得吐血。
“真真回来啦!”龚里长抬头看了陆真真一眼,而后低着头长长哀叹一声。“你家的田分下来了……”
分下来了!听到这个消息,陆真真首先第一个反应是开心,可突然一想陈氏听到这个消息却哭得这么伤心,这其中定有什么问题。“可是良田?”
龚里长又是轻叹一声,伸手抵着嘴轻咳了一阵,才说道:“左麒山与右麟山……”
左麒山与右麟山……这、是田么?“这…龚里长,您老有没有听错?怎的不是田,而是两座山?”
而且,这两座山还是闻名附近众村庄的凶山,因为山上有猛兽!以前是有人上山去开发什么的,后来因为猛兽的关系这两座山是一个人也没踏上过,就连老侯打猎都是到很远处的山峰。
“这、我也不知道知府有没有搞错,可是公文上却是写得清清楚楚的。”龚里长皱着眉把手里的公文摊开来给陆真真看。
这公文一式两份,其中有一份在陈氏手上拿着,另外这一份是龚里长要备案的。陆真真接过那份公文,上面确实是写着,分给她家的田是那两座闻名的山。
这为什么?是了是了,定是那刘知府公报私仇,与陆展祥勾结故意为难她们一家。这个认知就像无名火一般在陆真真心底燃烧起来,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
她们一家都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那刘氏母子几个就是不放过她们!这田是分下来了,可这两座山有与没有根本没区别。
握着公文的手紧了紧,抬头朝龚里长问:“那刘知府可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