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宛华倒不是因为白姨娘去了而呆愣住,她早就知道结果,只是不知一个失去娘亲的七八岁孩童该如何表现,一下子给怔住了。让她大哭,似乎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刚来没多久,与她那娘亲有什么感情,她性子又向来趋于淡漠,不易动感情。即使是演戏,对她来说也相当困难。
转念,想到前世母亲爱她,不希望她再痛苦,选择在死亡来临前,离开医院,独自一人离开这个世界,只给她留下一份书信。字里行间,都希望她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地活着,幸福的活着,这样她也能安心的离开了。而今世的娘亲,希望她不再留在这个世上受苦,而选择与她一起死。想到两世的母亲,同样都是爱她,只是选择了不同的方式。谢宛华颇为感叹,眼泪也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滴在了三丫的手上。
三丫暗松了口气,总算是哭出来了,这样就好。
待两人相拥哭罢,三丫遂问起:“小姐,不知道您有何打算?”
谢宛华不知道目前所处境地如何,更不知道报丧程序如何?不知作何回答,故答道:“三丫,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幸好本身年纪过小,如此回答倒也正常。
“五小姐,要不托陈妈妈到京里去报个信儿,告诉老爷、夫人,让夫人来安排。”还是让当家主母做一下安排为好,虽然白姨娘因事被遣到京郊别院,但毕竟也是徐家的白姨娘。三丫还是想得过于天真。
谢宛华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故问道:“陈妈妈可信得过?”意思是会不会拦下不报,她也知道白姨娘估摸是在徐家也是不受待见的,估计即使是报了也没啥用。谢宛华虽然作为现代人,但也知道在古代妾的地位是很低的,死了也是草草下葬,更何况是白姨娘这样的妾室。
三丫摇摇头,“小姐,您可能不知道,陈妈妈是在这别院里唯一对咱们好的。幸好又是厨房的管事,否则,您就该挨饿了。”顿了一下,继续道,“明天恰好是每月一次别院各管事到京里的日子,上报一月里的开支,正好能将白姨娘逝世的情况禀报给夫人。”
闻言细想了下,谢宛华心里还是不踏实,道:“夫人平时待姨娘可好?”
“夫人性子是极好的,而且待白姨娘向来就好。如果当初不是夫人向老爷求情,姨娘可不单单是被遣到别院而已。姨娘犯得那事,是要被浸猪…”三丫神色一紧,抬起手就往自己脸上拍去。
谢宛华吓了一跳,赶忙阻止。
手被谢宛华抓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奴婢妄言了,愿受罚。”
回忆刚才听到的话,夫人向老爷求情没有问题,那就是后一句,说到白姨娘犯事,要被浸猪,这儿就停止了,后面没有说出,猪后面还有词。在古代做错事,惩罚跟猪有关。莫不是红杏出墙,所以要被浸猪笼!想想三丫如此忌讳说这事,就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
“你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这大会,都没有其他人过来这儿,想来白姨娘和她就这么一个丫鬟。陈妈妈当然不算,且不说白姨娘的身份如何,现今又是犯事的主儿,就不可能为了白姨娘从府里调过来的,自是这别院里的。
现在她也就是跟她两个人相依为命了,叹道:“姨娘,如今去了,”抬手抹了抹眼泪,“现在就剩我俩了,以后要相互扶持才是。快快起来!”
三丫缓缓起身,抱住谢宛华,大哭,“娘和姐姐都走了,白姨娘也走了,就剩我们了,呜…”可怜三丫也是个苦命的娃,年纪又甚小。
这是谢宛华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想在古代这年纪已经不算小了,生在平常人家的话,过两年也该择婿了。
谢宛华投身的这具身子又弱,经不起被三丫再折腾下去了。“好了,别哭了,得赶紧安葬姨娘才是。”动了动身子,“你给我再找个卧榻,这几天就让姨娘躺在床上,你陪我躺在榻上。”一个人实在不敢与尸体同处一室。
“是,奴婢这就去跟陈妈妈说。”离开谢宛华的身边,用袖子使劲擦擦眼睛,扶着她躺下,将白姨娘的身子移了移,看未压着她,这才放心转身,准备离去。
谢宛华一直看着她,余光撇到桌边,看到桌上的宣纸,忙唤住三丫,“帮我把圆桌儿上的宣纸拿过来。”
三丫应是,小心拿上,将纸递给谢宛华,“小姐,您先歇着,我去去就来。”见她点头,赶忙去找陈妈妈。
谢宛华听到门一开一合,知三丫已经离开。低头细看这宣纸,纸上的梅花小篆写得颇为秀丽,想是白姨娘的娘家也是个书香门第。字也较为好认,只是繁体字罢了。上书:
君不念旧日之情,不信婢妾之意,是为怨;
事后,驱遣母女二人至别院,枉顾血缘之亲,是为寒;
至别院,命仆人尽可辱之,逼迫吾不得择生而择死,是为恨;
吾与儿死之时,即你我恩断之时,且好自为之!
虽对白姨娘以及本体的遭遇知之不详,但短短四句,即可看出白姨娘对徐家老爷的恨意之深以及目前自己所需要面对的境况。而对于她,当务之急,需得解决这孱弱的身体。
第一卷 第三章 报丧(中)
正待想如何改善身体状况时,三丫就回来了。
“小姐,三丫已经告诉陈妈妈了,陈妈妈已经应下了,等她安排完午饭,就过来看您。”三丫匆匆走至床边,“想来您现在应该是累了,再睡会。”
谢宛华顺势道好,就合眼,却是未睡。刚看了眼这个身体,过于肥胖,且有间歇性昏迷,身上又有大大小小的伤痕。伤痕好解释,是挨打才造成的。肥胖嘛,可能是以前吃得过多。只是那个病,就不知道是什么病了。
前景实在是令人担忧啊,不过老天爷不会是让她过来这个世上是为了再让她死一次吧?!想想还是不大可能啊,不管了,先减肥才是,伤痕过不久也能好,至于那个病呢,现在不了解,也不好做出诊断。
想着想着,不大会,困意袭来,不得不睡,看来这身体真是弱啊!
午间,谢宛华睡醒一觉,朦胧间听见三丫道:“陈妈妈过来了。”
谢宛华迷糊的嗯了一声,门中透过的冬日太阳还是把她给刺到了。晃了晃神,清醒不少,只见有个模糊地身影向她走来。近前,才看清来人,是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妇人,身子略微发福,慈眉善目,干净利索,身着与三丫样式一样的衣裙,只颜色不同,秀样不同罢了。
未等谢宛华开口,陈妈妈抱过她,就开始哭道:“天可怜见的,五小姐才这般大,白姨娘您怎狠心留她一人在世上。”谢宛华撇了撇嘴,一脸尴尬,其实白姨娘已经将五小姐带走了,只不过被异世的游魂我暂用了身体而已。
不过,幸好陈妈妈看不到,否则又怎该解释这十岁的孩童所露出来的表情。
“五小姐,奴婢明天一早就去禀了夫人和老爷。”紧了一下谢宛华盖在身上的被子,陈妈妈带着哭腔道,“奴婢这就去收拾收拾,赶着下城门前进城。”说罢,将谢宛华轻轻地放在床上,急匆匆得开门出去。
这一个两个的,一哭就抱着她,真有点让她受不了。不过,这陈妈妈也太麻利了吧?
陈妈妈去后,谢宛华又睡了一觉,其实她也不想的。这么嗜睡,实在是身子的缘故。等办完三姨娘的丧事后,要着手忙减肥的事,就感到一阵头疼。
来了这世上已有半日之久,谢宛华却是未曾想起前世的事儿,想是她有意避开的吧!
转头去寻三丫,正好瞧见三丫半坐在方凳儿上,倚着圆桌,脑袋受了地球引力的作用堪堪要与桌面来个亲密接触,谢宛华赶紧唤了声三丫。
三丫猛地抬起头,使劲得睁了睁眼睛,习惯性地问道:“小姐,您身子可是难受了?”
这丫头倒是真心待自己的,三句话不离身体状况。但是估摸她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也不着急着问,让她近前来。半响,才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戌时刚过一刻了,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奴婢这就去大厨房端了吃食过来。”看到谢宛华应了,就出去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三丫端着食盘进来了。上面放着一碗大米粥,并几样小菜,算是过得去。毕竟有陈妈妈在,吃食上到不怕别院太过苛刻。
喝了些粥,才感觉到这身子有了那么点生气。旋即,又陷入沉思。
三丫见五小姐又沉默了,想五小姐还想着白姨娘,怕她伤心。捡着几个有趣的事,说道:“前阵子,小姐与奴婢一起救的那个猫儿生了六个小崽子呢。”叹了一声,“就是没想到是住在别院的陈姨娘家的舅老爷的,哎…”
别院还住着一个姨娘的亲戚啊,看来陈姨娘是得宠的,否则一个区区姨娘的哥哥怎可能住进徐府别院。谢宛华到是猜得有七八分准确,现在最得徐老爷眼的就是陈姨娘和王姨娘。
“陈舅爷不是个好相与的,总是欺着姨娘和小姐,当初还不如不救那个猫儿呢。”三丫忿忿不平,陈舅爷竟然就在别院当家作主了,也不估量估量自己是什么身份。
虽然与三丫相处时间不长,但也知道她是一个善良的人,也就是跟她发发牢骚罢了。
“对了,小姐,”三丫突然大声,“奴婢在您睡着的时候去边上那杂物间找了一张床榻,已经收拾干净了,奴婢抱您过去。”
这三丫怎么一惊一乍的,谢宛华拍了拍胸,正打算点头,但想到自己的身材,又瞧了瞧三丫瘦弱的身板,道:“你还是扶我下床吧!”
三丫不笨,自是理解小姐的意思,“小姐,三丫在这半年里做惯粗活了,力气大着呢!”边说,边抱起谢宛华。
十步之间,已经将谢宛华放到床榻上,并从床上取了被子,将谢宛华包裹住,自己则是站在一边发抖。
谢宛华见状,道:“你也过来跟我一起躺着吧!”
“没关系,奴婢不冷的。”
“可是我冷,你赶紧给我上来。”谢宛华加重了语气。
三丫见拗不过自家小姐,上了床榻,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确实也增加了不少温度。幸好床榻够大,也是两个十岁左右的女孩也占不了多少位置,即使谢宛华胖,但十岁孩子的多大身量总是在的。
主仆两人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话。
这厢满是温馨,那厢陈妈妈却遇到了困难。
“哟,陈妈妈,你急匆匆的,这是干嘛?”真真是冤家路窄,陈姨娘拦住了陈妈妈。
陈姨娘斜眼看着陈妈妈,想她托她的大哥在别院里可个劲的虐待那不要脸的娘俩,她可到好,总是拦上一脚。陈姨娘冷哼了一声,这个碍事的,要不是她在府里还要靠刘管事帮衬着,早禀了老爷,遣了他去。
说那刘管事,其实是陈妈妈投奔的远房表亲,因着陈妈妈在厨房里有点本事儿,而他恰恰管着府里的总务,所以跟徐大管家托了个情,安排在了别院大厨房,当个小小的管事。
陈妈妈本想托他去跟夫人报丧,可曾想,到了年关,刘管事去了离京城有两天路程的永丰县采买一应事物去了,没有四五天是回不来的。可是,她只是别院里的一个小管事,没人可托。每月来也只是去一下账房,上报开支状况。
可不是来来回回走的就这么一条通往外院账房的路嘛,内院还不让他们这些普通管事出入。好不容易乘着内院的门房尿急,才溜了进来。结果还是迷路了,这正着急呢,就看见陈姨娘并三两丫鬟走了过来。
“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陈姨娘见她不做声,斥道。总算是让她碰到她的错处了,打算好好训一训她。
陈妈妈是见过陈姨娘的,在这徐府别院当了两年多的差,一年到头也能在账房碰到个几次,每次见,都是她带着丫鬟来支银子。就是不知道她怎的会记着她,忙福了福身子,道:“陈姨娘好,是刘管事找我过来的。”
平素也听到一些府里的外院小丫鬟碎嘴提到陈姨娘的,跟她哥哥是一个德性,仗着自己受老爷的宠爱,行事张扬跋扈,刁钻蛮狠,连夫人都要让她几分。更何况白姨娘在府里的时候,陈姨娘没少跟她作对。她更不能实话相告。
陈姨娘抬手,甩了她一巴掌,道:“你当我是没脑子的吗?刘管事前儿个晚上,就出发去永丰县了,没有个四五天,他是回不了府。”
陈姨娘打的那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把陈妈妈震得有点晃神,正想找借口圆了这个谎,只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姐姐,这是怎么了。出了甚事,怎么跟个下人怄上气来。”
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女子,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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