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阳这才松了口气,一把抱住她的手臂:“裴姨,你不要丢下我们。。。”
“舒阳!”
原本还有些神思不属的男人忽然间站了起来,伸手将舒阳扯回身边,厉声道:“不许胡说!跟你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么?”
“阿景,别骂她,我方才说的话,都是真心的,”裴宁上前,把赤着脚站在地上的男人推回椅子上,蹲下来把鞋子放到他脚边:“要是你不愿,那我们就都不搬,还像之前那样。”
第二十七章 寤寐求之
寤寐求之 名正和言顺~
“什么?你还要等男人同意了才能搬?”
裴宁苦笑着看夏初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夏初妆脸上像是开了染坊,脸色一会儿一变,终于撑不住笑了出来。
“真想不到啊,原来你还是个惧内的。哈哈。。。”
“夏小姐。。。总之,拜托你跟屋主说说情,替我留两天,”裴宁无奈道:“我家里有点事,要先回去了。。。”
“行啊,她跟我是还算是同窗呢,多少要给我这个面子的,”夏初妆点头应了,把手边的书递给她:“这本书有点难抄,我给几个人看了都说抄不好,你试试看,不行也别勉强,再过来换一本去。”
裴宁应了一声收起来,也没翻开来细看,只拱手告辞出去,夏初妆送她到门口,正迎上打帘进来的一行人。裴宁心里记挂着舒景悦的情况,竟没留神撞到了边上一人。
“哎?谁这么。。。裴宁?”
姚黄的惊异让堪堪与她们擦身而过的女子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便笑了起来:“真是裴宁啊,好像样子变了点,都快认不出来了。”
裴宁微微躬了躬身,有礼道:“许久不见,唐小姐安好。”
“听说你住在景青那里,他家里还过得去吧?”唐洛书挑了挑眉,朗笑道:“对了,下个月我要成亲了,你记得来喝杯水酒。”
“是,多谢唐小姐。”
“呵,别这么见外,我也等着将来喝你的喜酒呢。”
“呵呵,不打扰唐小姐了,”裴宁应了句场面话,便转身对夏初妆道:“我先告辞了。”
“嗯,我跟你说,那本书。。。”
夏初妆似乎还有点不放心刚才给她的那本书,跟出来几步关照了几句,似又想起了什么,疑惑道:“你还没把人娶进门?”
“咳,夏小姐,还、还没。。。”
夏初妆看了她一眼,明显是“你这人太奇怪”的表情,疑道:“那你是打算租了屋子再办喜事?总不会是还没打算成亲吧?”
裴宁有些尴尬,微微点了点头:“夏小姐,不知城中。。。应到何处找说媒相公?”
“噗,哈哈。。。”夏初妆笑了起来,一手搭在她肩上,热心道:“要不要我带你去找?”
“麻烦了。。。”
“呵,不麻烦不麻烦。。。”夏初妆说着,就招手叫了个小厮出来,让他回去嘱咐管事的先看着书肆,自己领着裴宁七拐八拐地进了一个弄堂。
“你家男人是什么出身?你可有写好帖子?”
“啊?帖子?”裴宁愣了一下,她知道古代结亲要先定亲再娶亲,各自都有繁琐的过程。但说到具体的,她却是完全不知道的。
夏初妆拍了一下额头,一副无奈的样子,给她解释了帖子为何物,又叹气道:“那你男人的出身你总知道吧?”
“他,他母亲和姐姐早逝,只有老父和长姐留下的孤女,”裴宁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以前是跟唐家签了死契的,不过现在已经解了。家中。。。别无他产。”
“等等、等等。。。”夏初妆刹住脚步,疑道:“那他家里可有人主事?”
“舒老爹病重,家里的事都是他拿主意吧,”裴宁也不得不停下来,往两旁看了看,问道:“这里可以找到说媒相公?”
“唉,他家里都没人主事了,你要收他进屋做侍,自己跟他说就得了,还找什么说媒相公啊?”夏初妆白了她一眼:“他捡了你这么个便宜,必是高兴得找不着北了。”
裴宁眉头皱了皱,半晌才摇了摇头:“不是收侍,我是要娶他。”
“你犯糊涂了?咱们这里嫁娶都是门花钱的事,就算你出得起聘礼,他家里也出不起陪嫁吧,”夏初妆已经打算掉头,一边劝道:“再说他家里连个出场面主事的女人都没有,哪家的说媒相公也不肯去说你这门亲啊。”
“我既要娶他,就该是堂堂正正的,”裴宁拦住了她:“简单些没关系,但我不能委屈他名不正言不顺地和我在一起。”
“我看你对他倒像是死心塌地的样子,你可想清楚了,要是三媒六聘地娶回来,只要他不犯七出,你都不能休离他,要是以后再遇到家世好又合心意的,人家恐怕是不肯给你做侍的。”
“这是当然,”裴宁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坚持道:“既然他家没有主事的,那我请说媒相公向他本人提亲,不好吗?”
“你既是打定了主意,也就只能如此了,”夏初妆指了指弄堂口的一间二层小楼,介绍道:“这两边住的不少都是说媒相公,不过还算是那家的会说,外头都传他能把和尚尼姑都说动了凡心。”
“那可不是,我家老爷啊,是扬州城里数一数二的老媒人了,当年城里最风光的亲事,哪桩不是我家老爷说和的?”他们还没进屋,院子里就有人应和着夏初妆的话炫耀着。
然而还没等裴宁把来意说完,方才还在吹嘘的小厮便连连摇头:“不成不成,这等亲事我家老爷定不会去说的。”
“为何不可?”
“当然不可以,他家里没有主事人,难不成要叫我家老爷去跟他本人说亲不成?”
“正是,”裴宁拧起了眉,不悦道:“我也不需要挑什么好日子,这就写了帖子给你家老爷,请他立时陪我走这一趟就好。”
“哦?你这人倒是好玩,连日子都不挑,该不会是急着娶人过门冲喜吧?”
“当然不是,”不一会儿功夫,庭前又多了一人,裴宁猜到这就是小厮口里说的“老爷”,便坦荡回道:“我和他都是小门小户,只求个名正言顺,没有那么多计较。”
“人说宁毁三座庙,不拆一桩婚。你要这样说,我陪你走一趟也没什么不可以,把帖子给我吧。”那年长的男子笑了起来,吩咐小厮道:“你在这儿等唐小姐送谢媒礼来,我去去就回。”
裴宁谢了他,问他要了纸笔写下帖子,照夏初妆所说,帖子中要写明女方的姓名,生辰八字,家中亲属以及家产明细。
姓名当然无伪,生辰和亲属却是必然要做一番改动,至于家产,也是一目了然的。
那说媒相公接过帖子看了看,又问道:“那你可曾备下聘礼?”
“这。。。”裴宁想了想,伸手从袖中取出两只小巧的耳环:“我身无恒产,帖子上写的些许钱财,都可以做为聘礼,另外。。。您看,这可以么?”
“嗯,这耳饰虽小,倒是精致。。。”
“不好。。。”
“夏小姐?”听到夏初妆先否决,裴宁不由奇怪,不解道:“有什么不对吗?”
“我听你说他家里贫寒,你举家相聘,他家里恐怕还不出这许多嫁妆,岂不是要被人笑话?”夏初妆摇头道:“你对他既然是真心喜欢,是不是就少出一些。。。”
裴宁这才恍然,连连点头谢她,转身与媒人商议:“多亏夏小姐提醒,老爷,那便只用这副耳环为聘吧。”
夏初妆临时被拖来做了个陪客,她虽已跟裴宁相熟,却不曾到过舒家,看到裴宁朝一间平房指了指,才知道她所说的“家境贫苦”绝对不是一句虚话。
“裴姨,你回来啦。。。”舒阳不知为何站在院中,一见她就赶忙冲了上来提醒道:“刚刚有人来找小舅说话,被小舅骂走了,你不要惹小舅生气哦。。。”
“是什么人?你小舅还好吗?”裴宁不安地问道:“他在做什么?”
“嗯,就是对街的方伯伯和李大叔,好像是在说早上的那个人,我也没清楚说了什么,小舅把我赶出来了,后来又把他们都赶走了。”
“嗯,乖,那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有事找你小舅说,好不好?”
舒阳乖巧地点头,悄悄看了看她身后的两人,轻声问道:“裴姨,他们来干嘛?”
裴宁脸上蓦然染上一抹绯红,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我想娶你小舅,你说好不好?”
“真的?好啊好啊,”舒阳欢喜起来,兴奋道:“快点快点。。。”
听到她这样开心,裴宁不觉稍稍松了口气,引着两人进了屋,见舒景悦在灶边忙碌,才觉得心里踏实起来。
“请问这位可就是舒景悦舒公子?”
舒景悦猛然回头,拧紧的眉头昭显着不悦,见到裴宁站在一边,紧绷的肩背才隐约放松下来。
“裴宁?你做什么?”
“舒公子,今儿裴小姐可不该说话,还是让老夫来说吧,”那说媒相公笑了起来,热络道:“裴小姐央了老夫来说媒,想娶公子为正夫哩。”
第二十八章 永以为好
永以为好 往事和前景~
裴宁莫名地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抬手摸摸胸口,只觉得心跳之快甚至连前世眼看着对面的货车急速撞上来时都比不上。
夏初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站在那儿沉默不语的男人,见那说媒相公也被晾得有点尴尬,便轻咳了一声,提醒道:“老爷子,你还没把帖子和聘礼给这位公子呢。”
“哎,哎,正是,这是裴小姐的帖子,小姐腹有诗书,胸怀大志,虽说如今并无恒产,但经年之后,定然是飞黄腾达,青云直上。。。”
那媒人被夏初妆这一催,也从沉默里恢复过来,张了口就把裴宁往好里夸,直听得裴宁都有些不相信他说得人是自己。
然而他说了许久,舒景悦却好像浑然不为所动,只是一径沉默着。这一来,漫说是裴宁,就连夏初妆都跟着紧张起来,说媒相公见他这般样子,忙又上前一步,伸手把耳饰送到他面前:“请舒公子瞧瞧,这副耳饰,是裴小姐家传之宝,今日裴小姐愿以此为聘,与公子结为百年之好,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舒景悦呆站了这么些时候,直到手心里被放进那副耳饰才动了动唇,却又不知为何停顿了一下,裴宁竟忽然有种他会拒绝的感觉,一伸手牵住了他的手掌,沉声道:“阿景,以前的事情我没办法改变,甚至没办法叫你忘记。可我早上说的话,句句都是当真的。”
另一边的两人被她的举动一惊,多少觉得有些“出格”,舒景悦却飞快地甩开了她的手,把那帖子撕得粉碎,抬手扔进了灶膛里。
灶里的火苗忽得一摇,转眼就把那些小小的碎片吞噬干净,只飞出一点纸灰落进一边的干草和木柴堆里。裴宁心里一沉,正要再说话,却见他手指紧攥,脸上晕起一抹不正常的红,喉节滚动了几下,才吐出一个模糊而缓慢的音节。
三人里,竟没有一个听清他说了什么,那说媒相公本要硬起头皮再问一遍,裴宁却拦住了他,抢上前去重新把舒景悦的手抓住。
另两人这才看到舒景悦紧紧握成拳的那手指缝间,正隐隐渗出丝丝缕缕的鲜红,沿着指缝滑下来,蜿蜒在手背上,异样地刺目。
“松手,快松开。。。”裴宁心里一疼,朝他喝了一声,急得要伸手去掰开他的手指,一边示意夏初妆和媒人先离开:“阿景,不说了,我们不说这个事了,把手松开,听话。。。”
似乎是裴宁最后的急切让他回了神,舒景悦扬手把那耳饰丢开了,用力推开裴宁。裴宁脚下一晃,却还是拉住了他不肯放手:“别说了,先上药。。。小阳,快进来。。。”
舒阳见夏初妆和媒人离开,就已经趴在门边探头探脑了,听到她叫自己,立刻跑了过来,一看舒景悦手上鲜血直流,几乎吓得哭起来。
“小阳,去打点干净的水来,再找件干净的里衣,”裴宁用了点力按住舒景悦的手,摊开他的手掌查看伤口,接过清水冲洗了两遍,才把里衣撕成长条小心地缠绕上去:“小心,别再沾了水,弄得伤口。。。。。。”
裴宁一心在他手上缠着,偶一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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