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是瑶儿心善帮了他一把,今日他讨不到银子,妻儿岂不是命丧黄泉?整日里孔孟之道,之乎者也有用?”
李正阳因瓜尔佳氏的话儿羞愧难当,瓜尔佳时继续道:“寻常读书时,也要想想境况,家里没银子了,他还读得下去?为旁人写写书信,也能维持个温饱,总好过大难临头时,只想到卖身为奴。”
“姑娘借在下的五十两银子,在下必会奉还,请姑娘留下住处。”
李正阳用袖子遮脸,瓜尔佳氏是重重的打脸,李正阳因埋头苦读准备再次应考,好不容易有空闲,他是抱怨上两次的考官有眼无珠,不取他做的锦绣文章,忽略为家操劳,日渐消瘦的妻子,直到妻子和儿子病入膏肓,他才惊慌失措,筹借银子无门,家中除了经史子集之外,值钱的早已典当,他如瓜尔佳氏所说只能想到卖身为奴,想着凭自己一介秀才自降身份为奴,还愁找不到主人家,在闹市区跪了大半天,除了舒瑶肯帮忙之外,无人肯出一两银子。
瓜尔佳氏不打算再让舒瑶出面,瓜尔佳氏擅长相面,李正阳能为妻子卖身就不是恶人,不过是有些个迂腐不知变通,经此一事,未尝没长进。
“萍水相逢,我们是京城人士,住在何处不方便告知,帮你一把结下善缘,待你留得有用之身,金榜题名,不枉小女资助于你,我的儿子是秀才读书人,小女不会瞧不起读书人,不过是恼恨迂腐的读书人不知变通。”
“李某若有高中一日,必不会忘小姐恩德。”
李正阳一躬到地,十分诚心,起身时从雅间走出一名俏婢,湖水蓝琵琶扣旗袍,眉眼清丽白净,不次于寻常富绅家的小姐,却是在主人面前当丫头的,足以看出里面的一家定是出身显赫,世代勋贵,看俏婢的打扮定是高门旗人,自称京城人士方才说话的小姑娘带着甜软的江南口音,许是外放回京高升的官员,记起科举将近,李正阳起了心思,若是能得到八旗勋贵的保荐,事半功倍。
李正阳常听同窗学友说起,似他们这般普通得汉人从事科举,除非惊才绝艳,才压群雄,否则赶不上勋贵的门人,李正阳有悔意,方才就应投在他门下,即便将来不得中举,也可混个幕僚先生之类的闲职,不仅每月有因子拿,还可通过主人东翁见见到实权大臣,只要能得他们的眼,比他苦读书要牵上百倍。
李正阳真真是穷怕了,再也受不得无用得书生义气,从他为妻子跪地时,他心态便舍弃了以往的坚持。
“李秀才,这一百两银子是夫人给你的,可使你安心读书,后年秋闱,夫人盼着你高中。”
一百两足够寻常百姓优哉游哉的过上几年,李正阳本身是秀才,朝廷是派发禄米,刚刚够李正阳一家嚼用,舒瑶给的五十两银子出去治病抓药还剩下大约二十两,再加上这一百两,足够支撑他到后年秋闱,李正阳起了心思,银子赶不上前程重要,他受过诸多冷遇,不就是因无权无势?没个强硬得靠山?机遇就在眼前,李正阳俯首。
”夫人处处为李正阳考虑,正阳无以为报,愿听夫人差遣。”
舒瑶抿嘴,沾上还甩不掉了,打着报恩的借口,真是好笑,舒瑶道:“桃子,回来。”
“是。“
舒瑶见桃子手中的银票没送给李正阳,一本正经的说道:“子曰,自强者助之,攀附权贵者踹之。”
‘噗。’志远绷不住,舒瑶不喜读书,冷不丁得来这一句,听着是挺押韵得,但孔子何时说过这话?像李正阳这样的书生,志远是瞧不上的。
舒穆禄志远有如今官职全都靠得是自己,他从小身子骨就弱,练不了武艺,不得阿玛欢心,生母是提都不能提的禁忌,是靠着苦读经史子集,中了进士后外放为官,期间公爵府一丁点的忙都没帮,志远生育顺治末年,八旗勋贵以擅长骑术为荣,像志远读书科举的少之又少,被旗人所轻视,知道康熙出鳌拜重视汉学后,八旗子弟读书得才多了,才子纳兰容若是满八旗的骄傲,是志远最为敬佩之人。
正文 第九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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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阳攀附不成,无颜面停留在酒楼,袖子捂脸离去,早知落得这结果,不如要了一百两银子,瓜尔佳氏哼道:“本以为是个有志气重情重义,哪知道是绣花枕头虚有其表。”
“瑶儿,以后看人要看全,好心肠要分人。”
舒瑶乖巧的点头,书轩问:“子曰?小妹,方才你说得那句话,出自那本?我通读论语四书,就没读过。”
书轩熟读经史子集,平生最爱读书,却不是迂腐的儒生,提醒舒瑶:”子曰可不许乱用,孔圣人不得冒犯。”
“子曰就一定是孔圣人才能说得?我所说的子曰不是孔子曰,不是孟子曰,是小子曰,女子曰,都是曰嘛,我又没说一定是孔子曰?”
能言善辩便是经史子集的书轩,对小妹舒瑶很无语,尤其是舒瑶一本正经得认真模样,两道弯弯的细眉,眉梢微挑,极是得意的。
书逸将点心盒子推给舒瑶,暗自亮起大拇指,能将大哥书轩堵住的人不多,懒散小妹好本事,志远向瓜尔佳氏同样得意一瞥,你还担心舒瑶?别人不惹她就是好的了,舒瑶不轻易开口,但一张嘴定会一鸣惊人。
瓜尔佳氏头越发得的疼了,女儿的性子像足了丈夫志远,棱角分明容易的得罪人,“你们可吃好了?天黑前要赶回京城公爵府。”
结账付银子,志远多要了两坛千里香,整理衣衫长袍,缕了缕下颚下保养得很好的三缕短胡须,一派儒雅名士风范,带着家眷返京。
酒楼中另一处雅间,目睹整个过程的少年自斟自饮,一袭青衣打扮的书童模样的人躬身问道:“奴才让人去探听探听?”
面容清秀的少年手中酒杯一顿,“不必了,瞧他们一家是回京城,身份足够得话,总会遇见。”
身份不够高,打听清楚又有何用?书童答道:“那家姑娘应是八旗秀女,只不过不知她够不够得上选秀。”
少年放下酒杯,“八九岁的小姑娘罢了,爷到是看重一家之主夫妇,其妻是聪明之人,小姑娘若是能学到她额娘五分,将来不可小看,宗室勋贵嫡福晋可做。”
书童连连称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家夫人,他愣是没瞧出她的本事,少年体察入围,折扇敲了敲书童的头:”结账回京。“
日头西陲,蔚蓝天边渲染翻滚火烧云,京城的街道人来人往,坐在马车里的舒瑶靠着瓜尔佳氏泛滥打盹,“何时才能到?”
“快了,穿过十字长街,在罗刹海附近大多是从龙入关的勋贵府邸,我记得占了大半的街道,虽说祖上那位贪花好色,弄得后宅子乌烟瘴气,满蒙汉各色佳丽云集,他却是真有本事,不仅仅能征惯战,还懂得经营,打下了偌大的家底,他如不是死在进关前,公爵府不会从顶尖的勋贵沦落到如今地步。”
“他?”
瓜尔佳氏道:“是你阿玛的玛法,说起来他是传奇般人物,是唯一一名得睿亲王多尔衮重用的武将却能躲过先帝的清算,太皇太后曾亲提匾额,你玛法能袭爵,多亏老太太走通了太皇太后的门路,虽说老太太是被宗室闲散贝勒的格格,但没给好处,宗室格格百八十的,太皇太后还能都记得?”
“好处?太皇太后不会缺好处,她是天底下最最尊贵的女人。”舒瑶透过车帘的缝隙向外随意瞟了一眼,行人少了许多,这片宅子在后世的北京城是极为繁华的。
“老太太是个精明的,明知道保不住玻璃,香水,香皂等等的方子,便主动献给内务府,太皇太后一高兴,公爵府不降等级承爵,你玛法现在是一等公,又赶上入关后的圈地,老太太的眼光好圈了不少的田地荒山,再加上太皇太后怜悯公爵府人多耗费大,赏了好几处商铺,这才使得公爵府进项得以保留。”
“玻璃?香皂?都是老祖宗弄出来的?”
瓜尔佳氏道:“所以说老祖宗天纵奇才。”
“哦。”舒瑶应了一声,甩掉脑子里的念头,“咱们缺银子?”
舒瑶难得关心起府里进项,玻璃,香皂能卖银子,前世为理科天才舒瑶能制造镜子等等更多的物品,从瓜尔佳氏言谈间舒瑶可感觉到她不安,为阿玛兄长悬心,今生虽然主流为士农工商,可没银子寸步难行,上门打秋风的亲戚惹人白眼,舒瑶力所能及想帮家里,空间手镯的萝卜不值钱,何时能种出值银子的人参药材,舒瑶还不知道,保不准舒瑶这辈子都升不到能种人参的等级,种田神马的太累了。
“瑶儿,财不露白你可记得?”
“嗯。”
看来不缺银子,舒瑶伸了个懒腰,马车缓慢的停住,“夫人,姑娘公爵府到了。”
瓜尔佳氏撩开围帘,怔住了,公爵府中门大开,门房的下人穿戴整齐,衣裳簇新,布料讲究,瓜尔佳氏打眼一过,公爵府重新修缮过,功勋传承之家富贵缭绕,瓜尔佳氏颦眉,难道她得道的消息有误?
瓜尔佳氏见从里面走出两位年岁在三旬左右的中年男子,依稀有印象,个头偏高五官端正,略带鹰钩鼻的就是充作嫡子养在老太太跟前的舒穆禄志成,另一位偏胖富态些的笑眯眯是四弟舒穆禄志皓。
瓜尔佳氏拉住舒瑶,摇头轻声道:“咱们不能动,看你阿玛如何应对。”
“他们是三叔和四叔?”
瓜尔佳氏眼里闪过厉色,兴致盎然得紧,“方才一回京,公爵府便摆出这副隆重的阵仗,他们比我料想得聪明些,冷遇下马威赶不上表现出的兄弟之情,他们是看看你阿玛能回京是不是得了贵人的帮忙,打算摸清楚咱们的后台。”
“他们是怕阿玛和他们争袭爵位?”
“当然怕了,你阿玛回京前官居四品,政绩斐然得上峰看重保荐,去吏部报备后,最少会提升半格儿,跨入三品行列,在皇上跟前都是报过号的。三房老爷不过是世袭闲职,在京城厮混了十余年还是个从四品,四房就更不用提了,走通门路混个三等虾,和你阿玛先中举,后为官脚踏实地升迁差距太远,虽说袭爵是你玛法请封,可没嫡子的老太太,即便将三房充作嫡子养,也得看皇上能不能恩准,你阿玛不想同他们争爵,可他们不见得不提防着。”
瓜尔佳氏越说越是兴奋,“他们行事太过乖张的话,我就助你阿玛夺了爵位又当如何?公爵府···哼···指不定谁当家做主。”
正文 第十章 圈套
“二哥安。”
“二哥。”
舒穆禄志远安然受了三弟志成,四弟志皓打千礼,志成一直充作公爵府嫡子,官职不高,他身上带着世袭佐领,在京城算是一号人物,比不得正经八百的宗室亲贵,嫡母是宗室格格,在非非黄带子红带子中间,志成是称爷的,方一见面二哥志远就摆出长兄的架子?
志成很有城府,眼底划过极快的不悦,站起身后挽了挽袖口,满眼的赤诚,眼眶微红,“二哥,一路车马劳顿,快进府歇歇,额娘一直惦记着你,使人来问过好几次,见过额娘后,我陪着二哥喝几盅儿,说说京城的事儿,听二哥谈谈惠州。”
“您这是?”侃侃而谈诉说兄弟分别之情的志成被行大礼的志远骇倒了。
志远道:“百善孝为先,三弟,四弟代替我在阿玛额娘面前尽孝,受二哥一拜。”志远正正经经的行礼,和方才他志成志皓的虚礼不一样,就算是围在旁边的奴才下人都能看出二老爷志远的心存感激。
在公爵府门外,才归京的志远便行大礼叩谢两位弟弟带齐尽孝,传扬出世人皆会称赞志远是位孝子,方才的骄横傲慢不是代表着回京高升的志远看不起两位弟弟,弟弟给哥哥请安很寻常,长幼有序,志成望着一派淡定从容文雅风范的志远,长幼有序是他心中的痛处,只要志远高升,永远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他头上。
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为之,回京争夺爵位,志成眉头微拧,他背后是不是有高人指点?或是志远得了哪位贵人的看重,在南方为官十多年,这时调回京城,所图不小。
“劳烦三弟提为兄安排住处。”志远对马车里中的瓜尔佳氏道:“夫人,得多谢三弟四弟费心。”
瓜尔佳氏嘴角是弯的,志远并非志成他们想得龌龊暗藏心机,是谨守礼教之人,无论是设下多少个圈套,他始终站在大意大道上,耍阴谋诡计终究是旁门左道,上不得台面,光明正大便可完结化解于无形,反倒让鬼祟小人惊魂不定,志远心无所求,对能否承爵并不在意,胸怀坦荡,诸事不饶。
当然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