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犹豫了片刻,还是同意了,两个人深情对视了一会,高高兴兴地向当铺走去。
京城八卦某日讯:今日在大栅栏某当铺,两衣衫褴褛败坏风气的男女公然制假贩假,企图诈骗钱财。恰巧被途经此地正在执行“燕巴虎行动”的亲卫队查获,两人不服,试图拒捕未遂,双双被带回紫禁城。据现场围观群众称,该男子情绪激动,口口声声怒喊:“老十三,你等着瞧!”人们猜测此案件或者另有隐情也未可知。本八卦记者将不惜自宫,深入龙穴,竭诚为您报道,敬请期待。。。。。。——原敬事房落选记者供稿。
赐死
老迈的康熙显得十分倦怠,面对倔强的十四,他甚至已经没有了发怒的力气了,于是他把眼光转向一旁的杜衡,问道:“钮轱禄氏,朕不想让人说朕是酷主,所以虽然事已至此,朕还是愿意给你两句话的机会,想说什么就赶紧着吧。”的
十四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但是攥得紧紧的拳头已经有了一些蓄势待发的感觉。平时咋咋呼呼的杜衡这会倒镇静了,她嘴角带着好看的弧度,无限依恋地看了十四一眼,抬起头严肃地面对着康熙,声音清晰而洪亮:“奴婢恳请皇上。。。。。。”十四快要跪不住了,他绝不允许杜衡把最后的机会用在他身上。周围静得仿佛能听见纷繁杂乱的心跳声,在康熙的身后,若涵紧皱着柳眉,焦急地看着杜衡。
只听杜衡说:“奴婢恳请皇上,您旁边那盘点心能不能先赏给我垫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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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喇,喀喇喇”四周响起一片心碎的声音,康熙凌厉地扫视了杜衡一眼,料想她没有玩花样的智商,心下一松,竟然亲自将身边的那盘白皮儿点心端给杜衡。少顷略带调侃地问:“还有一句话,想好了么?”
杜衡点点头,大殿里的气氛重新紧张起来,在场的每个人都在脑子里为一千种可能编好了一千种应对。杜衡抹抹嘴边的点心渣儿,把盘子向上一举:“再恳请皇上,能不能给换成枣泥儿馅儿的,我吃伍仁儿的不好消化。”的
康熙心里纳闷极了:朕的十四娃为啥要跟她私奔呢?难道脑子被咸盐给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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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以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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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没有了四阿哥在一旁纪录,康熙完全失去了教训人的心情,他死死盯了下面跪着的十四和打着饱嗝的杜衡几眼,最终叹了口气说:“今天咱们关起门来说自家话。私通小叔,勾引亲嫂,在外客面前把我大清的尊严踩在了脚底下!朕绝没有理由饶了你们!可是一来赶上复立太子又和缅甸联姻这样好的事情,咳咳。。。。。。”他说到这呛了一下,左手边太子那一桌传来几声低微的啜泣。
康熙接着说:“二来,朕确实答应了一个人,要放过你们,这个人不惜牺牲了自己来挽救大清,挽救你们两个,朕若不允便是不仁不义了。从今往后,朕可以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你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其他的休想!”的
“皇阿玛!”
“皇上!”
若涵用眼神制止了跟她同时出声的十四,转身跪在康熙脚下:“皇上,您还记得那天奴婢跟您说的话么?‘私通’?‘勾引’?您怎么忍心把这么污秽的字眼冠在这么美好的感情之上?您今天拆散了他们,等于就毁灭了这深宫里好不容易才有的活力,也毁掉了他们两个赖以生存的意义啊!奴婢相信年大人以一己之身远赴缅甸,绝不是只想救下两个从此行尸走肉的人!皇上,您是个有人情味的皇上,不是吗?”
康熙镇静的思维又被冷若涵振振有词地带跑了道儿,他的沉默引起了大殿里的一片死寂,在场的每个人都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又都不知道用什么立场说,彼此都这么僵着,直到门外闪进一个清瘦的身影,伴着僵硬的声音:的
“听冷姑娘这个话,我算长了见识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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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亮登场的四阿哥成功地用一句话把包括若涵在内的所有人的眼光全都噼咔噼咔地集中到自己身上。若涵见了他吃惊不小,此时的四阿哥一反那天烟熏火燎的颓废妆,而是改成了黑眼圈加惨白的脸,配上他摇摇晃晃的身体和波澜不兴的面孔以及那喷着火苗吐着冰刀饱含复杂情绪放射吃人光线的眼睛,竟也叫人不得不唏嘘不得不同情。就在那一刹那,若涵突然有了一种犯罪感,这种感觉甚至让她忽略了自己心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心脏的位置像被撞了一下,疼痛起来。的
“冷姑娘,我刚打外头进来,您才说的那番精彩的言论没听得太完全,您受累再给说一遍成吗?什么是‘活力’?什么是‘人情味’?‘私通’、‘勾引’这些字眼怎么就污秽了?那合着明媒正娶的倒成了拆散别人了?香三臭四就叫美好的感情了?你见过什么叫拆散么?没见过你可以去养蜂夹道采访一下十三弟,他对这方面很有心得,尤其擅长以款款深情作为无懈可击的底牌。想当初他那些小红小紫的,哪一个不是最先对我这样的成熟皇子媚眼横飞?要不是看他那幅受气包的长相又怎么会爱心泛滥?我始终认为,学问人应该堂堂正正,我若是看上哪个弟妹,充其量没事在她跟前转转,摆两个造型罢了,偷鸡摸狗违背人伦的事情绝对不干!我就是这样一个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皇子!远的不说,就说我七岁那年。。。。。。(以下略去忆苦思甜自爆猛料数万句)”的
整整三个时辰,四阿哥就着一桶茶水完成了他气急败坏口无遮拦的演讲。上面的康熙早已晕了过去,可是围在他身边抢救的却不是若涵。若涵还保持着跪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四阿哥。这个男人冷漠的内心竟然蕴藏着她无法测量的深厚情感,这样的变故竟可以让作为公众人物的他如此不计后果,不顾形象,不怕狗仔。。。。。。的
“所以,”四阿哥一指杜衡,“你生是我府里的人,死是我坟里的鬼,对了,你不行尸走肉么?那也得在我府里行,在我府里走!”的
“住口!”杜衡忍无可忍便不准备再忍,挺起腰说,“皇上!您还是赐杜衡一死吧,杜衡不愿意连累十四爷,也实在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的
上面李德全紧着给康熙拍胸口,老皇帝才勉强睁开一点缝隙:“朕。。。朕。。。准了。。。”
十四和四爷同时傻眼了,十四抢着说:“皇阿玛,请千万不要啊!”的
四爷也大声说:“皇阿玛,您还是信不过儿子吗?儿子的家务事您就不能交给儿子自己去处理么?”
康熙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微弱的声音带着恼恨:“你。。。你。。。你处理。。。”
“儿臣领旨谢恩!”四阿哥耷拉的眉毛立刻扬起来,揪着杜衡就离开了现场,完全没有听到万乘之尊的结束语:“你。。。你处理。。。个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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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病重,太子监国。二阿哥上台的第一件事,便是准了冷若涵的要求,做主放出了养蜂夹道的十三两口子。见到雅柔,若涵急匆匆地向她叙述了整个事件的梗概,并说:“从那天开始,我这心里就总是七上八下的,以我所知道的,四爷不是只听十三爷的劝么?能救杜衡的,只有你们了!”
雅柔还没太反应过来,倒是十三发表了一句感慨:“真看不出来,老十四有魄力啊!不过这样都赦了,说明皇父还是疼他的。”的
若涵急说:“那是年大人在御前自请出嫁,条件就是饶他们不死!”的
十三的脸一下子就变了:“年大人?哪个年大人?”的
“还有几个能出嫁的年大人?年羹尧,年七夜!”的
雅柔猛地抬起头:“劲爆年?她嫁给谁了?”的
若涵挫败地摇摇头:“年七夜那个脾气,嫁给神神道道的卫什麽,真是难为她了。没看出来,那么高傲的一个女人,竟然这么讲义气。”的
雅柔瞪大眼睛,复杂地看了看十三。这时天空有些阴沉,雷声翻滚着由远及近,十三拉起雅柔就跑。雅柔急喊:“干什么这么火烧眉毛的?”的
十三边跑边答:“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件事一刻也耽误不得,咱们得赶紧回去,洗个澡梳个辫儿,刮个胡子吃个饭儿,好上四哥家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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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更大了,和急速阴沉下去的光线比起来,四爷的脸更让杜衡觉得压抑,她有一肚子话想要跟四爷谈谈,可是她知道现在说出任何一句都会让这桶炸药爆掉。虽说是早死早超生,可是话到嗓子眼儿,杜衡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那么点愧疚,难以言表。的
“我知道,你跑都跑过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当爷还是该有个当爷的样子,我也不跟你磨叽,只把我该要的要回来就是。”四阿哥说着用脚踹上屋门,手伸向自己的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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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当时就懵了,虽然四爷上拽拽下拉拉的,动作并不利落,但她还是看出端倪。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当了几年四爷的女人,却从没做过帷帐里的事情。只有前年的一次,四爷跑来训话,说到高兴处忘了情,拉着她就往怀里带,结果还没等她想起挣扎,打窗户爬进来个小孩,嘴里喊着:“姨姨,姨姨,我养的耗子钻进来了。”跟着就在屋子里捉起耗子来,爱干净的四爷当即跑得无影无踪,从那以后再也没提留宿的事。的
事隔这么久,杜衡早已忘了嫁人还应该有这样一层概念,眼看今日难逃魔爪,对十四的想,对四爷的怕,一股脑涌了上来。她完全不知道怎么思考了,只觉得上身在发抖,下身在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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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四爷已经忙和完自己了,开始向杜衡伸出手。杜衡往后缩了缩,四爷不耐烦了,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杜衡抓住床围栏一转身,躲开的那双铁钳般的大爪。四爷见她这种拒不合作的态度,想起她在十四怀里的情景,不禁妒火中烧,使出一招饿虎扑食便蹿了上去。杜衡惊骇之余低头猫腰,却恰好从他腋下的空隙处钻了过去。四爷急了,伸着手就要抓她的脖领,杜衡哪里肯让他抓到,两个人就在不大的屋子里转起了圈圈。无奈简单的杜衡终究敌不过有思想有智慧的四四,在四四反身堵截的时候落到了他手里。的
“四爷,你疯了?”杜衡可怜兮兮地抬起泪眼。的
四爷的眼里闪过很深的落寞:“是啊,在你变燕八虎的时候就不得不疯了。你说,他到底有什么好?他哪样比我多?”的
杜衡不敢再看他,低头嗫嚅着:“他哪样也比不上你。。。。。。”的
“真的?比如?”的
“比如一大把年纪。”的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的
李德全带着圣旨走进四阿哥府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来迎接;一直进了二门才看见三三两两的奴才人头攒动的围在一跨院附近交头接耳。李德全侧着耳朵听了听,只听见里面隐隐传来脚步声,骂声,厮打声,摔砸声。人们都很好奇,却没有人敢进前一步。正乱着,一个半大孩子追着一窝毛茸茸的小东西跑进院子,小动物东躲西藏,愣是在屋子门口寻了个去处,接二连三地钻进去了。那孩子也不含糊,就在人们的莫名惊诧中推门就闯。的
“衡姨姨衡姨姨!我养的耗子们又进去了,您这门该补一补了。。。呃。。。给阿玛请安。。。”大概是年纪还小,弘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四散逃窜的小宠物身上,看见他阿玛也只是有些愕然,完全没去考虑自己闯进的是一个怎样的气氛当中,也完全没去研究阿玛为什么坐在床里只从帐子后面露出半张铁青的脸那么惊恐地看着自己。的
“又是你!又是你的耗子!没事尽摆弄这些脏东西,跟你八叔一样玩物丧志!我没有你这样不长进的儿子,赶紧给我滚出去!”四爷仍躲在阴影里咆哮着。弘时听了吓得一哆嗦,耗子也忘了逮就跑出去了。杜衡瞅准机会飞快地理了理头发也跟着跑出了门。的
四阿哥像石雕一样一动也不动,半天才缩了缩脚。他木然地打量着整间屋子,在对弘时的愤怒之余自我反省着:做男人,不应该先脱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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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跑出那间屋,成功解脱的这口气还没松掉,李德全就把圣旨和毒酒端到她跟前,很客气地说:“皇上有旨,钮轱禄氏杜衡不守妇道,秽乱宫廷,因其有所醒悟,自感羞愧难当,特赐御酒准其自行了断,免予刑处,钦此。格格,请吧。”的
杜衡看着那雪白的酒杯酒壶,突然有点留恋这段日子了,她抬眼看了看每一个人,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