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间的白虎裘绒榻上坐着一黑一白两名男子。
第三十八章 险闯
正中间的白虎裘绒榻上坐着一黑一白两名男子。
左边的中年男子一身玄黑绸袍,金冠束发,剑眉龙目,嘴角擎笑,颇具英气;相较之下,右边白衣胜雪的男子显得年轻的多,苍白的肌肤似同纱衣融成一体,泼墨的长发披肩形成强烈的反差,清冷的容颜,无喜无怒,修眉薄唇,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透着疏离的淡漠的光,宛若谪仙般静坐一旁。
他抬眼瞟了他一眼,倒在地上兀自昏迷的云霄,似讥似笑冷冷道:〃就是他么?还道他是个什么人物,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带来了。〃
黑袍男子微微一笑道:〃虞公子此言差矣,是逍辰使技高一筹才是,真不愧是天绝宫最厉害的‘暗夜四使'之一的辰使。虞公子麾下果真人才济济呀。〃
〃王爷此言差矣。〃他淡淡扫了敬王一眼,道,〃‘暗夜四使'属于天绝宫而非虞连,在下与日月星辰四使皆属吾宫主的手下,何来‘麾下'一说,虞连可不想犯这不敬之罪。〃
〃是本王失言了。不过,久闻天绝宫主武功天下无双,本王很是好奇那。〃敬王玄敬轻抿一口清茶,淡淡朝虞连看了一眼。
〃宫主神龙见首不见尾,在下又岂知宫主如今身在何处?王爷能否一见,还要看他了。〃虞连抬手指指云霄道。
〃来人,将他叫醒。〃
随着一阵尖锐的刺痛,紫衣男子皱着眉,有些茫然的睁开双眼,似乎还不清楚自己狼狈处境。
〃你就是宫中的驯马师云霄?听说你武艺不错,混入皇宫,不仅仅只想驯马罢。。。〃玄敬把玩着一只青幽的夜光杯,开门见山道。
云霄猛然瞪大双眼。
〃不说么,银碧寒的毒滋味可不好受。。。〃玄敬半眯双眼望着他,语气仍旧淡淡的,亦不见怒气,〃那么换个问题,天绝宫主在哪里?云公子不会不知道罢?〃
云霄喉结轻动,似乎极力想说什么,却无奈一个字也发不出。
虞连轻轻蹙眉,朝静立一旁的逍遥示意。
逍遥会意,敛起轻浮模样,快步走上前查看,果是被点了哑穴!逍遥心中微愕,机警如他,立即发现了不对。挥手间,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翩然落下,十一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逍遥倏的抬头,却在他朝〃十一〃望去的一瞬,就知已经慢了一步。只见似乎黑影一晃,〃十一〃,不,应该是本该中毒昏迷的云霄已然消失在了门边。
〃抓住他!〃竟然敢在众人将注意力放在这个假云霄的时候,在自己、辰使座下一群一等一高手鼻子地下逃了。。。。呵呵。。。云公子啊云公子,你真是……有种的虾!
逍遥又呵呵笑起,眼神却逐渐阴沉,瞬间将真气运于脚底,倏的飞身跃出阁楼。从远处看,还真像只乌鸦。。。。
就在这时,高总管急步走来,他本是敬王心腹,并无甚顾忌,径自走进,显是有要事。他在玄敬耳旁低声讲了几句。玄敬本自若的脸色微微一变,又回复一派高深莫测,甚至有一丝笑意。
玄敬朝虞连微微示意,便同高启一道出去了。
刹时间,偌大的阁厅,走的干干净净,只剩他一人静立窗边。接二连三的变故之下,虞连却依旧淡漠如霜,波澜不惊,脸上无喜无怒。悠长的岁月似乎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他一身踏雪白衣及地,白晰的肌肤在月华之下更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如同身旁绛红的牡丹一般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唯一不同的,那双漆黑墨耀的眸子,似乎流转着无尽的深沉,才让人有了一丝生气,而非一尊雕像。
忽然,薄唇轻启,淡然道:〃人都走了,还不出来么?〃
清冷空灵的声音在寂静的阁内回响,片刻,一直敞开未关的大门轻轻转动,一个高挑的黑影从门后暗处缓缓走出,只知完全暴露在辉辉月光之下,俊美的脸庞被黑巾蒙住,只露出一双狭长的凤眸,幽邃的望着眼前如月华般高贵的男子。此人赫然便是适才〃夺门而逃〃的云霄。
流云轻轻掩上门,低声笑道:〃虞公子是如何得知在下还在屋内?〃他特意小心的屏息敛气,自恃即使是像寒这样的高手也不可能发现他,而他一直在暗中观察这虞公子,从他吐纳步履看来,应该不会武功才是,更不可能察觉。总算想起来了,这个人,就是那日玄耀大街上招摇过市的连妃,还有,昨日在情灯节上碰见的人。天绝居然按插了这样的眼线,看来复仇之事果真是处心积虑,势在必行。若非此人不会武功,否则,帝位只怕早已易主了。
虞连转过脸,淡定地望着流云,道:〃感觉吧。你隐藏的很好,我并不能察觉你的存在,但你不熟悉王府地形,乱闯出去才是死路一条。〃
流云勾勾嘴角,点头道:〃说的不错,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不是么?
〃。。。不错。〃虞连微微颔首道,〃只是,虞连还有一事不明,云公子的脸。。。。一直是假的?或者说,出现在人们面的‘云霄',哪一点是真的?〃
流云失笑道:〃真真假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是我就够了。虞公子没听过‘真像与假像都可以反映事物的本质'么?〃
〃。。。是么。〃虞连沉吟,半晌道:〃为何不急着离开?呆在这里你不怕么?〃
流云狡黠的双眼微眨:〃离开?那也要能走才行。况且,你似乎并不打算将我交给敬王。。。嗯。。。我猜猜。。。是想从我这里知道一些不欲让旁人知晓的事罢。〃
〃。。。你很聪明。〃虞连漠然的脸上难得闪过一丝笑意,〃非常聪明。〃
〃虞公子的谬赞真是让在下汗颜,‘聪明'对我来说,和‘麻烦'是同义词,而我偏偏最怕那个。〃流云抬手抚额道。
〃太聪明的确不是一件好事。〃虞连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还请云公子将我们宫主的下落明示。〃
流云垂眼,飞翘的睫毛遮住眼中的惊诧:〃既然是你们的宫主,干嘛来问我。〃转念一想,寒从那时自己一时冲动将他带入宫中,就一直未出过宫,恐怕就是从那时跟属下断了联系。我一直跟他在一块儿,不找我找谁?搞不好还怀疑是我绑架了寒呢。。。。真是。。。。冤枉好人呐。
〃云公子这话不嫌多余么。〃虞连撇了一眼流云,〃云公子与我们宫主似乎关系匪浅,但我们居然查不出公子是和来历,不得不让我起疑。。。。〃虞连转过脸直视流云,似乎要看破那层罩住一切的黑巾。
闻言,流云淡淡笑了。原来如此,这就是〃请〃他过来的理由啰。假名假身份,连脸都是假的,淬雪从未出鞘,偶尔露出几招也未泻武功家数,难怪饶是天绝也查不出。
流云拉下面罩,露出一张邪肆英俊的脸,道:〃你们家宫主在宫里呆的好好的,我保证一根头发也没少。至于我的身份,让你们宫主自己告诉你吧。〃
虞连幽深的黑眸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又是一脸淡然:〃在宫中。。。难怪。。。〃
〃奉劝你们一句,那个王爷,还是少惹为妙。〃流云淡淡道。
虞连冷冷望着他道:〃你知道的很多?〃
〃也不是很多。〃流云摇摇头。
〃看来宫主真不把你当外人。〃虞连意味深长地瞥一眼流云。
〃。。。。。或许吧。〃流云勾起一个轻笑。心里暗暗好笑,看来被当成男宠了。。。
又忽想起一事,道:〃你们的目标只是我吧。。。。〃
虞连道:〃对,其它‘辰影'只是为了绊住你身边之人。〃
流云点点头。看来逝他们应该没事。这里不宜久留,再说下去,等那群人回来就难跑了。他又带上面罩,正欲出门。
〃你就这样出去?〃
流云微微一笑道:〃我不但要出去,还要顺便在王府逛逛呐。〃寒要跟他合作,不趁此机会探探,实在可惜。
虞连双眼泛起一抹诧异:〃你可知现在这里明卫暗哨有多少?〃
〃不知啊。〃流云双手一摊,一脸无所谓。
虞连半眯起双目,重新审视眼前气定神闲,高深莫测的男子。究竟是无知,还是确有实力。。。。
〃拿着这个。〃半晌,他从袖间掏出一块墨黑的令牌,递给流云,〃是逍辰使座下辰影的令牌,也许可以帮上些忙。〃见流云迟疑,又道,〃对宫主和天绝有利之事,虞连都会做。何况你若出事,虞连害怕宫主怪罪。〃
〃。。。那就多谢了。〃呵呵,果然被当成男宠了。流云慢慢推开偏窗,向外瞧了一会,脚尖轻点随即闪身跃出。离开时低低的留下一句:〃我帮的只有寒,毕竟。。。他是我的人。。。〃
虞连微愕,又默然望着仅只几个翻身就已跃出老远的流云,在清冷的月辉下低喃:〃希望宫主未看错人。。。。〃
清月高升,寂寥无人的通向玄耀的官道上,一人一马飞似的奔驰。渐冷的寒风灌满男子深蓝色的衣袍,他却浑不在意,依旧快马加鞭。修眉紧蹙,心中默念那个名字。。。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第三十九章 箭伤
本来一片宁静的敬王府被一个小小的〃刺客〃扰乱了。
众人忙不迭地四处扫寻适才在一干高手眼皮下〃逃走〃的云霄。无奈他本就一身同天绝辰使座下辰影一般的黑衣,一旦蒙上面,根本就认不出。幸而他并未将十一的令牌带走,逍遥只得下令只认令牌不认人。他却不知虞连无意中帮了流云这个忙。
黑夜中,月色清冷依旧。一道白影倏的跃过,快的让人错以为那只是幻觉。夜行衣一律都是玄黑色,那是为了掩人耳目,而极少有人在夜间飞檐走壁仍是身着一身玉白,那家伙若不是对自己功夫绝对自负,那就是缺心眼儿。
虽是一晃而过,却恰巧被隐在假山后伺机打探的流云捕捉到一丝踪影。但他无暇细想,因为此时他又发现了一秘密,这里的假山竟然又是一处秘道的入口!
流云微微勾起嘴角,确定四下无人,轻轻按下一处隐蔽的圆形浮雕。果然,假山岩地上一块石板立即空处一个洞,淡淡的光亮由里照出。
流云跳下石洞,洞内与之前进来的暗道别无二致。两壁上的夜明珠依旧明亮如斯,一直延伸到石洞的尽头。唯一不同的是,尽头处的一段墙壁上尽是些细小的洞,森森的蓝光透过小洞,幽影幢幢。
流云小心翼翼的接近尽头处的拐脚,一面打量脚边是否异状。他可不想不明不白就被不知哪儿来的暗器机关给弄死了。
突然,脚下石板一沉,流云连忙提气向前跃了一步,谁料他落脚之处却再次陷下。
流云暗叫不好,千防万防,还是防不胜防。他再次腾空而起,忽听得〃嗖嗖〃之声破空袭来,竟是那壁上小洞中暗藏的流失!
乖乖,这下他可有的玩了。
一个不小心,身上多了几个血骷髅不说,还得变身大刺猬。万一运气不好,没被刺中要害一命呜呼,在这种荒无人烟的鬼地方,不是慢慢流血而亡,疼他也疼死了,还不如来个痛快的!
就在流云胡思乱想之际,他浑身也没一处闲着,弯腰一个低旋,矮身躲过一排箭矢,然而落脚之处又一次沉了下去。
来不及推敲怎地回事,猛然一阵清寒之气……又来一阵箭雨。流云跳起一脚踢开两支,双手截下四根。电光火石之间,一记冷箭赫然掠到面门!
流云咬牙,只恨自己没生的三头六臂,他勉强一侧身,扭过头。
回过身,一根漆黑的箭身牢牢被横咬在两排洁白的齿贝之间。流云冷哼一声,飘然而落地,这次竟没陷下。
流云扫眼地上,石砖被踩落的七七八八,仅只几块岿然不动。凤目一转,心下稍明。看来是踩到会陷落的石砖就会放箭。嗯,看这比例,大概。。。。十比。。。一。。。。
现在,他的心情是又喜又忧。喜得是这里越多机关,越是表明重要,看来他没来错地方。忧的事,还用得着说么?
流云立在原地猛瞧地上的几块十胞胎似的砖,恨不得用眼神钻出个洞。忽尔,释然一笑。其实无论踩哪块,都有且仅有两种可能。一是踩到,二是没踩到。〃呵呵,概率都是二分之一。〃好把好吧,他承认他数学没学好。
心理安慰完毕,流云深吸一口气,闭着眼踩了下去。。。。
妈的!以后谁说他运气好他跟谁急!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眼前这黑压压的一片……不是箭头是啥?!
脑筋还来不及转,身体的本能已经开始躲闪。腰际寒光乍泻,手腕翻转,齐齐挥开几排冷箭。淬雪银光点点,护着自己周身几处要害,而余下的几支却再也避之不及。
〃哧哧……〃几声,犀利的箭矢刺破了紧身黑衣,穿透了精实的理肌。
流云矮身滚过一旁,扶墙而立。他咬牙猛地拔出臂上和小腿上的暗箭,霎时,殷红的血喷涌而出,淌了一地猩红。
流云倒抽一口凉气,低咒出声:〃靠!都流脓了。。。脏都脏死了。。。。〃(= =||那是你的肉。。。。)
哼,这帐他记下了!
流云随手扯下衣摆,〃捆〃在伤口。〃咝……痛死了!〃他恨包扎!
流云不由苦笑一下,他总算能了解当日慕容在他一双〃巧手〃下会痛得龇牙裂嘴。简直还不比让箭再戳几个窟窿来的舒服!
说起来,这箭伤还有一半是为他而受!恍然间,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张傲入孔雀般的俊脸。流云甩甩脑袋,撇一下嘴角……他恐怕是昏头了。
流云调息够了,正欲继续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