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槐不以为然,要是怪物先生真来领人,你个妖怪还能从从容容的赔礼?肯定早就趴下了。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想叫先生来救自己,毕竟,他还是有些小小的骄傲自尊之心的。
心里默念一句,护符兄弟今晚对不起你了。张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目回想巫华天关于炼体之术的讲解。
“战意,一切都源于无穷无尽,一往无前的战意,只有专于战,诚于战,才能战胜敌人,战胜艰险,战胜万物,甚至,战胜天地!”
脑中浮现出那一幕幕影像,顶天立地的巨人们,山岳般高耸巍峨的身躯,踏着隆隆的脚步声,奔跑在洪荒苍茫的大地上,手舞杀气肆虐的干戚,向自然,向命运,发出不屈的挑战和澎湃的呐喊!
移山填海,开天辟地。
我,想成为那样的存在!
张槐睁开眼,眼中一无所有,他的灵魂,他的身躯,只余战意。
卢夜笙本能的感到危险,瞳孔紧缩,竟然聚成尖针般细长的一线,虹膜越来越亮,透出金黄而死寂的寒光。
“战!”
张槐一声怒喝,狂冲而来,灵魂震颤,每一分肌肉,每一寸骨骼,都在爆响着进攻!进攻!
狂风暴雨般的拳脚重重击打在卢夜笙的全身,肉‘体相撞的闷响如雷霆滚落地面,震得四周过电般扭曲战栗。卢夜笙身体高速晃动,手脚绵绵不绝的如同肉眼难见的鞭影,狠狠抽打在张槐身上。
张槐全身浮起嫩绿的虹光,将攻击一一挡下,而卢夜笙的衣物被劲气扯碎,露出来的赤‘裸肌肤上,渐渐浮现出墨青色的菱状花纹,随着张槐拳势的增强,越变越深。
卢夜笙轻启薄唇,吐出口气,身周出现几十个小小的漩涡,空气高速旋转,凝成尖锐而无坚不摧的气锥。这些连防弹钢板都能洞穿的气锥,随着卢夜笙出拳踢腿的动作,破风声响,划出玄奥的轨迹,密集的打击在张槐的护身绿光上。
卢夜笙越打越是心惊,张槐的护符光辉稳定平缓,在自己如许长久绵密的重击下,还半点不露衰竭之像,显然是一件极为珍贵的异宝。能有这种好东西给弟子的,不可能是籍籍无名的小门小派,而他的战法以近身格斗为主,透出一往无回的苍凉雄壮气概,却也不似已知的名门路数。
这张槐,到底是什么来历!
张槐灵魂中战意澎湃,头脑虽然一片空白,却又对四周的细微变化敏锐无比,好像身周安装了三百六十度的全方位摄像头。卢夜笙原本快如闪电的拳脚,此时好像被放慢了速度,自己可以很清晰的掌握他运动的轨迹,甚至在他刚刚一动肩一提臀的时候,便料想到他接下来的攻击路线,好像,突然间,他拥有了预知的能力。
而这种全方位的观察范围,正在不断扩大,远处被劲风波及,飘飘摇摇的落叶,地上,随着腿脚落地,成环状被震荡而出的烟尘,还有,在院落里那间小禅室中,轻缓悠长的呼吸。
有人在那里!
张槐稍稍分神,从那种神妙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灵魂一阵脱力,腹部扎扎实实的被卢夜笙踹了个正着,翻腾着滚出老远。
卢夜笙也是一怔,没想到能一脚将他踢飞。
张槐抱着肚子蜷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倒不是被打的有多狠,护符还好好的保护着他的。只是四肢百骸剧烈的疼痛,又酸软的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这难言的滋味,折磨得他差点儿忍耐不住大声嚎叫出来。
灵魂抽搐般的颤抖,张槐头一次知道,人竟然能够感受到魂魄的虚软和疲惫,与曾经不眠不休工作时感到的心累,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刚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那种状态,真他‘妈‘的过瘾,在那一刻,自己简直无所不能!
张槐昏沉沉的想着,感到有人走近自己,不是卢夜笙。
一双僧鞋停在张槐眼前,那人蹲下来饶有兴趣的打量他,“张老板,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是有如此实力的修行之人。月前因为做噩梦,来找老和尚捉鬼,莫不是戏耍和尚我么?”
张槐学着小阴魂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想我那时候真的很苦恼的,“大师,你夸我厉害做什么,突显自己的无能吗?”
老和尚呵呵直乐,“和尚没本事不要紧,我这个朋友却真真是有本领的,没想到,今天弄得如此狼狈,差一点儿便要栽跟头,在小辈手里头吃了亏。”戏谑的朝卢夜笙挤挤眼。
卢夜笙苦笑一下,稍稍整理破烂的衣物,不去理会这老顽童般的朋友,蹲下身,扶住张槐,“张槐,你现下有些脱力,不要乱动。”
不动,等你抓我?
张槐恢复了些,腰身一缩,贴地向后飞退。
“噢噢,”老和尚惊讶,“还能动啊……”一抖袈裟,便把张槐捆成个结结实实的粽子卷儿。
卢夜笙无奈摇头,走上前,左手伸出,掐住张槐后颈,令他动弹不得,右臂轻舒,夹了他便往小屋子里拖去。
张槐挣扎不脱,大惊,完了,这下子是真没辙了,眼看就要被拖进去,只好在心里大叫怪物先生救命。
天边一道金电闪现,嚓的一下劈空掠过,只在老和尚的眼中留下一道雪亮的光痕。
和尚浑身一抖,定睛一看,地上袈裟破碎,哪里还有那两人半点儿影子。
他走上前,心疼的捡起一片自己的法衣,摩挲断口处利器切割而过的残迹,
“是谁?……难道是……剑修……”
作者有话要说:移山填海,开天辟地,这是七宝心里巫的一部分形象,总觉得那些远古神话里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这章写的很难,但愿能表达清楚~囧
小夜笙~你没留下人~反而被人掠走啦~
不要他死
黄警官傻呆呆的端着乌龙冻茶,怔怔的望着那闪过金光的天边,嘴巴大张,吸管戳到了鼻子上,却仍浑然不觉,
“不会吧……这是谁啊?没听说家里有哪个老怪物要来滨江啊……”
手机响起,掏出一看,来电显示屏幕上蹦跳着老和尚三个欢快的大字,黄警官心下一抽,感到巨大的麻烦正在向他招手。
张家暖融融的客厅里,蔚蔚靠坐着软软的斑点狗沙发垫,两条小细腿老老实实的伸直,上面插着光滑挺立的艾蒿茎,接受着古老针灸的治疗。
周围一圈儿都是各式各样的毛绒玩具,几乎把小小的他给埋了起来,这些自然是张槐为了争宠而精心挑选的,可惜,没得逞,张桂的毛熊始终占据正宫主位,并不曾被拉下马来。
小阴魂趴在一旁陪儿子,两手拄着圆圆的黑脑袋,看着电视里被折腾得凄惨无比的灰太郎直乐,再在心里把张槐那张可恶的脸代入到灰太郎身上,更是傻呵呵的开心的不得了。
巫华天怀疑,其实蔚蔚才是那个陪孩子看电视的人吧。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张槐手软脚软的爬进来,一头栽在斑点狗前不动了,拿眼睛可怜巴巴的瞧蔚蔚,嘟起嘴,
“宝贝,爸爸今天快要累死了,来,给爸爸个香香安慰一下!”
蔚蔚头上也插着草针,不敢乱动,就拿小手摸摸张槐的头,以示安慰。
看着张槐满足得意的笑脸,小阴魂不乐意了,拿了个机器猫抱枕盖上他的脑袋,自己再一屁‘股坐在上面,从任何角度杜绝他被蔚蔚摸到的可能。
卢夜笙站在离门几步远的地方,听着里面传来热热闹闹的欢笑声,却恐惧得半点儿不敢挪动自己的脚步。
在禅室门口时,天边那道辉煌凛然的剑气袭来,他自知决然躲不过去,本以为必死无疑,不曾想四周景物一变,已经到了某户人家的地下室里。
那张槐到了此地后,像是全然放松了下来,也不理他,自顾自的爬上楼梯,竟是驽定他再不能奈何自己的做派。
而现在,卢夜笙本人也不得不有此认同。
那起居室里,有着一位令他从灵魂深处战栗不已的强大存在。
卢夜笙头脑高速运转,猜度厅内之人的身份,如此强大如此恢宏的气息,绝无可能是狐狸精怪之流,那么,这便是张槐的师门长辈么。
想着自己今晚以大欺小,和人家门里的后辈弟子动手,人家现在不费吹灰之力的把他摄来,又不加以理睬,当是在恼怒他的无礼。而从此人即便拥有强大的力量,在他先出手攻击其门人的情况下,也并没有将他随意打杀之事,可以看出,此人应是心性宽和明辨是非的。
只要自己诚心赔罪,再将垃圾岛的事及那狐狸精的凶恶手段述说明白,对方当可分清善恶,严加约束门下被迷惑的弟子,甚至于助自己一臂之力,铲除妖孽,也未可知。
心下打定主意,卢夜笙仔细整理一番破碎的衣物,给自己鼓了鼓气,走进门去。
屋里的几个人自然早就知道他站在外面,巫华天和蔚蔚有元灵感应,自不必说,就连小阴魂也能模糊察觉到他的气息。张桂好奇的转头瞪眼看着卢夜笙,惊叹他那一身的奇装异服都可以与乞丐大人当初的那身比美了。
卢夜笙有些疑惑,一个小孩子,一个与张槐纠缠打闹的罕见鬼修,都不是强大气息的主人,转头四顾,不见他人,可是空气中的恐怖感却有如实质。
无奈,他只好向四周团团做了个揖,“晚辈卢夜笙,此前失礼于贵门,恳请前辈谅解。”
巫华天见这还算有点修为的精怪也无法看到自己,失望的叹了口气,刚要张口,注意到蔚蔚睁大圆溜溜的黑眼珠,像点着两盏小灯泡一样的猛瞧这精怪,不由转了心思。
“我是吴华,你真名叫什么?”
卢夜笙心下一突,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凭空出现的朴实中年人,暗惊于这人高深的隐匿手段,听到对方问自己的真名,知道恐怕自己的身份已经被看穿了,便也索性坦诚相告,
“晚辈其实姓柳,真名是柳夜笙。”
巫华天点点头,“你为卢家奔走,可是因为你是他们供奉的常仙?”
柳夜笙苦笑,自己果然瞒不过这位吴华前辈,微摇摇头,“我并不姓常,不是真正的常仙,只是多年前,卢家先祖于我有恩,我便以他的家人自居,对他的后代多加照顾。这次,若不是江心岛上情势诡异,而那岛地下的物事又很重要,我本也不会轻易插手。”
小阴魂愣了愣,突然跳了起来,“你知道那地下有什么?那……那你怎么还帮着他们,你竟然这样坏?”
柳夜笙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毕竟被人这样直白的当面说坏,可也不是什么能经常体验到的经历。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转头看向巫华天,“吴前辈,请您莫要听信一面之词。”
张桂不高兴了,这人竟然说乞丐大人会犯错,要知道,谁都会被骗,只有他家大人不会,何况,那天的事情,他们可是亲身经历,那门佐静仁和卢小茹的一举一动,还都历历在目呢。
当下,小阴魂在空中飞来蹿去,手舞足蹈,把那天门佐他们来到垃圾岛的言行,完整无缺活灵活现的演绎了一遍。
为了力求真实,他还躺在地上,学着门佐静仁的样子挣扎着歪着脖子说,
“哈哈哈……终于……看到了……门佐家的秘术,数万幽魂……培育阴蛊……历时一甲子……掌控幽冥……哈哈……神迹啊……”
然后,又把张槐在地上摆出个奇怪的姿势,冒充已死的门佐,而自己化身卢小茹,娇弱悲戚的搂着张槐的头庄严宣告,
“静仁君没有做下那样的事!他没有成功!没做成的事,是不存在的,是莫须有!你不能用没有发生的、莫须有的灾难和死亡来给他定罪!静仁君是无辜的!”
最后,实在是学不出卢小茹撕衣服扑上来的做派,只好不甘心的用言语表述,加油添醋的把她当时那副可恶的行径描述明白,当然不忘指出她的死完全是自找,与乞丐大人没有半分关系。
张槐被唬得一愣一愣,之前巫华天虽然讲给过他,可是哪里有黑团子说的这般巨细无遗声情并茂,虽然那些人已经死透了,可他还是泛起一阵阵的恶心。转头看到小蔚蔚正支棱着耳朵认真听讲,连忙把黑团子踹飞出去,凑到蔚蔚面前,拿小拇指堵他耳孔,
“宝贝咱们不听这么恶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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