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焙接过归海莫啸递过来的字条看罢却是一惊,蹙眉半天接话道:“这些人当中虽是我们的人居多,可那山东巡抚却是慕王爷的亲舅舅,是邹相唯一的弟弟,慕王这次大义灭亲,这。。。属下看,慕王爷怕真是一心要整吏治,清官风了。”
“一群贪赃枉法不知收敛的蠢货,本王多次提点终是不听,有这一天怨得了谁?不过五哥这么一杀,山东上下出缺近二十个官员,已是政务瘫痪,本王倒要看看我这雷厉风行的五哥怎么收这个场。”归海莫啸冷哼,蹙眉半响又道。
“山东水这么深,五哥也敢搅上台面,出了这么大的贪污案怕是父皇面上也无关。他要清吏治也得看看父皇的心思,现在海天吏治腐败,虽说不上满目疮痍,却也是腐败之极,打眼一望朝中每一个人敢说自己清廉,这些父皇岂会不知?父皇现在已然年迈,他只求朝堂稳定,哪里有心思整饬吏治。五哥他一力改革吏治,发愤图强,搅出这么大的乱子来,怕是会令父皇生厌。邹家世代为官,家大业大,在朝者甚重,本王倒要看看五哥能不能做到铁面无私。”归海莫啸说着双眸微眯见廖焙将纸条用火折子引燃,这才又道。
“吩咐下去,让下面的人都给本王警醒点,该收的都收一收,该收敛的就被再四处张扬,给本王捅了篓子别怪本王不念旧情。到时候再跑来哭爹喊娘,本王最是不喜。”眸中闪过阴霾,归海莫啸见廖焙应命,起身便大步向外走去。
“走,南洛帝如此行事,我海天总要还些颜色才好。”
归海莫啸大步踏出院子,欲往义钦王李戴熊的主院走,突然目光触到院墙处的一株西府海棠脚步一顿。只见那株海棠花姿潇洒,花开似锦,雅素有致。
本事春夏交接方为花期,可许是南方气候温和,它竟已绿中闪红,点点花蕾红艳似胭脂蕴染枝头,又如晓天明霞迎风峭立。
归海莫啸脚步一转便走向了那出风景,修长的身躯站与花枝下更显风姿卓拔,耀人眼目。他轻抚花枝,懒懒一笑,面前似浮觅尘轻红的红颊,风过留香,一时竟不知身在何方。
廖焙远远看着,低头轻叹,只道风流如王爷也不能免俗睹物思人,真真是世事弄人。
第五卷 风起云涌 第三十六章 沥城
沥城乃是南翼南部的一虚大城,历来水运繁忙,往南直通南翼茸城,往北连接边城琉江,往东更是通达边海富饶之地。再加上沥城背依玉岭,风景优美,气候温和,更是吸引一批宫商,豪门云居于此。
归海莫烬带着觅尘下了山,思及行踪已露,那枚密探令牌是不能再用了。两人见通住琉江城的北城门防守比二人来时严密了许多,也不敢冒然乔装出城,便决定暂时停留在沥城,待摸清情况再做打算。
二人下山之时,日近正空。沥城街头要比琉江城热闹许多,路上行人不断,虽是不免面容沉重,但做街上商铺倒也不曾关门歇业。街上尚有小摊位铺陈开来,虽是生意冷清,但亦有光顾之人。从这些便可想象出沥城往日的繁华街景。
带着觅尘一路绕道,躲过巡逻士兵住西首主街走去,一路上倒也没出什么岔子。穿过主街,转向东面一条街道,行人少了许多。归海莫烬带着觅尘走到一间小药铺的门前便停了下来。
他仔细观察了一翻,带着觅生便进了药铺,药铺柜台之后一个三十开外的微胖男人正飞指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像是在核对账目,另有一少年药童坐在椅上打着盹。
觅尘正觉诧异,不明白归海莫烬何以带她到此。却见归海莫烬煞有其事地踏步上前,轻咳一说道:“老板,丁公藤,九里香,土荆皮,巴豆,革乌……各一两,包好,一共一百两银子卖不卖?”
那老板听到声响抬头望了过来,相貌平凡,但眸中偶有精光,一看便是精明之人。觅尘分明看到他因着归海莫烬的话微微愣了半天,将两人打量了个遍这才开口道。
“您要的这些可都是虎狼之药,小店不能卖,您还是令寻他家吧。”
“那再加上曲域乌头、马钱子、甘遂三样,一共一千两卖不卖?”
觅生听得微微挑眉,这三样可更是剧毒之药了。不过她倒是听出名堂来了,归海莫烬的这些话怎幺听都像是在跟人对暗号嘛。果然,邓掌柜的听他这般说眉宇一跳。
“卖,只是您说的后几种药草不:在柜上,您可否随我到后1院去取?”
归海莫烬点头,撇了眼一脸笑意的觅尘,大步跟上邓掌柜的向后院走去。觅坐也赶忙快步跟上,回头见那药童一脸吊愣站在椅旁,圆圆的双眼瞪得老大,像是尚未从梦中醒末,不免觉得极为有趣,轻笑了起来。
那掌柜的带着二人进了一间正屋,回身便要去关屋门,归海英辉却抬手道:
“不必了,这附近没有人。”
掌拒听他这般说,微微一愣,随即笑了下回身施了个海天普通的抱拳礼,朗声问道:“敢问你是?”
觅尘笑望归海莫烬,凑近道:“不认识你呢,快,该拿信物了。”
归海莫烬一愣,瞪了她一眼,嘴角轻挑,咳了一声,这才从怀中掏出一方极大的虎头佩递上,轻笑道:“文先生,我们见过,八年前在丰州。”
觅尘只见邓文先生接过虎,佩细心看了下,目露震惊,,退后一步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
归海莫烬上前一步将文义何扶起: “先生不必多礼。”
文义何呵呵一笑起身将于中虎佩双手捧上笑道:“王爷选般打扮,文某都不认得了。”
觅生见那虎佩紫光流彩,异常晶莹,伸手便要去接,文义何一愣,见归海莫烬没有表示便递给了她。觅生持过只觉呼吸一滞,说不出的气闷,细细感觉那气闷又不再。她挑眉看着手中虎佩,手掌大小,两只精雕的虎眼深凹,阳光下竟似有波谰流动其间。
“王爷您怎会在这时候到此处来?”
文义何将归海莫烬让置堂上坐下,倒了一杯茶奉上,这才诧异道。
归海莫烬将那茶推至把玩虎佩的觅尘座前,文义何一愣,忙又倒了一杯,却在这时归海莫烬突然站了起来。
“巡查的采了。”
觅尘被他赫然站起的动作吓了一跳,忙也站了起来。文义何却也不慌,带着两人便向内室走。
“王爷请跟我来。”
他将两人带到一间卧室,在床边站定,俯身在床上重重拍了几下,破有几分节奏。接着他退后几步,觅尘发现那张大床竟移动了起来,床后墙上赫熬开出一方小门。
“王爷暂且躲避一下,机关在密室的烛台上,重按即可。文某去前面看看。”
归海莫烬点头,带着觅尘闪身而入,在烛台上一按,那密门瞬间合上,于此同时密室中的壁灯也亮了起来。
觅尘心道看样子方才的文先生定是莫烬安置在南翼的密探,干间谍这种高风险的事情,果真不简单。也不再多想,回头将手中的虎佩递给归海莫烬。
“这个你哪里来的?蛮精致的。”
“是母亲遗物,喜欢的话等我换掉信物便将它给你。”归海莫烬笑着接过那佩,畔中闪过些许追思。
觅尘轻握他的手,撇嘴道: “既是做了你和别人的信物,我才不稀罕呢。”
见觅尘又去翻书架上的书,归海莫烬摇头轻笑,将虎佩放入了怀中。没一会儿,外面传来喧嚣声,伴着模糊的说话声,片刻便又宁静了下采。
文义何送走搜查的官兵等了许久,见没有异动,选才启动机关,端着准备好的膳食进了密室。他经过打探,南洛帝竟在沥城郡府入住,城中戒备巡防一下子严了许多。想来南洛帝是预料到他们就藏在沥城,誓要将两人抓到。
归海莫烬一时间只能和觅尘滞留在了药铺,伺机出城。接下来的两日里二人多是在密室渡过的,只因搜查太过严密,一目之内竟有几批官兵轮回搜寻。好在那文先生潜伏南翼多年,在当地颇有牡名望,再加上密窒隐蔽,两日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觅尘难免有些担忧,只觉都怨自己,要不是她非要在此时到药谷寻药,便不会身陷此境。她深知归海莫烬这次出来是冒了风险的,总是早一日回京才保安全,生怕他们会一直被困在沥城。倒是归海莫烬总安慰她,面上也不见有多急,优哉游哉地靠着墙看书。
令觅尘觉得有趣的是,他们从文义何那里得知南翼百姓竟只知南洛帝下国书求娶清尘郡主,但对二十城之约竟是丝毫不知。而百姓也一直以为,南洛帝之所以从京师移驾郾茗城是为了就近督导疫病,百姓还在感动皇帝急百姓之所急,以身犯险是一代圣君。
更可气的是,南洛帝还请国师设坛,扬言是天神降灾与南翼,百姓倘若叫苦连天只会惹怒天神,只有忍声吞气虚诚祈求才能消解天神怒火,降神医予南翼。
南翼历来信奉巫盅之术,更尊崇巫术,对天师更是敬若神明。那天师在南翼有极高的威望,他这一言百姓竞深信不疑。再加上南洛帝的圣旨严令,百姓竟果真不宣扬闹事。
不过文义何还道,南洛帝这次也确实为疫病,心急如焚,密探回报他多次亲自进入疫区指挥灭疫。还总是和太医通宵商讨,疫病却不曾得到抑制,范围不断扩大,最早出现麻斑的中明城已被全部封锁,活人怕是己没几个了。
觅尘唏嘘的同时也暗骂活该,倘若真是天神降怒,那也定是南洛帝心思太坏。
这样到了第三日,城中突然沸腾了起来。从琉江传来消息,海天肇王和义钦王黎戴熊带兵压境,誓要讨回与和亲连中被南翼人抢走的清尘郡主,并请南洛帝将和亲之事给海天一个变代,否则就要攻城开战。
城中一时传言南洛帝要将疫区的城池全部送予海天,要抛弃疫区百姓,一时间沥城民情激愤。这使搜查觅尘他们的士兵倒少了些,想来是都忙着安抚民众去了。
觅尘尚在幸灾乐祸中,却又有变故。南洛帝发出皇告,言及天师得到神谕,降世神医乃是海天人士,此人深恶南冀,誓死不为南翼百姓医病,言南洛帝乃是舍痛割城,无可奈何。
百姓信没信觅尘不得而知,只是民愤确实被压下去不少。也就在此时传来两国要进行和谈的消息,说是南洛帝特与海天肇王在琉江与弋阳之间的乌鹿湖议和。一来要商讨和亲之事,二来则是为求神医。
听到这个消息,归海莫烬总算是不再日日看书忙碌了起来。觅尘心想他是欲借南洛帝出城之际想办法逃脱,想到终于能回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六卷 尘埃落定 第一章 归国
夜风清冷,月色凄迷,琉江城北的将军府中,此刻火把遍燃,亮如白昼。一队队士兵来回不停地巡逻其间,个个目露威光,面容严肃,步厦沉稳,一看便是武艺不凡的精兵。
再看他们铠甲护心镜,上面赫然印着一只滴血雄鹰,竟是南洛帝亲兵特有的标志。
此刻将军府已被层层围妒,密不透风,只因南翼帝王万俟瑜娑已与黄昏时入住将军府。他将在翌日清晨从琉江出发在亲卫的护送下前住乌鹿湖与海天议和。
此时的正院书房中,万俟瑜娑斜依在软靠中,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案,姿态闲雅,可面上却隐着几分烦踩。这几日事情越发超出他的预计,可谓没一件顺心之事,他心头已是怒不可遏。
屋中跪着的中年将领听着那漫不经心的叩击产,只觉声声都敲打在他的心头,一震一震地令他心生忐忑,额头已是一层冷汗。
“哼,找不到?孤就不信那二人能凭空消失。再找,翻遍城池也要把人给孤找到,倘若人跑了,提头来见。”万俟瑜娑冷声说着,见将领领命而去,再次冷哼一声看向坐在右首的一位老者。
那老者黑衣宽袍,满脸红光,白须白眉,目透光芒,双眼炯如话神,颇有几分道骨仙风,唯有眼角的细纹诉说着饱经风霜的沧桑。他见万俟瑜娑斜目看来,也不惊惧只微徽一笑。
“都是皑儿误事,陛下宽宥他,老夫感激不尽。”
万俟瑜娑见老者这般虽是心中有气,面上却是一笑: “百里少主医者善心乃是我南翼之福。只是,老谷主,那海天的医圣果真能根治麻斑之症?”
“应是可以,医圣医术尚在老夫之上。多年前老夫与其切磋医道,他曾戏言这世上便没有难得到他的病症,言及麻斑亦是不在话下。海勐此人说话虽是虚虚实实,但与医术之上却从不说假话。哎,都是老夫医术不精,令陛下焦虑了。”
老者正是药谷谷主百里松鹤,这数个月他一力研究疫病,虽是减慢了疫病扩散的速度,可却一直找不到彻底根治麻斑的办法。染病的区域更是越来越大,每天都有新染病疫之人,他也是焦虐不宁,寝食不安。
“老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