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无尽的凄凉……
我一震,然后,心中立时一酸,同时涌起了一阵自责。人家一身绝顶武功,在江湖上叱咤风云,却被我一句话圈进了宫里,成了为世所不齿的娈宠……想到这儿,我顿觉十分愧疚,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不是,你不是……我从没把当那种人……我……”
他却猛然抬起头,看着我道,“没有吗?那刚刚又算什么?陛下可还尽兴?我服侍得可让陛下满意?”
我顿时一哑,刚刚我玩得的确有些过分,那种事他经历得不多,又因为幼时的经历,有了心结,我却肆无忌惮,也难怪他觉得被当作男宠羞辱了。于是,我赶紧道,“不是的,我那么对你,不是把你当男宠,而是因为喜欢你……”
他挑眉道,“是吗?有什么不同吗?”
看着他一脸的不信,热血上涌,冲口就道,“当然不同,我可不会让男宠上我。”
他一愣道,“什么?”
我顿了一下,诚恳地道,“或许是我刚刚做得不好,不过,你相信我,那不是玩弄,也不是羞辱,只是情人之间的亲热……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话,那,我让你抱,这样,你就不会觉得是侮辱了吧?”
他闻言,怔怔地看了我很久,然后,突然笑了,云开雾散。只听他道,“陛下金口玉言,可不能反悔!”就见他笑得这个欢畅啊,脸上哪儿还有刚刚的凄然激愤,全是阴谋得逞后的得意。
我傻了……谁能告诉我,这是一个什么状况?难道,他刚刚的话,脸上的表情,全是假的?……这算啥?不能力敌,就来智取?知道拼技术斗不过我,就演戏让我自己把自己打包送过去?……不会吧?我早知道他腹黑,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染尘俗,可却不知道他腹黑到了这种程度啊……
我正处于震惊之中,就见美人已经走到了我身边,然后,一伸手,把我揽到了怀里,低下头,在我脸上轻吻两下,接着一俯身,我只觉身体一轻,已被他横抱到了怀里。
悬空的感觉,让我不自觉一下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稳定身体。然后,终于清醒了过来……这这这……情况好像有点不大妙啊?……我连忙抬头,干笑着想说点什么混过去,谁知却见他正微笑着看着我,笑容如春风化雨,醉人心魂……这这这……不要在这时候用笑容诱惑我么,我可是,可是……算了,他这个笑容,可真漂亮啊……轻叹一声,我终于认命了,转过头,把脸藏到了他的肩上,然后,闷声道,“就让你一次,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只听他轻快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陛下请讲……”
我急速地道,“以后不许你对别人笑,你的笑容只有我能看到,听见没有!”
我感到他胸腔的震动……死东西,又笑了,很得意是不是?就让你得意这一回,看下次……呵呵呵呵……想到下次如何如何,我终于心里舒服点了。这时,只听他简简单单地道,“好……”
闭着眼睛,被他轻轻放到了隔间的床上,我感到了肌肤擦过丝被的温柔触感,这才意识到,刚刚光顾着哄他了,我还根本没穿衣服。这倒让他省事,想着,我又有些愤愤然,可是,当听到床边淅淅簌簌脱衣的声音时,我又不禁开始有些紧张。眼睛闭得更紧了,手也不自觉地抓住了身下的床单。
终于,我感到他走了过来,然后,上了床,然后,身子慢慢向我俯了下来,然后,雨点般的轻吻就星星点点落到了我的脸上,身上……我这徒弟还不错,我迷迷糊糊地想着,学得很快,就是有点谨慎得太过了……随着他的动作,我的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身体也渐渐有了反应……甚至在他轻轻分开我双腿的时候,一切都还很完美,直到,他的手指碰到了我那里……
在那一瞬间,我脑中骤然闪过了无数纷乱的画面,完全看不清楚,但一种极端的恐惧和绝望随之狂涌而至,顷刻将我淹没,我只觉全身的血液一下停止了流动,身体立时僵硬,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好在玄瑾马上发现了我的异样,当即停止了动作,顿了片刻,就一下将我抱了起来,紧紧地搂着我,轻声在我耳边道,“没事,没事,放松,放松……没事了,都过去了,放松……”
那一刻,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再加上他温暖的怀抱,终于让我慢慢放松了下来,身体也渐渐柔软,可是,那种恐惧和绝望,却久久不散,让我除了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什么也做不了……而他,就一直那么抱着我,轻声地安慰着……这样,好久,我才缓过劲儿,微微喘息着,睁开了眼,看见玄瑾正一脸关切地看着我,我极力轻松一笑道,“不是我有意赖账,看来今天是不行了,改天吧……”
玄瑾闻言,一下抿紧了唇,深深看了我好久,突然猛地抱紧了我,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愣下,拍拍他的背,笑道,“不关的事……也不知道会样,明明……”骤地住口,呆下,然后回手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怀中。
他的身体僵下,然后也不再话,只是直直紧紧抱着,直到彻底放松下来,困意渐渐袭来,他也不曾松手……
恍惚之中,我在他怀中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蹭了蹭,然后迷迷糊糊地想道,这样也不错,老婆,以后你不会再琢磨着要翻身了吧?呵呵……
98。反击
那日,苏黎同意下山帮我,我回京之后,就急急为他找了处宅院,仆婢俱全,他倒也不客气,大大方方住了进来。由于他是布衣,不便入宫,我就常常出宫找他。这时,一般会把独孤熙和小周一起叫上。有时他们也会带几个亲近可靠之人同来,由此我又认识了不少才俊,苏宅也就渐渐成了我们一伙人的主要据点。
对了,如今小周和独孤熙已经芥蒂尽消,相处颇为融洽。这不但因为我那日对小周的劝慰起了作用,更因后来我告诉独孤熙,当日,帮我想出借安德王之手救独孤家,这个计策的人,就是小周,希望他看着这件事的份儿上,近日若有得罪之处,不要放在心上。果然,知道了这件事,独孤熙简直把小周当了恩人,当日小小言语无礼,完全放到了一边。这时,我才终于放心了许多。
不过,后来出宫,我再没带过玄瑾,子玉不忙,就是他陪我去,要不就是老李。一是因为,我可再不敢让我老婆和我大舅子见面了,当日两人相处时那份暧昧,我可没忘,如今两人旧怨已消,如果见得勤了,一来二去,旧情复燃,到时我哭都没处哭去。再有,我老婆也实在是忙。如今,京城的情报网,已经初具规模,每日各处递上来的消息,全赖他整理分析,要不我都不知道从哪儿看起。而且,这几日我还另给他找了个急活儿,也把他忙得够呛,那就是调查晋荣……
那日,虽然我问,问他,小纪妻子是不是晋荣害死的,他没回答,但他的反应却近似于默认。我既应承小纪,要为他做主,别的不说,至少晋荣不能让他逍遥法外。所以,这些日子,我快把晋荣查个底儿朝天了。那日的线索倒是找到一些,不过,都不足以证明他是凶手。后来,我忍不住把这件事给了小周他们,还是他们几个厉害,当时就帮我想出了办法……既然那件事搞不倒他,不妨用其他事情试试。晋荣侵吞抚安伯府的财物,事情做得肆无忌惮,连小纪的妻子都能找到他的罪证,如果从这点下手,即使不能要他死命,只要能把他送到大理寺,到时就能名正言顺地好好查他了,再找那件事的证据,就会好办多了。于是,玄瑾的工作重点,就转到了寻找晋荣贪污的证据。
这样一来,事情就简单多了。没过多久,玄瑾就弄到了晋荣书房密室中,所有账簿的附件。我把这些带给小周他们一看,出乎我意料之外,不但发现了晋荣吞没抚安伯府财物的证据,还找到了另一件,足可要他命的东西,当日负责朔州军需的官员,和他的一些书信……这名官员正是当日朔州皮甲一案的主犯,从他任职之后,一直与晋荣联系不断,并曾送过大量钱物给晋荣。
小周当时一发现这个,就笑道,“这下可好了,侵吞军需款项,可比占了俘虏的钱粮这罪名大多了。”
独孤熙补充道,“而且,朔州军在军界可是举足轻重,朝中几位颇有威望的国公爷,大半出于北三镇。别看他们平日对政局党争之类不太关心,一旦有什么人敢薄待了北三镇的官兵,那几位是一定要站出来说话的。当初朔州皮甲一案之所以闹出来,就是因为朔州有人向抚国公诉苦来着,结果,几位国公爷联名上表,逼得朝廷不得不严命彻查,结果从兵部,到户部,到工部,查出了很多人,多到如今各部为这事儿空出的缺还没填满呢……谁知这里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苏黎也是哈哈一笑道,“不错,这回足够要他命了。而且,他不过是个小小守备,人家为什么要送礼给他?当然是明送给他,暗送给他爹了……那样的事情,没有兵部大员的默许,哪个敢干?如今下去的几个,都不过是些小虾米,我看兵部尚书晋安才是真正的大鱼。”
小周连连拍手道,“正是,正是,兵部可是要地,如果这件事办得好,把晋安搞下去,陛下能把兵部控制住,那可是真正的大收获了。”
我闻言一愣,不禁开始沉思起来……没错,这倒是一举两得之事,晋安之前对我颇有些不放在眼里,如果……
正在这时,只听苏黎道,“我看,或许还能再进一步……晋安和卢家一直相交甚密,如果这件事追查到底,未必没有卢家的干系……陛下即将亲政,太后和卢家却迟迟不肯放权,如果这件事利用得当,即使不能扳倒卢家,能逼得他们让步也好。”
他只说到一半,我已经听不下去了,心中一阵窒闷,好容易等他说完,我勉强一笑道,“苏先生的想法很好,不过,朕目前还不想和卢家闹翻,这件事……到晋安为止吧。”
苏黎闻言微露诧异,正待再说什么,就见小周给他使了个眼色,于是,他只轻蹙了下眉,却没再开口,我这才松了口气。
因此,后来的讨论,就集中在怎么查,怎么把晋安也绕进去……等几方面,不过半日,大致方略议定,剩下的,就是按计行事了。
次日,独孤熙就联络了安德王。毕竟,这样的事情,仅靠如今的我们几个,力量还是单薄了些。
安德王自然乐于配合,不过一日,大理寺就以与朔州一案有关联的罪名,将晋荣锁拿入狱,同时查封了晋荣的府邸。当然,入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到书房,把那些账簿书信的原件搬回了大理寺。
同时,弹劾兵部尚书晋安的奏折,也雪片似地飞至了御前。碍于形势,晋安不得不上辞表,回家待罪。于是,针对晋安的调查也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晋荣的事情没什么悬念,很快定了罪。不过,晋安要收拾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一则证据略有些欠缺,二则他是那边的重量级人物,真要动他,马上呼啦啦冒出一片说情的。安德王那边自然不甘示弱,也是出尽百宝,一时,局势陷入了胶着之中。这时,扭转局势的关键人物出现了……永安王,慕容雍,入京。
素和这位外公可是厉害,老头子第一天上朝,就把抚国公等几位平日很少上朝的老将领都带了上来……不过这也不意外,那几位都是老头子的旧部下,跟着他出生入死,从来奉他若神。
老爷子一到朝上,提起朔州一案,就吹胡子瞪眼,提到怎么处置晋安,更是毫不含糊,说这种人就该剥皮实草,连北三镇的军需都要雁过拔毛,这样的人不严惩,人人竞相效仿,我们拿什么去打柔然?等柔然大军打进京来,看你们这些光会耍嘴皮子的酸儒怎么挡?……我汗,一杆子打翻一船人,这样的话,也就我这六爷敢说。他这么说,他的那几位老部下自然同声附和。安德王的人,愣一愣,不顾被一起骂,也七嘴八舌表示赞同。结果,那边的气势完全被压了下来,最后暂定的结果是,晋荣和晋安父子,秋后问斩,家人仆婢,充军西北。
事情很完美,我心满意足退了朝,回到乾清宫,刚说要请永安王进宫,再把素和叫过来一起聊聊,就听有人禀报,右相卢衡求见。
闻言,我心中剧震,僵坐在那里半晌,才声音干涩地道,“宣”。
又是御花园,又是那座水榭,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又选在这里见他……是自虐?还是仍然心存幻想?在这个承载过我们无数美好回忆的地方相见,一切,就会好一些?很可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