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旁的玄瑛也傻了,他也没想到这会儿会碰到熟人,而且这俩熟人还不怕我,直勾勾地瞪着他看。虽然带着帽子遮住了部分面孔,但锦帆晴霞与他数次相见,轻易就认出了他。
我心中暗叫糟糕,早知道不送他出来了,这下人家肯定会想到,昨夜我房中的人就是他。
正想赶紧说点啥岔过去,那边锦帆已叫了出来,“是你?无耻!”
玄瑛的脸腾一下红了,然后转白,然后转绿,然后转青,然后,人影一闪,他已扑到了锦帆面前。锦帆惊呼一声,不及反抗,瞬间被他擒住咽喉,再说不出话,身体剧烈挣扎起来,脸色渐渐转青。晴霞这才反应过来,扑过去就要救人,却被玄瑛一挡一拂,就跌在地上,动不了了。
我怔了一下,急忙跑过去,心中却忍不住哀叹,这个傻东西啊!本来人家不一定确定,现在可是再无怀疑了。当我赶到的时候,锦帆已经半死了,我连忙拉住玄瑛的手道,“别别别!”
哪知这会儿玄瑛已急红了眼,一把挥开我,吼道,“滚开!我要杀了他!”
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抬眼看锦帆已不动了,我也急了,叫道,“杀什么杀!昨天让你别出声,你非不听!现在弄得整个行宫的人都听到了,你都要杀了灭口不成?”
他呆了一下,脸上一白,手终于慢慢松开了。
锦帆跌到地上,摔醒过来,然后趴在地上开始剧烈地咳嗽,同时还不忘抬起头,狠狠地瞪着玄瑛。
玄瑛已经顾不上看他了,一脸彷徨委屈,眼圈都红了。
我叹了口气,转向锦帆道,“锦帆,你若不想给你家公子惹麻烦,今天的事情就一个字也不许提,更不能对别人说起,你记住了吗?”
锦帆愤愤看着我道,“用你说?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又不是乱嚼舌根的三姑六婆!”说着,一脸不忿地又转向玄瑛,到底忍不住骂了一句,“不害臊!”
我一把拉住身旁要冲上去的玄瑛,急忙挡在两人之间,脱口道,“锦帆你好歹看在人家给你洗了一个月衣服的份儿上少说两句好不好!”然后,瞬间噎住,回头望向又黑了脸的玄瑛傻笑了起来。
这时那边锦帆已问了出来,“你说什么?什么洗衣服?”
我转过头,支吾了两句,最后才道,“在临安那会儿,你们天天给我留那么多衣服,我哪儿洗得完?谢大哥的我洗了,你的,就由他代劳了。”然后又忍不住补上一句,“第一天洗烂的衣服也不是我干的,是他,那天他是第一次洗衣服……”
看着锦帆惊诧之极的眼神,我还欲再说,忽听身后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哦?第一次洗衣服?”
我骤然回头,只见玄瑾白衣如雪,正站在不远,似笑非笑,看着玄瑛,接着道,“师弟还真是健忘啊?”
我怔了一下,不由问道,“什么?”
玄瑾看了我一眼,悠悠道,“当初刚入师门,每月会有一次比试,输的人负责下月洗衣打扫之事。所以自第一次比试后,我就再没自己洗过衣服……师弟,我记得当初我的衣服,好像都是你在洗吧?那时你还总是边洗边喃喃骂着什么,无事穿丧服,家里死光光,对不对?怎么说忘就忘了呢?”
我骤然回头看向玄瑛,只见玄瑛呆了一下,傻傻道,“你知道?那你还……”然后他猛然露出恍然之色,大声道,“我明白了!当初你之所以只穿白衣,就是因为白衣容易脏,可以让我多洗两次,对不对!”
玄瑾嘴角微微一勾道,“师弟,你终于明白了?”
玄瑛脸都气红了,叫了声“你!”就要扑过去。
眼看这两个又要打起来了,我连忙大叫了一声,“玄瑛!”成功地止住了他的动作,然后故作愤怒地道,“好啊你个玄瑛!原来那天你是在故意耍我!”
玄瑛一呆,脸色一变,立时道,“那个……陛下……时间不早,臣告退了!”说着躬身一礼,然后一闪身,人已不见了踪影。
我再也忍耐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191。惩罚(下)
我原以为,经过此事玄瑛恐怕会有一阵子不好意思来见我。没想没过多久,我刚到冀州,他竟又来了。
只是这次来,他神情举止间总有些不自在,眼神也一直避着周围服侍的人。我初时奇怪,不过转念便已明白,恐怕他是想到那天的事大概这些人都是知道的,所以难免有些羞窘。
见他别扭的样子,我不由暗自好笑,便好心地抬手挥退了众人。感到他明显松了口气,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道,“放心,朕已经下了禁口令,若有人敢提一字当日之事的,朕就割了他的舌头。”
他怔了一下,接着脸上刷地就红了,似羞似恼地瞪了我一会儿后忽然泄气似地猛然垂下头道,“谢陛下!”说是谢,可我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呢?
勉强忍住笑,不再逗他,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茗雨,今日前来,有何要事吗?”
他这才敛了羞容,躬身道,“陛下上次让臣回去想想,给四师弟一个交代。臣回去便取了许安的人头,去向四师弟赔罪,只说是许安为了私怨,擅调人手,暗害于他,现已处死,请他原谅我,管束不严之过……”说到这里,他抬头看向了我。
事情也只能这样了……玄冥教经不起一年之内两度易主的折腾,这件事便不能明里处置,而玄玮是教中重要人物,两人若彻底撕破脸对玄冥教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打击,这样至少两边面上都说得过去……于是,我轻轻点了点头。
玄瑛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忽然露出了愤愤之色。
恐怕是在玄玮那边吃了不少冷嘲热讽吧?这两人心结已深,玄玮若再留在他手下,日久天长,不知得出什么事……想到这里不觉有些头疼……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问道,“就这样?”
玄瑛这才回过神,立时垂首道,“对擎宇楼一役后,陛下曾下旨赐臣安勇伯之爵,臣接旨后,思之再三,自觉功业不彰,受之有愧,还求陛下收回成命。”
我叹了口气道,“如此,也罢……”
他头垂得更深了些,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此刻的他蔫头耷脑怪可怜的,心中顿时一软,不由走下座位,来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柔声道,“好了,以后谨慎行事,还有机会的。”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
我温颜一笑,又拍了拍他的肩,正欲转身回到座位上,这时忽闻他在我耳边低声道,“请陛下止步……”
我微微有些诧异地看向了他,只见他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迟疑片刻,终于深吸一口气,凑过来道,“陛下,这次臣来除了那件事,还因为无意得了一些东西,想奉献给陛下。”说着,自一旁案上拿过一个盒子,双手捧给了我。
我见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不由大感兴趣,抬手打开了盒子,然后,大汗……鞭子,夹子,银针,银环,还有一套木制的,十分逼真的,那东西,最中间放着两个羊脂白玉的小瓶……这是干啥?难道这次给他的打击太大,他要转行去和我宫里的黑白无常抢生意吗?
我无语地看着他,他好像也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微红,不过眼眸却深处闪烁着几分莫名的兴奋,拿起盒中那条鞭子,将鞭柄递给我,仿佛有点紧张地低道,“陛下,你看……”
我顺手接过,没太注意,食指碰在了鞭身上。耳边顿时响起了他慌张的声音,“陛下小心,别碰那里!”可是已经晚了,我的食指像被什么蜇了一下,瞬间一阵刺痛,随即又升起了一种麻痒的感觉,痛痒之感混在一起,一时间仿佛整个指尖都烧了起来,可又不只是这样,随着指尖血管的脉动,一阵奇特的酥麻感从痛痒难挡的伤处一下一下腾起,迅速向四周肌肤蔓延开去,仿佛有无数蚂蚁从伤处四散奔逃。我一惊之下,本能地把指尖放在口中吸吮了一下,唾液清凉的感觉让指尖燃烧的火焰顿时一熄,我松了口气,拿出了手指。哪知随着肌肤在空气中迅速干燥下来,伤处的火焰竟以加倍汹涌的势头燃烧起来,顷刻间酥麻的感觉闪电般顺着血脉直入脊髓,让我不禁啊地一声惊呼出来……使劲儿甩甩手,我这才回过神来,开始觉得,有点意思了。
于是,我握住鞭柄,将鞭子抽出,借着屋中阳光仔细观察起来。只见鞭身有三尺长,很细,近柄处约有拇指粗,向下逐渐收细,末梢便只有小指粗了,好像是由整根藤类制成,质地却十分柔韧,最特别的是鞭体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细小的毛刺。我用手指轻轻拂过上面,不太硬,只微微有点扎手,谁能知道这看似无害的细毛,用力握上去,竟会带来那么要命的感觉呢?只是……我抚摸着鞭身道,“这种细刺若落到肌肤里,恐怕很难弄出来吧?”
玄瑛立时道,“陛下放心,这些刺看似细小,但极是坚韧,又用药液浸过,极难脱落。”
闻言我挑眉看向他,笑道,“药液?只是加固用的?”
玄瑛早不敢抬头看我了,到这时耳根都微微红了起来,小声道,“不是……里面还有云梦……”
我立时一惊道,“云梦?你是说前朝魏宫里的云梦?”
玄瑛点了点头。
我惊诧之下,不由笑叹道,“行啊你,这东西都让你弄出来了?”云梦是前朝最有名的御用春药,据说药效快,药性强且持久,最难得的是对身体基本没有损伤,可惜配方在战乱中失传了。当初我其实是想让他们根据一些残存的典籍配出云梦来,结果配出来之后,药效和传说中的云梦差很多,不过也算不错,那个就是醉梦了,没想今天竟意外地从玄瑛这里得到了真品。
玄瑛脸颊绯红,不过,隐隐也带了几分得意之色道,“其实倒也不算太难,搜得了一张残缺旧方,琢磨几天也就弄出来了。”说着,拿起盒中一个玉瓶道,“这是臣配的一些现成的,方子臣也写出了,就在盒底那张纸上。”
我向盒中看去,果然在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下面压着一页白纸,我点了点头。眼神一转,看到另一个玉瓶,不由问道,“那这个呢?又是什么好东西?”
玄瑛抬眼看了看我,神情间忽然有些忐忑,迟疑了一下,才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骤然垂眸,一口气道,“是化功散,绝对无色无味无残留,越是武功高强的人用了效果越好……陛下放心,六个时辰之后药性会自然散去,对身体武功都无任何影响。
我错愕半晌,然后忽然明白过来,又好气,又好笑,不由凑到他耳边,一字一字问道,“那么,你希望我把它用在……谁的身上?”
他飞快地瞟了我一眼,随即垂下眸,嘴角却微微扬起,低声道,“陛下需要用在谁的身上,就用在谁的身上便是。”
我轻轻一笑道,“那如果……朕要用在你的身上呢?”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仿佛早已想到我会这么说,立时一笑,抬头看着我道,“陛下,臣忽然想起中午教中有一个重要会议,就在城中举行,冀州所有分坛都会参加,商讨清剿冀州擎宇楼余孽的事,臣已说了要出席,之后可能要布置几次大的行动……臣恐怕会有一阵不能常来给陛下请安了。陛下,您宽宏大量,不会怪罪臣吧?”
我看见他漂亮的眼中闪烁着几分得意几分狡黠,到底撑不住大笑起来道,“好小子,几天不见变聪明了?准备充分啊!”
他这时也终于忍不住笑了,宝石明眸闪耀动人,凝脂似的肌肤上红晕未褪,此时配上这个明亮的笑容,真是漂亮。
我心中一动,骤然想起那夜他情醉的样子,不禁有些意马心猿,然后骤地灵光一闪,我瞬间明白过来。恍然之后,我不禁微微一笑,伸手挑起他的下颏,柔声问道,“朕记得你擅长的是毒药,不是春药,怎么忽然想起折腾这些了?是不是……想除去自己身上的醉梦啊?”
他闻言笑容顿收,脸色大变。
我不由哈哈大笑道,“傻东西,怎么吓成这个样子?当初给你用这个,是朕还不信任你,如今你已是朕的心腹爱将,有没有那东西已无关紧要,只是醉梦没有解药,所以朕也无法为你除去罢了。对了,你哪天真的研究出来,别忘了告诉朕,朕这个方子也算全了。”
他半信半疑地道,“陛下,你,你真的不生气?我若真解开了,没关系?”
我掐了掐他的下颏,笑道,“君无戏言么,至于有没有关系……难道你觉得,朕除了醉梦,就没有别的法子可以教训我家小猫了?”
他的脸刷一下红了个透。
我收回手,笑着摇了摇头,看了看盒子中的东西道,“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又是从哪儿弄来的?”
玄瑛瞧瞧那些夹子银针什么的,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