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锦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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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锦年-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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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她清晰的看了伤口,虽然避开了要害处,但依然伤的极重,流了太多的血,偏偏这里又不能输血。她只能安静的看着他,什么都做不了。
  她从没有如此长时间的凝视过沈牧的脸………此时这张脸那么宁静,却也那么孤独。这让她想起他第一次发病的时候,她陪在他身边,一直拉着他的手,那时候他的样子那么无助那么辛苦,让她心里充满了怜惜之情,也许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产生了要保护他,要照顾他的愿望,而那更多是基于她天性中母爱的成分吧。可他后来慢慢的变得坚强独立,而每当她有麻烦的时候,他都好像不顾念自己一样的先来护住她。原来从很早以前,沈牧就已经爱上了她吧他说过的,是从第一次被她照顾那时起。也许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对他真正关怀过吧,他以为人人都会对他的病避之不及,却没想到她不仅不怕还肯陪伴他。所以他投桃报李,把她当做了自己一生都要守护的人。
  许敏默默的在想,如果沈牧死了,她该怎么办呢?她穿过时间和空间来到这里,最初不过是想随遇而安苟且偷生般的过完一辈子,却没有想到遇上他,他何尝不是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亲人,唯一肯对自己好的那个人。如果他真的不在了,她会一直在心里守着他,然后在这个世界如同死灰槁木一般度过余下的岁月。然后再去寻找他,可是他说过他不愿意轮回,也不知道他的灵魂会在哪里飘荡,还是也会一直守护在她身边。他说他不愿忘记那些美好的部分,可是他活到现在,真正快乐的日子又有几天呢?
  许敏不眠不休的守在沈牧身边,这期间有无数人想要来探视沈大人,她不知道那些人里有多少曾经恶毒的攻击过他,甚至想置他于死地。许敏一一谢绝了他们的探视,并吩咐了其他人紧闭大门谢客。
  可她唯独不能阻挡沈老爷,他来的时候,许敏觉得他苍老了仿佛十年都不止………他的日子也不好过。沈老爷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多半,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看到沈牧的一刹那,老泪纵横。他扑到床前,拉着沈牧的手,絮絮地说着,“你是何苦如此,你活得太辛苦了,可你不能死啊,我要如何见你母亲啊……”
  沈老爷哭的累了,叮嘱了许敏很多话才慢慢离去。许敏又坐在了床边,静静的看着沈牧。她轻轻的握了他的手在掌心,也学着沈老爷那般慢慢的说着,“还记得那次骑马的时候,我说我们要是能在山川日月间相依为命该多好,你记得么我知道你当时还是在犹豫。我会等着的,等到你做完自己想做的事,等到你觉得一个合适的时间…。。我们相约过的呀,你要记得啊,你答应我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到的,我现在相信你了,其实我早就信你了,你可一定不能食言啊……”
  她感觉到沈牧的手指微微的动了,他的睫毛颤抖了一下,跟着从眼角滑落了一滴泪。
  两天过去了,许敏看着沈牧的脸色一点点的转好,不再白得毫无血色。傍晚时分,他的眼睛开始动了动,过了一会,他终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沈牧醒来就看到了床前凝望着他的许敏,她双手握着自己的手,怔怔地在流泪。
  沈牧缓慢的举起手想擦去她的泪,却还是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他只能抱歉的看着许敏,非常艰难的开口道,“不哭了,我都好了。”
  许敏觉得这是她有生以来听过最好听的话,她努力的点头,擦干自己的眼泪,“还疼么?”
  “不疼了,放心。”他轻轻的动了一下,立刻牵动伤口,他皱了下眉,气息有点喘。
  “你差一点就伤了心脏和肺,你知道有多危险么?”
  他声音沙哑,缓慢地说,“我知道,不会的,我现在,都没事了。”
  许敏听着他这样安慰自己,忍不住又流下泪来。他昏迷的这些天,她也无数次的想过那天的情形,那电光火石间她冲出车去的一瞬,清楚的听到沈牧压低了声音极轻极快速的说了句“快走”,这句话分明不是对她说的,她也猜得到是对谁说的。“你怎么能,胆子如此之大?”她忍不住哭着问。
  沈牧愣了有一瞬,继而释然又抱歉的道,“你,都知道了,对不住,但我知道,你会救我的,你说过你是医生的……” 
  过了一会,他又缓缓地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了,只留许敏一个人心里百味陈杂的想着,他把命都交给了她,原来竟是这般的信任她。
  沈牧渐渐醒来的时间越来越长,虽然还是不能大动,甚至轻微的动一下都会疼的冒汗。许敏每天都给他的伤口换药,自然每天也都能看到他曾经讳莫如深的那些伤痕。沈牧一开始还是神情痛苦,身体会颤抖,不知道是因为伤口疼还是想到了这些,后来慢慢的好了,不再发抖,却在换药的过程里始终沉默不语。
  许敏忍不住叹气,“你还在介意么?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她用他曾经的话来反问他。
  沈牧张了张嘴,却只艰难的说了一个“我“字,便停了下来。
  “这些事情早都过去了,你都能不恨太太,难道就不能释怀么?何况我都看见了,你以后避无可避,就不要再介意了好么?”
  他轻轻的点头,“我知道,我做好准备了,只是还有点,不敢…。。”
  许敏尝试着问道,“我给你打水,替你擦身子好不好?”他是个爱干净的人,一定很想把自己弄得干净些。
  沈牧沉默了很久,终于闭着眼睛点了头。
  许敏小心的拨开了他的衣服,极轻的一点点的替他擦着,那些大大小小遍及身体的疤痕那么清晰又那么近距离的映入她的眼睛,她终究还是没有自己想象的坚强,眼泪夺眶而出。
  沈牧略微抬起手,抓住了她的手,一字一顿的道,“都过去了,我会好起来,真的,好起来…。。”
  又过了两天,沈牧慢慢地可以吃进些东西了,但是吃的很少,偶尔呛到咳嗽时会疼的他冷汗涟涟。许敏因此很少给他吃干的东西,并且每次都会亲自一点点的喂他。
  “这是你第二次喂我,喂饭之德,我无以为报了。”沈牧微笑的看着她,他现在能说比较多的话且不吃力了。
  许敏想起上一次喂饭时,他略带撒娇的语气和神情,笑道,“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了,我还怕没有回报么?”
  他眼睛亮了起来,” 是,因为我,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从今往后我的命都是你的。”
  许敏心里酸酸胀胀的,“那你就快点好起来,还记得那次骑马我对你说过的么?你当时没有答应,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答应…。。”
  他定睛看着许敏,“我现在答应你。”
  许敏含着一丝苦笑道,“你所以这么做,不就是为了答应我么,可是你,你对自己未免太狠了。”
  他淡淡的笑了下,“我对别人狠不下心,所以就只能对自己狠点,我并不那么适合朝堂。”
  “可是你这苦肉计也太过冒险了,”许敏心里犹有余悸,“万一你找的人真的想杀你呢?”
  他脸上又现出抱歉的神色,“我是,托的李大哥,是他的师兄,他最信得过的人,所以才能掌握好分寸,既然是我自己选的,我就要信到底,我相信他是终事之人。”
  许敏点头道,“可是,你肯定这样就能全身而退么?”
  他迟疑了片刻,轻轻点头,“我是在宫门口被刺,身受重伤,有那么多宫人亲眼看见,足以证明想除掉我的人,心情是多么迫切,且目前又找不到凶手,我的身体经此之后大约也不会恢复从前了,我借此机会跟圣上请辞,他大概不至于为难我。”
  许敏沉吟了一会,问道,“那些真正想除掉你的人呢?他们会放过你么?”
  这次他没太迟疑,“会,我会劝圣上不再追查,对于他们来说,一旦我绝了仕途之路,也便等同于我这个人死了,要不要我性命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圣上,”许敏直觉那是个极度聪明之人,“他会不会猜出这是你的苦肉计?”
  “也许会,圣上是睿智之人,但我会求他,他要做的事靠我一个人是不行的,我不是最合适的人选。我已为他挑选了些适合的人,希望他看在我过往尽忠的份上,放过我。”
  许敏听他这么说略微松了口气,笑道,“你什么都算到了,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救不活你怎么办?”
  他亦笑道,”从来没想过,你不是总夸口自己医术好么,竟然都是吹牛么?”
  许敏佯装生气,不留神轻轻推了他一下,刚好推在他肩头,他一动又扯到了伤口,疼的皱眉,汗瞬间又流下来。
  “对不起,”许敏心疼的急道,“可是我到现在也没医好你的病。”
  沈牧忍着疼,蹙眉道,“你早就医好我了,你每次在我耳边说那些话时,我很快就会好起来,我现在连……都敢了……也是因为你,我才能面对,自己。”
  他虽然这么说,许敏还是觉得惭愧,她并没想明白,其实沈牧说的是实情,她已经用她的爱帮沈牧治愈了他心里的症结。
  许敏想不出如何回答,只好转换话题,告诉他昏迷期间,沈老爷曾经来看过他。
  沈牧果然叹气,又垂下眼睛,良久才说道,“我对不起父亲。”
  这个话题许敏却是有想法的,“也不能这么说,你为了他才这么多年都不说出太太的行为对不对这样他不会妻离子散更不会家破人亡,不会因此而让整个家族蒙羞,更重要的是,这些祸事,虽然为恶的是太太,可是真正的始作俑者其实是他,如果他没有招惹你母亲,如果他能够处理好跟太太的关系,保护好你的母亲,也许那些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沈牧静静的听着,眼睛低垂,半晌,他轻轻地叹气,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累了,陪我睡会好么?”
  许敏心中软软的,依言躺在他旁边,依旧握着他的手。他闭着眼睛,看似确实有点疲惫,隔了一会,他小声说道,“抱着我好不好,拉着我的手,别松开好么,我想醒来的时候能看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五湖泛舟

  沈牧已经能坐起来,自己端着碗喝粥了,但他好像享受惯了许敏喂饭,刚拿起勺子就低头皱眉一副伤口痛的表情,接着便可怜兮兮的望着许敏。她面上叹气,心里还是又疼又怜,接过勺子一口一口的吹了喂他。
  听闻他略好了些,又有许多人登门想要探望他。许敏依旧让临安他们把人拦在了外头,连那些人带来说是给沈大人补身子的东西一概都不收。沈牧从不说话,只含笑看着她这样做。
  这日午后,临安匆忙的跑进来,递了个东西交给临芷,看样子像是被吓着了似的,临芷不敢大意进了屋子来,把东西交给许敏看。许敏看时,却是一块九龙佩,登时明白,普天下能拥有九龙佩的只有那一个人,而这个人是她拦不住的,今天沈牧势必是要见他了。她心里紧张,沈牧亦很明白,对她从容点头示意,但眼里明显也有一丝忧虑。
  皇帝让随侍在院中侯着,独自进了屋。许敏刚想行礼,他挥了挥手道,“免礼,许氏出去等候,朕想单独和沈卿聊聊。”语气倒也客气,却不容置喙。许敏瞄了一眼沈牧,他微微点头,脸上的笑意并不轻松。
  许敏退了出去,关好房门,在桂花树下的椅子上慢慢地坐了。房间里的声音一丝都传不出来,她当下真切体会到了忐忑两字的真谛,那一颗心在腔子里忽上忽下的,直跳的让人坐立不安。
  沈牧半靠着垫子倚在床上,向皇帝告了罪。皇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见他确实消瘦苍白,有气无力,平日里熠熠生光的眼睛此刻尽是黯然,心里不免一阵惋惜,却冷冷开口道,“你的伤口再错上几分就没命了。”
  沈牧的心蓦地一阵狂跳,他尽力的平复,额上不免已冒出了细细的汗,他低着头回道,“是,臣是捡回一条命。”
  皇帝轻哼了一声,眼中皆是冷然之色,“在宫门口遇刺,让朕的宫人和侍卫们都看见,行刺者武艺之高竟然无一人能将其拿下,眼睁睁的看着他脱身而去,你的算盘真打的万无一失。”
  沈牧垂着头掩饰眼里的惊惧,听皇帝如此说,登时挣扎着翻身下床,双膝跪地,叩首道,“臣死罪……”却只说的这一句已是气血翻涌,再不能言。
  “你的确是死罪,”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俯身跪倒的沈牧,“只不过你确是想求生。置之死地而后生!你确实好胆识,不枉朕对你如此器重。”
  沈牧适才动作大了,此时已是冷汗如雨下,他一手按住伤处,一手撑在地上,垂头不语。
  皇帝沉吟片刻,平静地道,“你的胆识朕很佩服,只是你的理想,你不想实现了么朕与你君臣合力,开拓一个盛世。这些莫非已不是你心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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